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吃人的月亮(1 / 1)

墓門狩記 劉不白 1639 字 3天前

月色鋪在甲板上,白慘慘得肆意揮灑著細密的粼光,像打碎的唐三彩琉璃樽一般色彩斑斕。張發財像是忠實票友一般蹲在黑暗裡,令狐狩也陪著他不發一言,徐長生搞不清楚狀況,但是他生性怯懦自然不敢造次吵嚷。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上甲板,這艘船是橫骨架式結構,他們身邊就是工作艙室,中間夾著月光鋪灑的夾板地麵,對臉兒就是船員們的生活艙。“長生,一會兒把褲帶子緊緊,見著什麼了都彆聲張,少喘大氣,不然到時候吞幾口風嚇得放連珠屁就不好了!”張發財還不忘打趣徐長生,徐長生半信半疑地應和了一聲。他清楚自己這位舅舅的脾性,最愛雲山霧繞的誇大厥詞,因而反倒是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都彆說話,開始了。”令狐狩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艙室,手上朝後示意了幾下,三個人都立時沉靜了下來。除了翻湧不息的海潮聲之外,隻剩下渦輪運行的厚重鼾聲,像大興安嶺的黑熊眠歌一般厚重綿長。徐長生對令狐狩又敬又怕,見他這般神色肅穆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前麵的船艙裡麵並不昏暗,這裡是海上,晚上的月光大得瘮人,艙裡的一切都能瞧出個大致輪廓。“這艙室是用來睡覺的嘛?”徐長生趴在張發財的耳朵上輕輕問了一聲。張發財正聚精會神地瞧看著,被他這麼一問險些嚇個半死,當下拍了拍自己兩坨肥肉的胸脯直喘大氣,一邊用抱怨的神色警告徐長生一邊擺了擺手表示否定。並不是徐長生心血來潮隨口胡謅,他們對麵的艙室是生活艙,但是借著月光看去,裡麵似乎更像一個實驗室一般,一點有人味兒的布置都沒有。忽然,生活艙的窗口處突然冒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來!那張臉盤竟然在反射著波瀾的清冷月輝,這著實是給徐長生也嚇了一跳。不過他畢竟不算是初出茅廬,經曆過麒麟鬼窟的折磨之後,承受驚嚇的神經已經略微粗壯了一些。他努力地擠著眼睛去仔細瞧看,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個帶了麵罩的船員,和在麒麟鬼窟裡麵見到的那些隔熱服十分相似,不過明顯作用應當不同。徐長生對這玩意完全不懂,在他簡單的價值觀裡,這個裝束的麵罩男和焊接工人沒什麼兩樣。船艙裡的人站在窗口四處張望,不過很顯然令狐狩他們的隱蔽性極好,所處的位置剛好是對方的一個視線死角,而且這裡還沒有任何自然光源。那個麵罩男瞧了半晌似乎是沒有什麼發現,之後手上一拉,竟然將窗子蓋上了一層白色窗簾。徐長生見到他這一手,似乎是已經明白要出事了,身邊的兩個人的肅穆神情也告訴了他這一點。由於有月光的照射,透過船艙的簾布依舊能望見裡麵的人形陰影。徐長生轉身瞧了瞧令狐狩的反應,發覺後者並沒有什麼訝異的神色,當下就明白了這種情況應該不算是第一回了,因而也就沒有過多去在意追問。過了許久,裡麵的人突然開始多了起來。窗簾上一下子多了好幾個影子,重重疊疊混亂得很。模糊的人影走來走去,過了許久似乎是忙完了一些事情,緊接著所有人全都撤走了,窗簾裡隻剩下了一個清晰的身影。隻不過,這個影子似乎一直在不住地抖動,貌似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但卻沒聽到一絲一毫痛苦的呻吟!過了許久,陰影裡麵的人突然不再扭動了,而且動作出奇得詭異,似乎是畫麵定格一般凝固在窗框裡,給人的感覺像極了一件意大利的行為藝術品。“他死了。”令狐狩淡淡地說道,徐長生聽了這話之後有些犯傻,根本沒搞懂咋回事也沒反應過來。他悄悄地推搡了一下張發財,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張發財聳了聳肩膀又攤了攤手,小聲回應道:“不清楚,不然就不過來瞧了,你先彆多問,戲還沒演完哪。”這話說得徐長生更加懵懂,他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再次去瞧,果然發現那個凝固的人影似乎又動了起來!詐屍?如果是詐屍的話,徐長生的心裡還是有一些承受能力的。畢竟在麒麟鬼窟裡已經看過了阿鼻地獄,就不會再懼怕這些阿貓阿狗,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這個少年再一次驚掉了下巴——那個人影依舊是那種凝固的姿勢,但是渾身上下似乎長了一圈不規則的毛邊兒。徐長生很難用語言來形容所見的感受,那感覺好像是一個人突然全身長滿了沸騰的毛發般詭異難明,徐長生看著看著,漸漸覺得自己的身子似乎都發癢了起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成纖維病毒,這種病毒早在麒麟鬼窟就已經打了很多交道了,窗框裡的人影似乎很符合這種毒素的發病征兆,隻不過是換了一種發病源而已,之前的人是瘋狂生長鼻毛牙齒,而他應當是生長了體毛。窗框裡的人還是不曾動過,徐長生神情緊張地仔細觀察,生怕錯過了什麼重要的環節。又過了一會,那個人影的輪廓不再泛起毛邊兒,而是像開水一般開始不斷沸騰鼓動起來!這可讓徐長生沒了頭緒,畢竟他所見到的成纖維病毒攜帶者就沒有這一型號的。那個人影越來越鼓脹,渾身上下都在沸騰著冒泡。徐長生暗暗道了聲萬幸,如果沒有簾子遮擋的話,天知道會看見什麼惡心場麵。張發財用手按住了徐長生的肩頭,在他的耳朵邊輕聲囑咐了一句:“放輕鬆,接下來看到什麼就當是玩笑,切莫當真......”這話反倒是讓徐長生心裡一揪,他剛想問個明白,眼前的場景就已經發生了變化。徐長生望著窗子裡的人影,果不其然又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窗子裡的人影輪廓不再波動冒泡,而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靜默佇立。突然,人影的腦袋竟然開始錯位,從左邊太陽穴一直到右側的耳根處出現了一道整齊的橫切麵,上麵的頭顱無法掌握平衡,斜斜像豆腐塊一般開始滑落下來!“噗——”窗簾濺上了一灘耀眼奪目的懾人血跡,大咧咧地噴灑了一大片!汙血像是樹枝枝椏一般四散縱橫,沒過多久就在窗簾上形成了一束血腥瑰麗的珊瑚脈絡,這簾布應當是純棉絮的,血液走在上麵和江河分流一般順暢自如。“他......是被人砍了腦袋了嗎?”徐長生雖說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一手給嚇得不輕。更加令他麵色無血的是,那具隻剩下半邊腦袋的人形影子還在發生著詭異的變化。令狐狩沒有回答他什麼,隻是輕輕地告訴他仔細瞧著便好。徐長生壯著膽子繼續觀察,這才發覺那人影的腦袋不像是被人切下來的,反倒是有些像自己主動滑落下來的一般!這情景好似在生日蛋糕上放置一塊碩大的可可糖果,奶油經受不住糖果的重量而讓糖果滑落下來,在蛋糕上會留下一條油膩膩的跑道痕跡。而徐長生發現,那個人影就是這般模樣,半邊腦袋掉下來之後,切口處竟然像奶油般軟蹋蹋的。更加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個人形影子竟然開始溶解!徐長生已經找不到更好的詞彙來描述這種現象了,溶解已經是他所能表述的極限。一個人......融化了?窗戶裡的人的確是在溶解,他的輪廓在不斷地縮小,漸漸剩下的腦袋都縮到了脖子裡麵,脖子和鎖骨開始向外擴張,兩個肩膀開始像融化的奶油一般垮塌下去,沒過多久就已經從窗戶中消失殆儘。徐長生不用想也能猜到,這個人應該已經化為一灘膿水了。但裡麵的人還是沒有動靜,也不見有人出來,令狐狩和張發財都沒有動作,似乎是還在等待著一些什麼似的。果然又過了一會,方才的麵罩男又出現了,屋子裡的人影漸漸地又多了起來。他們圍在那個死掉的人邊上忙碌得火熱,似乎是在做一些實驗記錄一般。有些人還在拍照,把地上的屍體取樣放到試管裡麵,隻不過隔著帶血的窗簾都看得不大真切。令狐狩朝著張發財打了個眼色,張發財會意,扯了扯徐長生示意他跟他們走。三個人摸索著四周的艙壁,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方才下甲板的儲物艙裡麵。徐長生依舊覺得剛才的場麵有些惡心,但是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倒是沒有嚇軟腳,這倒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張發財一進艙室就開始敲打小腿,他太胖了,方才在甲板上蹲了太長時間,以至於現在腿肚子有些轉筋。“令狐小爺您算的果然不假,這次還真把他們給堵了個正著。”張發財揉好了腿肚子,做了個揖奉承了令狐狩一句。令狐狩搖了搖頭說道:“這已經是我們見到的第六個人了,按照這個規律算起來,我們應該是快要到地方了。”徐長生聽得有些迷糊,忙問道:“兩位爺爺,給小輩的一個痛快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張發財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不知情的徐長生,當下嘿嘿一笑,似乎是心情頗好,說道:“大外甥,我們馬上就要下船了,這麼些日子可把老小兒給憋壞了。”徐長生對這話實在不解,接著問道:“你們憑什麼判斷到岸時間?還是你們從某處打聽到了什麼?”張發財指了指上麵的甲板,咧嘴笑著說道:“方才的死人你看到了吧?”“那又怎麼樣?”“那些死人已經告訴了咱們到岸的時間,隻是你還沒看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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