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秦雍公長子梅莊凝,恭迎四太公。”華服公子和身後的旌旗手俱都是一襲黑袍,古代的秦國五行屬水,水乃冬喻照應黑澤,因而秦士以黑色祭服為尊。身邊的將軍並未佩戴甲胄,一襲墨綠長衫乾練颯爽,這也是三品以上的官職允許穿戴的裝扮色調,庶民百姓一般隻準穿戴白色衣裳。兩旁的甲胄將士俱都半長深衣配備淺色曲裙,交掩輝映下身配備緊腿長褲,腰係施鉤革帶,身上的甲胄全都是青銅鑄造,鋒銳森寒蘊透著一股肅殺嚴明的氣場。如果不是在這個詭異離奇的島嶼上,徐長生肯定會以為這是在唱京戲,或者是自己精神錯亂,或者便是自己狗血的穿越了,但很明顯這些人就站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卻又熱切得咄咄逼人。“請四太公上馬車,夜黑風大,免得著了風寒。”華服公子氣度雍容,冰冷卓然的語調和令狐狩有幾分相似,但是二者之間又有所不同,令狐狩的語氣中沒有他這種不怒自威,而他則缺少了令狐狩的殘忍決絕。徐長生望著麵前這四匹品種純正的蒙古馬,嚇得有些不敢挪動身子,梅莊凝看出了徐長生的窘態,當即揮了揮羽扇道:“還不快速速服侍四太公上車。”四周的士兵聞言,立時諾諾連聲地好生應和著,低頭哈腰地攙扶起徐長生,一直把他送到了高大的戰車上。徐長生的臉盤羞得通紅,依舊渾渾噩噩像做夢一般不知所措。“啟程,回去。”將軍模樣的人吩咐了一嘴,一時間戰車轟隆白馬嘶鳴,兩旁的甲胄士兵踏著鏗鏘有力的行軍步調,整齊劃一的金屬踏地聲響牽動心神。徐長生平日裡喜歡讀些野史雜記,但是正史書綱這方麵就不大懂了,不過這種坐秦國戰車的經曆可著實是難能可貴。他不懂馬,自然不曉得現在正在乘坐的馬匹都是漢代晁錯在《言兵事疏》裡麵提及的蒙古馬種,在當時的時代可以和匈奴的馬匹一較高下,當然即便是懂了,他也品評不出什麼高貴的話。徐長生對於戰車還是喜歡的,畢竟是男孩子對古代軍事了解的多了一些,這種戰車一般都是國家攻伐的專用器械,但是戰國後期軍事方麵主要針對少數民族,因此在秦代以後,戰車就因為無法比擬騎兵的機動性而被淘汰了,但這裡還有這種戰車,著實讓徐長生心裡驚豔了一下。“那個......我問一下......你們確定要接的人就是我嗎?”徐長生憋了很久才問出這句話,戰車一路顛簸快要把他的骨頭架子震散了,完全沒有想象中那種馳騁江山的感覺。“四太公說笑了,我們不正是您吩咐來的嗎?”華服公子朝著徐長生做了個揖,禮數周到地回答著他的話,不過很顯然,這話說得徐長生更加頭大如鬥。“誰?我找你們來接我?我嗎?”徐長生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個勁發問。戰車依舊在不斷顛簸,徐長生的手指在眼前隨之顫動,看起來還有那麼幾分莫名的喜感。忽然戰車轉了一個急彎,徐長生晃了下神,直接把手指頭插在了自己鼻孔裡,這下子痛得涕泗橫流,直接抽出手指不住搖晃,甩了身邊華服公子一身“鼻孔精華露”。華服公子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氣度雍容地回應道:“錯不了的,您方才的信號我們已經瞧見了,再者說方才那林子裡又沒彆的人,您就是四太公。”徐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指,依舊不死心地解釋著自己的身份,但身邊這兩個人貌似真的是從秦朝穿越過來似的,古板嚴謹得讓人渾身難受。“敢問四太公,您是否擁有長生眼?”一直保持沉默的將軍突然問了一嘴,眼神淩厲威嚴,又把徐長生嚇了一跳。徐長生聽了這話心裡唐突,剛想說什麼,身旁的將軍突然作揖道了聲:“屬下得罪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一黑後腦被人重重鑿了一記。等到再次恢複清明的時候,眼前已然變換了光景。徐長生很熟悉這種感覺,正是麒麟眼開啟的狀態。身旁的華服公子見到了他的眼睛,立時神色慌張地參拜起來,方才動手的將軍也闖了大禍一般施以大禮,口中振振有詞儘是請罪論調。“四太公莫怪,小的隻是奉公行事,生恐弄出差錯,萬望海涵則個。”將軍嘴裡說著請求諒解的話語,但是語調中依舊是軍人的不卑不亢,徐長生是個老實人,自然也聽不出他這語調當中有什麼意味。如果令狐狩在這裡的話,那麼就一定會聽出他話裡麵的端倪。準確說來,不管是華服公子梅莊凝還是將軍,都是言辭懇切卻言不由心,不過最起碼表麵上的阿諛奉承還算做的體麵。徐長生見他們這般恭敬,立時來了興致指了指自己的眼眸:“你們認得我這雙眼睛?”“長生主眼,天造地設,自然認得。”華服公子做了參拜之後站起身子,又將身旁的將軍請了起來。徐長生見他們已經見過麒麟眼,便將它們收了起來。畢竟自己現如今身子薄弱,經受不起這對眼睛的摧殘。徐長生心裡是很想跟他們解釋清楚的,按照他們的說法,麒麟眼的真正主人令狐狩就是四太公,但現如今麒麟眼到了自己身上,而且令狐狩還不知所蹤,根本和他們有口難辯,姑且也就先咽下了解釋的話順著他們,反正到目前來看至少沒有生命危險。徐長生心裡突然有了一個貪婪的想法,既然他們把自己當做令狐狩,他可以順水推舟用令狐狩的身份去調查令狐狩的秘密!畢竟令狐狩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謎,徐長生對這個一直看不透的男人抱有強烈的好奇,而這正好是一個絕佳揭露他身世來源的好機會。不過想到這裡問題就又出現了,既然他們是來接擁有麒麟眼的令狐狩的,那麼就說明令狐狩肯定和這裡有所瓜葛。但是令狐狩明明是和自己的舅舅一起被抓到輪船上的,又怎麼會突然成了這裡的貴客?而且,令狐狩這一路上並不知道這個島嶼的存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他步步為營推理出來的,那這個島嶼上的原住民又為什麼前來迎接他?這裡麵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瓜葛?還是令狐狩這一路上就沒說過一句真話,而是在一直欺騙自己和張發財?還有就是那個孤燈人,很明顯孤燈人是這中間的穿針引線者,消失的孤燈人很明顯掌握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首先,孤燈人肯定知道徐長生在那艘船上,而且知道他身上擁有麒麟眼,不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裡又引誘他跟過來,而且也不會去通風報信找人來迎接,這是第一個信息點。再有,孤燈人肯定洞悉徐長生的心思,對他的喪門命格了若指掌,知道徐長生見到生死簿就會跟過來,也就是說他肯定是熟悉徐長生的人,這是第二個信息點。最後,這個人不光知道麒麟眼就在徐長生身上,而且還應當清楚麒麟眼和令狐狩的關係,以及令狐狩和這華服公子的關係,這麼說來這個人的身份就過於敏感了,那麼它究竟是誰呢?徐長生越往下想越覺得事情愈發複雜與不簡單,而且他現在並不能確定這華服公子和孤燈人是什麼關係,他現在甚至連令狐狩都有些不相信了。這種感覺十分不舒服,他本來感覺自己這次是主動尋求答案,誰成想最後又被彆人牽了鼻子走。越想逃脫,就越被困頓,這就是徐長生現在的人生。徐長生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再過分瞎想。身邊的兩個人依舊恭敬守候在側,他感覺氣氛壓抑有些沉悶,便自己找話題和他們閒聊起來:“將軍怎麼稱呼?”將軍見徐長生詢問自己,忙雙手抱拳恭敬地回答道:“回四太公的話,微臣蒙天放,承蒙垂問,不勝惶恐。”徐長生點頭應和了一聲,腦子裡麵快速轉動,想要從身邊的兩個人身上多挖出一些信息,當即說道:“那個告訴你們來接我的人肯定不是我,你們也不用蒙騙我直接告訴我就行,他到底是誰?”徐長生滿懷希冀地問出這句話,但華服公子似乎麵露難色,遲疑躊躇了一會開口道:“四太公您萬福金安就好,其它事情還是交給小的們操心拖累為宜。”徐長生聽出了他話裡的拒絕,見那公子麵目中流露出些許惱意,他也不敢過分追問,隻得退而求其次地問了一句:“那我們現如今要去哪裡?”華服公子聽了這話倒是沒有忌諱,羽扇輕撫地笑著說:“這個好說,自然是回秦庸城。”“秦庸城?”徐長生聽了這話倒覺得有些新鮮,本來被這些古代的江湖人士劫持上車就已經很顛覆三觀了,這下子似乎是要去一個古代的城池,一時間免不得又想入非非起來。便在這時,一串電報聲響匆匆響起。徐長生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秦朝的戰車上會響起電報聲,更加讓徐長生感覺三關崩潰的是,這個聲音竟然是出在了那個將軍蒙天放的身上!接下來的事情讓徐長生哭笑不得,蒙天放一直等那個聲音消失才雙手抱拳,說了聲“屬下得罪了”,這才慢吞吞地從戰車後麵亮出一坨老舊的儀器,徐長生見了那個東西差點沒直接噴出血來,因為那竟然是一部無線電報機!“四太公不發話,屬下不敢接。”蒙天放依舊是那副嚴肅認真的神情,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搭調的地方。徐長生對這種不倫不類的搭配已經無語凝噎了,麵前這兩個人一個豐神俊朗,一個神武雄壯,但是的的確確是從他們的身上出現了這種不和諧的音符,這種古今搭配的衝擊感實在刺激。蒙天放衝著徐長生示意了一下說道:“四太公,應該是八百裡加急,可以接嗎?”徐長生還能說些什麼,除了雷得外焦裡嫩之外已經無力吐槽了,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自便,華服公子和蒙天放立刻坐在電報機前不斷敲打,搞得徐長生一陣忍不住想笑。但是,聽完了電報裡的內容,徐長生又開始哭笑不得起來。此刻,蒙天放和梅莊凝正在對話。“天放,有什麼情報?”“回公子的話,城內問我們是否一切順利,我已經報了平安,還需回複什麼?”梅莊凝聞言瞥了一眼徐長生,眉眼含笑隱隱間竟蘊含春色。“明天子時肯定回城,告訴小姐準備好花嫁,我們一進城就讓她準備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