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文良和唐家兄弟倆拎著菜回到村裡,老房子昨晚被劉阿姨連夜收拾了出來,原本臟亂的一切也被井井有條的收納好,廚房的鍋碗瓢盆乾乾淨淨的,還有一盆生餃子放在窗台上凍著。束海這邊雖然冬天不下雪,但氣溫和著實不高,時常都在零度以下,村子裡又沒有陽光,晚上放一盆水,第二天也能結出冰塊來,雖然不大,但也是經久不化的。路文良本來想把兩人打發走自己做飯,沒想到唐開瀚居然一馬當先的脫了自己的呢大衣,卷起袖子去洗肋排,唐瑞安從袋子裡叮鈴哐啷的朝外取醬油醋調料,路文良呆在原地看了會兒這倆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兄弟,沒辦法,淘米去了。對村子裡的土灶台,唐開瀚顯得異常笨拙,用打火機打到燙傷了手也沒生出火來,引火的鬆油棒被他用的一根不剩了,路文良淘好米回來就嗅到廚房裡煙霧彌漫,定睛一看,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現在鬆木棒可難買了,都要靠自己去砍的,自然枯壞的鬆樹每年才幾株啊?他喜歡嗅這個香味兒,平常都不太舍得用,唐開瀚這個敗家的真是要人老命。他把人趕開,自己三兩下升起火,趕著唐瑞安去找大蒲扇來通風,好不容易才把亂七八糟的雜物處理的乾淨整潔了一些。眼見唐開瀚雪白的襯衫因為炒菜而壓在灶台前印上一抹傷眼的油煙,終於沒轍了,搶了鍋鏟自己來。豬肋排上漿,放鹽巴料酒蔥段薑片生醃,路文良熱鍋倒油忙的不亦樂乎,忽然聽到身邊傳來唐開瀚的低音:“抬手。”他被嚇得倏一下抬起雙手來。除了油煙味之外,鼻腔裡還能嗅到非常非常淡的洗發水的香,唐開瀚不知道哪裡找來了一塊破布,雙手圍著他的腰繞了一圈,慢悠悠的在後頭係著帶子。路文良並不記得自己平常有帶圍裙的習慣,邊炒著菜邊低頭一看,居然發現是唐瑞安昨晚換下的一件綠色長袖毛衣……他無語的看了唐開瀚一眼,唐開瀚絲毫沒有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有多麼浪費,他給路文良係好圍裙,然後到一邊去切大蒜去了,用刀麵狠狠一拍,因為力氣太大,連灶麵都會被震的晃上兩晃。大家正忙活的熱火朝天,外頭傳來一聲高亢的喊叫,路文良仔細一聽,竟然是劉阿姨來了。劉阿姨抱著半個金黃的南瓜邁著小碎步跑進屋來,胳膊肘上懸著一個塑料袋,裡頭沉甸甸的。她把塑料袋解下來,從裡頭拿出個大鐵碗,把蓋在上麵的盤子拿下後,裡頭濃鬱的糖醋排骨香就撲麵而來。“我就猜到你回來了,”劉阿姨勾著腰把南瓜放在地上,嘿嘿笑著,“你們去鎮上回來也不找我,我在我大姑家呢,聽你們來鎮上了我跑去找,就聽說你們都回來了……”“哎喲!”她直起腰來費勁兒的伸了一下,敲敲後背,“一把老骨頭,吃南瓜啊,我大姑自己家種的,哎喲那個甜!我給切了一半送過來……”她說完楞乎乎的盯著路文良看,喘著氣兒,終於發現了西裝革履抓菜刀拍大蒜的唐開瀚。“哎喲我去……”劉阿姨嚇了一跳,唐開瀚冷颼颼的模樣實在不是個善茬,她後退了一步的,躲到了路文良的背後,這才心有餘悸的問道:“這是……這是誰啊?”路文良哭笑不得的轉過身護住劉阿姨拍了兩下她的肩膀,安慰道:“他是瑞安的哥哥,是我朋友啊。”他扭過頭瞪了唐開瀚一眼:“這是劉阿姨!”唐開瀚有點委屈,他拎著菜刀盯著那個一見麵就很不給他麵子的老女人看了片刻後,才不情不願的開口問好:“劉阿姨好。”劉阿姨尷尬的笑笑,搶過路文良手上的鍋鏟,果斷的把他們趕了出去。晚飯一桌四個人,熱氣騰騰的幾道菜倒是吃的非常香甜,唐瑞安的嘴十分甜,一頓飯下來,讓劉阿姨對唐開瀚也親近了一些。劉阿姨把碗筷都洗乾淨了才肯離開,夜晚的周口村從不缺少蟲鳴,然而現在正是寒冬,外頭冰天雪地,隻能聽到村裡僅剩的幾戶人家輕輕的狗吠聲。路文良用板凳和大木板在自己的床邊搭了個等高的臨時床,很結實,上頭鋪著厚厚的棉絮和舊被子,也暖和的很,路文良把燃著炭的盆子放在木板床下麵之後,棉被上就暖融融的像北方的炕,唐瑞安和衣撲到上頭拽著枕頭不肯走,鬨著要睡在外頭,更暖和些。村子裡沒有熱水器也沒有浴室,洗澡隻能燒熱水在冷颼颼的衛生間裡淋浴,路文良今天累了一整天實在懶得去洗,於是隨便燒了半鍋開水兌好了洗臉泡腳,老房子裡的大木盆還是路爺爺留下來的,幾代下來,早就被用的油光滑亮,就是造型醜了一點,卻實在是很耐用的。桶很大,唐瑞安昨天已經和路文良洗過一次腳腳,這一回就沒有猶豫歡天喜地的脫襪子泡腳,唐開瀚坐在一邊兒有點扭捏,路文良沒有理會這個好像有點強迫症又似乎很有潔癖的男人,和彆人一起洗腳跟不洗腳比起來,到底哪個更無法忍受呢?反正他自己是拖鞋脫襪泡的很開心的,水溫燙呼呼的,在大冬天裡,水汽蒸騰,簡直是一種享受。唐開瀚透過茫茫的霧氣,有些愣神的盯住水盆裡安靜攪動的那一雙腳。當然,唐瑞安那雙又白又胖的是直接被忽略掉的。路文良他很瘦,腳當然也不會有多少肉,可因為他體型很均勻,所以腳部並沒有那種瘦骨嶙峋的感覺,而是很纖長秀氣的伸長開,每一粒指甲都盈潤飽滿,長度適宜,冒著通透的粉色。他腿部有疤,所以一年四季腳部都不見光,皮膚簡直白的有些讓人咂舌,可因為泡腳時撩上褲腿的關係,從腳踝開始,大片猙獰的疤痕就毫無遮掩的裸·露了出來,如同蜿蜒曲折的沙盤地圖,溝壑縱橫,顏色淺淺的,但湊近了看,也很讓人觸目驚心。這傷口甚至大到挽起的褲腿還無法露出完全,大概有一部分還被遮擋在褲子的布料之下。路文良眯著眼半躺在床上,微燙的水溫讓他的皮膚有些淡淡的刺癢,這並不難受,相反還有些舒適。唐瑞安不安分的攪合著,一雙胖腳從生下來開始不知道走過幾回遠路,平常也不做運動,天天看書睡覺吃東西,典型的懶漢,今天不過讓他跟著走了走,回來路上就叫了幾百遍累死了,現在一看,竟然是一個老繭也沒有的。他昏昏欲睡,如同飄蕩在雲霧中,眼皮越來越沉重,快要合攏起來。腳上忽然一涼,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雙腳就被另一雙腳給包裹住了。路文良從半睡半醒中驚慌的爬了起來,扶著額頭想要把自己的腳抽出腳盆,定睛一看,卻發現唐開瀚坐在自己身邊,西裝褲挽到膝蓋上,一雙大了幾個號的腳掌大喇喇的蓋在自己的腳背上。唐開瀚平時在家裡的時候都挺喜歡裝逼的圍著長長的雪白的浴巾來回走動,要不就是長長的睡袍,露出自己半塊胸肌,但一雙長腿平常卻鮮少能看到,多半包裹在筆挺的褲子布料裡,隨著走動時會繃出似有若無的弧度。路文良有時也會好笑的猜測唐開瀚是否也和普通男人一樣會有一腿卷卷的汗毛,或者說會如同很多健美的男人那樣,小腿粗粗的全是肌肉。然而等到真正看到的時候,路文良還是覺得有點出乎預料。唐開瀚的膚色比他想象中要稍微黑一點,比小麥色還要深的那種膚色,皮膚很緊致,如同他這個年紀的大多數人一樣看不到毛孔,腿毛確實有,卻不是彎彎曲曲的,畢竟不是北方人,唐開瀚汗毛係統並不發達,連帶著頭發都比普通人的發色要淺,汗毛更是細細柔軟的偏向深灰,在水盆中安分的上下漂浮,很短也不濃密。總的看來他還是挺正常的一個男人,腿部有肌肉,卻不那麼發達,這使得他的腿不那麼粗壯,腳腕有點粗,大概是健身的後遺症,他到處都是有些顯胖的肌肉,然而腳掌卻過於骨節分明了,小腳趾走多了路有點微微的彎曲,現在正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揪著路文良的小腿肉。他的手抹上路文良的膝蓋,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開口問道:“我們儘早回去吧,這裡連抓藥的地方都沒有,你的藥不能停太久。”路文良撥開他的手,一語不發的扯過毛巾胡亂的擦擦腳,然後爬到了床裡麵,有熱乎乎炭爐子的外側是唐瑞安預定了的。唐開瀚扭頭盯著他,看到路文良穿著自己寬寬大大的睡褲撅起自己挺翹的屁股一扭一扭爬進去的時候,微微的抿了下嘴唇,手掌下意識的攥緊了,手心是濕漉漉的汗。那皮膚上柔軟凹凸的疤痕……觸摸到的時候,比目測更加直觀。他咽了口唾沫,見唐瑞安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眉頭一皺,眯起眼睛:“你在看什麼?”唐瑞安縮了縮脖子,尤不知死活的嘿嘿笑:“哥……你居然摸我路哥的膝蓋……矮油~~~”唐開瀚冷笑了一聲,刷的一下抽回自己的雙腳,擦乾淨以後,把擦腳布丟到唐瑞安的懷裡。“少廢話,倒水去!”唐瑞安瞪大了眼睛:“為什麼是我!?”唐開瀚扭頭盤腿坐在床上開始解衣扣,理都不理他。路文良背對著兩人,麵朝牆壁,心跳如同擂鼓震動。他很難堪的咬著牙,因為他實在沒想到唐開瀚居然會動手摸他的傷疤,這片傷疤駐紮在他的腿上多少年?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他隻知道每一次麵對穿衣鏡的時候看到這片傷疤,自己的內心就會重溫當初孤獨無助時的淒涼,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付出更多的東西來換取自己從未受到過這樣的傷害,這傷疤對他來說。是折磨,也是個難以釋懷的恥辱。唐開瀚盯著他,脫掉外套和背心襯衫長褲,隨手抓了一把路文良放在床頭的廣告t恤套下,然後如同滑溜的魚一樣哧溜一下鑽進了暖融融的被窩裡,和路文良相距……不到一厘米。他感覺到路文良異乎尋常的僵硬,似乎從自己觸摸到那塊禁忌的疤痕開始,氣氛就開始出現了某種凝滯,他迅速的猜測到了自己大概犯到了路文良的忌諱,於是很小心的伸出手,在被窩裡,輕輕的拍了拍路文良的側腰。路文良哆嗦了一下扭過頭,唐開瀚一定有神經病,上床就撓他癢癢肉,煩死了。唐開瀚盯著他很不耐煩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說:“你……”路文良挑眉:“恩?”“對不起,”唐開瀚緩緩的開口:“我不是故意的。”路文良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直到唐瑞安倒好洗腳水哆嗦著衝回屋子,房門“哐!”的一聲被摔上。“切……”他才無奈的歎口氣,重新扭過了腦袋,“睡吧,很晚了。”唐開瀚一語不發的側躺了回去,三個人蓋著同一床大棉被,靠近唐瑞安那一處的床板要更溫暖些,唐開瀚朝著路文良的方向磨蹭著挪過去一點,緩緩的將自己的手臂擱在了路文良的側腰。路文良被癢的一個哆嗦,抬手把他胳膊擠了下來。唐開瀚不死心的又貼近一些,讓自己的整個胸膛都毫無保留緊緊的靠在路文良的後背,然後伸出一條胳膊越過路文良將他虛虛的抱在了懷裡。路文良不太習慣的扭動了兩下。然後放棄了拒絕,靜下心來閉上眼睛睡了。唐開瀚半抱著他,把臉埋在路文良柔軟乾爽的發頂,眼睛睜的老大。…………唐開瀚助理去找的學者第二天天剛亮就到了,一行人壓根兒沒睡覺,找到了人他們連夜就從省城趕夜車回來了,到村裡的時候一個個眼圈都是烏黑的。路文良招呼著幾個開夜車的小夥子去休息,又給他們準備了清粥小菜,剩下的那些看起來年紀老大老教授卻硬是不肯去休息,他們路上來的時候簽了保密合同,然後由助理透露了一些這次私活兒的口風,一聽說在海川市內居然有規模巨大的紅豆杉存在,老人家們就沒有一個不激動的。路文良從頂樓拿了自己這些年晾曬的紅豆杉果,有一些已經被他拿來泡了藥酒,老專家們拿著放大鏡翻來覆去看了幾分鐘,臉上的喜色幾乎掩都掩不住。“小孩,你確定了,你們後山林子裡全都是結這種果子的樹?!”路文良輕笑:“是,掛果的時候怪好看的,就是不好吃,都拿來泡酒了。”“哎喲!老天!老天!”幾個老人家手握在一起可勁兒的搖,似乎想要借此來宣泄出自己激動的心情。眾人二話不說,拎著儀器就要上山去勘察。路文良陪著他們出門,走出幾步開外,還有個頭發花白,看上去五六十上下的老教授和他打聽:“小孩,你住的這屋子是你家的不?”路文良點頭:“恩,老房子,留下來好幾代了。”老人家歎氣,推推自己的老花眼鏡,搖頭嗟歎:“難得啊,難得了!”路文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之前一直想要推掉的老屋,眼神更加猶豫了一些。唐開瀚換上助理給他帶的運動服,也跟著一起上來,他背著個黑色的背包,頭上戴著棒球帽,居然有點不像他了。唐開瀚見他看自己,挑起眉頭,拍了拍自己的包:“腿疼了?我給你帶了護膝。”兩個人站的極近,說話的時候也湊近了輕輕的耳語,路文良嗅著在鼻尖飄蕩的淡淡的洗發水的氣味,忽然喉嚨有些癢癢。“不用”,他說話間咳嗽了一聲,借故扭過了頭。唐開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挪開了腦袋。幾個老人似乎發現了什麼,齊齊的蹲在一處,大呼小叫的招呼他們過去。路文良也將自己剛才的反常拋諸腦後,跑上前去蹲下來一起查看。“不知道多少年了哦……”學者們發現的是個被伐掉的老樹樁,樹樁很大,上頭密密麻麻的刻著年輪。幾個人拿放大鏡一寸一寸細細的看下去,搖頭心痛:“不知道長了多少年,長得又高又茁壯,又沒有蟲蛀,反倒是被人給砍掉的……可惜咯……”路文良知道周口村以前曾經有過在後山伐木生活的習慣,於是有點慚愧,並不說話。“發現什麼東西了沒有?”唐開瀚看他表情尷尬,於是一皺眉頭,上前去幫他解圍。剛才說話那老教授站起身來,推了下眼鏡,表情很嚴肅:“已經過了結果期了,樹底下有很多自然熟透掉落的果實,這絕對是紅豆杉沒錯。”另外一個人也湊上前,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我們早上六點鐘進山,現在是上午十一點,走了五個小時了,這片林子還是看不到儘頭。”幾個人麵麵相覷,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狂喜:“這個發現,這種麵積……一定會讓世界震驚的!”唐開瀚半蹲下來,伸手在落葉裡撥弄撥弄,翻找出幾顆紅到發褐的果實,捏在手裡,來來回回的看著。他的腦中逐漸有一個對於自己未來規劃的雛形,正在冉冉升起,慢慢清晰。回去的路上,他和路文良遠遠的吊在隊伍後麵。路文良似乎對於自己提供了多大的機會並沒有什麼認知,他在唐開瀚麵前一如既往的沉默,唐開瀚時不時的看一眼他,然後又垂下腦袋,同樣一語不發的走。唐家並不是多麼多麼巨富的人家,唐父在很早之前選擇到香港發展,但到如今為止,也不過是為企業打下了一個比較牢固的根基。唐家時代都做著那種見不得人的營生,混黑並沒有那麼多人想象中的那樣霸氣精妙。事實上,黑幫的生活枯燥而無味,尤其是內陸地區的黑幫,由於某些時候會和政府相當激烈的對立,大家都會選擇相對更加低調的生活。唐開瀚小的時候,唐父還是個在華中瞎混的所謂“頭頭”,他和妻子兒子每天甚少見麵,唐開瀚和唐母被保護性的安置在外省的度假村裡,以確保他們的安全。那時候的內地相當亂,經濟正在迅猛發展,黑幫所能造成的影響也越來越小,唐父一度也相當質疑著自己的未來應該何去何從。在唐瑞安年紀稍大的時候,唐父決定了,自己要去香港去討個新的人生。唐開瀚開始小小年紀跟隨在父親身邊學習各種知識,作為長子,父親願意將家族幫派交移給他,而屬於唐瑞安的,會是更加安全的白道生意,唐父將漢樓近八層的資金抽調到了香港,用以建造屬於他後半生的新帝國,而年紀小小的唐開瀚,則即將開始承擔他本不該那麼早承擔的責任。母親很心疼他,但也是僅此而已,唐父在幾十年前也經曆過他應該經曆的,唐家的男人,從來頂天立地。唐開瀚從十六歲開始,一個人在內陸學習照顧自己的生活,從小和母親幾乎悠然世外的生活讓他異常討厭自己的領地被侵占,除了鐘點工,唐家的房子裡隻有他一個人,他學著自己燒飯洗碗打理生活,慢慢的,也覺得這樣的生活比普通的那些更加適合自己,於是也一直在這樣一個人過。他很忙,由於有著和父親完全不同的理念,從上任開始唐開瀚就著手在替漢樓逐漸洗白,從度假酒店到民俗山莊,漢樓的地下資金一分一厘的被洗白到能夠存儲在台麵上,豐厚的成效是他犧牲了自己一切的休閒時間換來的,以至於到了如今,他還沒能和任何人品嘗過心動的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總之對於路文良,一開始似乎就抱著比較特殊的態度,經過這幾次的事情過後,他似乎又覺得路文良並不單純是自己理解中那個狡猾凶悍的人,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底牌到底是什麼,但普通的交友似乎也不用互相提防和試探吧?和路文良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事情,他都覺得身心舒暢。不過在這樣的時候,考慮太多私人感情好像太不理智了一些。唐開瀚清清嗓子:“這塊地拿到手了,你覺得我應該拿來乾什麼比較好?”路文良很詫異:“你來問我?你還沒拿到呢,問這個有什麼用啊?”唐開瀚說:“什麼拿不到?怎麼可能拿不到,我既然看上了這塊地,就絕不可能讓它跑掉。”路文良聽他自負的話很是憋悶,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能這樣霸氣十足的和彆人說話,那才算是混出頭了。“蓋酒店、度假村、高檔彆墅區……這種東西不是隨便想想就有了的?”唐開瀚笑了:“你真是理解我,那我把我們酒店的旗下酒店開到這裡來好了,叫什麼名字?不能還叫海川啊。”“那叫周口村大飯棧,”路文良沒好氣的說,“你可真看得起我,來問我?我還覺得狗剩兒的家也很好聽呢。”“不問你問誰?這酒店裡有你的股份啊。”唐開瀚語氣慢慢的輕佻了起來,嗓音裡帶著笑意,“作為股東,你本來就應該起個名才對。”路文良的腳步倏地停了下來。唐開瀚笑著也停下,眼神柔軟的看著他。路文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股份?他剛剛真的沒聽錯?“你酒店裡的股份關我什麼事?”“當然關你的事,”唐開瀚特彆認真的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地方是你給我找的、規劃是你幫我想的、執行要我們倆一起來,你就算不投入資金,也應該分到技術股,要不然,我豈不是占了你的大便宜?”路文良卻並不像他想的那樣欣喜若狂,反倒立刻神色銳利,滿臉戒備起來。唐開瀚他圖什麼?無緣無故給自己股份?唐開瀚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無奈的發現路文良的戒備居然有增無減,好像認定了自己肯定有所圖謀不懷好意似地。歎了口氣,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路文良這樣的人。應該說,他一直就沒有找到對付路文良的辦法。隻好說:“你要是不相信,咱倆簽合同也沒關係,文良,我能看出你是個人才,這年頭人才最寶貴,你現在雖然還沒讀出名堂來,但你的腦子已經幫我不止一兩次了,如果看了那麼多,我還不儘快把你納入自己麾下的話,那我這麼多年的酒店也白管了,你比你自己想象中要有能力很多。”他說著,伸出手誠懇的在路文良肩膀上拍著。路文良緩緩的偏過頭,挪開自己的眼神,順便拍下唐開瀚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再說吧,這事兒不著急。”這種事情,得讓他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