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金碧輝煌,精美絕倫,形容的便是貴妃娘娘的‘容華宮’。容華宮是當今皇上,特意為貴妃娘娘新建,一角一落,花草樹木,無一處不在彰顯著用心與精致。年汀蘭幼時與玄胤交好,倒是常來容華宮,自十二歲之後,便不再入宮,幾乎也就未曾再踏足了。年汀蘭被人領著往容華宮去,尚在禦花園招待女眷的皇後娘娘聽人報此消息,臉色微變,恨不能此時此刻,便派人將年汀蘭給攔回來。“皇後娘娘,貴妃娘娘不過是請人過去喝杯茶,您不必介懷。”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適時遞了杯茶水,掩蓋了皇後此時的臉色。皇後冷哼一聲,“曾瑤舍那個賤蹄子,自己霸著皇上就算了,那個曾誌帆,還廣羅天下學士,滿朝文官,近半數是他的門生,如今如今莫不是連年家都要搶?”皇後心裡是煩躁的,如今的她,年老色衰,與皇上初時的情意,早已經被帝後的身份,各司其職,給消磨殆儘。皇後的母家,勢力也大不如前,與貴妃相比,各方麵已經大不如前。“娘娘,午宴的時候,皇上的神情,您是瞧見了的。你瞧著,貴妃娘娘有機會嗎?”大宮女看著眾人並未注意皇後這裡,便細心開解。一說到這裡,皇後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說到這裡,本宮這心裡更是不安了,皇上那神情,與當年看曾瑤舍,是一模一樣。若是當真召進宮來,那宸兒,不是更沒有機會了?”“娘娘,您糊塗啊,皇上召進來,對娘娘您,可是一舉兩得的事兒啊!”皇後有些奇怪,這一舉兩得在哪裡?大宮女見皇後還未曾反應過來,“娘娘,這年家小姐一旦入宮,一來年家勢力絕對不會落入其他皇子手中,二來,貴妃娘娘也獨寵這麼些年了,也該分些出來了吧?”身邊的丫鬟這樣一分析,皇後瞬間便喜笑顏開,輕笑出聲,“如此說來,今日皇上這模樣,對咱們來說,倒是一樁好事?”“那是自然,娘娘啊,您就放寬了心,端著您一國之母的儀態,莫要再為那些醃臢事兒,汙了您的心情。”主仆二人會心一笑,到底是時來運轉,如今也該容華宮著急了。也就如同東宮預料的那般,此時此刻,容華宮中,貴妃娘娘曾瑤舍,正眯著眼睛,看著跪在下頭的年汀蘭。到底是妙齡女子,臉上緊致白皙,眉眼間都是稚嫩的。端午佳節,此時剛過正午,烈日之下,到底有些熱。再加上年汀蘭那一身,做工精良的衣衫,在日光下,閃閃發光。不過多時,年汀蘭的額頭上,便冒出些許薄汗。“娘娘,年小姐跪了一炷香了,可要喚起?”貴妃身邊的嬤嬤見年汀蘭身子有些搖晃,雖說是在宮裡待慣了的老人,見多了人事,但年汀蘭畢竟不是普通人,輕易還是不能太過了。曾貴妃是明白的,隻是想著,自己那心肝兒一樣的皇兒,與自己說要迎娶年汀蘭,貴妃娘娘這心啊,活像是被人搶了寶貝。“打從胤兒小時候,本宮便不喜歡那丫頭,渾身的野蠻勁,那年家又嬌慣得厲害,你說,這媳婦,本宮是要還是不要?”曾貴妃並沒有要年汀蘭起身的意思,坐在大殿裡頭,冷冷看著跪在外頭的人。年輕,漂亮,最要緊的,是有極為疼愛她的父親。年家勢力大,但是她的母家,曾家也不是好惹得。隻是,自己是靠不上母家了。“娘娘,要不要成全她與四皇子,那是次要的,現在要緊的,還是免了那年家小姐的禮吧。畢竟不是宮裡的,咱們還是謹慎些的好。”嬤嬤是真心實意的嬤嬤,畢竟是曾瑤舍當年的奶娘,她當初執意入宮為妃,這嬤嬤也是不論好壞的跟著。要說這曾瑤舍如今,寵冠後宮,性子算不得好,但獨獨對她這個曾家奶娘,最是順從。隻今日,也不知是了什麼不如意,偏偏就不願理會嬤嬤的話。“你說我胤兒,從小到大,事事聽話,怎麼這次偏偏就要求娶這個女子?”貴妃娘娘一臉的難過,懶洋洋在躺椅上,翻了個身。嬤嬤微微歎了口氣,不由得又瞧了瞧外頭的人。“小姐,您可還受得?”青魚瞧著年汀蘭臉色有些煞白,畢竟之前被鞭打,年汀蘭還燒了整整三天三夜,這會子在烈日下頭跪著,總擔心出事兒。青魚是練武之人,雖說這容華宮裡的人,說貴妃娘娘在午休,但那貴妃與嬤嬤之間的輕聲交談,青魚就是聽得不真切,卻也聽了個七七八八。青魚是年尋養出來的人,女兒身,卻是個男兒家的脾性,見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年汀蘭額頭上的汗,冒的有些厲害,“這貴妃娘娘,從小就不待見我。這一次,總歸是四皇子又與她,因為我起了爭執。她拿四皇子沒法子,自然是要拿我撒氣的。”年汀蘭微微帶笑,雖說臉色是難看了些,但眉眼間,似乎有些好笑。“小時候,玄胤總愛與我玩耍,那位總是不許,你是不知道,明裡暗裡,我受了她多少欺負。若不是她,我也不至於後頭都不願意入宮了。”年汀蘭想著小時候,心裡隻覺得這個貴妃娘娘是有些不正常的,對自己的兒子總是太過保護,也有可能,是太過依賴。青魚聽年汀蘭這樣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小姐,既然您知道來這兒,會不被待見,您何苦來受這罪?”年汀蘭笑了笑,“她可是皇上寵妃,不來的話,難不成又要白白惹事?”若是在以前,年府勢大,年汀蘭打小驕縱,何曾會想到惹不惹事?隻是這貴妃娘娘,既然是四皇子玄胤的母親,在年汀蘭的印象中,玄胤可是最後太子被廢,最為得利的皇子。照此途徑下去,這其中,肯定是少不得這個貴妃娘娘的助力。玄胤,當年可是太子被廢,年家被除,最為厲害的一把刀。“皇上駕到……”尖細的嗓音,刺激的人,精神一陣,貴妃娘娘匆匆打軟塌上起身,她身邊的曾嬤嬤一邊扶起貴妃,一邊給門口的宮女使眼色,要她去喚年汀蘭起來。偏偏年汀蘭一直憋著一口氣,就在等著這一聲,“皇上駕到”。小宮女還未跑到年汀蘭麵前,年汀蘭便瞧見一抹明黃色的身影跨過了宮門。氣息一鬆,年汀蘭便是昏天黑地的,一陣眩暈,小宮女連忙扶,卻也隻能硬生生看著年汀蘭倒下去。青魚眼疾手快,在年汀蘭快要倒地的時候,一把扶起。“小姐!”青魚大喊,將人一把抱在懷裡。皇上與四皇子玄胤,本是前後腳,一聽青魚這一聲,玄胤急的三兩步上前,“汀蘭!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院子裡暈倒了?”在玄胤的心目中,自然是不會想到他千萬般好的母親,會去折騰他喜愛的女子的。隻皇上畢竟見慣了後宮之事,大多時候,他是不願意理會。隻這一次,鐵青著一張臉,看了看昏迷的年汀蘭,又看了看匆匆過來行禮的貴妃。“皇上,如何這大晌午的便來了?臣妾方才還在午睡呢。”貴妃娘娘在皇上麵前,向來嬌柔,這會子更是做出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媚態橫生。皇上向來不曾對貴妃使以顏色,這一回,卻是冷眼瞧著,冷哼一聲。“既然在午睡,好端端的,把人喚來跪個什麼勁?若是出了事,你去與年侯交代?”皇上這話,說的貴妃使一愣愣的,險些忘了表情。隻反應過來,做出委屈泫然的模樣時,皇上已經將年汀蘭接到了自己懷裡。“父皇!”玄胤急的要抱人,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如何能讓其他人抱了?皇上卻是冷眼一瞧,畢竟君王威望所在,玄胤隻能收回了手,停了聲。皇上這個時候來容華宮,自然不是一時興起,年汀蘭早在隨貴妃的人走,便叮囑了曾素之,若是有心成事,可誘皇上前往容華宮……曾素之不疑有他,自然是告知了玄胤,由他帶著皇上前往容華宮,隻說貴妃娘娘有事商議,便是水到渠成。隻是眾人都未曾想到,貴妃娘娘要年汀蘭去容華宮,並不是為了成全她兒子的心事,隻是想要將自己滿腔氣憤,發泄在年汀蘭身上。以前的年汀蘭隻知道躲避,如今的年汀蘭,卻懂得了,該如何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以達到對自己最為有利的狀態。在如今的宮裡,皇上,便是最為要緊的……一場端午佳宴,從太監匆匆將年侯一家人請入後宮結束,皇親國戚、朝廷大員還未曾弄清眉目,便被宮人紛紛請出了宮。“年小姐,體質頗弱,想來是有舊傷在身,這會子昏迷不醒,也隻有靜待時機了。”年尋剛剛踏入皇上的寢宮——乾龍殿,便聽見太醫的聲音,與何木珍相互看一眼,加快了腳步。夫婦二人匆匆見禮,便瞧見自家閨女一動不動,臉色蒼白的躺在龍床上。“皇上,這是……”年尋看著眼前這一幕,皇上緊抿嘴唇,低頭想了想。“年卿,是朕的後宮,管理不當,等小丫頭醒了,朕定給你們一個交代。”皇上都這樣說了,年尋雖然不知道女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也不好再多說,畢竟是天子後宮,“皇上,許是汀蘭調皮了,她現在畢竟不是孩子,該受的罰,也得自己受著了。皇上還請,莫要記掛在心上。”君臣之間,上位者已經給了臉麵,下位者自然不能再給臉不要。侯了許久,眼瞧著天色漸暗,年汀蘭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年家人守在乾龍殿,也不像話,“皇上,微臣先帶汀蘭回府吧,太醫也說了,人無大礙……”“年卿,人是在宮裡昏迷的,沒有醒來,朕也不放心。這樣吧,就將小丫頭留在宮裡,朕,命皇後照顧著,你們便先行回去,等小丫頭身子骨恢複了,朕親自送回來。”皇上雖說也跟著陪了半下午,但手裡的奏折卻是一封未停。嘴上這樣的說辭,也是想了又想。年尋一聽要留年汀蘭在這宮裡,眉頭瞬間皺起,“皇上……”“回去吧,再不走,宮門該落鎖了。”皇上打斷了年尋的話,那意思明顯,留年汀蘭在宮裡是留定了,年尋再要說什麼那也是徒然。“容臣,再瞧瞧那孩子。”年尋仍舊不死心,年汀蘭一旦留在宮裡,留在這個乾龍殿,那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是高高在上,但是後宮佳麗三千,都是皇上牽製前朝的一顆顆棋子。年尋的底線,便是與皇家聯姻,但但絕不是將唯一的女兒送進宮裡。皇上臉色變了又變,看著年尋欲言又止,年尋不卑不亢站在那裡,假裝沒有看到皇上的眼神。“年卿這是打算,忤逆朕了?”年家一家人,嚇得連忙下跪,就是年尋,也隻略作遲疑,卻也還是乖乖跪下。“微臣,不敢!”“既然不敢,朕要你回去便回去,至於你女兒,等她醒了,朕自然會完好無損給你送回去的。”君子一怒,血流成河,年家如今,都沒有人敢冒這個險。年尋僵持著,卻是何木珍低聲說了句,“夫君,你瞧瞧,軒兒都睡著了,咱們還是先帶孩子回去吧。”何木珍的意思很明顯,不能因為年汀蘭,便不顧及其他人了。年尋瞧了瞧在衛玲瓏懷裡睡著的孩子,終究是咬了咬牙,給皇上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