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冥王之府·阿爾戈二號再次踏上征途(1 / 1)

波西望著雅典娜帕台農神像,等待被它撞翻在地。雷奧新完成的機械提升係統令人驚歎,它將雕像輕輕鬆鬆放低到山坡上。四十英呎高的女神安詳地注視著痛苦之河,金色的外衣在陽光的映射下如同熔化的金屬。“難以置信。”蕾娜讚歎道。她剛才哭紅了雙眼。降落在阿爾戈二號之後不久,她的飛馬西庇阿就倒下了。前一天夜裡,一頭獅鷲的突襲在它身上留下了一行爪印,它中了毒。蕾娜用她的金色匕首幫馬兒得到了解脫,飛馬化作一片塵土,散落在透著甜甜味道的希臘空氣中。也許這個結局對於飛馬來說並不算壞,但蕾娜失去了一個忠實的朋友。波西覺得,她的生命中已經失去了太多。執政官小心地圍繞著雅典娜神像轉起了圈。“看起來像新的一樣。”“沒錯,”雷奧說,“我們掃掉了蜘蛛網,還用了點兒清潔劑,不算太難。”阿爾戈二號在頭頂盤旋。範斯塔在雷達上警惕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威脅,船員們決定在山坡上吃午飯,討論下一步的行動。經曆了過去的幾週,波西覺得大家應該一起好好吃上一頓——事實上,隻要不是火焰河水或者德拉空肉湯就行。“嗨,蕾娜,”安娜貝絲喊,“來吃點兒東西,跟我們一起。”執政官向他們看過來,黑色的眉毛皺了起來,彷彿“跟我們一起”無從考慮。波西從未見過蕾娜脫下盔甲的模樣。盔甲在船上交由奇異桌布福德修理去了。她穿了一條牛仔褲,朱庇特營地的紫色T恤衫,與一位普通少年幾乎沒什麼兩樣——除了腰帶上的匕首和警惕的神色,彷彿隨時準備應對從任何方向發動的攻擊。“好吧。”她終於同意了。大家挪動身子,給她在圓圈裡騰出點兒地方。她盤腿在安娜貝絲身邊坐下,拿起一塊乳酪三明治,從邊上咬了一口。“好吧,”蕾娜說,“弗蘭克·張……執政官。”弗蘭克動了動身子,抹掉下巴上的麵包渣。“哦,是啊,現場提拔。”“率領一支不同尋常的軍團,”蕾娜說,“幽靈軍團。”黑茲爾保護地用胳膊挽住了弗蘭克。在船上的醫務室接受一個小時的治療之後,他們看來好多了,不過波西看得出來,與他們原先在朱庇特營地的老上司共進午餐,他們不知該做何感想。“蕾娜,”伊阿宋說,“你真該親眼見見他的樣子。”“他的確令人讚歎。”小笛說。“弗蘭克是個領袖,”黑茲爾強調,“他會成為一位偉大的執政官。”蕾娜的目光轉向弗蘭克,彷彿在試著猜測他的重量。“我相信你,”她說,“我批準了。”弗蘭克眨眨眼:“真的嗎?”蕾娜乾巴巴地笑了。“瑪爾斯的兒子,幫助找回軍團鷹徽的英雄……我可以同這樣一位半神並肩作戰。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服第十二閃電軍團。”弗蘭克皺皺眉。“是啊,我也在擔心這個問題。”波西依然沒有適應弗蘭克的巨變。“急速生長期”還隻能算是保守的說法。他至少長高了三英吋,不再像從前一般矮胖,身體變得更加壯實,如同一位中後衛橄欖球員。他的麵孔更顯堅毅,下巴更加稜角分明,彷彿變成了一頭公牛,然後又變了回來,卻保留了那股牛勁。“軍團會聽你的,蕾娜,”弗蘭克說,“你孤身一人穿越遠古之地,趕到了這裡。”蕾娜嚼著三明治,如同嚼蠟一般。“如果這樣去做,我就違背了軍團的規定。”“凱撒渡過盧比孔河[1],也違背了規定,”弗蘭克說,“偉大的領袖有時必須擺脫框架的束縛。”她搖搖頭。“我不是凱撒。在戴克裡先的宮殿找到伊阿宋的紙條後,尋找你們就變得容易了。我隻不過做了自己認為必須做的。”波西忍不住笑了。“蕾娜,你太謙虛了。為了對安娜貝絲做出回應,你單槍匹馬飛越了半個世界,因為你明白,這是我們尋求和平的最佳時機。這是何其英勇啊。”蕾娜聳聳肩。“一個半神掉進塔塔勒斯,曆儘千辛萬苦歸來,反而誇我英勇。”“他有彆人的幫助。”安娜貝絲說。“哦,顯而易見,”蕾娜說,“如果沒有你,我懷疑波西連掉進一個紙袋子都找不到出來的路。”“沒錯。”安娜貝絲表示讚同。“嘿!”波西抱怨。所有人都笑了,但波西並不介意。見到大家的笑容,他感覺好極了。能夠待在凡人世界,呼吸無毒的空氣,享受陽光灑在背上的感覺,這就很好。忽然,他想起了鮑勃。替我向太陽和星辰問好。波西的笑容消失了。正是鮑勃和達瑪森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波西和安娜貝絲才能夠坐在這裡,享受陽光,享受朋友們的歡笑。這不公平。雷奧從腰帶上掏出一把小螺絲刀,戳起一隻裹上巧克力的草莓,遞給海治教練。接著,他又掏出一把螺絲刀,給自己戳了一粒草莓。“那麼,關於兩千萬比索的問題,”雷奧說,“我們得到了這個略微顯舊的四十英呎高的雅典娜雕像。我們打算拿它乾什麼?”蕾娜望向雅典娜帕台農神像。“它待在這山坡上很美,不過我大老遠來可不是欣賞它的。安娜貝絲說過,它必須經由一位羅馬領袖歸還給混血營地。我說得對嗎?”安娜貝絲點點頭。“我做了一個夢……在塔塔勒斯。我站在混血山上,雅典娜的聲音說,我必須站在這裡,羅馬人必須將我帶來。”波西不安地打量著雕像。他與安娜貝絲的母親的關係從來就談不上親密。他一直覺得姑奶奶雕像會活過來,一口把他吃掉,或是一言不發地將他踩在腳下——因為他給她女兒帶來了太多麻煩。“有道理。”尼克說。波西身子向後縮了一下。尼克似乎讀懂了他的心思,對雅典娜踩死他這一點表示讚同。哈迪斯的兒子坐在圈子的另一頭,除了半個石榴之外什麼都沒吃,那是地獄的水果。波西不知道,這是不是尼克跟他開的一個玩笑。“雕像是一個強大的象徵,”尼克說,“由一個羅馬人將它歸還給希臘人……能夠修複曆史的隔閡,也許還能治癒神祇們分裂的人格。”海治教練將草莓連同半個螺絲刀一起吞了下去。“好了,繼續吧,我與任何一位半羊人一樣熱愛和平——”“你痛恨和平。”波西說。“問題在於,瓦爾迪茲,我們離雅典不過幾天的行程。在那裡,有一支巨人軍隊在等待我們。我們一路曆儘千辛萬苦,救出了這尊雕像——”“是我經曆了大多數的苦難。”安娜貝絲提醒他。“因為預言將它稱為巨人殺手,”教練接著說,“所以,我們乾嗎不把它一起帶去雅典呢?它顯然是我們的秘密武器。”他看了一眼雅典娜帕台農神像,“在我看來它更像一枚彈道導彈,要是瓦爾迪茲給它裝上引擎,說不定——”小笛清清嗓子:“哦,好主意,教練,不過我們很多人都夢到了或是看到了蓋婭在混血營地上升起……”她拔出匕首——克陶普垂斯,將它放在自己的餐盤上。這時候,刀鋒上除了映射出的天空之外彆無他物。不過,見到它依然讓波西感到不安。“自從我們回到船上,”小笛說,“我就一直從刀鋒上見到些不祥的景象。羅馬軍團已經接近了混血營地的攻擊距離。他們在等待增援:精靈,神鷹,狼族。”“屋大維,”蕾娜叫道,“我告訴過他等我。”“等我們接過指揮權,”弗蘭克建議,“我們的第一個正式命令應該是把屋大維裝進最近的弩砲,將他射得越遠越好。”“同意,”蕾娜說,“不過現在——”“他決意要發動戰爭,”安娜貝絲插了進來,“除非我們阻止他,他一定會得逞。”小笛轉動刀刃。“不幸的是,那還不是最糟糕的。我看到了未來可能的影像——燃燒的營地,羅馬和希臘半神屍橫遍野。還有蓋婭……”她說不下去了。波西還記得塔塔勒斯神以實體出現的樣子,高聳過他的頭頂。他從來沒有感到過這般無助與恐懼。一想到自己的劍脫手滑落在地,他依然感到無地自容。你也許可以設法毀滅大地。塔塔勒斯說過。如果蓋婭如此強大,身邊還擁有一支巨人軍隊,波西不知道單憑七個半神如何能阻止她,特彆是在大多數神祇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時候。他們必須在蓋婭醒來之前阻止巨人,否則一切都將終結。如果雅典娜帕台農神像是一件秘密武器,將它帶去雅典具有十足的誘惑力。該死的,波西有些喜歡教練的主意,將它作為一枚導彈,將蓋婭送到天神的核爆蘑菇雲上去。不幸的是,他的內心告訴他,安娜貝絲說得對。雕像屬於長島,它也許能阻止兩個營地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讓蕾娜帶走雕像,”波西說,“我們繼續前往雅典。”雷奧聳聳肩。“我沒什麼問題,不過,呃,有幾個麻煩的後勤問題。我們還有——兩週的時間,然後就是羅馬盛宴的日子,蓋婭就會在那時候升起?”“希望盛宴,”伊阿宋說,“那是在八月一日。今天是——”“七月十八日,”弗蘭克說,“所以沒錯,從明天算起,剛好十四天。”黑茲爾眉頭緊蹙:“我們花了十八天才從羅馬趕到這裡——原本最多隻需要兩三天的行程。”“所以,考慮到我們一貫的壞運氣,”雷奧說,“也許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將阿爾戈二號帶去雅典,找到巨人,阻止他們喚醒蓋婭。隻是也許。不過,蕾娜如何能趕在希臘人和羅馬人大打出手之前將這尊大雕像送回到混血營地呢?她甚至連飛馬都沒有了。呃,對不起——”“沒事。”蕾娜怒道。她也許將他們視作同盟而非敵人,但波西看得出來,蕾娜對雷奧的態度依然有些強硬,也許是因為他在新羅馬炸飛了半個廣場。她深吸了一口氣。“可惜,雷奧說得對。我不知道如何運送這麼大的家夥。假設——呃,我希望你們有一個答案。”“迷宮,”黑茲爾說,“我……我是說,如果帕西法厄真的已將它重啟,我認為它……”她擔憂地看了看波西,“嗯,你說過迷宮能將你帶到任何地方,那麼也許——”“不。”波西和安娜貝絲異口同聲地說。“不是想打擊你,黑茲爾,”波西說,“不過……”他拚命尋找恰當的措辭。他如何能向一個從未探索過它的人描述迷宮呢?代達洛斯將它創造為一個活生生的、會生長的迷宮。在過去的數個世紀裡,它如同樹根一般在整個世界的表麵之下蔓延。當然,它能夠將你帶去任何地方,讓距離變得毫無意義。你可以從紐約走進迷宮,行走十英呎,從洛杉磯的迷宮走出——但前提條件是你能找到一種可靠的導航方式,否則迷宮會欺騙你,在每一個轉角處試圖將你殺死。代達洛斯死後,隧道網絡崩潰了,波西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迷宮在自行再生,如蜂窩般在地下蔓延,為怪獸們提供一個寬敞的新家……這個念頭令他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他要麵對的問題已經夠多的了。“首先,”他說,“迷宮中的通道對於雅典娜帕台農神像來說太小,你不可能將它帶進那下麵——”“即便迷宮重新開啟,”安娜貝絲接著他的話說,“我們也不知道它目前是什麼狀況。從前在代達洛斯的控製之下,它就夠危險的了,他並不邪惡。如果帕西法厄依照自己的意願重新塑造了迷宮……”她搖搖頭,“黑茲爾,也許你的地下感知能夠指引蕾娜穿越其中,彆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機會。而我們這兒也需要你。再說,如果你在迷宮中迷失了方向——”“你說得對,”黑茲爾鬱鬱地說,“還是算了。”蕾娜的目光打量著所有人。“還有彆的主意嗎?”“我去,”弗蘭克自告奮勇地說,雖然他聽起來並不開心,“如果我是執政官,我應該去。也許我們能裝配一個滑車之類的東西,或者——”“不,弗蘭克·張,”蕾娜露出疲倦的笑容,“我希望我們今後能並肩作戰,不過目前你的任務是與這艘船的船員們一道。你是七子預言的七個人之一。”“我不是。”尼克說。每個人都停下了咀嚼。波西凝視著對麵的尼克,努力在判定他是不是在說笑。黑茲爾放下叉子:“尼克——”“我跟蕾娜一起去,”他說,“我能借助影子旅行運輸雕像。”“呃……”波西舉起一隻手,“我是說,我知道你剛幫助我們八個人回到了地麵,值得欽佩。不過一年以前你說過,僅僅傳輸你自己便是危險和難以預料的。有兩次你出現在了中國。運送一尊四十英呎長的雕像外加兩個人穿越半個世界——”“從塔塔勒斯回來之後我已經變了。”尼克眼中燃起了怒火——炙熱得超出了波西能理解的限度。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惹惱了這家夥。“尼克,”伊阿宋打斷了他,“我們並不是在質疑你的能力。我們隻不過希望確保你不會因為貿然嘗試而害死了自己。”“我可以做到,”他堅持,“我會做一些短跳——每次幾百英裡。的確,每一跳之後,我都無法抵擋怪獸。我需要有蕾娜保護我和雕像。”蕾娜一臉無動於衷。她打量著每一個人,審視著他們的臉,但自己卻絲毫不動聲色。“有人反對嗎?”沒有一個人說話。“很好,”她說,如同法官似的做出了最後的定論,如果她有一把小木槌,波西懷疑她已經敲下,“我沒有聽到更好的建議。不過,我們將遭遇數不清的怪獸攻擊。帶上第三個人會讓我更安心。那是探險的最佳數字。”“海治教練。”弗蘭克脫口而出。波西注視著他,懷疑自己是否聽清楚了。“呃,你說什麼,弗蘭克?”“教練是最佳的人選,”弗蘭克說,“唯一的選擇。他是優秀的戰士,經曆過實戰的保護者。他能夠完成任務。”“一個農牧神。”蕾娜說。“半羊人!”教練怒吼,“是的,我會去的。此外,你們回到混血營地之後,你會需要一個有人脈、懂得外交技巧的人,以免希臘人對你群起而攻之。我得去打個電話——呃,我是說,我得去拿我的球棒。”他站起身,對弗蘭克做了個暗示,波西一點兒也看不明白。雖然他是在自告奮勇參加一次與自殺幾乎無異的行動,教練卻顯得心存感激。他踏著腳下的蹄子向樓梯跑去,宛如一個興奮的孩子。尼克站起身。“我也該走了,為了旅行必須稍事休息。我們日落時在雕像前集合。”他走後,黑茲爾皺起眉:“他的行為很古怪。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考慮清楚了。”“他不會有事的。”伊阿宋說。“希望你說得對,”她的手在地麵上拂過,鑽石從地麵冒了出來——無數閃亮的石頭,“我們都處在另一個十字路口。雅典娜帕台農神像即將西行,阿爾戈二號向東。我希望我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波西希望能說幾句鼓舞人心的話,但他內心感到不安。儘管他們曆經千辛萬苦,也贏得過那麼多次戰鬥,但距離戰勝蓋婭依然太過遙遠。當然,他們釋放了塔納托斯,關閉了死亡之門。現在至少他們能殺死怪獸,讓它們在塔塔勒斯裡待上一陣。可是巨人又回來了——所有的巨人。“有一件事令我放心不下,”他說,“如果希望盛宴就在兩週之後,而蓋婭需要兩個半神的鮮血來喚醒自己——克呂提厄思是怎麼說的?奧林匹斯的鮮血?——那我們所做的豈不正是蓋婭所希望的,前去雅典?如果我們都不去,她就無法犧牲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那是否意味著,她無法被徹底喚醒呢?”安娜貝絲搖搖頭。波西儘情欣賞著她現在的模樣。回到凡人世界,沒有了死亡迷霧,她的金髮上灑滿了陽光——雖然她依然瘦弱蒼白,和他自己一樣。她灰色的眼睛裡思潮湧動。“波西,預言總是模棱兩可,”她說,“如果我們不去,我們也許會失去最好,也是唯一的阻止她的機會。雅典將是戰鬥發生的地方,我們無可避免。此外,阻撓預言發生的企圖從來都不會成功。蓋婭會從彆的地方抓住我們,或是灑下彆的半神的鮮血。”“是啊,你說得對,”波西說,“我不喜歡這個事實,但你是對的。”眾人的情緒變得有如塔塔勒斯的空氣一般陰鬱,最後還是小笛打破了僵局。“好啦!”她收起匕首,拍拍她的羊角,“美味的野餐。誰還想要甜點?”日落時分,波西看到尼克正往雅典娜帕台農神像的底座上捆綁繩索。“謝謝你。”波西說。尼克皺起眉:“謝我什麼?”“你答應帶大家前往哈迪斯之屋,”波西說,“你做到了。”尼克將繩子的兩頭綁在一起,打成一個結。“你從羅馬的青銅罐裡把我救了出來。後來又一次救了我的命。這隻是我所能儘到的一點微薄之力。”他的聲音堅毅而充滿戒備。波西一直希望能搞懂這家夥為什麼會這樣,但從來就沒有成功過。尼克不再是那個來自韋斯托弗學校,手裡拿著魔法卡片的古怪孩子,也不再是那個在迷宮中追趕米諾斯幽魂的憤怒獨行者。可他究竟是誰呢?“還有,”波西說,“你去看望了鮑勃……”他向尼克講起了他們穿越塔塔勒斯的旅程。他覺得要是有什麼人能夠理解,尼克一定是其中之一。“你讓鮑勃相信,我值得信任,雖然我自己從未去看望過他。我從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或許正是你對他的善良救了我們的命。”“是啊,好吧,”尼克說,“不把人放在心上……可能會很危險。”“夥計,我是在對你表示感謝。”尼克毫無幽默感地笑了。“我是在說沒必要。現在我需要完成我的工作,如果你能給我一點空間的話。”“是啊,是啊,好吧。”波西退後幾步,尼克拿起繩索的一頭,挎上肩頭,彷彿雅典娜帕台農神像是個巨大的背包。被人告訴說到一邊兒待著去,波西不禁感覺有些受傷。不過,尼克經曆了太多。這家夥獨自一人在塔塔勒斯中生存了下來。波西親身體驗過,明白那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安娜貝絲走上山坡,來到他們身邊。她握住波西的手,這讓他好受了些。“祝你好運。”她告訴尼克。“是啊,”他沒有去看她的眼睛,“你也是。”一分鐘過後,蕾娜和海治教練全副盔甲,肩負背包來了。蕾娜一臉嚴肅,準備戰鬥。海治教練笑眯眯的,彷彿在期待一場驚喜派對。蕾娜擁抱了安娜貝絲。“我們一定會成功。”她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安娜貝絲說。海治教練把球棒扛在肩上。“是啊,彆擔心。我會回到營地,看望我的寶貝!呃,我是說,我會把這個寶貝弄回到營地!”他拍拍雅典娜雕像的腿。“好吧,”尼克說,“請抓住繩索,我們走吧。”蕾娜和海治抓緊繩索。空氣暗淡下來。雅典娜雕像陷入自己的陰影之中,消失了,與它的三個護送者一道。夜幕降臨之後,阿爾戈二號起航了。眾人向西南方向行駛,抵達海岸後,在愛奧尼亞海上乘風破浪。重新感到身下的海浪,波西放下了心。從陸地上前往雅典距離更近,但經過在意大利與山神的遭遇之後,大家認為如果沒有十足的必要,他們不會飛越蓋婭的領地。他們圍繞希臘大陸航行,追隨古代希臘英雄們曾經的足跡。對此波西倒沒什麼意見。他很高興回到父親的懷抱之中——新鮮的海風湧進他的胸膛,鹹鹹的水花濺上他的臂膀。他佇立在右舷的欄杆邊,閉上雙眼,感受著身下的海流。不過,塔塔勒斯的影子不停在他心中灼燒——火之河、怪獸重生的布滿水泡的地麵、詛咒女神在頭頂上血紅的雲層中盤旋的黑暗森林。最重要的是,他想到沼澤地中央的一座小屋,溫暖的篝火,滿架的乾草藥和德拉空肉乾。他不知道,那間小屋此刻是否已經空空如也。安娜貝絲擠到他身旁,帶著令人安慰的體溫。“我知道,”她讀懂了他的神情,低聲說,“我心中也擺脫不掉那個地方的影子。”“達瑪森,”波西說,“還有鮑勃……”“我知道,”她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我們不能辜負了他們做出的犧牲。我們必須打敗蓋婭。”波西向夜空中望去。他真希望他們是在長島的海灘上,而不是在半個地球之外仰望星空,幾乎是在駛向注定無疑的死亡。他不知道尼克、蕾娜和海治此刻在什麼地方,又需要多久才能回去——假設他們能活下來。他想像著羅馬人正集結戰線,包圍混血營地。十四天趕到雅典。之後無論好壞,戰爭將有一個分曉。船頭上,雷奧開心地吹著口哨,擺弄著範斯塔的機械腦袋,嘟囔著水晶和星盤之類的話。船中間,小笛和黑茲爾在練習劍術,金色與銅色的刀鋒在夜色中發出清脆的響聲。伊阿宋和弗蘭克站在舵旁,低聲交談著什麼——也許是在講述軍團的故事,或是交流作為執政官的想法。“我們有一支優秀的團隊,”波西說,“如果我必須駛向死亡——”“你不會死在我麵前,海藻腦袋,”安娜貝絲說,“記得嗎?永不再分離。等我們回家……”“什麼?”波西問。她吻了他:“等我們打敗蓋婭再問我。”他臉上露出了微笑,有值得期盼的東西令他感到開心。“聽你的。”他們駛離海岸邊,天色暗了下來,天空中出現了更多的星辰。波西研究著天上的星座——安娜貝絲很多年以前教過他的。“鮑勃向你們問好。”他對星辰說。阿爾戈二號駛入了夜色之中。[1] 凱撒大帝是羅馬共和國傑出的軍事統帥、政治家。他不管“將領不得帶兵進入意大利”的禁令,出兵攻打龐培,渡過盧比孔河進入意大利本部,向羅馬元老院宣戰。最終集大權於一身,實行獨裁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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