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子辰的臉橫在何心安的眼前,富於彈性的膠原蛋白長在男人臉上真是可惜了。而且還一臉奸笑,就像奸商要光天化日之下逼良為娼。真是浪費了這幅皮囊。“你覺得我會喜歡上你嗎?”匡子辰用奸詐的笑容掩飾著內心的緊張,因為緊張嘴角不住地抽動。本來想逗何心安,沒想到戲一開場就忍不住想趁機告白。“喜歡屁呀!”何心安一隻手插進匡子辰的腦袋,使勁揉搓了一把他的頭發,另一隻手吧嗒扯開了安全帶,兩隻手在胸前一推,把匡子辰推回了座位,“你最好不要喜歡我,我對你這一類不感興趣。”“為什麼?”匡子辰驚訝地問,他顏值在線,身強體壯,工作前程似錦,家裡條件更是能助他一臂之力,多少姑娘前赴後繼要勾搭他,怎麼可能有人對他不感興趣???“嗯,”何心安認真的想了想,“因為你不夠壞。”噗,這個理由,真是讓匡子辰覺得好笑,“你不會是心理還停留在叛逆期吧?”何心安白了匡子辰一眼,“就像吃火鍋一定要牛油九宮格,重口重辣,吃炸雞一定要喝啤酒,夠涼夠爽,吃大排檔一定要街邊爆炒,混著著油煙和市井氣,這樣才有滋有味。你與何如意就像五星級餐廳裡經過精雕細琢的西餐,有格調也可口,但吃一頓還行,居家過日天天吃,容易膩。”作為一個吃貨,何心安打比方信手拈來都是食物。“我也可以陪你市井氣啊!”匡子辰不服。“你們的優雅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坐在蒼蠅小館裡也藏不住貴氣。”拍了一通馬屁,還表達了拒絕,何心安覺得自己跟著白文萱混了一段時間,連遣詞造句的能力都提升了。簡而言之,與匡子辰在一起,挺舒服,但是不夠自在和愜意。說得高級一些,就是與匡子辰引力波不在一個頻道,共振不起來。何心安摸了摸匡子辰的腦袋,就像撫摸狗腦袋,“你也不要氣餒,沒準過兩天何如意離婚了,你就又有希望了。”匡子辰使勁甩了甩頭,把何心安的手從腦袋上摔下去,自己忙活半天,這丫頭竟然還以為自己喜歡何如意!也不知道是真蠢還是心裡清楚裝糊塗!“那我走啦!”何心安跳下車,“下次換我請你吃飯!”匡子辰看著何心安步履輕鬆的背影,想氣又氣不出來。他喜歡的正是與何如意完全相反的何心安!想一想連匡子辰都覺得奇怪,自己竟然前後喜歡上性格完全不同的兩姐妹,而且兩姐妹都不喜歡他。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何家?當真有趣。匡子辰從副駕換到主駕,開車走了。在暗處的慕楚詩從頭看到尾,他聽不見二人說了什麼,但是親眼看見他們接吻,何心安還寵溺地給匡子辰摸頭殺,兩個人說說笑笑好一陣,才依依不舍分開。慕楚詩在心裡還給兩個人配了無數句濃情蜜意的台詞。真是恨不得衝上去踩爆兩個人的狗頭。何心安與慕楚詩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都脾氣臉色又臭又硬,哪裡像今晚,像隻活潑的小白兔。慕楚詩覺得自己要掉進醋缸裡淹死了。原本就陰雨連綿的心像被拖出來又吊打了一頓。慕楚詩今天回了父親家。家裡可真熱鬨,除了母親遠在美國沒有到場,父親的第二任妻子、第三任妻子和現任小阿姨都來了。也許是人老了,除了生死其他都看淡了,場麵不僅沒有刀光劍影,還顯得非常和樂。父親的基因挺強大,除了慕楚詩,還有3個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兒子。家庭聚會是借著父親壽辰的名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通知大家,父親的遺囑已經立好了,父親既然生前不會虧待他們,死後也不會虧待他們。晚飯前,父親曾把慕楚詩叫到書房,說有體己話。父親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斜斜靠坐在椅子上。“孩兒,你和他們不一樣。”父親開口,像打開了生鏽的鐵皮盒,裡麵裝滿了陳年舊事。慕楚詩對父親的感情很複雜,當初若不是父親劈腿,也不會導致離婚,他也不用被好勝的母親帶到美國,他是恨父親的,但是恨的過程中,又夾雜了很多思念,尤其是在一切都很陌生的美國。對一個男孩子來說,父親缺位的成長過程如同煉獄。沒有人帶著他打球,沒有人給他指導作業,沒有人教他怎麼和女孩子相處,沒有人告訴他什麼是遺精,沒有人告訴他被欺負時該忍耐還是還手。慕楚詩的成長是在一片黑暗中,靠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他曾經幻想過,也許父親會認錯,也許父母會重歸於好。然而他等來的卻是父親再婚、離婚、再婚、離婚、再婚的消息。父親就好像一匹發情的種馬。但即使這樣,他對父親也還有一絲絲親情的期待。“他們都是普通的孩子,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公司。爸的財產也不多,就留給他們了。”慕楚詩冷笑,這就是父子的體己話?說來說去就是勸他不要爭家產?父親經營了一輩子,盤了一家小酒店,不算大,但是在北京也是上億的資產,股權打算分給三個小兒子。他們在父親的撫養照顧下長大,就理應平庸?自己遠離家鄉,後來母親又組建了新的家庭,自己寄人籬下,就應該吃儘苦頭奮發圖強?父親坐在椅子上,向慕楚詩伸出手,“你彆怪爸,你不差爸這點家產,他們都還是孩子。”就像一把尖刀紮在胸口,難道在父親的眼中,慕楚詩不是孩子嗎?這分得哪裡是家產,分得分明是父親的關照。父親大限已到,擔心其餘的兒子們過得不好,不成器,唯獨不擔心慕楚詩。父親向慕楚詩伸出手,渴望慕楚詩走過去,“你能原諒爸爸嗎?他們都不成器,你是爸爸最優秀的兒子。”慕楚詩站在兩步開外的地方,咬著牙關。他想過無數次撲向父親的懷抱,在懷裡打他怪他,為什麼劈腿,為什麼扔下他們母女。他也一直自強不息,渴望父親能多看他一眼,也許,如果他足夠優秀,父親會願意為了他再回心轉意。但慕楚詩從來沒有想到,直到父親垂垂老矣之時,慕楚詩還在和彆的孩子爭奪著父親的關愛,而且他又輸了。父親執著地伸著手,“你能原諒爸爸嗎?”眼神裡儘是一個老人的期待。但是,慕楚詩不甘,憑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酒店分給其他三個兒子,唯獨沒有他?慕楚詩確實不缺這份兒錢,但是他咽不下這口氣。沒有原諒。沒有辦法原諒。慕楚詩沒有辦法原諒一個拋妻棄子的父親。慕楚詩退出房間,看到的是三代夫人其樂融融的聊天,她們齊刷刷看向他,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仿佛她們都知道,父親關起門來是在和他說什麼話。白天的這一頓心靈爆錘,再加上晚上的這一幕靈魂斬殺,仿佛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對,慕楚詩的心裡被種下了複仇的種子。周一,公司例會。白婧離職後,公司團隊隻剩下許淵、李瑾、趙飛與何心安,因為客戶經理排名每周都通報,營造了一種風聲鶴唳的氣氛,沒有大腿可抱的客戶經理,人人自危。因為青龍影視賬戶資金清零,何心安的排名從中遊變成中下遊,等最底層的客戶經理被洗牌清局之後,就輪到何心安這一垂死掙紮的梯隊了。何心安也感受到了緊迫感,但是這種緊迫感又無法促使她立刻像馬達一樣快速轉起來。主要是她並不想變成與何如意、白文萱一樣的工作狂。會後,許淵主動向何心安表達了關切,“你可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要被末尾淘汰了。”難得許淵這麼好心,何心安一臉不信,“你怎麼比我還緊張?”“以前團隊裡,你、我、白婧是鹹魚三人組,如今白婧走了,若是你也走了,剩我一個,我躺屍也會不自在呀!”何心安白了許淵一眼,就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而且你最近成功吸引了白文萱的炮火,隻要有你在,她就不會來燒我!”何心安嫌棄地瞅了許淵一眼,然後拿著U盤去支行門口的打印店。將PMC方案彩打裝訂,拿在手上還有墨香,激動地就像要去偶像的新書發布會。下午與白文萱一起去了普創投資找朱總。凱貿大廈會議室,朱總、翟總都來了,慕楚詩的跟班張超也來了,但是慕楚詩卻沒來。何心安想著等下開完會問問他。怎麼最近幾天都沒見到他,電話不接,信息不回,被外星人抓走啦?何心安把方案分發給對方,白文萱對著投影把PPT脫稿講了一遍。專業地就像電視女主播,時不時還拋出兩個笑話,抖個包袱,朱總的手機響了好幾次朱總都沒接,直到白文萱講完PPT,他帶頭鼓掌。“方案做的不錯,看來大華銀行在並購領域確實經驗豐富。”“市場上您聽說過的大單都是我們做的。能為您服務是我們的榮幸。”白文萱就是有本事,把一句乙方跪舔的話,說得像下人要騎在主人頭上,語氣拿捏地恰到好處。好像錯失了這個乙方,就是錯失了天大的良機。何心安在心裡佩服不止。“下一步,我們什麼時候與股東會談?”朱總非常感興趣地問。卻問到了白文萱的雷區,分行行長答應幫忙聯係PMC的股東,但是還沒回信,現在給客戶承諾時間,萬一沒做到,豈不是打臉。“中良銀行說,這周就可以安排我們與股東視頻見麵。”朱總主動拋出競爭對手的動態。白文萱額頭沁出一絲細細的汗,來的時候也沒想到朱總會逼得這麼急,幾十億的買賣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沒聽過麼?但不能像教訓兒子一樣教訓客戶。“你這邊聯係的哪個股東,什麼時候方麵見麵?”朱總追問。白文萱還沒想到好的說辭,何心安接口,“我們這周也可以安排您與股東見麵。”白文萱像聽到了一聲驚雷,但是現場也不好訓斥何心安不能隨意誇海口。朱總非常滿意,笑意盈盈把兩位送到電梯間。電梯門一關,白文萱就壓著怒火低聲問,“你去哪兒找個股東出來?行長都還沒找到,你瞎承諾什麼?”“我最近認識了一個禿頭叔叔,他就是PMC的股東。”何心安解釋。回憶中,念大學的幾年,禿頭叔叔經常來看戰神,總是請全宿舍出去開小灶,何心安為了免費吃遍學校周邊的美食,把禿頭叔叔拍得天上有地上沒,禿頭叔叔直誇何心安是個好孩子。白文萱眼神一跳一跳覺得腦仁疼,今年開年時,大師給算了一掛,說今年有貴人相助,說的不會就是何心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