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上午,吳煜案的現場勘查結束後,為了搶抓命案黃金72小時,重案一組召開現場工作會。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一組組長滕鵬飛對案件已有基本判斷,指令簡潔清晰。“吳煜案由張國強探組負責,杜峰探組和江克揚探組配合。“目前確定三個偵查方向,第一個方向是調查吳煜到勝利橋的原因以及路線。勝利橋是東城和西城的通道,不是商業街區,公路邊沒有門麵。吳煜在晚上九點來到勝利橋肯定有特殊原因。找到這個原因,案子就算有了眉目。張國強探組兵分兩路,一路去隆興夜總會,調查吳煜當晚行蹤;另一路到勝利橋附近調查走訪,尋找目擊證人。麻雀飛過總得有個影子,我不相信這麼大一個人在公路邊遇害,會沒有人看見。吳煜媽媽不在江州城,我估計和吳煜遇害關係不大,放在稍後一些調查。“第二個方向是以物查人。吳煜應該會隨身攜帶手機和錢包,特彆是和年輕女子在一起的時候,手機和錢包更是必不可少。在現場沒有能夠找到吳煜的手機和錢包,可以通過這條線索查找凶手。杜峰探組主要負責這個方向,調取吳煜手機的通話記錄,查看最後幾個通話人。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拿了死者手機,去聯係技偵支隊,請他們支援。“第三個方向是江克揚探組,你們的任務是調取視頻資料,吳煜有一輛寶馬車,要把昨夜寶馬車的行蹤調查清楚。”現場會議結束,三個探組按要求各自行動。滕鵬飛回到刑警新樓,向副支隊長、重案大隊長陳陽彙報吳煜案。杜強落網,一係列命案積案水落石出,陳陽心情著實不錯,道:“麻子,我們到宮支辦公室,免得你講兩次。”宮建民聽完彙報,道:“隆興夜總會魚龍混雜,吳煜被殺死,會不會和斷手杆有關?江州黑社會這些年弄了不少事,希望打黑除惡專案組能把斷手杆、陳雷等團夥連根拔起。”滕鵬飛坐在辦公桌對麵,隨手拿起桌上的香煙,自顧自點燃,道:“我先抽一支,兩位領導彆見怪,有案子,嘴巴閒不住。”宮建民靠在椅子上,笑道:“滕麻子什麼時候跟我客氣過,想抽就抽,廢那麼多話。”“我覺得沒有這麼複雜,吳煜是花花公子,吃喝玩樂樣樣在行,但是,他沒有參加隆興夜總會和高利貸業務。吳開軍死了,斷手杆沒有必要追殺吳煜。我覺得應該是一個更簡單的案子,吳煜行為不端惹來的殺身之禍,要麼為了女人,要麼為了錢財。”滕鵬飛深深地吸了一口,火光閃爍下,煙灰迅速變長。正說到這裡,張國強的電話打了過來:“我們到隆興夜總會按照員工名單排查,一名女員工提供了吳煜到勝利橋的原因,他到技術學院是去接肖霄。肖霄是江州技術學院的學生,曾經在隆興夜總會當過公主,也就是小廳服務員,與吳煜關係密切。”“好,好,好,這條線索很重要。”滕鵬飛說了三個好字,又道,“你趕緊到江州技術學院,查這個叫肖霄的女同學。”有了明確線索,滕鵬飛坐不住了,準備前往江州技術學院,剛站起來,又接到偵查員譚大國電話。“在江州技術學院圍牆支路發現一輛寶馬,是吳煜的車。吳煜應該是先到技術學院,把車停在比較隱蔽的學院圍牆支路,然後沿桃樹林的小道步行到勝利橋。”兩條線索串了起來。宮建民叫住滕鵬飛,道:“你彆跑,就在這裡指揮。三個探長辦事利落,讓他們去辦,一線重要,指揮崗位也重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你要學會這個。”滕鵬飛心不在焉地道:“宮支,兄弟們在下麵跑,我坐在辦公室喝茶,心裡癢得難受。”宮建民道:“你去問問,電話記錄調出來沒有。”杜峰接到滕鵬飛電話,道:“滕麻子,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吳煜最後兩個電話都是打給一個叫肖霄的人,每次通話三四分鐘。”所有線索都指向江州技術學院的女生肖霄,滕鵬飛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從宮建民辦公室溜了出來,開車直奔江州技術學院。來到技術學院後,他立刻組織偵查員調查肖霄。經調查:第一,肖霄在搞完學校活動後,接了一個電話後獨自離開;第二,肖霄有一個同校高年級的男朋友,叫李友青。兩名偵查員來到肖霄家。肖霄母親周雪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尋找昨夜就未回家的女兒。肖霄是江州本地人,每天回家居住。昨天晚上學院搞文藝活動,肖霄給母親打電話說要晚些回家。周雪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女兒仍然沒有回來,手機也關機。女兒以前在隆興夜總會工作,晚歸是常事,偶爾會住在同學家裡。周雪下意識認為女兒搞完活動以後,又去了同學家裡住,不算太著急,隻是埋怨女兒關手機。早上八點多,周雪再次撥打了女兒的手機,發現仍然沒有開機。她正準備給女兒的朋友打電話時,偵查員出現在家門口。偵查員正在和周雪交談,虛掩的房門被人一把推開,房門砸在牆上,發出巨響。來人酒氣熏天,頭發亂成一團,胡子上掛著些不知是什麼的碎屑,抓起桌上的茶壺,往嘴裡猛灌。喝完水,他望著張國強,道:“張探長,你到我家裡來做什麼?”身材高大的帥氣探長張國強這才認出來人,吃驚地道:“肖總,你住這兒?”肖衛星抓起桌上的饅頭啃了兩口,道:“肖總是過去式了。現在不僅沒有消腫,腦袋也腫大了。你們到我家來做什麼?抓到苟東那個王八蛋了?老子整整三千萬元,全被苟東卷走了,刑警支隊是乾什麼吃的,活生生的人,你們硬是找不到。”2008年在大洋彼岸發生的金融危機深深地影響到周雪的家庭。肖衛星一次以小博大的投資以慘敗收場,家道迅速中落。貧賤夫妻百事哀,夫妻感情迅速惡化,相看兩厭。此刻,她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瞧著丈夫,甚至懶得和他講女兒沒有回家之事。張國強看了一眼肖衛星,又看了一眼周雪,道:“我們找肖霄。”肖衛星眼睛轉了兩圈,道:“我沒管她,管也管不住。我要睡覺了。”周雪吼道:“肖衛星,肖霄昨晚沒有回家!”肖衛星道:“吼個錘子,肖霄昨晚沒回家,今天自然曉得回來。”周雪道:“我們離婚。”肖衛星道:“我不離,就要拖死你。”探長張國強看這一對夫妻吵架,很是無語。離開肖家,偵查員嚴峰道:“肖霄她爸是怎麼回事?”張國強回望了一眼極為老舊的紅磚房,道:“肖衛星以前是建築老板,開大奔,挺風光的。去年金融危機前,他和幾個老板合夥買了一塊地皮,準備大賺一筆。誰知去年美國爆發了金融危機,波及國內,銀行信貸政策收緊,貸款困難。他們為了解困,又去借了高利貸。牽頭的老板苟東是個混賬,卷款跑路,人間消失。肖衛星被徹底套死,從千萬富翁變成千萬負翁,彆墅、大奔都拿去頂債。國家後來出台了經濟刺激計劃,很多堅持苦熬的老板脫了困,還賺得盆滿缽滿,肖衛星、施家富等人合夥的項目成了死局,隻能眼瞅著彆人發財。”“天災加上人禍,難怪肖衛星成了這般模樣,誰遇到這種事情都受不了。”嚴峰不停搖頭,感慨道,“人到中年太難了,稍稍遇到風浪,有可能就翻船,翻船以後,再想上船就難於上青天。我有好幾個朋友都遇到中年危機,中年危機首先就是財務危機,其次是健康危機,相比起來感情危機倒是排在稍後。”幾條線索彙集起來,肖霄具有重大作案嫌疑。技偵支隊很快鎖定肖霄行蹤:肖霄藏身於長貴縣羅馬皇宮小區,其男朋友李友青也在此處。羅馬皇宮小區名字取得很洋氣,其實是小樓盤,隻有四幢樓。刑警們在物業帶領下,悄悄摸到了3幢18樓1號。長貴縣刑偵大隊得到通知以後,立刻派偵查員來到羅馬皇宮,控製外出通道。半個多小時後,重案大隊副大隊長滕鵬飛、探長張國強等人來到長貴縣羅馬皇宮小區。長貴縣刑警大隊隊長武誌和滕鵬飛在物業辦公室簡單碰頭以後,製訂了最常規的抓捕方案:利用物管人員敲開房門,然後衝進去抓人。屋內,李友青和肖霄根本沒有料到荷槍實彈的刑警已經朝小區聚集。此處房間是李友青哥哥在長貴縣的新房,李友青哥哥事情多,裝修就由李友青幫忙,因此李友青有新房鑰匙。李友青捅了吳煜之後,便和女友肖霄躲在家裡,早上從本地論壇得知吳煜死訊之後,逃到長貴縣,躲入哥哥新房,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警察能查到我們嗎?”肖霄一夜未睡,臉頰小了整整一圈,眼睛倒比平常更大。“我不知道。”李友青捅了人,內心惶恐,不停搖頭。“沒有人看見,警察肯定找不到我們。”肖霄握住李友青的手,道,“你是為了我才捅死了吳煜,我以後會對你好。昨夜,我陪你睡了覺,從此我就是你的人了。我不想讀書了,讀了也沒什麼意思,我們換一個城市,從頭開始。”肖霄和李友青交往了一段時間,兩人有擁抱、牽手等親密行為,偶爾會親一親嘴唇,但是在肖霄的堅持下一直沒有上床。昨夜,李友青惶恐不安,肖霄為了安慰男友,主動上床,百般溫柔。李友青家庭條件和相貌都一般,若不是肖霄從鳳凰變成山雞,他根本沒有機會與肖霄這種級彆的漂亮女人談戀愛。他平時與肖霄交往時屬於相對“弱勢”的一方,所以才能接受肖霄被吳煜強奸的事實。他原本以為自己僅僅捅傷了吳煜,沒有料到吳煜居然死了,內心恐懼之下,對肖霄沒有如平常那樣熱情,追問道:“你再回憶一下,同學知不知道吳煜找你?”肖霄委屈地道:“吳煜的爛事,誰會給朋友講。”李友青道:“有沒有同學知道吳煜?如果有人知道,警方說不定會來查你。你閨密小胡知不知道?”肖霄道:“她知道一些。但是,警察不會想到找她吧?”李友青埋怨道:“你為什麼給小胡講這些事?你不講,就查不到你頭上。”肖霄淚水嘩嘩往下流,委屈地道:“我不講,警察可以到隆興去問。吳煜那個賤人是大嘴巴,隻要喝了一點酒,其他女人的事都要給我講,包括和素姐在一起的事都給我講。素姐是吳總的情人,他們父子倆倒是好,一起上,呸、呸!”她顧不得擦眼淚,又道,“你昨晚和我睡了覺,是不是就開始嫌棄我了?當初我是被吳煜強奸的,是受害者,你如果看不起我,那就早點說。”“彆生氣嘛,吳煜被我捅死了。這事了結後,我們就好好過日子。”李友青的關注點和肖霄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更關注警察能否找到自己,耐著性子安慰幾句,又開始自我麻痹,“當時太慌張了,刀上可能有我的指紋。我把刀扔到草叢裡,警察不一定能找到。說不定,我們躲兩天就沒事了。”肖霄把臉靠在李友青肩上,埋怨道:“我給你高壓電擊槍,你怎麼不用?電擊槍防身,能把人打昏,不會死人。”“我當時緊張,隨手拿出刀子,沒有想到還背著電擊槍。”“反正都捅死了,怕也沒用。你一定要對我好,我也全心全意跟著你。”聊了一陣,肖霄來到衛生間,關上門,站在鏡子前,從手包裡取過化妝品,細心地抹眼角。昨天到現在都沒有睡好,眼角似乎有了皺紋,這讓素來愛惜容貌的她心疼得緊。她坐在馬桶上,拿出手機,打開了QQ小號。聊了幾句,屋外傳來敲門聲,李友青如同驚弓之鳥,臉都嚇得變了形,跑到衛生間前,低聲道:“肖霄,有人來了。”肖霄趕緊退出QQ小號,走出衛生間,來到防盜門前,道:“誰?找誰?”屋外傳來一個女聲:“我是物管,你們沒有交物管費,平時不容易找到你們。”李友青拚命搖手,示意不要開門。肖霄通過貓眼朝外看,見是一個穿物管服的中年大姐,猶豫幾秒,還是打開了房門。房門剛剛打開,屋外的偵查員一擁入,最前麵兩人還舉著盾牌。三人撲倒李友青,另外兩人奔過去,控製住肖霄。李友青和肖霄沒有反抗,任由來人給自己戴上手銬。李友青萬念俱灰,絕望地看了一眼心愛的女友,大吼道:“吳煜是我殺的,和肖霄沒有關係!”肖霄朝李友青伸出手,滿臉淒楚地喊道:“我愛你。”滕鵬飛冷冷地看著李友青,道:“你叫什麼名字?”事到臨頭,李友青一股熱血上湧,反倒不怕了,梗著脖子道:“我叫李友青,吳煜是我殺的,和肖霄沒有關係。吳煜是強奸犯,我是製止犯罪,為民除害。”肖霄“哇”地哭起來,伸出雙手,大喊:“李友青,我愛你,一輩子愛你。”
技術學院的女學生(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