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衡在前麵開車的時候,陳铖和陳望坐在汽車後座。三個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誰也沒有先開口,車內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詭異。最後,陳铖開了口。“阿望,你的藥還有吃嗎。”“吃了。”陳望聲音軟糯,此刻卻沒帶都少情緒。她伸手,把車窗打開,躺著椅背上望著車窗外,夜晚的燈光折射照進了車裡,灑落在她的臉上。車窗外的霓虹閃爍,萬家燈火映於心間。她開口,似是自言自語,你說我算好了嗎。陳铖心裡咯噔一跳,心裡有些微澀。那一年,在陳铖還沒有帶回陳望的時候,她所生活的地方,就是在徐家的那個閣樓上。除了一張床,一扇窗,一部輪椅,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陸衡那時隻是聽著陳铖描述,可當那日把她從徐家帶回,他親眼目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他便覺得,這家人二字,真的是不過如此。後來他們把她帶到國外治療,眼睛,腿,這些身體上所造成的傷害遲早有一天會被修複。但那心理上的疾病,除了當事人自己,根本無藥可醫。剛到國外的時候,她的狀態極其不好。她半夜經常被噩夢嚇醒,好似沒了意識,跌跌撞撞滾下了床,看不清一切,腿也無法行走。幾乎病態的坐在地板上哭泣,嘴裡卻反反複複的念著那個叫何慕笙的男人。他們擔心了一夜,守了一夜,第二天,她又恢複了正常。會笑,會說話,就是不會說何慕笙。後來治好了眼睛,他們便陪著她治腿。那幾年,幾乎家裡的所有窗戶都加了護欄。不是因為彆的,一切皆是因為有一天夜裡,這個女孩半夢半醒之間,拖著不方便的腿,打開窗顯些摔落下去。他們嚇壞了,當天就把陳望搬去了一樓。他們那時以為隻是她不小心,可誰都沒有想到,那個女孩會在半夜拿刀割腕自殺。那時他們不懂她,他們以為,時間總能衝刷掉她的所有,包括那個人。可他們不知道,她哪裡還有什麼東西,這些年以來,她就隻有一個何慕笙,隻有他一個啊。……清潤的聲音一點點的傳入陳望的耳朵裡麵。“阿望,臉上的傷還疼嗎。”陳望回頭看著駕駛座上的陸衡,突然笑了。“氣氛不對啊,現在不是關心我臉上的傷的時候啊,你們現在應該要教訓我啊。”陳铖笑,抬手作勢要打她,落下卻隻是溫熱又溫柔的掌心。“你想什麼,肯定是那癟犢子玩意乾了找打的事,不怪你,怎麼能怪你呢,我們都舍不得動根手指頭的孩子,他們還給你臉打青了,放心,這事不會這麼算了。”“嗯,這事沒完。”他們一唱一和,連緣由都不在乎,袒護的幾乎毫無原則。陳望笑了笑,開口道,既然你們對我這麼好,那你們帶我去酒吧喝酒吧。陳铖想也沒想就拒絕道,不行。“我心情不好,再說你今天不也去酒吧了嗎。”陳铖說,我去那是相親,還有就你摟著酒瓶不撒手的樣子,帶你去我怕帶不回來。“那就讓我一個人難受死吧。”陸衡本來是往陳望家的方向看,聽到她的話改了方向:“最多一瓶。”陳望附和:“好啊好啊。”瞧瞧,這一個個給陳望慣的。陳铖嫌棄:“陸衡你不要慣壞我妹妹。”陸衡微笑,彼此彼此。“阿铖。”陳望突然開口。陳铖應了聲怎麼了。“你今天相親怎麼樣了?”陳铖想了想,笑,對象很美很好,要不是人家看不上我,我一定是愛的死去活來。駕駛座上的陸衡冷笑了一聲,真不要臉。陳望笑,問:“爸給你介紹哪家的姑娘?要求這麼高嗎?”“相太多我忘了。”陳望:“……”不是說愛的死去過來嗎?轉眼你就給忘了。嗬,男人啊。…………淩晨一點左右,陸衡和陳铖把陳望送回家。說好了隻喝一瓶酒的姑娘,結果沾了酒就摟著酒瓶子不撒手。惹不得,隻得哄著。陳望喝醉了酒一向就不安分,所以她很少會醉,除非是在親近的人在場,一般情況即便喝了酒,也會留有清醒的餘地。陳铖和陸衡知道她今晚心情不好,所以陪著她在旁邊隻喝礦泉水,滴酒未沾。陳望喝醉了就有些不樂意了,拉著他們的手就是乾了它,咱們一起喝……嗝……陳铖踢了陸衡一腳,你乾的好事。陸衡看著紅著臉像個小孩的陳望:“……”兩人是好不容易把她從酒吧裡帶回來,到了家,陳铖把陳望送上樓,陸衡在樓下等他。“阿铖,我討厭簡生,我討厭簡生,討厭討厭,我最討厭,最討厭……”陳望喝多酒就喜歡耍小孩子脾氣,許是平日裡所不表露的東西,壓抑的太久,借著酒精釋放了出來。陳铖隻是耐心的安撫著她:“不討厭不討厭,簡生是個好姑娘,阿望也是個好姑娘。”陳望抬頭望著他,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撇嘴,你撒謊,你壞,你們都欺負我,你們都是都是壞人。“是是是,都是壞人,就我們阿望是好姑娘。”“你騙人。”“沒有。”“騙人騙人。”她捏著他的臉:“你們都是騙子,不給我喝酒,壞人。”“叮”電梯到達十九層,門緩緩打開。陳铖扶著她從電梯門走出來,緩緩的朝門口走去。“噔噔噔……”他一手扶著陳望,一隻手敲著門。“我要喝酒,我要喝酒,喝好多好多。”“乖,阿望彆鬨。”“我要,給我買,給我買。”“好好好,阿望,我給你買……”過了許久,門緩緩打開。陳望順著聲音抬頭望去,門口站著一個男人,好看的臉上此時泛著冷意,他垂眸目光落在陳望身上,片刻又隨即離開。“有事?”他問陳铖。陳铖還未開口,陳望立馬就朝何慕笙撲了過去。她步履不穩,何慕笙本能的連忙伸手扶住她。“何慕笙!何慕笙!是何慕笙,是何慕笙啊……”她窩著他懷裡笑,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摟著緊緊也不鬆開。對她而言,眼前這個人,大概是夢裡才會出現的吧。陳铖看著她,眸色溫柔。何慕笙望著陳铖,手卻沒有鬆開,他說,你們什麼意思。陳铖笑,轉身揮了揮手。“算是物歸原主了,何醫生妥善珍藏吧。”這個,就算是被所有人說的殘廢,即便被說的一無是處,可在有些人的心裡,她就是個千金不換的寶啊。就是拿他的命,他也不想換的人。所以,現在還給你了,替我們,好好給她幸福吧。隻有你能給的幸福。隻有你,她才能變成完整的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