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尼平靜地睡在床鋪上,他的身體微微移動,像是做了什麼甜蜜的夢,笑容掛在他臉上。前一天他進行了三次EVA,有關棲息艙維護,全是累人的體力活兒。因此,他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沉。“早上好,船員們!”露易斯喊道,“今天將是全新的一天!SOL 6!打起精神起床!”沃特尼的聲音很快出現在大夥兒的抱怨聲中。“得了吧,”露易斯用手捅大家,“彆娘娘腔了。跟在地球上相比,你們已經能多睡40分鐘了。”馬提尼茲是第一個跳下床的。空軍來的人,適應露易斯的海軍作息沒多大問題。“早上好,指揮官。”他清爽地打了個招呼。約翰森坐了起來,但是在這之後,對被子外的艱苦世界,她就沒什麼行動的慾望了。作為一名職業軟件工程師,她的詞典裡從沒有“早起”這個詞。沃格在他的床上緩慢地挪動身體,盯著表看。他一言不發地把連身衣褲穿上,儘量把皺紋抹平。他心裡深深歎了一口氣,不能洗澡的一天又開始了。沃特尼翻了個身,用枕頭把頭緊緊裹住。“你們這些吵鬨的家夥,走開。”他喃喃道。“貝克!”馬提尼茲大聲叫著,搖晃這次任務的醫生,“太陽要曬屁股啦,夥計!”“好,行啦。”貝克迷迷糊糊地說。約翰森從她的床鋪上翻身下來,跌坐在地板上起不來了。露易斯把枕頭從沃特尼的手裡搶過去,說道:“快起來,沃特尼!山姆大叔為了讓我們在這兒,每秒鐘得花十萬美元呢。”“搶枕頭的壞女人。”沃特尼抱怨道,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在地球上,我能把一個200磅的男人從床上撬下來。你想嘗嘗0.4個G下我的本事嗎?”“不想,真不想。”沃特尼坐了起來。把隊伍都喚醒之後,露易斯坐到指揮台前,開始檢查夜間從休斯敦發來的訊息。沃特尼拖著步子來到食品配給櫃前,隨便拿了幾樣當早飯。“勞駕把雞蛋拿給我。”馬提尼茲說。“你能吃出來不同?”沃特尼遞給他一個包裝盒。“吃不出來。”馬提尼茲說。“貝克,你想要什麼?”沃特尼繼續說。“隨便,”貝克說,“給我什麼都行。”沃特尼扔了個盒子給他。“沃格,你還是要香腸?”“是,麻煩你了。”沃格說。“你知道自己很守舊嗎?”“我樂意。”沃格拿走了他的早飯。“嗨,陽光美女,”沃特尼對約翰森喊道,“今天吃早飯嗎?”“嗯呃呃嗯。”約翰森哼哼著。“多半是不要。”沃特尼猜想。船員們一聲不吭地吃早飯。約翰森最後還是慢騰騰地走到櫥櫃前拿了袋咖啡。她笨拙地加入熱水,茫然地小口抿著咖啡,睡意這才慢慢消退。“來自休斯敦的任務更新。”露易斯說,“衛星顯示將有沙暴來臨,在它到來之前我們仍然可以執行地麵任務。沃格、馬提尼茲,你們倆和我出去。約翰森,你負責監控氣象報告。沃特尼,你的土壤試驗提前到今天進行。貝克,用分光儀分析昨天EVA採集到的樣本。”“風暴馬上就要來了,你確定要進行艙外活動?”貝克問。“休斯敦同意了。”露易斯說。“我感覺這是在冒不必要的風險。”“來火星本身就是一個風險,”露易斯說,“你想表達什麼?”貝克聳聳肩,“你們小心點。”---三個人麵向東方。他們身上厚重的EVA太空服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隻有沃格肩上的歐盟標誌將他與露易斯和馬提尼茲區彆開來,後兩者衣服上是星條旗。東邊起伏的黑影翻騰不休,遮蔽了些許陽光。“沙暴,”沃格用他帶口音的英語說道,“它們比休斯敦報告說的要近得多。”“我們還有時間,”露易斯說,“專心對付手頭的事情。這次EVA的重點在於化學分析。沃格,你是化學家,你來指揮我們該挖什麼。”“是。”沃格說,“請向下挖30釐米,獲取土壤樣本。每個樣本的質量至少要100克。注意,一定要挖30釐米。”“會注意的,”露易斯說,“跟棲息艙的距離保持在100米內。”她又加了一句。“嗯。”沃格說。“好的,長官。”馬提尼茲說。他們分頭行動。相比阿波羅時代而言,現在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戰神太空服給了宇航員們更大的行動自由。彎腰挖土,給樣本裝袋,都不是什麼難事。過了一會兒,露易斯問道:“你需要多少樣本?”“每組七個差不多。”“沒問題,”露易斯確定,“我已經挖了四袋了。”“我挖了五袋了,”馬提尼茲說,“不管怎麼說,海軍都趕不上空軍的,現在也不行吧?”“你想跟我比這個?”露易斯說。“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指揮官。”“我是約翰森。”無線電裡傳來係統管理員的聲音,“休斯敦已將沙暴級彆調高為嚴重,15分鐘內就會到達這裡。”“回基地。”露易斯說。---棲息艙在咆哮的狂風中震顫著,宇航員們擠在艙中央。六個人全都穿著太空服,以防需要緊急啟動接駁小艇飛走。約翰森盯著她的筆記本電腦,其他人都盯著她。“持續風力已達100kph,”她說,“最大風力有125。”“上帝,我們要到奧茲國去了。”沃特尼說,“風力多大就得放棄任務了?”“嚴格說來是150kph。”馬提尼茲說,“大於150的話,接駁小艇就有傾倒的危險。”“能不能預測沙暴的路線?”“這兒是沙暴的邊緣,”約翰森指著她的屏幕說,“在情況好轉之前隻會更糟。”在狂風的襲擊下,棲息艙的帆布鼓動個不停,連內部支撐結構都彎曲了,刺耳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吧,”露易斯說,“準備放棄任務。我們現在去接駁小艇,但願情況能有好轉。如果風速實在太大,我們就起飛。”他們成對離開棲息艙,在1號氣閘室前集合。地麵的狂風和沙塵抽擊著身體,但大家還算能站穩。“能見度接近零。”露易斯說,“如果迷路,馬上向我的信號源靠攏。離棲息艙越遠,沙暴越厲害,大家準備好了。”船員們在狂風裡緩步向前,一步步挪向接駁小艇,露易斯和貝克在前,沃特尼和約翰森殿後。“嗨,”沃特尼喘著氣說,“也許我們可以把接駁小艇穩住,以防傾斜越來越嚴重。”“怎麼做?”露易斯焦急地問。“我們可以用太陽能電池板的電纜作角索,”他呼哧哧地喘了幾口氣,然後繼續,“用探測車作錨點。麻煩之處在於怎麼讓繩子繞過——”飛來的殘骸猛地擊中了沃特尼,把他打到風裡去了。“沃特尼!”約翰森大喊道。“怎麼了!”露易斯說。“有東西擊中他了!”約翰森彙報。“沃特尼,報告。”露易斯說。沒有響應。“沃特尼,報告。”露易斯重複。還是沒有任何回音。“他掉線了,”約翰森報告,“我不知道他在哪兒!”“指揮官,”貝克說,“在我們丟掉他的信號之前,他的減壓警報關閉了!”“靠!”露易斯大喊,“約翰森,你最後看到他是在什麼地方?”“他就在我正前方,然後就不見了,”她說,“被往西刮走了。”“好的。”露易斯說,“馬提尼茲,你去接駁小艇上準備發射。其他所有人,朝約翰森靠攏。”“貝克醫生,”沃格在沙暴裡蹣跚地走著,“減壓情況下,人可以存活多久?”“不超過一分鐘。”貝克緊張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什麼也看不見。”就在船員們向她緩慢靠近時,約翰森說道。“排成一條線,向西走,”露易斯指揮大家,“邁小步。他很可能趴在地上,我們不要踩到他。”他們相互照應著,在一片混沌中步履維艱。馬提尼茲跌進接駁小艇的氣閘室,用儘全力頂住風把閘門關上。加壓一完成,他立即脫掉太空服,通過梯子爬進乘客艙,然後滑進駕駛員座位,啟動係統。他一隻手抓著緊急啟動清單,另一隻手飛快地打開各種開關。一個接一個,係統開始報告預備飛行數據。“指揮官,”他在無線電裡說,“接駁小艇現在的傾角為7°,到12.3°它就會傾倒。”“收到。”露易斯說。“約翰森,”貝克看著手臂上的電腦說道,“沃特尼的生化監測儀在離線前曾發過來一些東西,但我的電腦隻顯示壞數據包。”“我也收到了,”約翰森說,“傳輸沒完成,丟失了部分數據,也沒有校驗。給我一點時間。”“指揮官,”馬提尼茲說,“休斯敦來訊,我們正式放棄任務。沙暴太厲害,我們撐不過去。”“收到。”露易斯說。“這條訊息是四分半鐘前發過來的,”馬提尼茲繼續說,“也就是說,衛星數據是九分鐘以前的。”“明白,”露易斯說,“繼續準備發射。”“收到。”馬提尼茲說。“貝克,”約翰森說,“我這裡有一個原始數據包,是明文數據:BP0,PR0,TP36.2,這是目前為止得到的所有數據。”“收到。”貝克陰沉地說,“血壓0,脈搏0,體溫正常。”頻道裡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們繼續緩步前行,在沙暴中摸索,希望奇蹟發生。“體溫正常?”露易斯說,聲音裡透著一絲希望。“需要一定時間……”貝克結巴了,“需要一定時間冷卻下來。”“指揮官,”馬提尼茲說,“傾角現在是10.5,狂風正把它推向11。”“收到,”露易斯說,“你是否在發射狀態?”“在,”馬提尼茲回覆,“我隨時可以起飛。”“如果它開始傾倒,你能否在完全倒地前發射?”“呃,”馬提尼茲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是的,長官。我可以手動操作,開啟全油門,以機頭升起姿態回到預設上升設置。”“收到,”露易斯說,“所有人向馬提尼茲的太空服位置移動,它能把你們直接帶到接駁小艇氣閘那裡,進去後準備發射。”“那你呢,指揮官?”貝克問道。“我再找一會兒,你們快走。馬提尼茲,如果開始傾倒,馬上發射。”“你以為我會把你丟下不管?”馬提尼茲說。“這是命令。”露易斯回覆,“你們三個,立即去飛船。”他們不情願地聽從了露易斯的命令,向接駁小艇走去。要命的狂風颳得大家寸步難行。能見度低到無法看清地麵,露易斯隻能拖著雙腳挪動。她突然想起來什麼,把手伸到背後,那是一對岩石鑽頭。今天早上她在裝備裡放了兩個一米的鑽頭,本想遲些時候進行地質取樣。現在,她一手握一個,邊走邊在地上拖著。20分鐘後,她轉身向相反方向走。完全走直線是不可能的,不僅缺少視覺參考,還有巨大的風力在不斷地壓製她的行動。風沙漫天,她的每一步腳印旋即就被抹平。她喘著大氣,繼續奮力前行。貝克、約翰森和沃格擠在接駁小艇氣閘室裡。這兒本是為兩人設計的,但緊急情況下也可以供三人使用。增壓後,露易斯的聲音從無線電裡傳來。“約翰森,”她說,“探測車的IR攝像機能工作嗎?”“不行,”約翰森回答,“跟可見光一樣,IR在沙塵麵前什麼也看不見。”“她在想些什麼?”貝克摘掉頭盔後問,“她是地質學家,她知道IR無法穿透沙塵暴。”“她想嘗試一切辦法,”沃格打開內艙門,“我們必須馬上坐進座位,請大家快點。”“我很難受。”貝克說。“我也不好受,醫生,”沃格爬上梯子,“但是指揮官已經給我們下了命令,違抗命令沒有任何意義。”“指揮官,”馬提尼茲在無線電裡說,“我們現在的傾角是11.6°,再來一陣狂風就要倒了。”“近程雷達呢?”露易斯說,“那個能偵測到沃特尼的太空服嗎?”“不行。”馬提尼茲說,“它的設計目的是為了找到軌道上的賀密斯,而不是單件太空服上的一塊金屬。”“試試看。”露易斯說。“指揮官,”貝克坐進加速躺椅,戴上耳機說道,“我知道你不想聽我說這個,但是沃特——馬剋死了。”“收到。”露易斯說,“馬提尼茲,試試雷達。”“好的。”馬提尼茲在無線電裡說道。他將雷達啟動,等待其完成自檢,然後瞪著貝克說:“你有毛病嗎?”“我剛死了一個朋友,”貝克回答他,“我不想再搭上我的指揮官。”馬提尼茲嚴厲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將注意力集中到雷達上,他在無線電裡說:“近程雷達上沒有任何接觸信息。”“什麼也沒有?”露易斯問。“它能大概顯示棲息艙,”他回覆道,“都是沙暴在操蛋。就算沒有沙暴,也沒有足夠多的金——操!”“繫緊安全帶!”他對船員們大吼,“我們在傾倒!”隨著傾角越來越大,接駁小艇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13°。”約翰森在座位上叫道。沃格扣緊安全帶,說:“我們太過失衡,無法恢複。”“我們不能丟下她!”貝克吼道,“讓它歪下去,我們能搞定!”“包含燃料在內,32噸。”他的雙手在控製盤上飛快地操作,“如果砸到地麵上,燃料罐、艙體,甚至二級引擎都會受到結構性損傷,我們修不好。”“你不能拋下她!”貝克說,“你不能!”“我還有一個辦法。要是不起作用的話,我就按她說的做。”他開啟了軌道機動係統,持續點火前錐體噴口。小推進器用自己的推力拚命抵擋整個飛船的緩慢傾斜。“你點火了OMS?”沃格問。“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行,但是傾斜沒那麼快了。”馬提尼茲說,“我覺得傾斜速度確實減慢了……”“空氣動力蓋會自動彈出,”沃格說,“船的一側有三個洞肯定會導致返回時出現顛簸。”“多謝提醒,”馬提尼茲繼續維持點火推進,並注意傾斜讀數,“拜託……”“還是13°。”約翰森報告。“你們上麵怎麼樣了?”露易斯在無線電裡說,“你們太安靜了,回覆我。”“待命。”馬提尼茲回覆。“12.9°。”約翰森說。“成功了。”沃格說。“暫時的,”馬提尼茲說,“我不知道機動燃料能撐到什麼時候。”“12.8了。”約翰森繼續報告。“OMS燃料剩餘60%,”貝克說,“你需要多少才能跟賀密斯對接?”“隻要我沒捅大婁子,10%就夠了。”馬提尼茲調整推進口角度。“12.6,”約翰森說,“我們回來了。”“也可能是風力減小了,”貝克推測,“燃料還剩45%。”“這樣下去會損壞排氣口,”沃格警告,“OMS不是為長時間持續推進而設計的。”“我知道,”馬提尼茲說,“就算上部排氣口不能用,我也可以完成對接。”“就快好了……”約翰森說,“好了,現在已經在12.3以下。”“關閉OMS。”馬提尼茲關掉了推進器。“仍在往回傾,”約翰森說,“11.6……11.5……現在停在11.5。”“OMS燃料還剩22%。”貝克說。“沒錯,我看見了,”馬提尼茲回道,“足夠了。”“指揮官,”貝克說,“你必須馬上上船。”“同意,”馬提尼茲說,“他已經不在了,長官,沃特尼犧牲了。”四名船員等著指揮官回覆。“收到,”她終於回覆,“已在來的路上。”他們安靜地坐著,在座位上綁緊安全帶,準備發射。貝克向後看了看沃特尼的空座位,發現沃格也在看那個方向。馬提尼茲讓機頭錐體OMS推進器運行自檢,它們已經不在安全使用範圍內了。他在日誌上記錄了這個故障。氣閘室鎖緊。脫掉太空服後,露易斯來到飛行艙,在座位上無言地綁好安全帶,臉像是被霜打過。隻有馬提尼茲還敢開口。“仍在發射狀態,”他靜靜地說,“隨時可以發射。”露易斯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很抱歉,指揮官,”馬提尼茲說,“你必須口頭——”“發射。”她說。“收到,長官。”他開始進行規程操作。固定支架從發射台上分離,墜落在地。幾秒鐘之後,預點火,發動主引擎,接駁小艇前傾。飛船開始緩慢加速。與此同時,大風在水平方向上產生風切。飛船的係統立即作出應變反應,調整飛船角度,對抗風切。隨著燃料不斷消耗,飛船自重迅速減輕,加速度增長更快。指數級增長讓飛船很快達到極限加速度,此極限並非由動力限定,而是根據艙內船員可承受的極限而設。隨著飛船高速前進,開啟的OMS排氣口的負麵效應開始顯現。艙體劇烈晃動,船員們在座位上也翻江倒海。馬提尼茲與飛船係統在整個上升過程中儘量維持平衡。由於大氣越來越稀薄,湍動效應也隨之減弱,直至最終徹底消失。突然間,全部推力消失,第一級推進完成。全體成員立刻體驗到好幾秒鐘的失重,但馬上又被第二級推進啟動所帶來的作用力死死地壓在座位上。艙外,已經空了的第一級推進器脫落,它將墜落在這顆星球上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第二級推進將飛船推得更高,直至進入低軌道,其持續時間遠短於第一級,推力也平緩得多,像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回味。忽然間,引擎關閉,噪耳的狂亂變成了壓抑的平靜。“主引擎關閉,”馬提尼茲說,“上升時間:8分14秒,正在對接賀密斯。”通常來說,一次平安的發射之後,大家會歡呼慶祝。但這次,卻隻聽見一片死寂中約翰森輕輕的抽泣聲。---四個月後……貝克儘量不去想為什麼他會被指派進行零重力植物生長實驗。他記下那些蕨類植物葉子的尺寸和形狀,照相,作記錄。完成當天的工作後,他看了看表。時間剛好,數據轉儲應該很快就能完成。他經過反應器,向半錐A的梯子飄去。他先用腳攀登梯子,但隨著向心力增加,他不得不開始手抓扶梯。等他抵達半錐A時,重力已有0.4個G。並不僅僅是為了更好的生活體驗,向心力模擬的重力還可以讓他們保持體力。如果不這麼乾,他們在火星上的第一週恐怕連腳都邁不開。零重力訓練可以讓他們保持心臟和骨骼的健康,但誰也不能保證船員們在SOL 1就可以全麵開展工作。既然飛船就是這麼設計的,回程時大家也使用了這個係統。約翰森坐在她的工作台前。露易斯與她相鄰。沃格與馬提尼茲靠在一起。數據轉儲包含來自家人的電子郵件和視頻。這是一天中大家最興奮的時刻。“已經來了嗎?”貝克進入艦橋時問道。“差不多了,”約翰森說,“98%。”“你看上去心情不錯,馬提尼茲。”貝克說。“我兒子昨天滿三歲了。”他滿臉笑容,“今天應該能看到一些生日聚會照片。你呢?”“沒什麼特彆的。”貝克說,“幾年前我寫了一篇論文,今天會發來一些同行評審。”“好了,”約翰森說,“所有個人郵件都已經傳到各位的筆記本電腦。另外,還有一份給沃格的遙測數據更新,一份給我的係統更新。呃……還有一份給全體船員的語音信息。”她扭頭看了看露易斯。露易斯聳聳肩,“播放。”約翰森打開語音信息,坐好。“賀密斯,我是米區·韓德森。”語音開始。“韓德森?”馬提尼茲疑惑道,“繞過直接跟我們對話?”露易斯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有一些消息,”米區繼續,“實在沒有更委婉的說法:馬克·沃特尼還活著。”約翰森倒吸一口氣。“啥……”貝克結巴了。沃格直直地站在那兒,嘴巴不由張開,震驚掃過臉龐。馬提尼茲看著露易斯。她略向前傾,下巴繃緊。“我知道這是個驚喜,”米區繼續,“也知道大家有很多問題,我們打算一一回答。但現在,我先跟你們說點概況。“他還活著並且很健康。我們兩個月前才發現,並決定暫時不讓你們知道,我們甚至對大家的私人信件進行了過濾。我對這種做法一開始就持反對態度。現在決定告知大家,是因為我們已經和他建立了聯絡,並且有了可行的營救方案。簡單來說,就是讓一個改裝過的登陸小艇在戰神四號降落,把他接上來。“我們馬上會給你們發一份詳細的進展報告,但是,整個事情絕不是你們的失誤。每次馬克和我們聯絡時,都會反覆強調這一點,隻能怪運氣太背。“花點時間消化這個消息。你們明天沒有科學任務。把所有問題彙總發給我們,我們會一一作答。韓德森完畢。”語音結束後,整個艦橋上靜默得可怕。“他……他還活著?”馬提尼茲笑了。沃格興奮地點頭,“他還活著。”約翰森瞪大眼睛,盯著屏幕,不敢相信。“天殺的,”貝克大笑,“天殺的,指揮官!他還活著!”“我把他拋下了。”露易斯平靜地說。當大家看到指揮官的表情後,高興勁立刻銷聲匿跡了。“可是,”貝克說,“我們一起——”“你們遵守了我的命令。”露易斯打斷他,“我把他丟在了那裡,在那個寸草不生、無比遙遠、被上帝遺棄的荒原上。”貝克求救似的看著馬提尼茲。馬提尼茲張了張嘴,但不知該說什麼。露易斯蹣跚著離開了艦橋。【譯注】原文此處是德語。經典童話《綠野仙蹤》的主角桃樂絲就是因為一陣狂風把她連人帶屋子捲到了奧茲國。紅外攝像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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