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裝上消音的手槍彆在腰後,張先生滿眼諷意的側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來,打開。李天那王八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讓他那麼久的努力打了水漂,真是好算計!這群窮光蛋們總嫉妒他前途一片光明,不就是個二等功,犯得著唧唧歪歪的給自己下絆子?他誰都不服!更彆說這種臨時隊伍裡的小芝麻官兒了,放在他爹媽麵前還不夠一腳踩的,他張家能怕這種小玩意兒?該他的就是他的,外人怎麼耍心機都搶不走!張先生冷笑一聲把信封裡的照片點燃,映著火光看它在茶杯裡燃燒殆儘,然後輕輕的倒進了垃圾桶裡。“張哥!”“張哥!”“張先生!”在倉庫裡留守的三個兄弟都是老麵孔了,也在鄭潘雲麵前頗說得上話,對張先生這個幫派裡的紅人自然各個都獻儘殷勤。張先生拎著兩瓶白酒邊走邊笑:“老大讓我們來給你們送點酒暖胃,大冬天的倉庫裡沒有火炭,你們這幾天要辛苦辛苦。”“嘿嘿嘿,”漢子們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謝謝張哥了。”倉庫裡還在收拾,要在地下室鋪兩個臨時的鋪蓋,張先生放下酒環視周圍一圈,問:“人看好了吧?”“看好了,您放心吧,這任務我們肯定能保證完成!”“那行,我去看她一眼。”幾個人沒有猶豫的就讓他進去了。地下室很大,又黑又潮濕,陳秋實被拷在最裡麵的牆壁上,嘴上貼了專用的封條,已經醒過來了,正在驚疑不定的看著周圍。張先生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時候,她的眼睛倏地瞪大了。看著正在掙紮扭動的女人,張先生歎了口氣,輕輕的搖頭:“彆怪我,你爸也算是作惡多端了,在你手上被毀掉的人也不計其數,國家要收拾你,肯定是會被拍手稱快的。”陳秋實越聽越驚懼,她嗚嗚的喊叫著拚命掙紮,引得鐵鏈嘩啦啦的響動。張先生確定外界絕對無法得知地窖裡的動靜,於是毫不擔憂的笑了,他從後腰掏出手槍上膛瞄準,輕輕一扣——血花濺了周圍一地,陳秋實瞪著眼睛垂下了頭。她死不瞑目。退開兩步掏出電筒照了照自己,確定沒有染上血液,張先生扭頭慢步走了出去。他在地窖口探出頭來,招呼他所知道的唯一配了槍的那個男人:“小王,過來幫我找一下燈開關,我摸了半天沒有摸到。”除了被叫的那個人之外,其他兩個人也紛紛轉過頭來想要獻殷勤,被張先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開個燈而已,你們自己去乾自己的事兒,我一會兒要走了,等下要和你們喝一杯!”另兩個人尷尬的笑著,小王帶著被器重的得意下了地窖,立馬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東西,但他憑著自覺朝牆邊走:“張哥,要不是你說我還真的忘記了呢,這地窖太大了,趕明兒該找人在外頭安個開關,要不下來肯定要……”在他身後,早已習慣了夜視的張先生悄無聲息的抬起手,瞄準了他的後腦,扣動扳機。小王甚至來不及說出後半句自己的隱憂,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從他的衣兜裡把槍摸出來塞到自己身上,張先生表情冷硬的扭身走了出去,他爬上梯子,那兩個兄弟還在背對著他擺弄酒杯。沒有槍,冷兵器在遠距的時候絕對無法與近戰相比,他站在遙遠的地窖口解決了剩下的兩個人,然後提著自己帶來的兩瓶酒頂著夜風悄悄的離開了。他想要拖下水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由於說好了近期內不要讓人去倉庫,鄭潘雲無比相信張先生,就真的沒有再派人去過倉庫。盤龍會的管理並不嚴格,幾個看管的弟兄們幾天沒有彙報工作也沒有人在意,鄭潘雲在辦公室裡笑哈哈的抽著自己之前舍不得抽的雪茄,還在嘲諷發現女兒失蹤了,正在瘋狂尋找女兒蹤跡的陳榮西。陳秋實和他雖然常常吵架,但卻從未連續兩天不和任何人聯係。在她夜不歸宿的第二天陳榮西就有點擔憂了,陳秋實喜歡飆車,這也是頗為危險的一項運動。於是他讓人去查陳秋實的落腳處,意外的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關機?這大概也沒什麼大不了,沒睡醒的時候陳秋實確實是關機的。陳榮西如是安慰自己,然後迅速的派人去銀行查陳秋實的收支明細,陳秋實身上一般不帶錢,飆車賭博開房間都是要花錢的,她勢必要去什麼地方取款。但最後查出來的結果卻是卡內收支正常,一天內沒有任何動向。等到了第三天陳秋實還沒有回家,陳榮西終於慌了神,開始動身尋找了。盤龍會的綁架信就在這個時候送到了他的手上。社會進步導致破案率越來越高,各種偵查手段的嚴謹與專業也決不可同日而語。對此張先生是個徹頭徹尾的內行,但這一回的事件他卻並沒有幫忙的意思。因為巴不得越忙越好,他冷眼笑看鄭潘雲用那一套老掉牙的手段炮製了這場綁架會。歡慶般買來上好的紙,去臨市打印,用投遞的方式送到西建幫。這無解的案件的線索簡直是拱手上。美國進口的這一款高檔打印紙在全束海省隻有省會海川有出售,普通的集團企業絕不采用,這是用於宴會賓客名單以及高檔會所消耗的材料。信件為什麼由臨市寄出,這隻不過是個愚蠢的欲蓋彌彰的小計謀罷了,輕易就能夠戳穿。近期和西建幫起過大矛盾的組織也隻有盤龍會了,陳榮西一開始就覺得事情有蹊蹺,但由於盤龍會這幾天沒有異動,導致他也隻是懷疑而已。而現在,在查出信件來源的時候,他立刻派人去臨市查看了一切能夠查看的監控,鄭潘雲那個笨蛋竟然直接讓他的助手去投遞信件。就好像有個人揮舞著旗子在他麵前跳著草裙舞大叫你是笨蛋一樣,陳榮西覺得自己被深深地欺騙了!不可原諒!這些天他居然被這樣一個蠢貨玩弄於鼓掌間!絲毫不知道女兒已經遭遇不測的陳榮西心裡隻有憤怒,這並不是他不識輕重。相反,他了解鄭潘雲,鄭潘雲這個人彆看一直想要營造出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感覺,實際上膽子比起盤龍會霸氣的名字要小得多,謀財害命的事情他雖然乾過,但敢於發威的對象無一不是手無寸鐵一貧如洗的破落戶。盤龍會迄今為止殺的最有權勢的人也不過就是一個壓貨的碼頭兵罷了,那個碼頭兵因為睡過頭錯了中途卸貨的船,沒有來得給盤龍會報告行蹤,導致盤龍會丟失了至少十萬塊的大生意,還差點被條子盯上。鄭潘雲那回實在是氣的不行了,拿起槍就崩了對方。可這個“碼頭兵”也隻不過是個退伍後混口飯吃的普通人,他甚至在這個年代的機關裡兢兢業業的做了五年的本職工作還是無法進入體製,他的死亡就像這世上的一抹硝煙,被鄭潘雲用五千元錢輕鬆解決。他這人就是典型的有賊心沒賊膽,天大的寶貝放在他麵前他也不一定有膽量去撿,他這種人搞的綁架實在是沒有恐懼的意義。求財?陳榮西冷笑。給!乾什麼不給?他倒要看看這筆錢究竟能在盤龍會呆多久!他好心給對方一個休養生息的空間,哪知道養虎為患。既然對方已經主動放棄了生存下去的機會,那麼,即便是花費大力氣扶持一個忠於自己的對手,他也絕不容許一柄隨時露出利刃的尖刀再在他眼皮子底下肆意逍遙!另一邊的盤龍會卻從之前歡欣鼓舞的架勢驟然安靜了下來。投遞出去的信件久久沒有得到回應,鄭潘雲以為自己的計劃並沒有讓陳榮西恐懼,於是籌集了精壯小夥們一塊兒去倉庫打算和陳秋實合拍一部愛情動作片給陳榮西寄過去。但倉庫裡的慘狀在瞬間震撼了所有人。這些天氣溫很低,海川向來冬冷夏熱,半夜裡下了零下是常有的事情,血液經由這些天的冷凍早已凝固在了一起,屍體完全沒有腐爛,保持新鮮的姿勢躺在地麵上,充滿疑惑的眼睛瞪大著,無法名狀的詭異感覺。所有人都第一時間去驚慌失措的查看地窖,得到的結果讓鄭潘雲心都涼掉了半截。他蹲在地上摸著那一團團凝固的血液,恨不得時光倒流讓它們都回到陳秋實的動脈裡!張先生神色僵硬的上前去查看了陳秋實的死狀,捧著崩出腦漿的腦袋毫無違和感的扭過頭來彙報:“一槍斃命,沒有受苦。”這根本不能算作是安慰!!!!鄭潘雲完全不覺得這是安慰!!!!陳秋實死了!!!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陳秋實死,她死了,陳榮西一定會發瘋的!!!沒有人會懷疑陳榮西到底多寶貝這個女兒,鄭潘雲膝下無子,他盼著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血脈幾乎都要瘋魔了,甚至將和情婦的廝混當做是一種任務來進行,他看中醫西醫巫醫吃各種藥也不忌諱開刀,他如果有一個親生女兒,一定也會疼上心尖子裡!但做這一行的手上戾氣太重,因果報應是真實存在的,香火旺盛的人家沒有幾個。每當看到報道窮困山區婦女產下多胞胎無力撫養的消息時,他們會無奈又認命的感慨天意弄人。但,鄭潘雲無法相信,他竟然真的弄死了陳榮西的獨女,讓他斷子絕孫了!?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他自己身上,鄭潘雲毫無疑問會揮刀殺了凶徒全家,而眼下是陳榮西要受這種錐心之痛,鄭潘雲樂見其成,可惜的是那個即將要迎接喪女父親瘋狂報複的人就是他自己。“到底是誰!!!!!”想明白這件事情自己一開始未曾想到的嚴重後果,鄭潘雲險些發瘋,他揪著自己本就快要禿光掉的頭發蹲在地上軟了腿站不起來,“除了我們,沒有人知道我把人關在這裡!!!這是誰做的!!!”張先生蹲在地上輕拍著他的後背,麵色沉靜如水:“守門人在倉庫裡被殺掉,地窖的關押地點可能是嚴刑逼供的。西建幫不可能做出殺死陳秋實的事情,而我們幫派裡除了老大你,沒有人配備手槍。”說完這些,他抬起頭眼神詭異的冷凝了起來:“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來到倉庫找人,然後抓到了我們來不及回到地窖的兄弟,他嚴刑逼供出陳秋實的關押地點然後殺了他們,最後再進入地窖殺了陳秋實。”“燈是關著的,小王的死亡狀態麵向電燈開關,也許是聽到了槍聲他想要打開電燈,然後被趁機先一步殺死。”鄭潘雲愣愣的張著嘴,他幾乎根據這段描述模擬出了一段真實的畫麵,他抓住張先生的手一臉驚懼:“我們被人算計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我疏忽了。”張先生眯著眼睛,垂頭看不清楚表情,“如果沒錯的話,我已經猜出幕後到底是誰在搗鬼了。”“誰?”“您記得我們之前和市警察局的副局長吃飯的時候聽到的消息嗎?在華東南地區有能力配槍並且有野心發展的組織。”“你是說……!不會吧!!”這世上從不缺少無辜躺槍的人。遙遠的城市另一端,正在刷牙的路文良毫無預兆的打了一個賊大的噴嚏,泡沫全部濺在了鏡子上,百花花一片。“操!”他甩了甩自己咳了滿手唾沫的手,深深懷疑起自己的人品來。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這裡的事件發生其實並不是良子死亡的那個時候,因為良子不可能忘記自己的時期,盤龍會的覆滅提前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蝴蝶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