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世,許多事,都顯得有些怪異,哪裡有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墨卿桑給的黑皮書上寫了,欲行多大之事,便需多才之人。年汀蘭如今,差的便是人手!“芷蘭小姐情緒穩定了不少,但仍舊不與柳公子說話”傍晚時分,青魚將燈油添上。年汀蘭盯著手裡的書,已經看了半晌。顯然心思已然不在書上。青魚便適時插嘴,說些那邊的事兒。“說來,今日又是李管家往二房去的日子,青魚,想個法子,讓芷蘭知道她母親那些事兒。”青魚的手抖了抖,兩滴燈油滴在地板上,亮惶惶地。“小姐,芷蘭小姐已經心緒不穩了,若是再受刺激……”對於年汀蘭可以與年芷蘭拉開距離,青魚還是頗為高興,但年汀蘭如今對年芷蘭,看樣子並不是疏遠,而是要置於死地。“你所謂的芷蘭小姐,是不是真的年家小姐,還不一定呢。”年汀蘭冷冷一句話,青魚心尖一顫。青魚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年汀蘭,小姐還是那個小姐,但總歸是哪裡不一樣了。要說年汀蘭,大多時候,對年芷蘭都是分外縱容。就是年芷蘭犯了錯,年汀蘭都會私下包庇。要說年侯爺對年芷蘭多的是心疼,過去的年汀蘭對年芷蘭,便是更多的疼愛,一個姐姐對妹妹,幾乎沒有底線的疼愛。如今就因為年芷蘭,可能不是自己家的血脈,便如此冷情,青魚一時間也有些看不透年汀蘭了。敲門聲打斷了青魚的思緒,衛玲瓏笑意盈盈地走進來,身後跟著四個端著衣裙的丫鬟。“端午將至,陛下的旨意也早就下來了,所以我這給妹妹備了套紫雲綾羅裙,配了紫雲母的釵環,妹妹瞧瞧,可還喜歡?”最前頭的那套衣裳,被衛玲瓏打開,紫光粼粼,好不光彩。縱是年汀蘭平日裡,見慣了好東西,這個時候也被那衣裳所驚豔。“嫂嫂,你這衣裳……”“很好看吧?我這還是得了高人指點,將銀絲與紫線一起,才做出來這世間絕無僅有的一件紫雲綾羅。”衛玲瓏說話間,都是忍不住的高興,打量著那套繡著紫雲圖案的衣裙,看著年汀蘭那驚喜的模樣,也不枉費她辛辛苦苦設計一番了。終歸是女子,對好看的衣裳毫無抵抗力,“嫂嫂費心了,這衣裳,實在是太過漂亮,這穿進宮,怕是徒增是非。”年汀蘭是愛不釋手的,模樣看起來光彩奪目便罷了,偏偏這布料摸起來還異常的舒適。“妹妹好容易進宮一回,公公與你兄長都看中得緊,我這個做嫂嫂的,也不敢怠慢了”“嫂嫂說,這衣裳是你親自設計的?”年汀蘭有些疑惑,衛玲瓏軍醫出身,從小便在軍營裡行走,卻是不知,她還有設計衣裳的本事?衛玲瓏並沒有發覺年汀蘭話裡的懷疑,隻自然的將衣裳收了起來,“是這幾年與廖裁縫學的,如今草操持這府中諸事,總得什麼都學著點。”年汀蘭的眼神未變,打量著衛玲瓏,她已經為年家生下了年皓軒,當年她也確實是死在抄家的那些人的手上,說來,她待自己也不薄。年汀蘭收回眼神,想起自己當年任性,害的她那“嫂嫂費心了”年汀蘭恢複往常的熱絡,“芷蘭的婚事臨近,嫂嫂還是要多接濟一些,免得落人口舌。”“妹妹說的是,你兄長已經給你安哥哥去了信,想來他也是快回來了,到時候給你們兄妹四人。單獨安排一場聚會,你看可好?”衛玲瓏事事想得周到,看起來頗有何木珍當年的模樣。年汀蘭點點頭,“嫂嫂安排就是,隻是彆累著自己了。”一個向來以自我中心,從來不會顧及他人感受的侯門大小姐,突然開始關心起一個人,言辭之間都是體貼,這會讓人有什麼樣的感受?衛玲瓏早發覺年汀蘭有些不一樣,相比以往懂事了許多,但也更讓人琢磨不透。“妹妹,當真長大了。”衛玲瓏隻能這樣說,這要是放在以往,年汀蘭如何會體諒她辛苦與否?年汀蘭扯了扯嘴角,長大了?是啊,她花了一世去長大,付出了滿門儘滅的代價。衛玲瓏做事極有規劃,與那套入宮的衣裙一起送來的,還有三套入夏的衣裳,都是新的款式與布料,想來她是費了些心思,來對待她這個小姑子。年汀蘭還在想著他們這一家子人,衛玲瓏卻是早早得回了房,瞧見年階已經洗漱完畢,與兒子在地板上玩耍。“這天雖是暖和些,畢竟地上還是涼,你如何將軒兒也這般赤著膀子?”衛玲瓏心疼不已,連忙拿了小衣裳,將孩子裹起來。年階滿不在乎,“男子漢,那般嬌養著做什麼?莫不是要當著汀兒那般養?”衛玲瓏白了年階一眼,“若是著了風寒,你來照顧?”年階一時間啞口,自打年皓軒之前受了一次涼,衛玲瓏便唯恐他再生病,總歸是小心翼翼的護著。年階入了秋就要往關邊走,平日裡,就是在府中,那也是早出晚歸,處理軍中諸事。這府裡的事兒,如今又幾乎都是衛玲瓏在操持,年階也體諒自家婦人辛苦,便緩和了口氣。“娘子是辛苦些,娘子說如何,便如何罷。”眼瞧著年階臉色緩和,衛玲瓏也覺得自己方才太過緊張孩子了,眼瞧著年皓軒嗬欠連天,便將他交給奶娘,帶下去睡了。自己簡單洗漱一番,也於年階一同,半躺在地毯上。“夫君,若說我初嫁你,汀蘭因為素之的關係,對我不待見,我在這府中,當真是有些難做。”衛玲瓏從未與年階說及這些事,但是年階都是看在眼裡的,隻年汀蘭從小便是那般脾性,年階雖知道妹妹對自家娘子不待見,從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喜愛衛玲瓏這個娘子,但更多的,卻是與父親一般,寵愛自己那個妹妹,那種因為有血緣關係,而發自骨子裡的寵愛,並不是其他人可以輕易取代的。一開始年階並不能理解,自己如何會對年汀蘭那般縱容,總覺得,可以給她一切自己能力範圍以內的東西。直到有了年皓軒,才發現,原來那種骨肉至親,是由內而外,不由自主的。“如今呢?習慣了?”年階將衛玲瓏抱在懷裡,溫香軟玉,她身上的味道,好聞得緊。衛玲瓏微微搖頭,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嬌俏可人。“如今才是不習慣了”“噢?”年階心下奇怪,“初時都未曾聽你說起,如今怎麼不習慣了?汀兒一直是那脾性,你做長嫂的,要多多讓著她才是。”衛玲瓏伸手捂住年階的嘴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當我是在與你抱怨妹妹?今日我送衣裳去,與她說到年安回來,安排你們兄妹相聚的事兒,她竟叮囑我莫要累著自己。”“如此說來,汀兒還是體諒你辛苦的。”這倒是年階樂見其成的,“隻能說,汀兒如今是長大了,看到了你的付出,也是好事。”“我當然知道是好事,之前她還幫著我管教二房那邊的人,我隻當她是為著維護你,畢竟你們兄妹二人,向來護短。可今日,我卻覺得她似乎當真是接納我了。”“很好呀,你們姑嫂感情好,我這心情也暢快呀。”年階這會已經來了興致,將衛玲瓏抱在懷裡,親了又親,一雙大手,已經不安分的在衛玲瓏伸手摸索。衛玲瓏略微推拒,她這話還沒說完,哪裡有心思“伺候”。“夫君,我與你說妹妹的正事”“嗯,你說”年階的頭已經埋在了衛玲瓏的脖頸處,溫熱的氣體,不停的騷擾著衛玲瓏,聲音已經明顯有些沙啞,情欲畢現。“汀蘭自打被公公長鞭抽斥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對我態度轉變了不說,對柳公子似乎也是一點興趣也沒了,這次柳公子與芷蘭成親,依著她以往的性子,怕是早該鬨起來了。但這回,她竟還要我照應著那邊。汀蘭這性子,變化的實在是有些大,我總擔心,她是不是受了刺激了?”衛玲瓏還在碎碎念,年階的手卻已經伸進了她的衣服裡,上下遊走。“人總歸要慢慢長大的,好娘子,咱們彆說妹妹了,該睡了。”“可是……”衛玲瓏還來不及說的話,被年階一口封住。屋外圓月照明,屋內燭影搖紅,年府一派祥和寧靜,籠罩在黑夜之中……端午將近,都城的街道上,粽葉飄香。何木珍如今少了府中雜事,便多了許多禮佛的心思,一大早便將年汀蘭喚起來,帶著她往慈恩寺去。初一十五一炷香,這是何木珍這些年的習慣。如今年府諸事平順,唯一要操心的,便是年汀蘭的婚事。年汀蘭身份特殊,皇上早就明裡暗裡提了醒,年汀蘭的婚事,是要由皇家定的。這年府如今,處在高位,卻也如履薄冰,何木珍心疼自己這個女兒,往後婚姻之事,父母做不得主。若是皇上指了門好親事,那便是極好,可若是不好……何木珍卻是想也不敢想,如今年汀蘭的婚事,怕是也隻有配皇家了,一旦入了皇家的門,便是皇家的人,如何也是輪不到年府再插嘴多舍。隻是三位適齡的皇子,三皇子與四皇子身後,不是皇後就是貴妃,兩個人都是旗鼓相當的後宮霸主。這三皇子與四皇子爭太子之位,又爭的勢同水火。不論是選了誰,對年汀蘭來說,都是極具壓力的一件事兒。上頭有強勢的“婆婆”,下頭又有爭奪儲位的夫君,一旦成了,到是人上人,可一旦敗了,莫說她一人生死,就是整個年家,怕是都得跟著遭殃……思前想後,在何木珍的想法裡,最為合適的,便是二皇子了。軍營出身,與年階又交好。最為要緊的,他沒有強硬的後台,也無心爭奪儲位。年汀蘭嫁過去,便會是一個王妃,終身性命無虞。年家如今已經走到差不多的位置了,也不需要再上一層樓。“往日裡你總好打扮的花枝招展,如今卻是打扮的越發素淨了。”何木珍看著自家女兒,白衣藍裙,釵環素淨,想著待會還要見人,覺得她委實是隨意了些。年汀蘭靠在自己母親的肩頭,“母親是要女兒陪著去禮佛,又不是去看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做什麼?”聽著年汀蘭這般說,何木珍卻恍然是被看穿了心事,一時間,臉上竟有些潮熱。“你這丫頭,如今說話是越來越厲害了,母親說不過你。”何木珍話音剛落,馬車便停下,外頭傳來了車夫的聲音,“夫人,小姐,慈恩寺到了!”年汀蘭笑嘻嘻地放開母親的手臂,“女兒先下,好扶母親!”年汀蘭邊說邊撩開簾子,青魚已經等在了馬車旁邊,卻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那,一隻佩戴著梵文箭袖的大手伸過來,年汀蘭看向來人,微微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