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枝丫橫生處(1 / 1)

陪你情竇初開 小鐡 1311 字 3天前

羅曉旭再次注意到丁曉曦,是在她加入社團後兩個多月後的一天,當然,那天她是在場所有人的關注點。那天丁曉曦穿著淺粉色的印著米老鼠腦袋的衛衣,她和往常一樣支開畫架,粘好畫紙,在調色盤裡擠下顏料,隻是那天她沒有畫老陳擺在哪裡的那一堆沒有生命的靜物,而是用刷子蘸了褐色顏料在紙上三兩筆勾出了一顆樹乾,然後拿出最大號的刷子吸飽了稀釋好的粉色顏料,一手扶著刷子,一手掰著刷頭,恣睢得往紙上彈顏料,粉紅色的斑點在紙上自由而蠻橫得蔓延開去,出落成一朵朵從容爛漫的小花——她在畫的是一棵櫻花樹。可還沒等丁曉曦把刷子上的顏料彈乾淨,站在她前麵不遠處,難得來畫室一次的王若雨大小姐氣勢洶洶的轉過身來,大步上前直接推倒了她的畫架,順帶著打翻了她的顏料盤,讓丁曉曦的身上染了花花綠綠一片,甚至在她狂傲輕蔑得數落人的時候,丁曉曦的米老鼠衛衣上還能滴答下來顏料。“你哪個鬼地方來的,不會畫畫還在這這丟人現眼,畫一坨狗屎,還要連帶著彆人遭殃。”此時,本來就很安靜的畫室裡,就連鉛筆尖觸過紙麵的沙沙聲都聽不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丁曉曦和王若雨——囂張跋扈的那個臉上掛著幾許先發製人的得意;而另一個隻是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身上漸漸詭異了麵孔的米老鼠。隻能說把倆眼珠子嵌在天上的王若雨,有什麼舉動都不能算稀奇,隻是苦了丁曉曦這初來乍到的大一憨憨,平白遭受王若雨的欺負,但以丁曉曦現在的自閉人設,估麼著一石激不起浪不說反而會直接沉底兒。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個自閉了倆月有餘的機器人丁曉曦,竟然說話了,確切說是跳過了重啟和複蘇的流程,直接開口罵人:“我好像在剛剛畫畫的時候打了個盹,還做了個夢,夢見一隻狂犬病狗在亂吠,我想著這種病狗一定要躲著走,卻沒想到隔著幾丈遠,她連跑帶撲的竟然瞬移到我麵前咬了我一口,可把我嚇壞了,這不一驚醒,畫架倒了,連顏料盤都給我打翻了。”丁曉曦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不見一絲怒容,就好似從容且俏皮的同周圍人分享著一個離奇的夢境,但自始至終這始作俑者王若雨得意不起半分,她雖然不會忐忑自己推倒她的畫架、打翻她顏料盤的行為是否唐突,但是她從小到大奉行的“王若雨就是宇宙中心”的法則似乎在被人挑釁,但見她又一次發揮了自己手比腦子快的特長,抬手就要朝著丁曉曦臉上掄一個巴掌去,但就在丁曉曦發現她抬手的刹那,就以極快的速度低下頭去自己書包裡翻東西,整個動作輕巧自然。待王若雨的巴掌掄空,她又不緊不慢的從書包裡摸出一包餐巾紙,開始裝模做樣的擦自己身上的顏料,一副全然不知道自己旁邊還站了個跋扈小作貨的樣子。等她擦完顏料,把紙團成一團,瞄著王若雨椅子邊那個驢包,直接就拋了出去。隻是那一團沾滿顏料的紙球,太不爭氣,還沒蹭到王若雨的包就掉在了地上,可這一切又好像是丁曉曦刻意編排的,但見看她無奈搖搖頭,自言自語著:“你說說,身為一個垃圾桶,貼著這麼貴的皮兒,也不知道把口做大點,丟垃圾都不方便,還真是垃圾!”王若雨二十歲的人生,大抵用“驕縱跋扈”四個字就可以儘數說完,從小泡在蜜罐裡,從來都是她亂發脾氣,彆人無條件承著,上了大學第一天,她就用院長遠房侄女某畫廊老板千金的身份把自己供了起來,這樣的結果就是大多數人對她避而遠之,但也有人上趕著給她吹彩虹屁,偏偏這姑娘是個短視的,看不見那些躲著她的人躲她的理由,隻隻知道了整日圍著自己的這些人把她捧得多高;同樣是剛上大二的學生,卻早就活成了個目中無人的樣子。丁曉曦既說她狂犬病,又說她的路易威登是垃圾桶,統共兩句話,差點把這個大小姐逼著氣急敗壞直接跳樓。最後王若雨竟然失態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得撕住了丁曉曦的衛衣領子:“說誰是瘋狗呢?說誰的包是垃圾桶呢?”丁曉曦見狀也不躲閃,隻是指了指自己被染臟的衣服,露出個嫌惡之至的表情,“有誰知道離這最近的防疫站在哪,再不打打狂犬病疫苗我該沒命了。”王若雨本就跋扈慣了,加上老陳又給她安頓個副社長的身份,在十裡畫社的這一年多,老陳也都是由著她作,畢竟一個不愛參加社團活動,但又出手大方的金主,表麵上客客氣氣讓著,怎麼都是一件既簡單又劃算的事情,但丁曉曦這個初來乍到不懂行情的小憨憨竟然連嘲帶諷把王若雨給逼急了,本來以為就是丁曉曦吃點虧就偃旗息鼓的小事兒,但隨著丁曉曦不停地火上澆油,馬上要變成風雲變色的世紀大決鬥了,和稀泥達人老陳終於看不下去插進來一腿,陪著笑臉道:“若若公主,可千萬彆哭啊,這小孩剛來不懂事兒。”有老陳這個賤賤的台階,王若雨還真就著下了,她手下鬆開了丁曉曦的衛衣領口,揪起自己毛衣袖子上一個比針尖大一丁點兒的粉色顏料印記,梨花帶雨道:“社長,你看,她弄臟了我的衣服,還罵我!”“呦,咱們若若公主先彆哭,我送您回去,這衣服趕緊換下來拿去乾洗還保得住。”老陳一邊使勁兒給躲在角落裡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羅曉旭使眼色,一邊連哄帶抬的把王若雨請出了畫室。而丁曉曦那邊還不消停,嘴裡嘟囔著:“誒,您不是公主麼,怎麼穿臟了的衣服不扔還得洗了再穿呢?”但聽見王若雨在畫室外的過道裡傳來一聲歇斯底裡的狂吼:“小賤人,你完了!”老陳給羅曉旭使眼色,自然是讓他幫著收拾殘局,但是直到丁曉曦扶起畫架,決絕撕掉已經破爛的畫,重新貼好水粉紙,調好顏料,照之前的方法再畫好一棵櫻花樹,最後收拾好背包離開畫室,羅曉旭都始終一言不發得坐在那裡,就像一個買了高價演出票的觀眾一樣,一眼不差的看完了一切,屁股都沒舍得抬一下。其他人走了,丁曉曦也走了,空蕩的畫室裡,隻有羅曉旭繼續和自己的經濟學原理死磕,如果拋除丁曉曦和王若雨互懟的這一段,今晚就該像是之前的每一個平靜的上自習的晚上一樣,也是簡單而單調的一個晚上,即便彼時那二位的動靜兒實在太大,但是隻剩他一個人的時候,總也能學進去些東西,隻不過他不知道為什麼置身空空畫室的他都沒法靜下心來看書。羅曉旭滿腦子都被丁曉曦這個名字占得滿滿當當,眼前心裡頻繁的飄著她的模樣,有她自己一個人安靜畫畫的樣子,有她畫櫻花樹時不經意的微笑的模樣,也有她渾身乍刺懟哭王若雨那個公主病的淩厲霸道,他就好像是被丁曉曦下了降頭,思路全然被丁曉曦拿捏著走,最後思緒跑偏到,甚至想起了兩個月前的某個晚上,就是這位丁大小姐胡攪蠻纏的給他打了一晚上電話,讓他那晚半個字兒都沒學進去。而此時,老陳的電話打了進來,才讓羅曉旭暫時把丁曉曦清出眼前。但是,從那個電話開始,甚至於從丁曉曦看見十裡畫社那張招新海報開始,也許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命運之樹必然長出的枝丫,從它開始萌芽的刹那,便無法撼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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