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久不見(1 / 1)

何家很熱鬨,因為大女兒何如意結束了國外一年期的調職工作,今日回國。何爸爸從早晨起就拿著抹布這兒擦擦,那兒抹抹,讓原本整潔明淨的家顯得更加一塵不染。何老太太在廚房炸魚、炸丸子、炸油糕,從廚房的灶台到客廳的冰箱,來來回回走了不下十遍,還是覺得材料沒備齊,中間還讓何心安下樓買了一趟郫縣豆瓣。“何心安,把給你姐買的新棉拖鞋拿出來,你姐怕冷。”“何心安,把次臥趕緊收拾好,你姐愛乾淨,她回來看見亂七八糟肯定罵你。”“何心安,把餐桌拉出來,今天人多,你再把陽台的小凳子拿過來,摞在一起湊個數。”“何心安...”“何心安...”明明何老太太在廚房做飯,但是眼睛就像長在何心安身上,用標準的教導處主任的口吻叮囑她做這個,做那個。何心安向何爸爸瞥嘴求助,但何爸爸向來也是個軟柿子,在這個女人當權的家裡沒有半毛錢的發言權。何心安呆在次臥裡,看著屬於何如意的那一半,乾淨整潔地如同大學新生宿舍,是還沒入住的那種;何心安的這一半,也像大學宿舍,是大四畢業淩亂不堪再也不受宿管阿姨管教的那種。一間屋子對比鮮明的兩半,如同南轅北轍的兩姐妹。何如意是事事優秀的姐姐,何心安是事事拖後腿的妹妹。彆家姐妹都是鑽進被窩說悄悄話,何家的姐們卻永遠在掐架,何如意永遠以絕對優勢碾壓何心安,把何心安摁在地上好好摩擦。當當當。敲門的聲音。“何心安!去開門!”何心安正陷入童年的悲慘回憶中,何老太太這一聲吼把她拽了回來。姐夫和姐姐都有鑰匙,怎麼會敲門呢?不會又是買了太多禮盒過來孝敬爸媽騰不手開門吧?再想想自己就帶了一張嘴來吃飯,心裡不僅不覺得慚愧,反而覺得自家人哪那麼多虛禮。懶洋洋打開門,被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隻見匡子辰拎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外,粗粗一眼打量過去,燕窩精品套裝、蜂王漿套裝、中老年補鈣保健品,還有一個包裝精湛像是看望病人的果籃。嘖嘖都是何老太太的心頭好。“我來看看你,還有咱媽。”匡子辰一笑露出兩個酒窩,像是長得特彆捉急的大男孩兒。何心安一手拉著門,一手摁在門框上,“誰和你一個媽!誰讓你來的?”何老太太在廚房問,“何心安,誰來了?是如意回來了嗎?”“不是!送快遞的!”何心安扯著脖子喊,然後使勁把匡子辰向門外擠,“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死纏爛打!哼!你趕緊走,以後也彆來找我!”可惜何心安的小身板兒撞在185的匡子辰身上除了讓匡子辰占了兩下便宜,完全沒效果。何心安突然退後一步,猛然關門,溜著門縫良心提醒,“小心夾手。”本想著這下把匡子辰關在門外了,沒想到匡子辰猛然轉身,用背部抵著門,衝著門縫大喊,“阿姨!我是子辰,我來看您了!”你這個臭不要臉!何心安在心裡罵。“子辰來啦!快進來,快進來。何心安!快開門!給子辰倒水!”何老太太人在廚房,但是指揮的聲音已經躥到了門口。何心安衝著門外的匡子辰一陣吹胡子瞪眼,猛然開門,匡子辰撞門的力氣太大,闖了進來,撞在門廳的屏擋上,“咣”一聲,額頭瞬間起了一個包。何心安有點心疼屏擋,那是老紅木。平時何爸爸可珍惜了,怕磕怕碰,連擦拭都用專用的軟布。果然何爸爸從裡屋趕過來,嘴裡問著“子辰要不要緊?”眼睛卻不住往紅木家具上瞟。匡子辰額頭上都鼓起一個大包,但他還是說著“不疼不疼,沒關係”,然後一副諂媚的嘴臉把各種伴手禮放在餐桌旁,這樣何老太太一出廚房就能看到。果然何老太太端著一份果仁菠菜、一份糯米藕從廚房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她最喜歡的燕窩,嘴上說著,“你這孩子,過來吃飯就行了,這麼客氣乾嘛。”心裡忍不住歡喜。倒不是歡喜這燕窩多值錢,而是匡子辰這孩子尊老敬老,又有禮數,不像何心安長到30歲了,還像不開化的猴子。何老太太對著匡子辰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領證呀?”滿臉的笑容像是要擠出蜜來。“誰說我們要領證啦?”何心安原本給匡子辰倒的水,手遞過去一半聽到何老太太竟然這樣問,沒好氣地又退了回來,咕嘟咕嘟自己喝了下去。“你們處對象都處了一年多了,你今年都30了,還嫌自己嫁不出去麼?”““我才沒有和他處對象。是姐非要讓我和他相親,是姐讓我嫁給他,我自己從腳趾頭到頭發絲都沒有答應過!”何老太太每次訓斥何心安時,眉毛都會豎起來,像一對兒倒八字,而她這很鐵不成鋼的心態幾十年都沒變過,偏偏她越挫磨,何心安越像無賴躺在地上。“冤有頭債有主,誰答應的誰嫁呀!況且我30歲我都不著急,您著什麼急,我不吃您家米很多年了,我自己的主自己做。”何心安說完這段兒,剝開一個橘子,又甜水又多,事不關己地吃起來。“你真是要反了你了!你姐嫁人都七八年,兒女雙全,老二都會打醬油了。怎麼可能再嫁!你說說你!”“您有何如意一個驕傲不是就夠了麼?您讓我放任自流不好麼?您年齡也大了,心臟病高血壓,醫生說了不能動怒。”遞了半個橘子過去,“諾,吃橘子,特彆甜。”“我不吃橘子!你除了吃還會做什麼!”何老太太一揚手,打掉了何心安手裡的橘子。匡子辰立在母女倆中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勸也不是,聽也不是。何心安掃了匡子辰一眼,意思是,早讓你彆進來,你非要進,給自己找尷尬了吧。“阿姨,您彆著急,我可以等。”匡子辰又點上兩個酒窩,攙著何老太太坐到沙發上。何老太太這才長長舒了兩口氣。等屁!何心安在心裡暗暗罵,等到天荒地老我也不會嫁!隻要我不同意,難道還有強娶強嫁麼?!難不成刀架在脖子上逼我去領證麼?哼!“何如意答應讓我嫁,你去找何如意!你要非要娶,就去娶何如意!”嘴仗打得火熱,突然門開了,“誰要娶我?”門外一個時尚乾練、漂亮又具有壓迫感的女人便是何如意。何心安渾身一個激靈。按理說何老太太早都打聽好何如意坐早班機回國,約好回家放行李,再拖家帶口回娘家吃飯。瞅瞅何如意身後,一雙兒女沒來,姐夫也沒來。何如意臉上沒有半分喜悅,反而滿臉殺氣。在漫長的戰鬥歲月中,何心安早已學會察言觀色,從蛛絲馬跡中窺探天機。掐指一算,何如意這麵相寫著她今日有火沒處撒。何心安決定還是不要正麵戰鬥,悄摸摸從沙發拎了外套,嗖一下溜出門。“何心安!我剛進門你就走,你去哪兒?!”何如意的聲音不容置疑。“出!門!倒!垃!圾!”溜達到樓下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何心安其實並不太希望姐姐何如意回國。何家的情況非常特殊,三個女人個個是刺頭。何老太太倚老賣老,端著大家長的架子端了三十年,姐姐何如意仗著事業有成、兒女雙全、婚姻美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僅不服何老太太的管教,甚至想取而代之,在這個家中高舉她的指揮棒。可憐何心安隻能夾縫中求生存。彆人隻有一個媽,她有兩個,而且一個比一個強勢。好在她自創了一套迂回抵抗戰術,正麵打不過就跑;敵人追上來就躲,敵人追到了老窩就耗,反正撒潑打滾耍無賴她樣樣拿手。在樓下溜達一圈,吃了幾個揣在兜裡的橘子,嘴巴過癮了,手卻冰冰涼,尋思著今天還時彆回去往槍口撞了。走到小區門口瞧見一個男人有幾份麵熟,似乎是從記憶中蹦出來的麵孔,何心安拚命在記憶裡挖呀挖呀挖,靈光一閃,渾身一顫,一拍大腿立即轉頭。可是,那個男人的聲音穿過冬日冷嗖嗖的傍晚,比當年少年清朗的聲音多了兩分低沉。“何心安!”何心安假裝沒聽見,加快了腳步。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整個人被人扳了180度。“你跑什麼呀?”“我沒跑!我為什麼要跑?”何心安嘴硬,擠出一個討好的微笑,“好久不見。你怎麼在這裡?”“我說我在這裡等你,你信不信?”慕楚詩笑得邪邪的,滿臉寫著大魔王在此,速速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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