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買這頭牛。”周菁指著趴在地上的奶牛說道。沒想到的是,婦人對此表現了強烈的反抗。“不好意思,我們牛不賣,如果奶農賣了牛,那就不是一個好的奶農了。”周菁隻覺得憋屈的要死,明明這頭牛是她的,紅戳都戳上了,還有證明的小本本,但是她就是不能說。於是,她回過頭,達爾文戀戀不捨的用最叼住她的衣角,扯了扯。“你看,他都那麼喜歡我,而且對你們攻擊性那麼強,不如賣給我?”“這……”似乎也是想到了,奶牛之前兇猛的攻擊力,婦人也有所猶豫起來,但她還是飛快的轉移了話題。“客人,時間不早了,牛棚味道難聞,不如我們回去吧?”這就是下逐客令了,周菁轉過身揉了揉奶牛的腦袋,隻能離開。“客人,奶牛不比小貓小狗,它們要大不說,還需要專門的場地,清洗起來也是格外的麻煩,一時興起是養不了很久的……”她家的奶牛不光會擠奶,還會做家務上班……可惜她不能說。周菁托著腦袋看向窗外,沉默以對。婦人自討沒趣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與來時不同,婦人的女兒也就是周菁最開始遇到的那個女孩也跟著一起回來了。她坐到周菁旁邊,小聲的詢問道。“你的老公呢?”周菁沉默一陣,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女孩被著幽幽的眼神盯的一個哆嗦。周菁扭過頭,不再看她。“先回去了。”周菁買下了那小桶的牛奶,然後讓婦人把牛奶加熱後再給她喝。本來婦人是還準備對牛奶再加工一番,但是被周菁拒絕了。她足足一個晚上都沒有喝到達爾文的牛奶,並不想外來的糖或香精破壞了牛奶的味道。她捧著熱牛奶坐到房間裡,開始在腦中構想她跟著婦人開車經過的那條線路。本來想的是把牛買下來,看來現在隻能晚上開車過去偷了。她仔細觀察過牛棚,外麵隻是架起了一道鐵絲網,她到時候爬上去就翻過去就行了,連著圍住達爾文的也隻是一層薄薄的鐵皮牆。就是到時候離開的時候,達爾文那形態估計不好翻牆。以前和達爾文待在一起的時候,隻盼望著每天都能夠過的再慢點,再慢點……可是現在,她從未這麼急切的希望時間到達晚上。天黑下來的時候,在婦人的邀請下,周菁圍著房子轉了一圈,弄清出到時候車輛開出的路線,晚飯後她先回到房間,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等,一直等到半夜所有人都睡了以後,她走出房子,悄悄的潛入後院的停車場,點火的時候她眼睛死死的盯著樓上的窗戶,想著哪怕就是把他們驚醒了,她也要把車開出去把達爾文給救出來。實際情況是,她還是幸運的,樓上並沒有被驚醒,除了啟動時較大的聲響以外,接下來的聲響便小了很多,周菁有驚無險的把車開出了大院,沿著早上記下來的路線開去。開進草場的時候,周菁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天真的可愛,夜晚的草場根本就不是僅僅記住路線那麼簡單。和建築密集的城市不同,草場方圓幾公裡沒有人煙,最強烈的光源大概就是她車前的兩個大燈,她運氣不好的又碰上了一個大陰天,天空的月亮和星星全被烏雲遮擋的乾乾淨淨,周圍黑漆漆像是進了另一個次元,車輪壓在草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周菁害怕極了,眼前亮起來的地點隻有那麼一塊,她瞬間迷失了方向,眼前能看見的除了草,還是草。於是她停了下來,熄火坐在駕駛座上。夏季天會亮的比較早,隻期望到時天亮的時候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回想起來,這段時間達爾文種族變化的古怪,她都沒能好好的關心一下自己肚子裡的寶寶,再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達爾文所屬種族的特性,除了沉一點以外,她根本就感覺不到肚子的存在。或者是說,肚子裡的寶寶就沒有動過。她記得醫生對她說話,十八周到二十周的時候,寶寶會逐漸開始胎動,但現在都到了二十三周了,她還從未感覺到肚子裡有動靜過。這讓周菁擔心起來。寶寶該不會是死的吧?就在她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的肚子猛的一閃,早在懷孕前期的時候周菁便遇到過自己肚子像個燈泡一樣的情況,所以她並不怎麼驚訝,於是她低下頭,仔細觀察起自己的肚子。就像是螢火蟲準備發光時,在屁股上聚齊光,一閃一閃的由黯淡向明亮轉變,閃著閃著,肚子上亮起的白光就像是探照燈一般打了出去。“…………”這是要向她表達什麼嗎?周菁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瞇著眼順著探照燈的方向望去,覺得那光線的走向有些眼熟。那不就是指向達爾文所在的牛棚嗎?果然是父子連心,周菁在心中感歎了一句,連忙扭動了鑰匙,順著白色光線指向的方向開去,一路沒有阻礙,很快就抵達牛棚的外圍。而就在她熄火走下車的時候,肚子上亮光一閃,慢慢暗了下來,但又不是那種完全的熄滅,隻是留著一點柔和的光線,恰好能照亮周菁眼前的一塊區域,她連手電筒都不需要了。自體放光也是奶牛族的特性嗎?周菁對這種智能燈光切換感到非常驚奇。在光線的照射下,周菁的行動方便了很多,肚子上的燈光就像是一大塊發光的斑塊,會隨著她的需要聚集在她肚子上的不同部位。比如她現在正在攀爬鐵絲網,那版塊便聚集到她肚子的上側,恰好將她頭頂的那塊鐵絲網照亮。而周菁也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身為孕婦行動不便的問題,突出的肚子壓在鐵絲網上,一路摩擦著拉上去,比平時明顯要重上很多的身體在她攀爬到鐵絲網中央的時候格外明顯。還好鐵絲網不高,周菁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感歎道。爬到最頂部翻到另一麵的時候出了一點問題,鐵絲網上是軟的,周菁伸腿的時候隻覺得下-半-身重的厲害,剛伸過去就失去了平衡,身體整個翻了過去,靠她反應迅速反手抓住鐵絲網才沒有掉下去。周菁已經在擔心到時候救出達爾文後的情況了。好不容易兩腳踏上地麵,牛棚中一點閃著和她肚子一樣光芒的白點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周菁托住肚子,快步向光電跑去,越接近越覺得那光點不太對勁,它突然由一個光點變成了兩個,隻是靠的很近,看起來像是一個光點一般。這會兒,周菁看清楚了。那是兩個發光的牛角。曾經屹立在他的額頭兩邊,不止一次的被他細心擦拭,號稱是它雄性代表的牛角,此時被切斷,扔在骯髒的垃圾桶裡。周菁隻是覺得腦中一白,手指顫抖的從垃圾桶裡拿出兩根牛角,用自己的衣服仔仔細細的擦乾淨後,擁在懷裡。她努力克製著自己因那兩根牛角升起的怒意,因為這個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去做。和肚子裡寶寶共鳴發光的似乎隻有這對牛角,於是這切掉了牛角與其他奶牛沒有多少區彆的達爾文,在這黑漆漆的牛棚中該如何尋找?“達爾文?”周菁叫了一聲,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回答。她這一聲呼喊就像是一聲號角般,無數的奶牛跟在叫了起來。哞哞哞的叫聲此起彼伏,完全將達爾文回應的聲響給掩蓋在其中。周菁隻能扶著外麵的牛欄,通過肚子上那微弱的光線,一個隔間一個隔間的尋找了起來。那一定是周菁這輩子度過的最黑暗的夜晚,周圍平常的事物在黑夜中像是被施上了魔法,張牙舞爪的扭曲了身形,在她肚子的光線映照下顯得更為可怖。哞哞哞的牛叫聲像催命的嚎叫,震的她耳膜嗡嗡作響。然而,更絕望的是。她找不到達爾文。五十多頭的奶牛現在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數字,她害怕在這黑暗的環境中一時走眼,沒能認出自己的丈夫,路過的每隻奶牛她都按住牛頭仔細的辨認,尋找那釘在耳朵上的金色耳環,她又害怕耳環會被他們取下,於是都會撫一遍牛的臉,再仔仔細細的看上一遍。事實卻是。無論是達爾文變成了什麼樣,她發現她都能一眼認出。那是一項奇妙的體驗,因為在靠近時,甚至中間還隔著一個鐵欄,周菁便隻是根據隨意一睹,對方那完全籠罩在黑暗中無比模糊的身形,但她還是確定了。那就是達爾文。她迅速放開手裡的牛頭,向一旁撲去。高大總是挺著他那纖長美麗脖子的奶牛低著頭,縮在隔間的角落裡,他頭上空空如也,本來留有牛角的地方,隻留下了兩塊黑色的大坑,釘著耳環的耳朵垂在腦邊。“達爾文!”周菁激動的叫了一聲,向前走了一步,但卻聽到對方吼了一聲。“彆看我!”黑色的膠管貼在他的腹上,即便是他全力阻攔,全力掙紮,那膠管被踢掉了幾根,但還是有幾根連接著和其他奶牛身後的膠管連接在一起,聚集到不遠處的收集罐中。“我都說了,不要看我……”被鐵鏈鎖住的奶牛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