發現重要生物檢材(1 / 1)

來到刑警老樓,侯大利來到朱林辦公室,請求再次複查物證。“還要複審物證?給個理由。”聽完侯大利陳述的理由,朱林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為什麼會想到找精斑?這個想法有點異想天開。”侯大利道:“我是從男人的本性來考慮問題,年輕男人看見裸體漂亮女人都應該有反應,更彆提凶手。凶手暴起殺人,情緒控製能力不行,真有可能早泄。這是撞大運,也許能撞上,也許撞不上。”一行人來到物證室,這一次老譚、小林、小楊和田甜都等在門口。田甜朝著男友悄悄眨了眨眼睛,侯大利也迅速眨了眨眼睛。老譚道:“又要複查,有什麼新想法?”侯大利道:“我覺得凶手極有可能留下精斑。”老譚道:“我們都查過,沒有精斑,受害人還是處女。”侯大利道:“有可能體外射精。”老譚喃喃自語:“如果體外射精,以前應該能查到。”這一次複查物證有了明確目的,侯大利直接從物證筐裡取過內褲。丁麗經濟條件很好,雖然是十幾年前的內褲,款式老舊,但是質地優良,在物證筐裡躺了十幾年,仍然非常柔軟。侯大利翻過內褲,發現底部有少量黃漬,目光便有些停留。老譚眼光一直跟隨侯大利,指著內褲上缺損的一小塊,解釋道:“我們剪下來查過,沒有精液,也沒有查到其他人的DNA。黃漬是女性分泌物。”朱林背著手站在一旁,臉上沒有表情。侯大利刹那間有些走神,腦中形成了一幅畫麵:犯罪嫌疑人持刀尾隨進屋,控製住丁麗,用尼龍繩綁住其手腳,第一階段是綁架;犯罪嫌疑人發現丁麗很漂亮,心態發生變化,至少解開了雙手的繩子,對其進行了猥褻;但是隨後應該發生了衝突,導致犯罪嫌疑人凶性大發,揮刀殺人。他搖了搖頭,暫時屏蔽了腦中畫麵。除了內褲外,物證筐裡還裝有死者的外衣褲和床單。江州氣溫季節性強,10月還在二十攝氏度左右,丁麗遇害時穿了一套休閒的運動裝,運動裝沒有破損。侯大利提起床單,一寸一寸細致揉捏。老譚道:“會在床單上?”侯大利道:“犯罪嫌疑人脫掉了丁麗衣服,還咬傷了乳房,沒有精液這一點違背常理。如果射精,精液極有可能遺留在床單上。”現場勘查、屍體解剖和偵查員推理都有一個“猜、猜、猜”的過程,有些猜想能夠得到證實,有些猜想得不到證實,前者往往意味著破案,後者則意味著案件由現發案件變成積案。田甜聽到最後一句話,悄悄剜了侯大利一眼。老譚、小林都是痕跡技術員,瞪大眼睛看著侯大利。兩人的心情並不完全一樣。小林一心盼望奇跡出現,老譚心情相對複雜,一方麵希望能發現新的線索,另一方麵又不希望侯大利如此輕易發現精液。當年,他作為年輕技術員也參加了現場勘查,若是真讓侯大利發現了精液,當年現場勘查就遺漏了重要線索,這條線索或許直接導致了無法破案。侯大利先是檢查最容易出現精液的床單,查完以後,沒有新發現,又檢查了外褲,還是沒有發現。老譚鬆了一口氣,道:“我們當年檢查還是很細致的,內褲、床單和外褲都沒有放過,應該沒有精斑。”侯大利沒有說話,放下褲子,又拿起了丁麗的運動衣,從衣領部位往下捏。老譚的目光隨著侯大利的手移動,當那隻手接近衣服下擺時,再次鬆了一口氣。誰知,侯大利的手又往上移,伸進左手衣袖以後,突然停了下來,又輕輕捏了兩下。他翻開衣袖,凝視細看後,道:“運動衣的衣袖裡麵應該有精斑。”翻開的衣袖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硬塊,極似精斑。如果是精斑,那將是丁麗案的重要突破。如今DNA技術日趨成熟,找到犯罪嫌疑人的DNA,意味著基本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的真身。老譚雙眼圓睜,道:“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跑到衣袖裡麵了?這不符合常理。”小楊驚訝得合不攏嘴。他借調到市局時間不長,以前聽說侯大利是神探,並沒有真實感受,今天當麵領教,才知“神探”或者“變態”的稱呼當真名不虛傳。衣袖內側的小硬塊被送到新成立的DNA室進行檢測,朱林等專案組成員在技術室旁邊的會議室等待。最初隻有參加重審物證的幾人,隨後宮建民、陳陽聞訊趕到。會議室裡煙霧彌漫,大家悶頭抽煙。退休的老薑局長和分管副局長劉戰剛一起走進會議室。劉戰剛扇了扇煙霧,徑直走到窗邊,推開所有窗戶。老薑局長來到侯大利麵前,臉皮繃得緊緊的,道:“你怎麼想到衣服上有可能沾有精液?”侯大利道:“依常理,應該有精液。”老薑局長道:“就這麼簡單?”“道理不複雜,隻是容易讓人忽略。”侯大利又講了王永強因為早泄而變得殘暴之事。老薑局長道:“為什麼是在衣袖內側?”侯大利道:“我也不知道。”朱林知道老薑局長的心病,見其兩眼發紅,插話道:“侯大利說起來輕巧,實際上極為用功。他天天看卷宗,現場勘查相片都印在腦子裡。我聽田甜說,他鑽研起案子來,經常通宵睡不著覺。沒有紮實準備和研究,根本不會有靈感。”“結果出來沒有?是不是精斑?”門外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跟隨聲音進來的是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五的老人,老人頭發花白,紅光滿麵,腳步匆匆。“雷神,你竟然也來了。”老薑局長和來者打了一個招呼。老譚則上前打招呼,道:“師父,您來了,身體不錯嘛。”“身體不錯,吃得了飯,走得了路,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來者是老譚主任的前任和師父,江州刑警支隊技術室第一任主任雷幫國,因其聲音洪亮,被稱為雷神。丁麗這個花季少女慘死家中,警方沒有能夠破案,雷幫國作為技術室主任,對此案最難釋懷。在退休聚餐時,他喝得大醉,抱著稍早些退休的老薑局長大哭:“丁麗案沒有破,我是白當了公安,不甘心啊。”成立了105專案組以來,雷神時不時來找老薑局長喝茶,打聽丁麗案進展。老薑局長得到消息以後,也給雷神打去電話,談了最新發現。雷幫國顧不得和朱林、宮建民等老同事打招呼,逮住徒弟老譚道:“衣服上當真有精斑?”老譚小心翼翼道:“左邊衣袖內側發現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斑塊,現在還無法判定是不是精斑。”雷幫國雙眼瞪得如銅錢,道:“當時是誰在負責查看衣服,是張法醫還是你?為什麼沒有發現那個斑塊?”老譚無數次回想當時勘查現場的細節,道:“我負責查找指紋和足跡,死者衣物由張法醫檢查。卷宗裡記得很清楚。”“法醫要負責檢查衣物,你是勘查人員,也應該注意到這些細節。”雷幫國長歎一聲,用力拍了下大腿,道,“是我的失誤,把事情安排給他們,我就到市局開會了,沒有再細致檢查。”老譚道:“師父,您彆自責,我們當時都進入了一個思維誤區,死者陰道、內褲都沒有精液,沒有想到犯罪嫌疑人會有精液留在衣袖裡麵。我記得當時城裡地痞打群架,砍死好幾個人,您從現場被叫到局裡開會了。”新成立的DNA室負責人張晨走了出來,道:“檢驗結果出來了,確實是精液。這塊精斑時間太久,我怕技術不過關,已經向省廳求助,由他們來提取DNA。”精斑是精液浸潤或附著於基質上,乾燥後形成的斑痕。精液如同唾液、血液、乳汁一樣,都是人體體液的一種。精液中所含有的DNA可以準確記錄下每個人的身份,所以精斑是法醫物證中的重要檢測材料。雷幫國聽到這個消息,嘴唇發黑,道:“我有重大失誤,若是當年發現精斑,案子早就破了。”老譚知道雷幫國身體不好,勸道:“師父,你血壓高,千萬彆急。有了DNA,凶手絕對跑不了,落網是遲早的事,隻是讓他多活了幾年。”“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至少是打了折扣的正義。”雷幫國聲音低沉,情緒低落,雙手輕輕顫抖。老薑局長原本想責怪雷幫國,見雷幫國嘴唇發烏,便忍住到了嘴邊的話,佝僂著背,離開小會議室。走到小會議室門口,他想起雷幫國的神情,暗覺擔心,又轉了回來,發了一支煙給雷幫國,安慰道:“小輩們比我們厲害,作為前輩,我們要高興。若是一代不如一代,那才糟糕。105專案組發現了這條重要線索,意味著此案必破,隻是時間早晚。凶手若是逍遙法外,我們死不瞑目,如今有了線索,就算今天晚上就死,也沒有太多遺憾。”雷幫國背對一幫小輩,頓了頓腳,道:“薑局說得對,我們留下的大窟窿,自然是新一代幫我們填。我回家喝杯小酒,為他們慶功。”丁晨光得到發現精斑的消息後,從座椅上一躍而起,對辦公室吼道:“叫司機到門口來,到公安局!”一分鐘後,小車發出轟鳴,直奔市公安局。關鵬局長在市政府開會。丁晨光來到劉戰剛副局長辦公室,進門就道:“劉局,是啥情況?”劉戰剛將泡好的茶放到丁晨光麵前,道:“丁總,喝茶。”丁晨光道:“哪裡有心情喝茶。”劉戰剛道:“專案組有重大突破,在保留的物證中找到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精斑。精斑已經送到刑警總隊,總隊DNA室正在提取DNA,很快就會有結果。結果出來以後,在數據庫裡進行比對,就極有可能破案。”丁晨光雙眉上揚,聲音激動:“案發當時,為什麼沒有發現這個重要線索?如果當年及時發現,是不是早就破案了?當年的辦案人員有沒有責任?”“現在有了突破口,我們要集中精力破案,至於以前的責任,那是下一步的事情。”劉戰剛指了指茶杯,道,“丁總喝茶。”丁晨光緩了緩口氣,道:“算了,我也不是要追究他們的責任,追究責任沒有任何價值。誰找到的精斑?”劉戰剛道:“105專案組,參加檢查的有朱林、侯大利、田甜,還有老譚。”丁晨光原本想重獎發現精斑者,聽到侯大利的名字,便將“重獎”念頭取消了,問道:“誰具體發現精斑的?是不是侯大利?”劉戰剛道:“幾個人一起參加檢查,侯大利在檢查衣袖時發現了精斑。”丁晨光聽到“衣袖”兩個字,想起女兒穿起運動衣的模樣,心酸如濃霧一般泛濫開來,道:“劉局,支隊真要提高水平,沒有專案組,憑支隊的本事,根本抓不到石秋陽和王永強。”丁晨光是丁工集團的老板,在集團內部說話向來咄咄逼人,不留餘地,麵對集團外部時還是彬彬有禮,今天得知女兒案子取得突破,心情激動,指名點姓批評起刑警支隊來。在劉戰剛眼裡,丁晨光不僅僅是老板,也是受害者的父親。作為老資格刑警,他很能理解丁晨光的反應,安慰道:“從案發到現在十來年了,刑事技術發展很快。十幾年前,DNA技術剛剛起步,整個山南都沒有能夠做DNA檢測的機構,就算當時發現了精斑,其實也沒有太大作用。支隊有很多不足,去年到今年,還是辦了幾件漂亮的案子,比如長青滅門案、黃衛遇害案,都破得非常漂亮。”丁晨光道:“不管怎麼說,當年沒有發現精斑,是重大失誤,有人要對此負責。”劉戰剛道:“那是曆史局限性。再說,當年的經辦人員大部分都退休了。”丁晨光發了一頓火,漸漸平靜下來,道:“對不住啊,劉局,剛才我激動了。以前的事就不說了,說了也沒有意思。希望DNA能夠比對成功。”劉戰剛再次耐心解釋道:“二十世紀九十年代,DNA技術沒有普及,真正普及是在2005年前後,當DNA鑒定技術普及後,針對以前被公安機關打擊過的人,全部安排重新采集血樣。服刑人員,由監獄采集;刑滿釋放的由派出所采集;現行犯罪,由辦案人員采集,同時還要采集指紋、聲紋和足跡等。那個凶手肯定是慣犯,極有可能在庫裡;就算不在庫裡,也給我們以後的工作提供了強大支撐。”到了下班時間,桌上電話突然響起。劉戰剛抓起電話,道:“老譚嗎?結果怎麼樣?……啊,為什麼沒有比對成功?”聽到對話,丁晨光臉色慘白。他原本一心盼望著通過DNA鎖定犯罪嫌疑人,沒有料到數據庫裡比對不成功,剛燃起的希望就此被澆滅。儘管劉戰剛以資深刑警的角度再三解釋,獲得了犯罪嫌疑人的DNA,抓住犯罪嫌疑人是遲早的事。但丁晨光想到“遲早”兩個字就滿心不是滋味,怏怏而回。作為掌管上萬人的大企業老板,丁晨光自控能力很是了得,車剛出公安局大門,心情便平複下來。他給常總打電話,淡淡道:“你去約侯大利,安排吃一頓晚飯,我到時參加。”葛向東和樊勇在調查丁麗案時,丁晨光從來沒有單獨約兩人吃飯,隻是在小會議室裡與他們見過一麵。這一次丁晨光主動安排飯局,很罕見,是看重侯大利的具體表現。常總站起來接了大老板電話,屁股剛坐到沙發上,趕緊與侯大利通話,希望能一起吃晚飯,特意說明丁老板要親自參加。丁晨光是山南省著名企業家,是省市領導的座上賓,一般民警很難有機會參加這種大老板的飯局。但是,侯大利父親侯國龍就是與丁晨光同級彆的大老板,所以侯大利對參加丁晨光飯局完全沒有興趣。“這幾天忙得很,常總彆安排飯局,免得耽誤時間。你約一下丁老板,他什麼時間有空,我親自拜訪他,和他談一談案子。”常總道:“其他事情我不敢打包票能單獨約到大老板,但是隻要與小麗的事有關,我儘量爭取,會很快回複侯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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