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的冬天太冷了,但濟南的冬天就完全不一樣,課本裡都說了,濟南的冬天沒有風聲、是響晴的,而且濟南算是北方,還有四個月的暖氣,簡直不要太美妙,所以我就來啦!”丁曉曦盯著秦小天手裡的蛋糕盒,認真聽著聽說著來濟南作交換生的牽強理由,心裡清楚的緊——就是眼前這個人,剛剛走在她的校園裡,肆無忌憚的唱生日歌給她聽,也是眼前這個人,竟然能在自己十九歲生日那天用交換生的機會來到她的校園,這個人是為了她來的。雖然不知道永恒有多久,但是交換生的這一年已經很長很長了。丁曉曦聽罷秦小天的說辭,裝模做樣的點點頭:“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秦少俠,您可真是慧眼獨具呀!”“所以,晚上要不要去恒隆覓食呀?”“要!”那一瞬間丁曉曦就想直接挽起秦小天的胳膊,然後立馬出發去市區,但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穿著拖鞋跑下樓的,而且宿舍門都沒鎖,她看了看自己穿著拖鞋的腳丫子,摸了摸自己已經跑得淩亂的腦袋,然後扭捏得後退了兩步,慌慌張張的對秦小天說道:“等我一下,我去鎖下宿舍門。”然後又一溜煙竄回了宿舍。她破天荒的換上了自己衣櫃裡唯一一條,從買來就沒穿過的,吳女士硬塞進她的行李箱的連衣裙,難得梳了個淑女的不像話的半披發,還找了一雙她最乾淨的鞋子穿上。甚至在水房的鏡子裡反反複讀看了自己三分鐘,才下樓去找秦小天。下樓的時候,丁曉曦在想,如果剛剛自己是這個扮相,再加上剛剛那個氛圍,她應該能不顧旁人的目光,直接給秦小天一個擁抱的,但是事情從來都是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兒的,現在再下去抱人家,絕對是唐突了,不過,他們有一年的時間呢,到底是來日方長嘛!那時候的丁曉曦感覺自己終於被老天眷顧了一回,十九歲生日的那個晚上,回到宿舍以後仍舊興奮的睡不著覺。她仔細的咂摸著秦小天說的那句:“曦爺,就讓我陪陪你好嗎?”持續保持著一個人傻樂的狀態。而慧慧和忱忱子自然也是看出了端倪,在二人的一番威逼利誘之下,丁曉曦也是破天荒的吐了句:“我高中就喜歡的男生,來咱們學院交流了。”聽完這話,凡是慧慧和忱忱子鬼哭狼嚎起來,一貫有啥說啥的慧慧更是來了句:“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小曦曦竟然會喜歡人耶!”忱忱子也在一旁附和著點頭:“嗯嗯,不但會喜歡人,而且還是長情的那種,一直喜歡了很多年呢。”“而且你想啊,專門來咱們學校交流,那男生是有多喜歡小曦曦啊。”說道得意處,慧慧更是變本加厲的要起了秦小天的照片:“小曦曦,快把你的準男友的照片給我們看看唄!”丁曉曦正猶豫著要不要給舍友爆照的時候,忱忱子卻已經把慧慧的話接上了:“慧慧那個男生你肯定見過照片的,就是那個經常給小曦曦的打電話的那個,她手機上老彈人家的照片來著。”“哦,就是他呀!”慧慧滿意的點點頭。丁曉曦看著倆舍友唱雙簧,雖然臉蛋紅得像猴屁股,但還是覺得她們說的話很是受用。之於後來的日子也很是溫柔,同一所學校,同一個校園,確實擦除了兩人間的所有距離,世界似乎快要小到就隻能裝下丁曉曦和秦小天他們兩個。即便倆人一個在電氣學院一個在機械學院,兩個學院之間也幾乎沒有交叉課程,但奈何不了兩個彼此心有靈犀的人創造機會——他倆直接商量著把所有的選修課和通識核心課全都重選了一遍,這樣一來每周也總算是有了幾節可以一起去上的課,而且通過研究課表,倆人還在實驗樓找了一間沒課時間和他們自己個兒的時間特彆吻合的自習室,更過分的是那間自習室的門牌號都是散發著戀愛酸臭味的“520”。那段時間的丁曉曦就好像是個泡在蜜罐裡的小傻瓜,去洪家樓畫畫都不勤了,整天就想著怎麼能多看秦小天幾眼。隻要沒課的時候,倆人基本就是在“520”教室一起上自習,而且就像高中時候那樣,丁曉曦做前桌,秦小天坐後座,丁曉曦就等著學累了想偷個懶的時候,轉過頭去找秦小天說兩句話,而秦小天似乎也是在期盼著前座的丁曉曦,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轉過頭來理一下他。平日上課的時候,丁曉曦和秦小天基本都約好時間一起去食堂吃飯,誰到的早些,還會在食堂門口的小廣場上專程等著對方,因為食堂門口是各種學生會和社團的搞活動做宣傳的寶地,經常在那等對方的倆人,都成了各路人馬邀請的對象,那個先來的人往往會攥著一把宣傳冊和便利貼。說來也是神奇,本來對大學專業一點都不感冒的,大一那一年所有主課成績都在及格線徘徊的丁曉曦,竟然也有了上自習上到十點才回宿舍的光景,為的或許隻是能夠和秦小天一起聊著天往宿舍走。每每下了自習,倆人基本就是聊著聊著天,就會不自覺走到了丁曉曦的宿舍樓下。秦小天會非常鄭重的對她說句:“明早七點二十我在樓下等你,一起去吃早飯,還有,晚安曦爺!”而丁曉曦的結束語,往往是一句極儘敷衍的:“好嘞,困死我了,拜拜。”然後一溜煙竄回宿舍。其實丁曉曦自己清楚的很,把一句“晚安”拆散了說,那就是爛俗且受用的“我愛你愛你”,作為一個鋼鐵直女的她實在沒有臉麵再鄭重的還秦小天一句晚安,每每道彆時那言語中的故意敷衍不過是在掩蓋她的心跳加速和臉蛋泛紅。其實,每當當丁曉曦躺在宿舍床上的時候,她便會仔細回憶今天這一天,是和秦小天如何度過的,也會回憶起她和秦小天前後座三年的高中生活,想起那些細細碎碎的片段,有和甘蔗他們一起排練話劇時戰戰兢兢的秦小天,有那個和她一起約定好考同一所大學的秦小天,也有畢業旅行路上為了她對醉漢掄拳頭的俠客秦小天……一切親切、真實又美麗非凡,而現在那個本該遠在武漢的秦小天,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陌生的校園裡就可以隨時隨地看見。時間就那樣不知不覺的過著,整整一個九月,原先每周二四六去洪家樓從來不缺席的丁曉曦,唯一一次去洪家樓的畫室,還是十一假期前的最後一天。那天,她隻調了粉色和褐色兩種顏料,鉛筆輕輕打過形狀之後,便拿著刷子,蘸上了褐色顏料去畫兩顆樹的樹乾,然後是蘸著粉色顏料去彈出滿目盛開的櫻花瓣,漸漸的,畫紙上兩顆櫻花樹的模樣開始清晰起來——那是一高一矮兩棵櫻花樹,高的那顆是長在珞珈山的璀錯櫻花,矮的那顆是一個長在興隆山教超門口剛種下不久的櫻花櫻花樹。相思的執念,最終還是讓橫亙了南北的兩棵樹能出現在同一張畫紙上,這一次,沒有王若雨的畫室裡,沒有人再會毀了她畫下的櫻花樹。羅曉旭問丁曉曦,為什麼畫下這樣一幅畫。丁曉曦隻是故作雲淡風輕的說著:“有個在武大上學的憨憨,嫌棄武漢的冬天太冷,所以一路北上濟南,來咱們山大交流了,你說說,他是不是很傻?”“哦,這樣呀,挺好的。”原先丁曉曦畫著櫻花,思念著一個在遠方的人,而現在,嘉木成雙,兩個人倒是排除萬難走在了一處,隻是羅曉旭的眼中在某個小小瞬間,閃過了一絲無人察覺的落寞。畫完畫,丁曉曦耐心得等著畫紙上的顏料慢慢乾涸,然後小心翼翼的把畫卷起來,收好。她在想著什麼時候能把這幅畫拿給秦小天,秦小天能不能明白畫裡這直白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