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車裡。陸衡問陳铖,真送過去了?陳铖看著車窗外嗯了一聲,眉眼裡,是無法言語的失落。“哥陪你喝酒,不醉不歸的那種。”“嗯。”…………“何慕笙……何慕笙……何慕笙……”陳望反反複複念著,直到懷裡的男人把她輕輕放到床上。“你在這休息,我去給你拿衣服。”她一身酒氣,此刻卻咧嘴笑,拉著他的衣角問:“你要幫我換衣服嗎,不要,我要自己換。”說著,就準備自己伸手去脫衣服。何慕笙伸手攔住了她的手,剛準備開口,陳望就立馬摟著他的脖子。這麼直接和不加掩飾的粘人,也隻有在她喝醉的時候了。“何慕笙,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何慕笙。”她真的是喝醉了。何慕笙想,清醒的她,隻怕是永遠不會在他麵前說出這些話。從幾年前開始,他總是能斷斷續續收到沒有寫名字的向日葵。一段時間一束,起初他沒放在心上,後來直到他在醫院看到了她。她戴著帽子口罩墨鏡,包裹嚴實的,可他就是一眼認出了她。她不想見他,他知道,所以他假裝不知道。即便他查到那送花的人是誰,頃刻之間,也變得沒有任何意義。偶然有一年半夜,他接到了一個熟悉的電話,那手機號再清楚不過。他拿著手機靠著窗邊,冷風呼嘯而過。手機那頭一片安靜。半晌,他開口。“我不會去找你,我等你自己走過來。”電話那頭依舊沒有聲音。那電話卻從夜晚通到了天亮。那時他是恨她的,恨她懦弱,恨她隱忍,所以,他要用絕對的理智,才能克製住去找她的衝動。緊接著過了一個星期,天成醫院裡。谘詢台的護士也有些疑惑:“何醫生,那個坐在走廊的女人好久沒有來了。”何慕笙轉頭看著角落的那個位置,他沒有說話,回頭朝病房走去。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他願意等,等到她自己走回來的那一天。“何慕笙,何慕笙,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你願意娶我嗎,我想要嫁給你,給你生好多好多孩子。”她軟糯孩子氣的話把他從思緒中拉回,他笑,就算我喜歡你又能怎麼樣。眼前這個女人要是清醒,絕對不會問她喜不喜歡他,願不願娶她。如果她清醒,她也就一定不會走過來。她一向如此,該妥協時不妥協,該執著時不執著。“你喜歡我嗎?何慕笙你喜歡我嗎?”“我愛你。”“你愛我?真的?”她漂亮的眼睛裡溢著光亮,彎了唇,好開心的模樣。“嗯。我真的愛你。”“你愛我?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不要告訴彆人哦,其實,何慕笙,我也愛你,真的好愛好愛好愛你……”她在他耳邊,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喃喃,瞬間紅了眼。她知道,她大抵真的是在做夢。而這一次,是個美夢,是她希望永遠不會醒的美夢。夢中的何慕笙開口:“阿望,嫁給我好嗎?”嫁給他?她抬頭,眼眶紅紅,表情疑惑,她有些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在做夢,還是現實了。可是她卻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我願意,我願意。這是多動人的話,她又怎麼可能不願意。即便知道她此刻是醉了,所說的話也是做不得數,可何慕笙,此刻,卻不想做個正人君子了。說他卑鄙也好,說他無恥也罷,他賴定她了。管她逃不逃跑,管她拒不拒絕,以後,他要一直陪著她。他彎腰,吻上她的唇。他說,阿望,這輩子,再也沒什麼能讓我放手了。…………清晨,陳望迷迷糊糊睜開眼,伸了個懶腰,難得的好夢,但是卻感覺身體有些疼痛。窗簾拉著,室內光線昏暗。陳望突然想起了什麼,瞬間紅了耳根,在房間裡輕聲哀嚎,從未有過的害羞和慌亂。完了,她把何慕笙睡了。她發誓,她再也不喝酒了。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強行平複了一會,她從房間裡出來時,何慕笙正在客廳抽煙。他穿著灰色家居服,看到陳望出來,他立馬把煙扔到煙灰缸裡掐滅了。陳望穿著他準備好的衣服,一套和他一樣的家居服,尺碼剛剛好。合身的,就像是特意為她準備的一樣。她抬了抬手,強擠出一個微笑:“早。”皮笑肉不笑,還不如不笑。何慕笙起身朝她走過去,說,我煮了粥,你去洗漱,我等你。自然的,好像那幾年彼此分開的時光從不存在。“嗯。”她點頭看著他,然後朝大門走去,打開門回頭,想說些什麼,終究是一句話也沒說。陳望洗漱完,換了件長裙,手腕處重新係了一條綢帶。她回來時,門是開的,許是何慕笙給打開的。何慕笙也換了套淺色的衣服,此刻坐在餐桌前拿著手機看病人的資料。見陳望回來,他放下手機,起身去給她盛粥。“乖乖坐著。”“嗯。”陳望坐在桌前看著他的背影,好像,她同他換了角色一般。以前,是她……“還疼嗎。”他轉身端著粥回來,突然問的陳望一愣:“什麼?”何慕笙沒說話,看著她,她卻立馬了解,耳根瞬間通紅。她拿起桌上的勺子,漫不經心道:“我們聊點開心的。”“你昨天挺開心的。”陳望拿著勺子的手抖了抖,假裝什麼也沒聽見,老老實實喝著粥。陳望曾經想過很多次,她同何慕笙真正見麵時的場景。而想象的和現實發生的,完全不同。她想象中的見麵,她淡定,自信,一切都好。而現實見麵,第一次他醉了酒睡了她的床,第二次她醉了酒,直接把他人都給睡了。生活,嗯,有時候比想象中的還要意外。何慕笙見她吃完,輕聲開口:“昨天晚上說的話你還記得嗎。”昨晚的話?那些她以為是夢中才說的話。陳望低頭看著桌麵,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記得。”“那你答應嫁給我的事呢。”她不開口,他必須開口,就算結果是強硬的,他也要做。陳望啞了聲:“我……以為是做夢。”她知道些借口太過蹩腳,可她真的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何慕笙笑:“阿望,你是不想對我負責嗎。”這話說的,陳望感覺自己就像把他睡過一晚就翻臉不認人的渣女。“我……對不起,我我不”她無法開口拒絕,可她的表情在告訴他,她不願意。何慕笙沉默了。看著她,輕聲道:“阿望,我不想再等你了。”陳望怔了怔,始終沒有開口。過了許久,就在陳望以為何慕笙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輕聲道:“結婚還是我永遠離開,你選一個,我保證,你選了後者,我永遠都不會再讓你見到我。”他在逼她下決定,她一生顧及他人從未想過自己。如果這一次,她放棄他,他也不再有了等下去的勇氣。陳望低著頭,張了張嘴又閉上,緊接著一顆又一顆的淚掉落下來。何慕笙啞然,苦笑,他已經知道她的答案了。他起身,沒走半步,衣角被輕輕拽住。她開口,帶著鼻音,聲音沙啞。“我帶你去見我的家人,你願意嗎。”你願意嗎。軟軟糯糯帶著啞然的聲音落在心尖顫了顫。他猛然回頭,彎了眉卻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