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幸好後來遇到了薑爸。所以當時王瑞傑去上門提親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出了這小夥子不行，不是嫌棄他家窮酸，而是他善於偽裝，品行不行，奈何陷在愛情裡的薑怡全然不自知，最後沒辦法才遂了他的意。思緒從久遠的回憶中飄回來，一旁的薑爸眼中神色不明，不免哼哼兩聲：“當初不是你勸我不要跟閨女拗，王家小子能娶到我寶貝閨女？”“哎哎哎，你這話什麼意思？”“字麵意思。”被薑爸這麼一說，薑媽肚子裡無處發泄的火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指著坐在一旁的薑爸指指點點。“什麼叫我勸著你？哦，不是我攔著，你還真想跟閨女斷絕關係？”“懶得跟你說。”薑爸把頭偏向一邊，像極了賭氣的孩子，薑媽立刻起身從他旁邊起來挪了個遠遠的位置，倆人互相吹胡子瞪眼氣呼呼的樣子。過了好半晌，薑爸的目光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另一邊的人，端起水杯喝了口一臉正經如是道：“看你心裡窩著火，我給你發泄出來，現在好些了嗎？”薑媽：“……”怎麼比年輕的時候更無恥了些！薑怡加完晚班已經不知不覺到了晚上十一點，期間顧潛之出去打了幾通電話，倆人靜默無聲地做著自己的工作，下班的時候顧潛之提出要送她回家，這次薑怡沒有拒絕。一來是的確太晚了，很難打到車，獨自坐車危險係數也高；二來是顧潛之以上司的名義，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其實還有第三個原因，她也想借著顧潛之氣一氣占有欲極強的王瑞傑。顧潛之把薑怡送到樓下，叮囑她好好休息，剛準備上車離開，後麵薑怡開口叫住了他。“顧律師。”“嗯？”顧潛之停住了腳步，眼神疑惑地轉身望著不遠處的薑怡，一般來說薑怡不愛主動搭理他，或者說，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摸清了對方的性子，彆看麵上溫和，事實上骨子裡比他還要冷淡。就在顧潛之做足準備，以為薑怡要和他說什麼很重要的話的時候，薑怡走過去從包裡拿出錄音筆遞給他。“下午沒來律所，因為個人私事，很抱歉。這是今天中午我在飯桌上錄的音，希望能對你的工作和對我自己都有幫助。”顧潛之：“……”就因為這事兒特意叫住了他？顧潛之想了想，好吧證據也很重要，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某處竟然劃過一絲失落，他接了錄音筆，承諾會儘力而為，然後在薑怡的目送之下上車駛離了她的視野。家裡靜悄悄的，沒有開燈，薑怡剛一開門，就看到王瑞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她開了燈，沒搭理。王瑞傑突然站起身來，看著薑怡從麵前走過，他伸手拉住她。“你去哪了？”麵對莫名其妙的質問，薑怡甩開他的手。“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們還沒有離婚！”王瑞傑驟然提高了音量駁斥道，語氣裡帶著惱怒，薑怡輕笑，瞧瞧，做錯事情的男人還理所當然的發脾氣。屋子裡本來就靜，被王瑞傑這麼一吼，聲音顯得格外大，回蕩在整個房子裡，薑怡擔心兒子被吵醒，坐到了沙發上，語氣放輕。“王瑞傑，我們心平氣和來談談吧。”既然薑怡都已經這麼說了，王瑞傑臉色也緩和了些，眸子閃了閃，坐到薑怡旁邊，後者也懶得計較。“我們結婚十年了，當然，這十年我過得很幸福，雖然你限製了我社交的自由，但你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薑怡的話很誠摯，說的王瑞傑低下了頭，她不知道他是出於感動還是愧疚，又或者是在想著編一個什麼理由哄她，這些她都不在意了，動了動唇瓣繼續說。“你想的沒錯，我確實早就知道了，你最後一次給我帶蒸餃的那個晚上。選擇沒說，是因為我還沒下定決心結束。”腦海裡浮現出那日王瑞傑把自己和兒子丟在飯店肚子離開的場景，薑怡的眼眶還是忍不住紅了，緩了一會兒，聲音明顯帶了幾分微顫。“直到那天你要動我卡裡的錢，我才徹底醒悟過來，你說我城府深也好，有心機也好我認。畢竟，沒點腦子指不定哪天就被你趕出家門流落街頭了呢？你說是吧，王先生？”被薑怡一陣見血，王瑞傑始終低著頭自慚形穢，一言不發，悔過了嗎？那倒未必。在薑怡提出離婚的時候，王瑞傑像是被戳中了嗎敏感點，抬頭當機立斷開口。“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認，我也知道我錯了，我對不起你，但是離婚，我堅決不同意。”薑怡無奈地搖頭輕歎，到這地步了，這個男人還要糾纏，自私自利說膩了，她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他了。如果還有一線機會，薑怡其實是不願意去法院起訴的，且不說這樣鬨得多難堪，不僅麵子上過不去，說不準就連兒子都要受人詬病。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勸解麵前這個男人。“你不同意，我一樣可以去法院起訴。”對啊，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一個人不願意了總有辦法離開的。王瑞傑並不知道薑怡手裡早就已經拿到了充足的證據，他還想從這場殘破的婚姻中保全自己。訴訟途徑對於王瑞傑來說一定是萬不得已，要知道，一個國企高管被妻子告上法庭，不僅會讓他在公司同事麵前顏麵儘失，更有甚者，公司從不缺乏突出人才，他項目部經理能不能坐穩都是個問題。王瑞傑抬頭，臉上神情複雜，心中五味雜陳，抿了抿薄唇，終於不再堅持不離婚的想法。“你想要什麼？”早這樣不就好了，乾嘛非得扭扭捏捏，一點大男人的樣都沒有。薑怡在心裡嘟囔，眼神明了，從包裡拿出一張離婚協議，上麵內容早已經擬定得清清楚楚，就差兩個雙方簽名。“諾，你自己先看看。”兩人的對話在客廳顯得異常清晰，早已經入睡的婆婆在薑怡提出要離婚的時候就被說話聲吵醒，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天花板，隔壁客房的聲音一字一句都落入她耳裡。“沒想到你早就在盤算著這天了。”王瑞傑悠悠地開口，語氣裡多了一絲嘲諷，順著目光伸手接了薑怡遞過來的一紙離婚協議。目光剛掃過第一行，他就直直地站起身，借著亮白色的燈光，薑怡能看清他臉上極端的憤怒，她淡淡地挪開目光，耳邊傳來王瑞傑咬牙切齒的聲音。“薑怡，你居然想要兒子的撫養權？這不可能！”聞言，薑怡勾唇輕笑，也站起身來對上他溢滿憤怒的眸子，她的眼底蘊著淡淡的笑意，是諷刺也是冷漠，而後不疾不徐地開口反問：“你不是已經有一個還沒出生的兒子了？奕辰跟著你做什麼？看你們一家幸福美滿團團圓圓闔家歡樂？”她的話很尖銳，連著一口氣說完，氣都不帶喘一下，臉上憋的稍稍有些通紅。一個空蕩的家，四個不眠的人。醒來的不止婆婆，已經快九歲的王奕辰躲在被子裡聽著外麵的爭執聲，害怕被媽媽聽到，隻能捂著嘴巴默聲抽噎，枕頭上一片濕潤。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否還記得，還有一個月，他就九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