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荼靡雪夜 衍清嫣 5184 字 3天前

開門踏進去,就看見埃端著滿盤用過的餐點下樓,菲席不等他行禮,顧自與他擦身而過,直走到荼靡門口為止。大步跨了進去,直到站在荼靡麵前為止,看著她錯愕,下意識想起身行禮時,菲席皺起眉頭,幾乎是同時的,影悄然現身製止住她行禮的舉動,在確認她明了狂皇意思時,再度消失。就這麼盯著她看,久到讓人以為狂皇不會開口時,菲席才淡淡問了句:“他的?”瞬間緊抓著裙襬,荼靡猶豫了很久,低首承認:“是。”蹲下身子,狂皇以非常溫柔的姿態輕輕撫摸她隆起的腹部,口氣卻很冰冷:“這種時候,我真想殺了你!”渾身一僵,荼靡在下一刻軟下身段,輕聲歎息,“這個時候,我也很想殺了自己。”偏偏這樣的玩笑開得太厲害,注定她逃不了。倏地拉開一抹微笑,菲席笑得彷彿最至高無上的暗皇一般的笑容,那樣的溫和優雅,不染風月,輕聲地道:“我原諒你,因為那是他的孩子。”再也不看她一眼,就這麼踩著高傲的步伐下樓離去,卻在踏出門以前,緩聲向埃以及亞爾薩斯低聲交代:“你們都必須好好照顧她,孩子,孩子不能有一絲閃失!”帶著不容懷疑拒絕的氣勢,再次轉身離開。兀自鬆了口氣,以為暫時沒事的亞爾薩斯示意埃進屋照顧,自己則跟著菲席的腳步離開,誰都沒發現,荼靡在狂皇離開那一霎那蒼白的臉色,異常難看。“埃……”壓抑著痛楚呼喚埃,她忍著自腹部傳來一波比一波更為劇烈的刺痛:“帶我,帶我去,肚子,肚子好痛……”為了怕有絲毫不妥,她自有孕以來不曾關掉痛覺,沒想到現在感受這麼清晰,就好像真的要撕裂一般的劇烈疼痛著。“小姐,撐著點,會沒事的……”慌張抱起她,埃拚了命的往外衝,卻在走出家門口時,讓她用力扯住。“不要,不要讓人知道……”死白的臉色還沒喘過氣來,第一次在那張空白的臉上看見恐懼:“流血了……”幾滴殷紅的鮮血順著大腿間,慢慢滴在地上,豔紅的讓人怵目驚心:“小姐!”埃正慌,沒想到下一秒懷裡的人已落入滅手上。“影!”滅朝空無一人的地方大喊,馬上現出一人,“會醫術的那個呢?”在影伸手比了個五之後,他知道正好找到人了。交情歸交情,沒有錢,怎麼說,影哪有那個道理替惹狂皇不悅的人醫治?“救人!”沒有第二句話,滅看著懷裡的人微微喘氣,整張臉不停冒汗,臉色有些緊張。豈料影在檢視過後,沒有動作,反倒起身離開:“無法醫治,墮天已不在範圍內,何況是不完全的墮天,太多變數,有風險。”言意之下,隻剩下亞爾薩斯可以救人。掙紮著起身,荼靡下達了指令,自我關閉痛覺之後,蒼白著臉起身,一把壓了胸口的銀焰,在火焰燃燒完全以後,再也撐不住地昏厥過去,讓滅一把抱住。不一會,就看有個男人抱著儀器,衣服扣的歪斜,一臉擔憂的跑了過來:“怎麼了?”“出血。”沒多看他一眼,亞爾薩斯示意他將人抱至屋裡,小心的放置在床上:“把她衣服解開!”轉身將儀器裝置好,回身眼也不眨地將一支又一支的銀針刺入毫無血色的肌膚裡。“開啟替代模式,密碼無限製,啟動。”對著荼靡這樣命令,而後看見那副毫無生氣的軀體睜開空洞的眼睛,甜美的嗓音完全冰冷:“亞爾薩斯醫生,日安。”“評估自體狀況,程度精確。”一邊操作複雜的儀器,一邊下指令,亞爾薩斯將顯像器貼上隆起的腹部,仔細看著裡麵的情形,皺起眉頭滿臉煩躁。“精神不穩,胎動紊亂,下腹痙攣性疼痛。”乖巧的回答問題,荼靡掛著虛假的微笑,像是現在身上一切皆與她無關一般:“醫生,死了就死了,啟動重來不好嗎?”原本夾雜著看見亞爾薩斯時的不悅,以及對荼靡的擔憂而煩躁不已的滅,在聽聞此番發言時,忍不住選擇想走至外頭靜靜。豈料被替代模式給叫住:“你,我記得你。”高興的如同歡悅的孩童一般,臉上的笑卻沒有人性:“你要去哪兒了呢?幻影騎士長。”“有亞爾薩斯照顧你就夠了。”儘可能保持平靜,滅再次轉身想走,卻又被打斷。“胚胎分析結果,DNA與你相符,人類,是如此對待孕育自己胎兒的母體嗎?”甜美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抱持最單純疑惑顯得更加殘忍,“與輸入資訊不相配。”馬的,這個變態醫生!裝作沒聽見,快步離開這個鬼地方,滅深怕自己下一秒忍不住作了醫生,讓他直接晉陞死人。而逕自忙著急救的亞爾薩斯沒怎麼多注意到這無心插柳的意外,顧自埋下更多儀器線路,注射藥劑。---一陣忙亂之後,荼靡重新被安置在柔軟的床鋪上,蓋著鬆軟被子的披散著發的臉,看起來很脆弱,兩個男人各據一邊,就這麼沉默著。“騎士長大老遠跑來做什麼?”煩躁的想抽根菸,亞爾薩斯才想起有孕婦,撇撇嘴,把伸進口袋的手放下。本想無視他,滅想了會兒,還是問出口:“她怎麼樣?”本還想風涼幾句,在看了眼荼靡之後,亞爾薩斯咂了咂嘴,有些擔憂:“很不好,感覺胎兒很容易掉,這具身體本就不是純粹的墮天,死而複生的軀殼本來就脆弱,更何況要符合黑帝斯騎士的體能要求,取捨間,這本來就不是她被預計要做的事情,所以……”“有沒有救說重點。”懶得再說客套話,滅直接跳到問題點。吸了口氣,亞爾薩斯抱著儀器往外走,更乾脆的給他三個字:“不知道。”“隻能觀察,隨時注意,沒彆的法子。”要回家,才想起家裡還放著另外一個嚴重的問題,亞爾薩斯頭大的刺痛抽搐。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滅神色複雜的盯著沉睡中的女人,煩躁到幾乎想殺人。這樣矛盾的自己,這個愚蠢的女人,以及幫著她傷害自己的男人,該死!全都該死。看著那張沒有血色的臉,滅覺得自己無法原諒那個變態的醫生,也無法原諒作賤自己的她,明明不需如此,為什麼她就是看不透呢?非得藉著這種藉口來把事情弄擰?彷彿是感覺到他螫人的視線,荼靡動了動黑色的羽睫,虛弱的張開眼,看著他:“你在這裡做什麼?”“我不知道。”沉默,而後誠實回答,帶著煩躁的語氣,滅就這麼與她對望。無奈的歎息,荼靡覺得疲倦到無法支撐下去:“天晚了,你先去吃飯好嗎?”明明這麼努力想劃開距離,為什麼這麼困難?“我沒有胃口。”神態平靜,滅一口回絕。看著他,荼靡有些擔憂:“我擔心你。”這樣錯綜複雜的關係,我們如何走下去?“更多人擔心你。”微微苦笑,荼靡像是感到有些冷地想拉起棉被:“我,我食言了,本來,本來想……”“沒關係,你先養好身體要緊。”順手幫她將被子蓋實了,滅很平靜的看著她。不在說話,荼靡有些疲累的闔上眼,迷濛的睡去,“你回去吧!我沒事。”“等你睡著,我就離開。”每一個人,都在說謊。荼靡想說些什麼,終究沉沉睡去,小巧的臉映著屋外昏暗光線,有些哀傷。就這麼過了許久,正當滅以為她熟睡時,她卻輕聲叫喚自己名字:“滅。”良久,沒有下文。以為是夢話,滅不以為意的靠回椅子,她卻低低的哭泣著:“滅,對不起……對不起……”在夢裡帶了像是積累一輩子的愧疚。無聲糾結了神情,滅儘量讓自己不要去思考這些事情,靜靜等待接班的人出現。最後,在埃出現以後,他悄然離開,身影一如被駭到般倉促。在他離開以後張開眼,冰涼如水的眼裡,一片寂然,荼靡望著埃:“連個安生的地方,都沒有,埃。”做不到愛我,為什麼還不放過呢?這樣糾纏在一起,一直到我們之中有人死去為止嗎?你、我、她、他,這要怎麼解開?痛苦的闔上眼,蜷縮著護住肚子,也隻剩下孩子,隻剩下如此了……你怎麼來?你來做什麼?重複這這樣的問題,然後得到一個一個割裂自己的答案,親愛的,為什麼隻對我殘忍?蜿蜒著淚,荼靡突然痛恨起軟弱的自己,以及這些加諸在自己身上,無法掙脫的枷鎖。給我一個指令,我隻需要忘記你,那可不可以比較好過?如果隻剩下指令,是不是會愉快地將日子過下去?---挺著肚子,荼靡眼也不眨的將規定好的東西全都吃下,小巧的臉比從前更加缺乏情緒:“埃,昨天做好的懷錶,幫我拿去上油,把時間調好再給我吧。”“是,小姐。”才這麼閒聊著,從屋外走進的人也比往昔更加深沉,單框眼鏡遮不住日益勃發的蕭狂:“看診時間到了。”“是,父親。”看著她的溫順,亞爾薩斯冷冷笑著:“怎麼?我的貓咪,一天比一天更乖?”看著那張缺乏表情的臉,他有種扭曲的憤怒,“沒有本事,隻好乖乖聽命於人?”“沒有。”沒什麼反應,荼靡一如一泓平靜的深水,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聽聞她如此回答,神色更冷地扯著她,亞爾薩斯拖了便走,一直到房內時才停下腳步,卻一把被掙脫,她開始衝進浴室乾嘔了起來。手輕緩扶著她,亞爾薩斯一臉悶氣:“讓你好好休養,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會好過一些嗎?”稍稍止住噁心感,荼靡一臉蒼白:“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就如同你也不知道如何一樣……”我們都被遺棄,並且沒有彆的選擇。一邊讓她好好坐下,一邊翻找儀器檢查她的狀況,“還有餘力可憐我?”冷哼著,亞爾薩斯越加不爽:“管好你自己吧!”露出滿意的神情看著顯像器裡的胎兒靜靜的縮著,終於鬆了口氣。受不了,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錯,硬想拿彆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特彆有趣嗎?“胎兒已經穩定下來了,剩下你自己好好調養才會好得起來。”苦笑著,荼靡默默送他離開:“我會努力。”“是必然不是儘量。”擺了擺手,亞爾薩斯一轉身,走得很決絕,不似以往的回首顧盼。正想關上門,就聽見敲門聲,抬頭就看見幻影騎士,拉開門,側身讓他進來,“怎麼……”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到嘴邊苦笑著改了:“今天有空?”“來探望你。”讓埃拿去自己帶來的補品,滅一版一眼的回答沒有改變。不累嗎?無奈著,荼靡猶豫了下,“現在都很穩定了,以後彆這麼累了吧。”看的人,都累了。“我儘量。”自發的扶著她坐好,滅一臉平靜。撐著腰讓身子攤平些,荼靡輕喘著悶哼了聲:“唔。”看他有些緊張,安撫著微微一笑:“沒事,孩子踢我。”頗為複雜的笑著,滅沒有下一步動作:“是個很有活力的孩子。”正想說話,悅玥不知從哪邊竄出來,對著已經很大的肚子磨蹭,貼著耳朵,有一搭沒一搭的喵著,荼靡好笑的趕了它下去,“悅玥不要跟他玩了,下去。”才抬頭看他:“中午了,要留下來吃飯麼?”微點頭,滅走過去將她扶起,一起走向飯廳。“很難得你會留下來吃飯。”微微笑著,荼靡自顧自讓埃把飯菜布上,一邊無意識稍稍拉開他們倆的距離。“不歡迎?”看著他,荼靡露出一個很真心的微笑,就這麼伸手環了環他:“很驚喜。”隨即退開身子。沉默著落坐吃飯,滅看來心平氣和,卻不斷疑問,問著自己都沒有答案的問題,到底在做什麼,為何而來,又為何而留下,甚至,說這些話?給人希望,很不好。一點也沒有改變臉上微笑,荼靡在他對麵坐下,吃掉埃送上來的補品之後,卻微皺了眉頭起身到廁所乾吐了起來。在她踏出廁所以後,看著遞到麵前來的手帕,再抬頭看了看滅,那一臉欲言又止的猶豫,突然感到好笑:“彆這樣,我可以,我沒那麼嬌弱。”嬌弱,怎麼活在這團亂裡麵呢?扶著她回去坐好,滅對此番話沒有讚同也沒有反對。“有時候,覺得你好辛苦。”帶著一點歉意,荼靡扶著他的手落坐,輕輕將有些腫脹的腿抬高舒緩痠痛。挑眉無聲疑問,滅等著下文。並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吶!”輕推了他一下,荼靡釋懷的微笑在那一剎那點亮一整個空間:“我,你,我們就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除此之外沒有彆的了,這樣好不好?”看著她的肚子默不作聲,滅一臉舉棋不定。笑得更歡欣,荼靡撫著肚子,堅毅而溫暖:“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很多錯誤,我們隻是不小心犯錯,如此而已。”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我們,都不完美,所以,才會犯錯。”“但是,我們都會在錯誤裡麵,成熟,長大。”如此就好了。掛上優雅,無懈可擊的騎士笑容,滅沒有再多說一句,起身離開。“哎呀,又把人嚇跑了……”繼續笑著,彷彿真的不介意一般,荼靡看著埃一臉莫可奈何:“我好像,一直做不好事情,對吧?”看著埃一臉難過,沒等他開口,荼靡沒所謂的搖了搖頭:“可是這就是我阿,去除掉這樣,我還是我嗎?”我想我是我,就隻是我,不要再痛苦,不要再糾結,這樣會不會更好?親愛的,沒有後悔給你一個合理的藉口離開,遠離這一切複雜,掩埋在這個關係底下,再用我看不見的愛戀,偷偷喜歡你,這樣總可以吧?一如你所說,藏在心底最深處,你不會知道的,地方。---做完例行的檢測,荼靡優閒的挺著肚子,漫步到幻影騎士的居所,就這麼坐在樹蔭底下,愉悅的唱起歌來:“彆對我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雖然你還有感覺,但那不是愛情……”愛情哪!愛情。一直到看見他回來的身影:“午安。”“午安”有些小小訝異,滅開了門,“進來嗎?”“歡迎嗎?”微微笑著,荼靡整了整被風吹亂的髮,一臉愜意。“不歡迎,還問你嗎?”吃力地撐了撐身子,荼靡沒有拒絕他扶過來的手,跟著他進屋:“我來看你,你很驚訝?”“有點。”“狀況好了點,就想出來透透氣,走著走著,還是想來看看你。”用這一點點薄弱的延續,讓我看看解脫以後的你,是不是更自在:“說好了是朋友,不會拒絕我的關心吧?”笑著,荼靡臉上一派雲淡風輕。“那位醫生,知道你來嗎?”挑眉看著她,滅有一絲說不出的情緒閃過。揪著他瞧,那張精緻的臉上無奈的翻翻眼:“知道與否很重要嗎?我總有交朋友的自由吧?何況……”很坦白的攤在陽光下,荼靡突然有些不在意這些混亂,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情景之下。“他隻能算是創造我的父親,我產檢的醫生,還算的上是什麼呢?”那樣的人,可憐的扭曲的人。豈料滅卻一臉正色,說出很讓場麵尷尬的話來:“你的另一個男人。”乾脆,在一起不是比較快?“你……在生氣?”有些猶豫的看著他,荼靡深歎了口氣:“不過一夜,就成了一輩子?幻影騎士長,我很努力在做到我所說的,努力讓我們的牽扯降到最低,你,不能認同嗎?”“還是就連朋友,都不能夠?”很多事情,作了就沒有辦法還原,不管是你和我,還是他和……本想如此回話,想到這麵色一沉,“如果一切可以假裝沒發生過,那就不該有現在這些蠢事發生!”極其壓抑的口氣,讓他看起來很糾結。重新笑了起來,帶了很多沒辦法言語的情緒,荼靡起身,走至門口時,才背對著他開口:“原來,你是這麼看待……”輕笑了很寂寥的一聲,她接著把話說完,“如果,我可以不在意你,我可以不擔心你,那麼我是不是更容易看的通透?隻要給我指令,我就完成,不用管是不是,會不會傷害到你?”深吸了口氣,她離去的背影有些顫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後,我們,我們就維持你想要的那樣吧。再見。”一切,都沒有意義。站在屋裡的男人,在她關上門後,生平第一次失控,一把砸了餐桌上的擺設,“該死的醫生!”複雜而糾纏不清的無力感將自己綁縛,越來越緊,直到失去呼吸為止。回到家的人,卻轉瞬間收拾起所有的情緒,一如最初,沒有表情沒有想法的玩偶:“埃,預產期,在最近了,準備一下吧。”“是,小姐。”想到要再次離開這裡,去那個冰冷的實驗室待產,再想到那張日漸森寒的斯文的臉,又扭曲成如何呢?我們要往末日走去,就算殘缺,就算失去自我,也要歌唱著,舞蹈著,迎接最墮落的巴比倫。親愛的王,我們有罪,沉溺在不能自己的歡愉愛戀裡,我們有罪。宣判最殘酷的刑罰,加諸於我身,再用最美的生命,獻祭,黑暗的君主,用你的雙手,輕輕割裂我的身體以後,再闔上我的雙眼。眼底是我們最後的記憶,隻需要歌詠你,讚頌你,拋棄自己,以表忠誠。她寂寞的微笑,將桌上拚作完成的懷錶收入衣裙口袋,想著送給他的,雕刻著盛夏末日花朵的菸盒,還有沒有意義。---就這麼站在門口,荼靡看著埃,一臉無奈:“這麼重的酒味,是泡在酒缸嗎?”“要不,讓埃先進去清掃吧?”已經放棄咒罵,埃發覺對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發怒活活浪費體力。想了想,才讓埃進去,她皺著眉小心翼翼的在屋外的階梯上落坐,“那先進去開窗吧!”“是。”豈料埃才剛打開門,一條身影已跌跌撞撞過來。平時隨興地束著的髮批散得亂七八糟,腥紅的眼迷濛不清的看著坐在階梯上的她:“這不是我親愛的女兒嗎?坐在地上乾什麼呢?”有些頭痛,荼靡讓埃架著亞爾薩斯離她遠一點,無奈萬分:“父親,你就打算這個樣子為我接生嗎?”就這麼一點小挫傷,就痛成這樣子,好不好意思?“我怎麼會拿,拿你的小孩來開玩笑呢?”無力地掙紮著,亞爾薩斯迷茫地否認,晃了晃腦袋,卻讓頭更昏:“讓我看看孩子怎麼樣啦?”“沒出息!”一把拍掉他的手,荼靡下沉了臉色:“這麼點小傷就讓你如此?你不隻無能,更沒用。”瞇起了眼,亞爾薩斯開始顯露不悅:“說什麼?你懂什麼了?”扶著埃站起身子,荼靡冷笑出聲:“我是不懂,隻是若你這次爬不起來,那不過就是小蟲子,讓人捏了死!”“要我是你,不死幾千萬遍了?”搖頭歎氣,自顧走進屋裡去,荼靡在看見滿室的空酒瓶時,流露一絲怒意:“你該不會,這幾天都如此?”“是又怎樣?你又有什麼資格說?”不予理會,狠狠再灌了一大口烈酒,亞爾薩斯呼出了濃厚的酒氣:“要我是你,還給人生什麼小孩?”半斤八兩,誰也彆笑誰蠢。一把舉起指刃劈了那隻酒瓶,荼靡滿臉虛偽的笑容:“很好,這件事情成為你踩踏我的最好理由,是吧?”被惹怒一般,亞爾薩斯一把將手中破的酒瓶扔遠,隻聽見清脆的碎裂聲,他布滿血絲的眼瞪著她:“你這樣看我?若隻如此,我又何必丟下一切去救命?”落的如此下場,犯賤不成?“後悔了?”揉了揉後頸項,荼靡臉上有些疲憊:“後悔了就不該接下接生工作。順便把我恨之入骨,這才是你該做的選擇,每個人都應該離我遠去,這樣我才能更接近當初複生的初衷,是吧?父親。”示意埃將自己的行李拿進房裡去,她冷冷的看著憤恨不平的男人。“你這是什麼話?”瞇著眼,亞爾薩斯握著拳,看著眼前嬌弱無比,卻尖酸地嘲諷著自己的女人。攏了攏自己的髮,荼靡一臉沒所謂:“反正我不就是如此?讓人挑來撿去,隨手一扔,就可以算數?不然你比之我又如何?”和緩的語氣,卻包裹著濃厚的不滿。“我就沒給可笑的拋來丟去嗎?”顫抖著抽出菸,沒自覺想抽,卻被人給拍掉:“自以為是的愚蠢,讓人耍著在手掌上看笑話,接著再一腳踢開,這就是我不是?”“這就是廢物的功用!”歎口氣,荼靡滿是不解:“怎麼這麼說呢?有人可是被打殘了,讓人無視了,都依舊好好的,現在,怎麼好端端頹喪起來了?”以前的韌性,都跑哪去了?還是跟著一起陷入無可救藥的泥淖,再也不能回頭?瞪大了眼,亞爾薩斯的灰瞳裡盛滿怒氣:“這是你想的麼?”“可不是?”揚著溫柔的笑意,荼靡就這麼諷刺自己,也嘲弄他:“我們都被控製著走向毀滅,既然沒有能力抵抗,為什麼不乾脆就這麼順從,就此沉淪墮落?”“我讓你說……”一股氣湧上,亞爾薩斯顛著步伐撞了過來,不穩的身形一偏,就這麼推了她一把,太醉的神識在跌倒之後跟著昏睡。沒料到他會對自己動手,荼靡愣了一下,隨即失去防備,重心不穩跌在地上:“你……”撫著肚子,眉頭皺的死緊,看著跟著倒在一旁的男人,很顯然失去意識,她隻能忍著痛喚埃:“埃!快來……”“怎會如此?小姐,讓我叫人來好嗎?”緊張的扶住她,埃一臉不知所措。忍著痛,荼靡冒著汗勉強喘著氣下令:“抱我靠近他一點,我,我叫醒他!”正抱著她靠近亞爾薩斯,沒人看見門被打開,在那一瞬間,荼靡暴長的指刃刺穿亞爾薩斯的小腿:“快醒來!”“靠!誰……”劇烈的刺痛讓亞爾薩斯一下子咒罵著醒來,卻在下一秒驚嚇到全然清醒:“怎麼回事?”雖然在心底隱約有個底,卻沒有勇氣去麵對的他,錯愕的看著抽出指刃的手上染著自己的血,而對方身下卻混著更多透明與豔紅的液體,濕了一片。不知何時,在自己身後的埃,換成了滅,一手緊抓著那雙扶著自己的手,一手卻緊緊揪住醫生的領口:“你,你要是,保不住我的孩子……”不住喘氣,她卻死白的扭著手不肯放:“我就拿你,拿,拿你……獻祭!阿……”極限的痛楚,讓她扭曲了臉。還在發愣,下一瞬讓一巴掌拍醒:“還不快去準備?”看了打醒自己的人,亞爾薩斯一閃而過的複雜,馬上讓冷靜取代:“將她抱到手術台。”拐著受傷的腳,毫無一點緊張地開啟實驗室,套了絕塵衣,手術燈一亮,實驗室的門再度關上。“把這裡整理乾淨吧!”一臉若無其事的喚來埃,將這一蹋糊塗收拾乾淨,菲席就這麼坐在沙發上,露出一點焦躁。“我去幫忙。”受不了這種氛圍,滅主動上前收拾。頗深的看了他一眼,菲席有一抹模糊的情緒流轉而過,誰也沒有出聲,在這一刻,而實驗室的門一直到天亮,始終沒有打開。---好不容易開了門,卻不是好消息。“幻影騎士,可以借你五分鐘嗎?”一臉倦怠的亞爾薩斯沒什麼多於力氣耍嘴皮子,簡略的叫了聲,也不管是不是有人來,轉身又進了實驗室。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直到菲席淡淡地允許,“進去吧!”之後,他才踏入實驗室。蒼白毫無血色的女人,滿身是汗躺在手術台上,下身接血的容器還不斷在滴血,一臉疲倦的看著走進來的男人,而醫生緊皺著眉頭看著血壓脈動:“你,你來了。”沒有說什麼,滅快步走過去,拿了手帕將她臉邊鬥大的汗水擦掉,按著那雙冰冷的手。“孩子,孩子很危險,我擔心……”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滅還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輕聲安撫:“放心,不會有問題的,有亞爾薩斯在。”幾乎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荼靡擠出最後一絲力氣緊抓著他不放:“如果,我怎麼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撫養他,善待他?答應我,好不好?”“……好。”稍沉默了會兒,滅很乾脆地答應。微露出笑容,“不可以騙我唷……”荼靡在下一刻安心地暈了過去。反握住她的手,滅在她耳邊低語,“你會沒事的。”語氣有著不自覺得溫柔。馬的,現在是在上演急診室的春天嗎?沒看到他都快忙瘋了,還在她麵前假惺惺安慰?噁心到讓人想吐!亞爾薩斯不厚道的翻了翻白眼,一邊準備開刀用具,一邊難忍滿肚子氣。偏偏上天像是沒看見他的憤怒,還扯著幻影騎士丟了句讓人更火大的。“需要迴避嗎?”需要迴避嗎?吭!你就迴避一輩子吧!乾,亞爾薩斯暗罵了滿腹髒話,卻雲淡風清地帶了明顯的言不由衷:“不用,正巧,您在此可以讓她不那麼緊張,也是好事。”像是壓根沒聽見這番話,滅轉身到一旁坐著,等待亞爾薩斯繼續手術。下達了關閉痛覺的指令以後,亞爾薩斯一反平常的懦弱無能,反而冷血鎮靜地消毒手術刀,拉高了染血的上衣,目測著就跟著下刀,狠而準確的在剛好的點停住,抽出刀,一把拉開肚皮的肉,就這麼鮮血淋漓的掏出胎兒。拍了拍嬰兒臀部,放入一旁的溫水清洗池中,仔細的洗掉沾黏的穢物,響亮的哭聲宣告他正常而平安的來到世上。示意滅接過讓柔軟布巾包裹住的孩子,亞爾薩斯抽出手術縫線,一針針將女人腹部的傷口縫合細微而不太看的見,才開門讓人進來:“埃,去拿套衣服來善後!”埃領命退下以後,菲席踩著堅定的腳步走到滅身前,接過孩子,微笑看著,摸了摸孩子才抬頭看他:“孩子很像你。”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孩子,滅終究隻能低語:“你說的對。”這樣的場麵,誰也不好受。現在是怎樣?才剛接過孩子,轉眼又跟另一個女人分享就對了?嘖嘖,荼靡阿,你算的了什麼呢?算的了什麼?轉過身看著昏迷在手術台上的女人,亞爾薩斯流露出一絲感歎,隨即消失無蹤。讓埃將人抱去房內善後,他接過狂皇手中的嬰孩,開始基本檢查,看著數據滿意的微笑,這才轉身有禮地詢問:“還需要看孩子嗎?若不需要我得讓他入保溫箱休息了。”“如果,把他交給我,我可以讓他成為不遜於貝卡洛斯的鬼神。”菲席看著孩子,滿臉平靜,卻丟下最震撼的炸彈。閃過一絲驚愕,亞爾薩斯用一臉疑惑掩蓋:“陛下,這麼說不覺得過早了嗎?孩子,還沒見過媽媽呢!”“好!這件事情就交你。”不是這樣的吧?馬的,這是什麼鬼命令?是要他去死就是了?乾!想要小孩不會自己生唷?這個命令偏偏……如此迷人,從零開始的,甚至是負數,逐漸成為鬼神一般的存在……靠妖,他到底要怎麼選擇才好?抱著頭燒的亞爾薩斯一臉平靜底下,拚命乾譙。“是……陛下。”糾結再三,他才歎息著抱著孩子離去。看著他的背影,菲席冷笑著開口:“愚蠢哪!唯有跟著我,那孩子才能活下去,無能的,醫生。”踩著高傲的步伐離去,身後,幻影騎士隨行。在這個時候,就特彆希望,這一切,從來也沒有發生過,是吧?亞爾薩斯幽幽的歎息無聲滑過,在誰也沒看見的走道,沒人聽見。---坐在床邊,看著一臉雪白的女人,亞爾薩斯忍不住伸手摸了那張臉:“事到如今,你怎麼後悔?”在夢中被打擾,荼靡輕微縮了身體,才幽然轉醒:“你……說什麼?”下意識摸上自己腹部,湧上一絲擔憂。“孩子呢?”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亞爾薩斯起身倒了杯水扶著她起身,才開口:“目前,還很好的在保溫箱裡,還不用擔心。”順著他的話轉了幾圈,那張蒼白的臉更加霜雪:“你,你說……”不敢接下去,也沒有勇氣,可是又明白這一切早已經不是她能做主,從來,都不是她能決定的。暗自籲了口氣,亞爾薩斯第一次感謝她的敏捷反應,畢竟這種話說出口,可不太好受:“你明白就好。”“我,我想看看孩子……”間接證實自己的想法,荼靡深深吸了口氣,表情空洞:“我想回去了。”帶著還屬於我的孩子,回去我的地方。“什麼時候,要將孩子帶走?”揚起了微妙的笑容,亞爾薩斯輕輕抱著她走向實驗室:“至少,要等到孩子穩定,不是嗎?”聽見這話,荼靡卻苦笑出聲:“穩定了之後,還是得……”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永恆。“至少,你該知足了。”危險語氣,亞爾薩斯提醒她注意自己在說些什麼。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荼靡正色,而後恭敬地回答:“是,父親,待胎兒穩定,荼靡自會親自將孩子上交陛下。”“這才是,我的乖女兒。”乖女兒?嘲弄的笑了,荼靡靜靜不語,直到看見在保溫箱裡的孩子安穩沉睡時,才溫柔的撫著玻璃,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他好小。”我隻能將他獻出,換取他一生平安長大?聽到這句話,亞爾薩斯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早產,能這麼穩定已經算很不錯了。”轉過頭來看他一眼,荼靡沒怎麼針對這件事情,“我能抱他嗎?可以,回家去了嗎?”“抱是可以,回家麼……可得連著保溫箱一起。”思索了會兒,亞爾薩斯不放心地連同保溫箱一起給埃,橫豎在這裡都不自在,不如回去好好靜養好過一些,這些事情,可得她自己想通,誰也幫不了。列了張細項給埃,跟著將保溫箱和人送回去以後,他才離開,想著像是擁有了什麼寶貝一樣,憐惜著抱在胸口疼哄的女人,那副樣子,怎麼看都心酸。“垃圾!”這種垃圾真是要人命!點燃手上的煙,狠狠吸了口,一邊拐著腳往自家走,才到門口,就看見那個許久都把自己拋在腦後的女人,他不無可有地扯了扯無良的笑,這個世界阿,真是他媽的賤,特彆是看見那抹身影就不自覺高興得自己,賤的可以。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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