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沒有過多廢話，開始以令狐狩的身份回憶起當初發生的事情。徐長生和蘇騰龍安靜地聽著，期冀著能從字裡行間捕捉到一絲一毫的馬腳疏漏。“龐府失火前一周，我和瘤子去了那裡登門拜訪。”麵前男人說到胡銃子這個熟悉稱謂時，徐長生很明顯心思暖了一下。畢竟這是令狐狩對胡銃子的專屬稱呼，當即對麵前男人多了幾份期許。男人絲毫不去看徐長生的神情變化，嘴上淡定地訴說著前事種種：“我們來到這裡已經有些時日，也發現了你們的蹤跡，但當時你們跟諸葛廝混在一起，我沒有找到什麼好的時機進行拆穿。再者說諸葛剛好為我省去了不少麻煩，最起碼他找到了刺繡這條線索。”徐長生聽到這裡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監視著我們的行跡？”“就是這般，不過說不上監視，我隻不過是不想過早見到諸葛飛羽罷了。”男人匆促的解釋了一嘴，便繼續說道了下去。“我們順著刺繡追查下去，步驟和你們完全相同。司馬大人府裡的刺繡都是由龐飛揚所繪製，他是秦庸城最權威的史官。我和諸葛飛羽的思路完全相同，既然存放於司馬大人府的刺繡被隱藏，而且故意隱瞞了關於柳三太公的那部分曆史，那麼想要追查下去就隻有找到刺繡繪製的源頭，即找到龐飛揚索要線索。”“這都是人之常情，龐飛揚是刺繡的繪製者，因此肯定會知曉關於柳三太公的詳儘資料，不然又何談刺繡一說。但無論是我還是諸葛飛羽，對於被隱藏起來的這部分曆史總是心有芥蒂，認為被隱藏的部分有些故意為之，有很大的請君入甕之嫌，因而在是否前去追查這件事上產生了很大的分歧。”“諸葛飛羽我就先不去說，接下來就說說我們在龐府裡麵發生的事情經過。”嫌疑男子說著指了指自己：“其實當初來到這裡的時候，並不是隻有我和胡銃子，還有我從公司裡頭帶出來的幾個夥計，我們是一同去龐府拜訪龐飛揚的。”“我們去拜訪龐飛揚的時間早於諸葛飛羽，而且是正麵登門拜訪。我知道他肯定也會前來拜謁，因而事先帶了麵具遮掩了身份，免得龐飛揚生疑而過早暴露我的行蹤。”“一開始的時候還算是順風順水，龐飛揚其人比想象中要年輕的多，標準的儒生風骨，五官倒是平凡懇切。我們並未直接開門見山，而是先以門客的身份與之攀談結交，還在龐府借宿了一段時日，以期假以時日能夠詢問出我需要的東西。如若直截了當的發問則太過唐突，姑且也隻有諸葛飛羽這種暴躁脾氣，才會使用冷性手段。”徐長生和蘇騰龍都明白這中道理，逢人問事先禮讓三分，酒過三巡再切入正題。但是即便是他這般說道，也無法降低他不是令狐狩的嫌疑，畢竟戲誰都會演，他這種人更加不需要彩排。嫌疑男子繼續著他的回憶：“在龐府做門客的這段時間裡，接連出現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漸漸發覺出其中的不簡單，最後還是在一切清晰之前選擇跟瘤子全身而退，結果也證實了我的抉擇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再待下去也隻能是徒增傷亡。”他說到這裡，朝張發財要了點茶水徑自吃了，吃完後依舊是那副慵懶神色：“你們不用發問，安心聽我說道就好。”“前去龐府的人一共有五個，除了我和胡銃子之外，其他三個都是我公司裡麵的山瞎子，名字分彆叫做王財貴，張順子和狗韓三，而我接下來要說的就是他們三個在龐府發生的事情。”嫌疑男子說著舉起了一根手指：“先說王財貴，之所以這般，完全是因為他是最先出事的。”徐長生和蘇騰龍聽到此處均緊張起來。“王財貴是廣東人，早些年跟著師父來到大興安嶺走活計，結識了我公司裡麵的人手，後來跟著胡銃子做了幾年的就倒手不乾了，洗白了身子開始做起了正經行當，這次也是因為他是老夥計才帶他來的，和眾人的關係也不是一般的要好。”“龐飛揚是個善於奉迎之人，我和胡銃子平日裡在城中走動較多，至於龐府裡麵的調查一般都交給王財貴等人。而老王和龐飛揚的關係最為要好，原因無它，這龐飛揚生性喜好彈古琴，而老王則拉的一手好二胡，雖說有些不搭調，但秦庸城裡麵懂得樂理的人著實是不多，二人因而也算是臭味相投。”“這是我樂意見到的事情，老王和龐飛揚的關係愈發緊密，就越容易從他的嘴巴裡麵套出有用的信息，因而我也不去過多做乾涉，任由二人這般君子交往下去。誰知沒過幾日張順子過來稟告我說，老王突然失蹤了，而且完全聯係不上。”蘇騰龍和徐長生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活閻王說這話的意思非常明顯，在那個地方突然失蹤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畢竟諸葛飛羽都被打得半死，更遑論其他人。“我初時以為僅僅是故弄玄虛，詢問過龐飛揚，但是後者也表示老王消失許久了。我生性多疑，在他的府邸弄丟了我的人自然不能善了，但是表麵上還是一團和氣。一邊吩咐張順子繼續和龐飛揚打交道穩住陣腳，一邊私下裡調查老王的蹤跡，誰知這般查探，還真的有了一些新的線索。”嫌疑男子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理了理思緒接著道：“我所說的線索你們應當已經非常熟悉，就是那些記述曆史的刺繡。這種刺繡在龐府裡麵比比皆是，隨處可見以至於說根本就不怎麼新鮮。但是我在其中赫然發現了關於老王生平的刺繡，而且貌似是在老王失蹤以後新鮮出爐的新品！”徐長生聽聞這話，立時便想到了死去的趕屍人王天壽。當時自己也發現了關於王天壽的刺繡出現，還有關於諸葛飛羽拜訪龐府的刺繡出現，而且當時諸葛飛羽似乎看出來一些端倪，後來被火勢耽擱因而一直沒有機會詳儘了解。那麼，那些刺繡和現在所說的關於王財貴的刺繡之間，有沒有什麼相似的關聯呢？嫌疑男子依舊在繼續著他的敘述，絲毫不去顧及徐長生神色的孤疑變化：“我詳細質問過龐飛揚這是怎麼回事，龐飛揚的回答非常中規中矩，畢竟他和老王相交了幾日，互相之間攀談甚歡，因而話話家常也是常有的事情。龐飛揚其人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每有相識相知的友人都會為其製作刺繡，記錄其生平點滴喜樂悲歡，也是借此表達對摯友的感激念想。”“這個初衷畢竟是好的，我們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老王最終還是沒有找到，我向來對他人的生死漠不關心，因而也就沒有過多在意這些。誰知又過了幾天，張順子也離奇在府邸裡麵失蹤，和老王的情形一般無二，沒有任何理由的憑空消失。而且消失的第二天，關於張順子生平事跡的刺繡也被完美的製作了出來！”這話說的就有點嚇人了，徐長生和蘇騰龍均都屏住呼吸，絲毫不敢打攪他的思緒。“我也覺得這府邸裡有些蹊蹺，便直接去找了龐飛揚要人。但是很顯然龐飛揚的演技精湛到位，除了悲切惋惜外根本看不出其它，而且龐飛揚這些時日對我等禮敬有加，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去語氣生硬，因而也隻能繞過他自己去尋找線索，便在這時，狗韓三又出了岔子！”嫌疑男子說到這裡時麵目陰翳，他先是介紹了一嘴狗韓三其人：“關於狗韓三這個老狐狸我就不多說道了，江湖閱曆深厚得很，這麼多年也沒聽說過吃了什麼大虧。不過這個人隻有一條胳膊，當年府南河鬨僵屍的時候這老小子就在場，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就丟了一條手臂，回來了還跟人炫耀是被粽子咬掉的，但是很明顯沒有幾個人真的相信。”“我要說的你們應該能夠猜測得到，過了幾日之後狗韓三也憑空蒸發，而且同樣府邸中出現了關於狗韓三的刺繡屏風。我和瘤子商議了一下決定跟龐飛揚請辭，龐飛揚溫言軟語的挽留也無濟於事。畢竟這世道上如果我和胡銃子想走，還真是沒有誰能夠攔得住，畢竟我們不是狗韓三那幾個廢物，不能夠一概而論。”嫌疑男子說得口乾舌燥，又朝小廝要了些茶水吃了：“我最後的確查清楚了這些事情的脈絡，不過真相可不怎麼好聽，你們要想聽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我也是因為這個才放火燒了府邸！”“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蘇騰龍忍不住問道，問完後立刻捂了嘴巴，神情緊張地盯著嫌疑男子瞧看。嫌疑男子並未生怒，隻是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說實在的，殺人放火我見多了，但是殺人能夠殺的這麼有藝術細胞的，倒是的的確確第一個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