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金屋(1 / 1)

白駒過隙,轉眼間,一晃五個月過去了,到了九月秋深,黃葉紛紛落下的時候。四個月前,蘭陵王等文武眾臣,隨著皇帝高演來到了彆都晉陽,至於鄴城,則由廣平王坐鎮。廣平王做為高演的親弟弟,在去年高演搶奪皇位時,曾得到廣平王的全力幫助,而陛下也曾向廣平王許諾過,會封為他為“太弟”。不過到了現在,高演早就封了自己的兒子為太子,太弟之事,也就沒有人提起了。這四個月,重新得到太後和陛下看重的蘭陵王,一直在外練兵。不過學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練兵他不顧眾臣的非議,堅持把張綺帶在身邊。與他在軍營磨練的結果是,張綺終於有了一手不錯的馬技,雖然比起那些騎士遠有不如,好歹長途跋涉已不畏懼。望著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的晉陽城,蘭陵王策馬來到馬車旁,笑道:“阿綺,要入城了,高興麼?”車簾輕輕掀開,麵容掩映在紗幕下的張綺甜軟地說道:“高興呢,好久沒到城裡玩玩了。”說到這裡,她向蘭陵王嬌柔地撒嬌道:“長恭,入了城我要多玩玩,你可不許阻我。”聽到她靡軟的嗓音,想到她這陣子對自己的千依百順,蘭陵王哈哈大笑道:“好,不阻你。”“也不許派人跟著我。”“傻姑子,那些人是保護你。”“那你得下令,他們要聽我的話。”“好好,聽你的話,聽你的話。”蘭陵王溫柔地看著馬車中的張綺,想道,這陣子她跟著自己在軍營,也是悶壞了。車隊慢慢駛入了晉陽城。秋深時節,晉陽城已透著森寒,風一吹來,黃葉便飄飄灑灑落下,舉目望去,處處樹木都光禿禿的了,給人一種肅殺之感。馬車拐過彎,慢慢駛入了建在晉陽的蘭陵王府。晉陽畢竟隻是彆都,為了方便,幾乎所有的文武大臣的官邸,都建在一塊。離蘭陵王府不過一個胡同,千步不到的地方,便是蕭莫的尚書府。張綺的馬車駛入蘭陵王府時,一輛馬車迅速地與她擦肩而過,張綺回頭看去時,正好對上了一雙靜靜凝視來的溫柔目光,和一個白衣挺拔的身影。時隔五個月,蕭莫似乎變得更成熟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似乎也長高了些,變得挺拔了些,不再似以前那般文弱。也是,北齊北周這種鮮卑人當權的地方,向來重武勝過重文,便是女郎,也喜歡縱馬彎弓,他受了影響也是正常。雙方匆匆打了一個照麵,便駛入各自的府第。把張綺交給方老後,蘭陵王騎上馬,急急向皇宮覆命去了。走在院落裡,望著四周忙來忙去的人影,張綺好奇地問道:“方老,府第要大修麼?”方老卻是嗬嗬一笑,他朝張綺神秘地說道:“姬隨老奴過來。”帶著張綺和阿綠,他推開了南院的大門。一直領著兩人推開一間廂房,在阿綠倒抽氣的聲音中,方老笑吟吟地看著張綺。張綺也是驚呆了,她雙眼瞪得老大。不過不到一瞬,她便連忙閉上眼,彆過頭去。實在是金光太盛了,直是閃花了她的眼這時,阿綠尖叫道:“阿綺,好多好多的金子。”她縱身一撲,抱住一個金子做成的紙鎮,便想提起。哪知這一提,那紙鎮紋絲不動。再一看,原來那紙鎮和金子做成的幾麵是一個整體,哪時是拔得動的?對上阿綠一臉的又是歡喜又是痛苦,方老笑道:“姬,這間房子是郡王特意為你準備的。”本來這間房在鄴城時便準備布置。沒成想陛下把眾人帶到晉陽來了,便趕在晉陽的府第弄了這個房間。說罷,他向張綺行了一禮,緩步退出。方老一退,阿綠又尖叫著撲向一個幾麵上的金質茶盅,哪知用手一提,依然紋絲不動。阿綠這可不信邪了,當下一個一個地提過去。一刻鐘後,她回過頭,眼淚汪汪地看著張綺,“阿綺,高長恭欺負人……這麼多金子,就沒有一個拿得動的”她恨恨地說道:“抱不走的金子,算什麼金子?”見張綺笑望著自己,阿綠扁嘴說道:“你還笑,還笑真是的,與那姓高的越發相似了。”阿綠不說也罷,一說還真是提醒了她自己。這阿綺,行事越來越鎮定,可不是與蘭陵王越來越相似了麼?張綺一直笑看著她,直到阿綺在金箔貼成的大床上翻了幾個滾後,才上前把她扯開,“累了這麼久,休息了再過來吧。”兩人在婢女的引領下,來到旁邊的寢房。阿綠服侍張綺洗浴,自己也洗了一個澡後後,突然叫道:“噫,怪了,這不是南院麼?怎麼郡王不讓阿綺與他住在一起了?”麵對阿綠的質問,張綺輕柔地笑道:“或許他有他的主張吧。來,給我梳好頭髮。”就到這裡,張綺朝著眾婢女說道:“你們出去吧。”“是。”幾個婢女躬身後退。退著退著,那站在角落處的婢女突然抬頭,朝著張綺悄悄地眨了眨眼。張綺一愣,便朝那婢女叫道:“你留下。”“是。”“阿綠,幫我到門口看著。”阿綠一怔,看了那婢女一眼,馬上應道:“好。”她退了出去。房門吱呀一關,那婢女馬上朝張綺福了福,小小聲地說道:“奴是蕭尚書安排在這裡的人。尚書令奴把一樣物事交給張姬。”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密封的小盒,恭敬地送到張綺麵前。張綺揮了揮手,示意她退後後,打開盒子,從裡麵拿出一塊手帕來。這手帕,繡著一副美麗的山水畫,旁邊寫著一句詩,落著一個綺字,正是張綺自己的作品。是了,在陳國時,她曾經有五副手帕落在了蕭莫手中。真沒有想到還有再見它們的一天。張綺朝那婢女瞟了一眼,暗暗想道:蕭莫通過這手帕來傳信,是讓我放心,這信完全無假吧。她拿起那手帕。手帕下麵壓著一張紙,上麵寫著幾個字,“金房中有地道直通尚書府。”下麵,畫了一副簡陋的地圖。畫的正是隔壁那個堆金砌玉的房間,在西側角落處,重重標明了下。什麼?張綺的手一抖。轉眼,她便深吸了一口氣。把盒子收起,張綺低聲道:“我想見他一見。”“是,奴一定傳達。”“你先出去吧。”“是。”那婢女一退,張綺連忙上前把房門關上。把那紙條再看一遍後,她順手扔入了火盆中。看著那紙條變成灰燼,張綺突然籲出一口長氣。她早就知道,蕭莫會替她準備,果然如此。隻是蕭莫那人,一定要防。想到這裡,張綺出起神來。###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阿綠地叫聲,“什麼?你說什麼?”慌亂地叫聲中,她急急衝到了台階上,朝著裡麵叫道:“阿綺,阿綺,不好了,不好了。”聲音中帶著哭聲。張綺打開房門。門外的阿綠,氣得臉孔通紅,她一看到張綺,便衝上來握著她的手,急急地說道:“阿綺,我剛才聽到有一個婢子說,太後給高長恭指婚了,他就要娶正妻了她們還說,高長恭早就知道了這事,這王府裡翻新,就是為了迎接王妃做的準備。”她淒然說道:“怪不得把你趕到了南院來住,原來他要成婚了。”說到這裡,阿綠直是咬牙切齒。叫完一陣後,阿綠見到張綺低著頭,不動不說,不由慌亂地叫道:“阿綺,阿綺,你不要緊吧?”“我不要緊。”張綺抬頭,她看著阿綠,越發絕美的臉上平靜如昔,“我早就猜到了。”……如今的她,千依百順,嬌柔婉媚,完全是馴服了的玩物,他當然也可以著手娶正妻了。說到這裡,張綺抬頭看向外麵。見到外麵的婢女們,一個個又是擔憂,又是警惕地看著自己,似乎生怕自己會想不開一樣。張綺不由微微一笑。令得早就得了令的婢女們放下心來,張綺順手關上門。把阿綠帶到一側角落,張綺輕聲問道:“那些金子,你藏得可妥當?”“妥當的。”阿綠小小聲說道:“回晉陽那天,你不要讓我把那些金子又找家酒樓,給藏到一個房間的牆壁夾層中了嗎?”張綺點頭,她垂下眸,慢慢說道:“有了那一千兩金,我們也夠了……記著,金子的藏處,誰也不能說,蕭莫也不能”“我知道的。”阿綠看著她,流著淚問道:“阿綺,你是要走了嗎?”張綺微笑,“是啊,要走了。”她轉過頭看向外麵白晃晃的日光,低聲道:“說不定明年春暖花開日,我們已在陳地遊治了。”她走到塌旁,拿起一份空白帛書,認真尋思了一會,寫了百來個字後,把剛才那婢女叫過來。把那帛書放在木盒中,重新封好,張綺遞給她,小聲說道:“收好,我可能無法與蕭尚書見麵了,你把這個交給他。”“是。”“務必不能讓人知道。”“姬放心。”那婢女放在廣袖中,悄悄退出了房間。蘭陵王回府時,已是傍晚,他一入府,便急急朝南院走來。一邊走,他一邊問道:“阿綺可是知道了?”“是,張姬知道了。”正在前進可的蘭陵王腳步一頓,他回過頭看向方老,抿唇問道:“她有什麼反應?”“閉門不出,直到現在還沒有用餐。”蘭陵王轉過頭去。他看著那樹木森森的院落,看了一會,他伸手按著胸口,苦笑著說道:“也不知怎地,自做出這個決定後,我這心便總是鬨得慌。”“郡王?”“我想她會明白了,這幾個月中,她已不再任性了。走吧,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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