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莎姨媽是誰?”黑茲爾問道。雷奧可不願意談論她。涅墨西斯剛才的話仍然在他的耳朵裡嗡嗡作響。自從剛剛把那塊餅乾放進腰包之後,他的魔法工具腰帶就好像沉重了不少。但這是不可能的,他這個腰包可以放入任何東西,絲毫不會增加重量。即使是最易碎的東西放進去也不會摔壞。然而,雷奧還是覺得自己能感覺到那塊餅乾的存在,它正在把他向下拖,等著腰包被打開。“說來話長。”他說,“在我母親死後,她拋棄了我,把我送到了孤兒院。”“我很抱歉。”“哦,那個……”雷奧著急地想改變話題,“你怎麼樣呢?涅墨西斯說的你弟弟的事是怎麼回事?”黑茲爾眨著眼睛,彷彿眼睛裡進了鹽粒:“尼克……是他在冥界中找到我的。他把我帶回人世間,並說服朱庇特營地的羅馬人接納了我。我能有第二次生命,這機會都是他給的。如果涅墨西斯的話是真的,尼克現在有危險的話……我必須去幫助他。”“好吧。”雷奧應著,不過這件事讓他感到不舒服,複仇女神真的會出於本心好意而給他們提建議?他很懷疑,“還有涅墨西斯說你弟弟隻有六天可活,而羅馬就要毀滅。你明白她所指的是什麼意思嗎?”“不明白,”黑茲爾承認道,“但我很擔心……”不管正在想什麼,她都決定還是不說出來的好。她攀上附近最大的一塊岩石,想要看得更遠一點。雷奧嘗試跟上她,卻身子一晃失去平衡。黑茲爾抓住了他的手。她拉著他爬上了去,卻發現兩人就這樣手牽手、臉對臉,站在了岩石頂端。黑茲爾的眼睛閃爍得比金子還要發亮。金子很容易,她曾經這麼說過。但對雷奧來說可不是這樣,尤其是在他望向她的時候。他不禁想知道山米是誰。雷奧有一絲不安的懷疑,覺得自己本應該知道的,但他實在想不起這個名字。無論這個人是誰,隻要讓黑茲爾掛心了,他都是非常幸運的。“呃,謝啦。”他鬆開她的手,但他們兩人仍然站得很近,近到他能感覺到她那溫暖的呼吸。她絶對完完全全不像是一個已死的人。“剛才我們和涅墨西斯說話時,”黑茲爾猶豫著說,“在你的手裡……我看到了火星。”“是的。”他說,“那是火神赫菲斯托斯的力量。通常情況下我是能控製得很好的。”“噢。”她保護性地把一隻手護在了牛仔衫的口袋上,就好像正準備要誦出效忠誓言一樣。雷奧有種感覺,好像她想要往後退避開他,但這塊岩石的麵積太小了(黑茲爾的口袋裏保管著弗蘭克的木柴,木柴等同於弗蘭克的生命,一旦燃儘,弗蘭克就會死去。在《海神之子》中,木柴已經快要燃儘了。所以黑茲爾看到雷奧會放火,才會很緊張——譯者注)。好極了,他心想,又多了一個覺得我是可怕怪物的人。他環顧整個島嶼。對麵的海岸隻有幾百碼遠。從那邊到這裡,中間全都是沙丘和成塊的岩石,沒有什麼東西看起來像是倒影池。“你永遠會是個局外人,”涅墨西斯曾對他這麼說過,“第七個輪胎。在同胞之中,你不會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她還不如朝他的耳朵裡倒點酸液。雷奧可不需要什麼人來告訴他,自己是個古怪的家夥。他在混血營的九號倉庫裡待了好幾個月,建造他的戰船,同時也和朋友們一起接受訓練,共同飲食,為了樂趣和獎勵參加奪旗大賽。但即使是他最好的兩位朋友——小笛和伊阿宋,也經常對待他就像對待局外人。雖然他們倆已經開始約會,但他們關於“共度時間”的概念裡也不包括雷奧。他剩下的朋友隻有金屬龍範斯塔,可自從上次冒險它的控製盤被毀掉後,它也變成了船首雕像。雷奧還沒有那個技術水平能把它完全修複。第七個輪胎。雷奧聽說過第五個輪胎——也就是備胎,一個多餘的、無用的設備配件。他估計第七個輪胎隻會更糟糕。他曾經以為這個任務對他來說是個新開始。他為阿爾戈二號所付出的艱辛工作都能得到回報。他會有六個好朋友,他們會欣賞他表揚他,然後大家一起朝著朝陽航行,去痛扁那些巨人。雷奧也曾偷偷設想過,或許,這一次他還能找到個女朋友。做做數學吧,他責怪著自己。涅墨西斯是對的。他也許是這七人小隊中的一分子,但他仍然被孤立著。他朝著羅馬人開炮,給朋友們帶來的隻有麻煩。在同胞之中,不會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雷奧?”黑茲爾輕柔地叫他,“你不能對涅墨西斯說的話太上心。”他皺起了眉頭:“要是她說的都是真的呢?”“她是複仇女神。”黑茲爾提醒他說,“或許她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或許又不是;但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激起我們的憤恨。”雷奧真希望他能那麼容易就讓這種壞情緒消散,但他做不到。當然,這並不是黑茲爾的錯。“我們應該出發了,”他說,“涅墨西斯說要在黑暗之前完成,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意思。”黑茲爾瞥了一眼太陽,夕陽剛剛接觸到地平線:“還有她提到的那個受詛咒的孩子是誰?”在他倆的下方,傳來了一個聲音:“她提到的那個受詛咒的孩子。”一開始,雷奧什麼也沒看見。隨後他調整了一下目光,看到一個年輕的女人正站在離這塊大岩石基部隻有十英呎的地方。她穿著一套希臘式樣的束腰外衣,衣服顏色與岩石完全相同。她那纖細的長髮介於棕色、金色和灰色之間,混雜著乾草。她並不是隱形的,確切地說,她的完美偽裝隻有在移動身形時才會被看到。即使這樣,雷奧也很難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她的容貌非常漂亮,但卻並不算令人難忘。實際上,每當雷奧眨一下眼睛,他就記不起她長什麼樣子了,也就沒法再集中注意力找到她的輪廓。“你好,”黑茲爾說,“你是誰?”“你是誰?”女孩回答說。她的聲音聽上去很疲倦,就好像她已經厭煩了回答這個問題。黑茲爾和雷奧交換了一下目光。對混血半神這樣的狀態來說,你永遠也不知道你在經曆著什麼情況。十有八九都不是什麼好事。一個偽裝成大地色係的忍者少女可不是雷奧在這時候想要麵對的情況。“你就是涅墨西斯提到的那個受詛咒的孩子?”雷奧問道,“但你是個女孩啊。”“你是個女孩啊。”女孩說道。“你說什麼?”雷奧說。“你說什麼?”女孩哀傷地說。“你是在重複……”雷奧停住了,“噢,等等。黑茲爾,是不是有個神話是關於一個重複所有事情的女孩的?”“回聲。”黑茲爾說。“回聲。”女孩表示讚同。她移動了一下,衣服也跟著周圍的景觀一起變換。她的眼睛是海水的顏色。雷奧想要定向追蹤她的身形,但是做不到。“我不記得那個神話了,”他說,“你是被詛咒了,隻能重複你聽過的最後一句話嗎?”“你聽過的。”回聲說。“可憐的小東西。”黑茲爾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一位女神下的詛咒?”“一位女神下的詛咒。”回聲確認地說。雷奧撓撓頭:“但那不是幾千年以前……噢,你也是從死亡之門歸來的凡人之一。我真希望我們可以不要再撞見死人了。”“死人。”回聲的聲音就好像在責怪他。他注意到黑茲爾正低頭盯著她自己的雙腳。“呃……對不起,”他喃喃地說,“我並不是那個意思。”“那個意思。”回聲指了指小島遠端的海岸。“你想要給我們看什麼東西?”黑茲爾問道。她爬下了岩石,雷奧跟在後麵。即使在很近的距離內,也很難看到回聲。實際上,他盯著她看的時間越久,她就越像是隱形無蹤。“你確定你是真實存在的嗎?”他問道,“我是說……有血有肉的?”“有血有肉的。”她伸手去觸碰雷奧的臉龐,雷奧畏縮了一下。她的手指是溫暖的。“那麼……你不得不重複所有的話?”他問道。“所有的話。”雷奧不禁微笑起來:“那也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的。”她的聲調很不高興。“藍色的大象。”“藍色的大象。”“吻我啊,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嘿!”“嘿!”“雷奧,”黑茲爾請求說,“彆戲弄她了。”“彆戲弄她了。”回聲表示讚同。“好吧,好吧。”雷奧說,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再試試,他可不是每天都能遇上自帶複讀係統的人啊,“那麼你指著的是什麼?你需要我們的幫助?”“幫助。”回聲著重對這兩個字表示讚同。她做了一個請他倆跟隨的手勢,然後衝下了斜坡。雷奧隻能根據草地的移動,還有她衣服為了與岩石相匹配而變換顏色時的閃光來跟隨著她前進。“我們得抓緊。”黑茲爾說,“不然就把她跟丟了。”他們發現了問題——如果你能把一大群漂亮的女孩稱作問題的話。回聲帶著他們來到了一片茂密繁盛的草地,形狀就像一個爆發過的火山口,在中央位置有一座小池塘。幾十位寧芙,也就是水中仙女,聚集在池水邊緣。至少,雷奧猜測這些人是寧芙。就像混血營的那些水中仙女,這些女孩也穿著薄紗衣服,赤著雙腳。她們有著精靈一般的容貌,皮膚微微泛著淡綠色。雷奧不明白她們這是在乾什麼,然而她們全都擠在一處,麵對著池塘,推擠著想要找到一個更好的位置望進去。有幾個人舉起手機攝像頭,嘗試想要從其他人的頭頂上拍下畫麵。雷奧從來沒見過寧芙用手機。他不禁懷疑這些人在圍觀的是屍體。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她們還上躥下跳,咯咯笑得如此興奮呢?“她們在看什麼?”雷奧問道。“看什麼。”回聲歎了口氣。“有一種方式能知道答案。”黑茲爾大步走上前去,開始推搡著擠過人群,“對不起。不好意思。”“嘿!”有個寧芙抱怨起來,“我們先來的!”“是啊,”另一個寧芙抽了抽鼻子,“他才不會對你感興趣呢。”第二個說話的寧芙在雙頰上畫了許多大紅心。在她的裙子外麵,套著一件T恤,上麵寫著:OMG,I3N!!!!(網絡用語,意思是“老天爺啊,我好想親親你!!!!”——譯者注)“呃,混血半神執行公務。”雷奧想努力讓自己聽上去官方些,“讓開些,謝謝。”寧芙們嘟囔著,不過還是分出了道,露出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他正跪在池塘邊,心無旁鶩地凝視著水麵。雷奧通常不會太注意周圍其他人的長相。他覺得這是一直和伊阿宋一起出入的緣故——伊阿宋身材高大,一頭金髮,基本上擁有所有雷奧永遠也不會有的外表。雷奧以前也不怎麼被女孩子注意。至少,他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以自己的長相來吸引女孩。他希望自己的性格和幽默感總有一天能發揮作用,儘管直到現在還完全沒派上用場。不管怎樣,雷奧注意到了這樣一個事實:那個池塘邊的家夥長得簡直是太好看了。他有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額上的黑髮掃過他的眉。他的眼睛和嘴唇都長得恰到好處,既有女性的柔美漂亮,又有男性的陽剛帥氣。他大概也就十七歲,或者二十歲,很難確定具體年齡,但他的身形如同一位舞者——有著長而優雅的雙臂,結實健美的雙腿,儀態完美,有著帝王般的威儀。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背上捆著一把弓和一個箭袋。這些武器很明顯已經有段時間沒有使用了。箭上覆蓋著塵土。有隻蜘蛛在弓的頂端結了個蜘蛛網。隨著雷奧越走越近,他發現這個家夥的臉上有一種不尋常的金光。在夕陽的照耀之下,光線從平鋪在池塘底部的一大片仙銅上反射回來,用一片柔光映照著這位帥氣先生的容貌。這個家夥看上去被自己在金屬麵上的倒影給迷住了。黑茲爾猛地倒吸了一口氣:“他簡直帥極了。”在她周圍,寧芙們都尖叫著,拍著手表示讚同。“我的確是。”那個年輕人夢囈般地低語著,他的目光仍然緊盯著水麵,“我真的是帥極了。”一位寧芙舉起了iPhone手機:“他最新的YouTube視頻在一小時之內就有了一百萬次點擊。我也是這其中的一部分!”其他的寧芙咯咯地傻笑起來。“YouTube視頻?”雷奧問道,“他在視頻裡乾啥,唱歌?”“當然不是,傻瓜!”那個寧芙責備地說,“他曾經是一位王子,也是位技藝超群的獵人。但那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他隻是……那個,快看!”她把視頻播放給雷奧看。裡麵的內容和他們現在在真實情況下看到的一樣——隻是這個家夥盯著池塘裡的自己看個沒完。“他簡直太太太性感了!”另一個女孩說。她的T恤上寫著:那耳喀索斯的夫人。(那耳喀索斯,又有水仙花的意思——譯者注)“水仙花?”雷奧問道。“水仙花。”回聲哀傷地表示確定。雷奧剛才都快忘記回聲的存在了。很明顯之前也沒有一位寧芙注意到她。“噢,怎麼又是你!”那耳喀索斯夫人想把回聲推開,但她對隱形女孩的位置判斷錯誤,推了其他幾個寧芙。“你已經用掉你的機會了,回聲!”拿著iPhone的寧芙說,“他在四千年前就已經把你刷出去了!你根本就配不上他。”“配不上他。”回聲苦澀地說。“等等。”黑茲爾明顯已經很難讓自己的眼睛從這位帥哥身上移開,不過她還是很努力地做到了,“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回聲把我們帶到這裡來?”其中一個寧芙翻了個白眼。她正抓著一支籤名筆和一張弄皺了的那耳喀索斯的海報。“在很久很久以前,回聲也是像我們這樣的寧芙,但一直是個話癆!聊天八卦,一直沒完沒了。”“我知道!”另一個寧芙尖叫起來,“像那樣,誰能受得了?克莉奧佩亞也是個大嘴巴,就是住在我旁邊卵石裡的那位。你們聽沒聽過她是怎麼說那些雲中寧芙和半羊人的?有一天,我就和她說彆再八卦了,不然你就會和回聲一個下場。”“完全同意!”拿著海報的寧芙說,“不論如何,作為對泄密者的懲罰,赫拉詛咒了回聲,所以她隻能重複彆人的話,這對我們來說真是好極了。不過在那之後,回聲愛上了我們這位大帥哥那耳喀索斯——就好像他能注意到她似的。”幾個寧芙輕蔑地表示讚同。“現在她有了某種怪異的想法,覺得他需要救援。”那耳喀索斯夫人說,“其實她隻要趕緊走開就好。”“走開就好。”回聲呻吟著重複。“那耳喀索斯能再次複活我真是太開心了。”另一個穿著灰裙子的寧芙說。她的胳膊上用黑色馬克筆寫著“那耳喀索斯+萊亞”,“他簡直是最棒的!而且他這是在我的領地裡。”“噢,得了吧,萊亞。”她的朋友說,“我才是池塘寧芙,你隻是岩石寧芙。”“拉倒吧,我是草澤寧芙。”對方反駁道。“才不是,他到這裡來明顯是因為喜歡那些野花!”另一個說,“那些花就是我。”整群人都開始爭論起來,而那耳喀索斯隻是盯著湖水,完全無視她們。“且慢!”雷奧吼道,“女士們,且慢!我需要問那耳喀索斯一些事。”寧芙們逐漸安靜下來,開始繼續拍照錄影。雷奧跪在那位帥哥身旁:“那啥,那耳喀索斯,怎麼了?”“你能移開嗎?”那耳喀索斯心煩意亂地問,“你破壞了整個景色。”雷奧看向池水中。水下的仙銅表麵也反射出了雷奧的倒影,疊加在那耳喀索斯的身影之上。雷奧完全沒有盯住自己倒影不放的渴望。與那耳喀索斯相比,他自己看上去就像一隻發育不全的巨怪。但毫無疑問的是,水下那塊金屬是一個被錘打過的仙銅薄片,形狀是粗糙的圓形,直徑大概有五英呎。雷奧不知道這東西在池塘底下是做什麼用的。仙銅總是落到地麵上奇怪的地方。他曾聽說過大部分仙銅都是從他父親那各式各樣的工作室裡被拋下人間的。如果產品項目沒有完成,赫菲斯托斯就會大發脾氣,把剩下的破爛零碎材料扔進凡人的世界。這一塊看上去很像是本打算給神祇做盾牌的,但還沒有完全成型。如果雷奧能把它拿上來帶回船裡,這塊仙銅的總量足夠他進行修複工作了。“好吧,景色重要。”雷奧說,“我移開,不過如果你不需要的話,我能把那塊仙銅拿走嗎?”“不行,”那耳喀索斯說,“我愛他,他實在太美了。”雷奧環顧四周,看看寧芙們是不是都在笑。這絶對是個驚天大笑話。但她們隻是意亂情迷地不住點頭,表示同意。隻有黑茲爾看上去嚇了一跳。她抽抽鼻子,彷彿才下了結論,覺得那耳喀索斯聞上去可比他看上去的樣子糟糕多了。“哥們兒,”雷奧對那耳喀索斯說,“你真的清楚你正在看的是你自己在水裡的倒影,對嗎?”“我真是太棒了。”那耳喀索斯輕歎著。他伸出一隻手想要觸碰水麵,卻又收了回來,“不行,我不能碰出漣漪,那會毀了整個畫麵的。哇噢,我真是太棒了。”“是啊。”雷奧嘟囔著,“不過如果我把仙銅拿走,你仍然還能在水麵上看到自己。要不然給你這個……”他把手伸進魔法工具腰帶裡,掏出了一個眼鏡片大小的小鏡子,“我拿這個跟你換。”那耳喀索斯厭惡地看看那鏡子,又開始誇讚起自己:“連你也帶著一張我的照片?我不怪你。我太美了。謝謝。”他放下鏡子,繼續把注意力轉向池塘,“不過我已經有一幅更好的畫麵了。這個顏色襯得我很好看,你不覺得嗎?”“噢,諸神啊,沒錯!”一個寧芙尖叫起來,“娶我吧,那耳喀索斯!”“不,娶我!”另一個哭了起來,“你能在我的海報上籤名嗎?”“不,簽在我的衣服上!”“不,簽在我的腦門兒上!”“不,簽在我的……”“停下!”黑茲爾打斷了他們。“停下。”回聲也表示讚同。雷奧剛才又沒注意到回聲的位置,現在他發覺她正跪在那耳喀索斯的另一側,在他的臉前晃著手,彷彿試圖打斷他這種全神貫注的狀態。可那耳喀索斯甚至連眼睛都沒眨。那耳喀索斯粉絲團想要把黑茲爾擠走,然而她抽出了騎兵劍,逼著她們後退。“趕緊停下!”她吼道。“他才不會在你的劍上籤名呢。”海報寧芙抗議地說。“他也不會娶你的。”iPhone女孩說,“而且你們也不能把那塊仙銅鏡子拿走!因為這個他才會留在這裡!”“你們全都不可理喻,”黑茲爾說,“他滿腦子裡隻有他自己!你們怎麼就能喜歡上他?”“喜歡上他。”回聲歎了口氣,繼續在他臉前揮著手。其他寧芙也隨著她歎了口氣。“我真是太性感了。”那耳喀索斯充滿同情地說。“那耳喀索斯,聽著。”黑茲爾仍然握著劍做好準備姿勢,“回聲把我們帶到這裡來幫你。對嗎,回聲?”“回聲。”回聲說道。“誰?”那耳喀索斯問。“很明顯,是唯一那個會在乎你發生了什麼事的人。”黑茲爾說,“你還記得快死時的感覺嗎?”那耳喀索斯皺起了眉頭:“我……不,那不可能是真的。我太重要了,不能死。”“你死的時候還在盯著自己看。”黑茲爾繼續說道,“我現在記起那個故事了。涅墨西斯就是那個詛咒了你的女神,因為你傷了太多人的心。對你的懲罰就是你會愛上自己的倒影。”“我真的是太愛太愛自己了。”那耳喀索斯表示讚同。“最終,你死掉了。”黑茲爾繼續說,“不知道故事的哪一種版本才是真的。你要麼淹死了自己,變成了垂在水邊的一種花,要麼……回聲,那個花叫什麼(在希臘傳說中,那耳喀索斯是全希臘最俊美的男子。他愛上自己的倒影,死去的地方,生出水仙——譯者注)?”“叫什麼。”女孩無助地說。雷奧站起身來:“那並不重要。重點是你又一次活了過來,哥們兒。你有了第二次機會。這也是涅墨西斯之前告訴過我們的。你可以站起身來,繼續自己的人生。回聲正努力地想要拯救你。或者你也可以留在這裡,盯著自己,直到再次死掉。”“留在這裡!”所有的寧芙都尖叫起來。“在你死前娶了我吧!”有一個寧芙高聲喊道。那耳喀索斯搖搖頭:“你們隻是想要我的倒影。我不怪你們,但也不能給你們。我屬於我自己。”黑茲爾憤怒地歎了口氣。她瞥了一眼已經沉沉落下的太陽。隨後,她用舉起劍的手朝著火山坑的邊緣做了個手勢:“雷奧,我們能先商量一會兒嗎?”“不好意思,”雷奧對那耳喀索斯說,“回聲,一起來?”“一起來。”回聲表示讚同。寧芙們再次擁到那耳喀索斯身邊圍成一群,開始拍下更多的視頻和照片。黑茲爾一直走到那些人的聽力範圍之外。“涅墨西斯是對的,”她說,“有些混血半神永遠也不可能改變自己的本性。那耳喀索斯看來是會留在那裡直到他再次死掉了。”“不。”雷奧說。“不。”回聲也附和道。“我們需要那塊仙銅。”雷奧說,“如果我們把它拿走,就給了那耳喀索斯從這種行為中脫離的理由了。回聲就有機會去救他。”“有機會去救他。”回聲感激地說。黑茲爾把劍刺進沙土裡。“這樣也可能會讓幾十個寧芙非常生我們的氣。”她說,“而那耳喀索斯說不定還知道如何用他的弓箭的。”雷奧仔細考慮了一下。太陽即將落下,涅墨西斯提到過那耳喀索斯在黑暗之後會非常焦躁不安,很可能是因為他沒法看到自己的倒影了。雷奧可不想一直在這裡待到去搞清楚女神所指的“焦躁不安”是什麼。他同樣也經曆過幾群瘋狂的寧芙仙女,可不是很渴望再重新經曆一次。“黑茲爾,”他說,“你那種召喚貴重金屬的力量——是能探測到它們的存在,還是你能把它們召喚到你身邊?”她皺起了眉頭:“有些時候我能召喚金屬。我以前倒從沒試過把那麼一大塊仙銅召喚過來。我也許能從地下把它拖拽過來,但必須得是在非常靠近的地方。那需要注意力極其集中,而且所耗時間不會很短。”“很短。”回聲警告說。雷奧詛咒起來。他真希望他們能就這麼回船上,然後黑茲爾可以從一個安全距離把仙銅傳送上去。“好吧。”他說,“看來怎麼也得冒著風險一試了。黑茲爾,你試試就在這裡召喚那塊仙銅如何?讓它沉入沙土裡,然後從地道轉移到你這裡來,咱們抓住它就跑回船上去。”“但那耳喀索斯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它啊。”她說。“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它。”回聲也重複道。“那就是我的工作了。”雷奧說著已經開始痛恨起自己這項計劃了,“回聲和我會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的。”“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回聲問道。“我會解釋的。”雷奧保證說,“你願意嗎?”“願意。”回聲說。“好極了,”雷奧說,“現在,讓我們祈禱不會死掉。”
第115章智慧印記·超級仙子粉絲團(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