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何謂真假(1 / 1)

墓門狩記 劉不白 2054 字 3天前

徐長生現在的狀態,和得了帕金森的重度患者極為相似。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本來就已經足夠複雜,但是如今的整件事情似乎開始朝著一個嶄新的方向走了,這就足以讓當事人歇斯底裡,甚至是神經分裂。徐長生慌亂地理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但是腦子裡麵的線索依舊是很雜亂。鄒先生當時推理了好久,得出手上黃頁是偽造的結論。徐長生憑借著當時的記憶,跟令狐狩簡單說了一番。令狐狩聽了個七七八八,他天性聰慧,自然已經能大致揣測出來鄒先生的推理思路。“也就是說,你們通過那時候並沒有圓珠筆、黃三爺沒有作案時間和資格等等推測出來,認為他在那種情況下沒有時間,也沒有圓珠筆去寫那個黃頁對不對?”令狐狩問他。徐長生茫然地點了點頭,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已經有些被嚇壞了。“那鄒先生是不是還和你說黃三爺後來死在了那裡麵?”令狐狩又問了一句。徐長生又乖巧地點了下頭,不過望向令狐狩的眼神更加的懼怕了。原因無它,就是生怕他再說出什麼更加顛覆性的話來,不過很顯然事實往往與想象背道而馳。“所以我說鄒先生一直在演戲,隻不過他演的很好,即便是鳩羅刹都沒有料到,作為獵殺者的她們會被一個老先生給算計了,但是有一點很不討巧,他是螳螂捕蟬,我是黃雀在後。”令狐狩抿著嘴角說道,詭譎的笑靨濃的化不開。徐長生已經頭腦麻木了:“可是鄒先生並沒有害我們,或者說是我太笨了吧,我沒看出來鄒前輩要害人......”“他不是想要害人,那是鳩羅刹的想法,他隻是想進來確認一些東西罷了,至於他究竟還有什麼其他的野心,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令狐狩說到這裡,玩味的對徐長生說道:“你還真的是天真無邪,彆人說什麼你都會相信,以後這般性格是會死人的。”徐長生聽了這話也沒什麼反應,倒是令狐狩接下來的話,讓他又狠狠地揪了一下心。“知道我為什麼斷定鄒先生說的是假的嗎?其實很簡單,有一件事情我連銃子都瞞著沒有告訴,不過不是什麼秘密,告訴你也無妨,那就是黃三爺根本就沒死,而且我知道他現在在哪!”徐長生被這話說的腦袋嗡了一下,一下子腦海中混亂的信息更加的躁動翻湧!按照令狐狩的思路來看,如果黃三爺沒有死,那麼他就很有可能在外麵寫那些黃頁,那麼在麒麟鬼窟裡麵,鄒先生所說的推斷就全都錯了!而且更加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是,如果這個說法是真實的話,那麼就連鳩羅刹和黃三爺的傳人似乎都不知道她們的黃頁是假的!而賣給鄒先生等人的則是真的!黃三爺的傳人到底知不知道黃頁的真偽?如果知道的話,又為什麼故意給鳩羅刹假的黃頁?那份黃頁究竟是誰偽造出來的?是黃三爺還是那傳人,或者是老狐狸鄒先生?無數的謎團充斥了大腦皮層,徐長生覺得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喘著渾濁的粗氣,這種陰雲密布的感覺著實不好受,窒息感愈發的強烈起來。“黃頁有可能是黃三爺自己後來偽造的,但是交給自己傳人的時候出了岔子,當然也有可能是那個傳人故意這麼分配的,或者是他也蒙在鼓裡,以為我們手上的是假的,當然各種可能性都有,不過不重要我就不去燒腦子了。”令狐狩說道。“黃三爺在哪?”徐長生似乎是已經木訥了,有些機械的問了一嘴。“這你管不著,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我說的都是真的,真正騙你的人是鄒先生,我們手上的黃頁還有一個關鍵點,你知道了就會明白我所言非虛。”“是什麼?”徐長生依舊是神情麻木的發問。“其實也沒什麼,我們手上的真正的黃頁,在麒麟鬼窟裡麵被鄒先生判斷為假貨之後,這個老叟直接把黃頁拓片放進煙袋裡燒掉了,其實他這麼做也是情理之中,真正的有用信息既然老狐狸已經知道,那就不要再繼續流傳比較好。但是關於這個黃頁還有一點是他不知道的。”令狐狩說著指了指東方,接著道:“那就是我們手上的黃頁雖說是真的,但是內容並不完全真實,準確說來,真正的黃頁其實是日文撰寫的,我們手上拿的不過是翻譯版罷了,隻不過不知道是誰的小學生日文,翻譯的馬屁不通又想騙人錢財,所以故意翻譯的和風水牌一般。”這話裡麵的信息又把徐長生驚了一下:“怎麼這麼說,令狐你難道見過真的日文黃頁?”“那是沒有的,但是我知道黃三爺的一個特點,如果他寫黃頁的話,肯定是要翻譯成中文的!”令狐狩說到這裡邪魅一笑,接著又說出了一句更加擲地有聲的話來。“你們不相信是因為你們沒有見過黃三爺其人,我這麼說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在中國的名字叫馮文,出生於奈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日本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漢奸!”徐長生震撼的無以複加,忽的又想起來一個疑點:“令狐,按你這麼說,鳩羅刹手上的那份黃頁就是日文和英文撰寫的,這你又怎麼解釋?”“我還沒說完,你總是心急,這黃三爺雖說是日本人,但是卻終生都沒有回過日本,具體的原因你沒資格知道,相反的,他最懼怕的就是日本軍方找到他,因而收的傳人都是中國人,多年以來他留下的黃頁筆記都是必須翻譯成中文流傳的,熟悉黃三爺其人的都知道這回事,所以說你看到的日文黃頁反而是假的!”“那麼接著之前的推論,黃三爺活的好好的,沒有必要那麼著忙去寫這種黃頁信息,完全可以去詳儘的寫清楚,鳩羅刹手上的黃頁模仿作假的痕跡太明顯了,有時候越像真的的東西反而是假的!”“也難怪你會這般蒙在鼓裡,畢竟誰又能想到日文黃頁反而是假的,誰又能想到真的黃頁是被人翻譯過的呢?”“而我的疑惑也是從拿到黃頁開始的,後來就是你知道的了,自然不用細說。”這番話說完,眼前的事件形勢就又發生了變化。按照令狐狩的話來看,本來是黃三爺的傳人作為幕後主使,鳩羅刹的隊伍作為牽頭執行他的陰謀。但是後來隨著令狐狩的推斷,似乎黃三爺又成了最大的主謀,而鄒先生和令狐狩卻處在了這個事件的一個特殊敏感位置,成了超然物外般的危險人物。而且,麒麟鬼窟裡麵那麼多的鬼新郎,那些和令狐狩長得一模一樣的死人臉孔,那個和令狐狩長得極端相似的屍花旱魃王,令狐狩憑空得手卻又棄之如履的十三顆眼睛,他在鬼窟裡麵和深淵下方的詭異交談......無數更大的疑點都在指向同一個男人,徐長生感覺身邊的人已經危險到了極致,一時間似乎連和他說話都有些氣喘不暇!他很想將身邊的冰山男暴揍一頓,然後逼迫他將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但是很顯然都是白日做夢。他望向令狐狩,想要再多問出來一些事情,卻發現身邊人已經又開始開著汽車打起盹來,當下立刻捂住嘴巴,不敢觸怒虎須吵醒了他,渾然不去考慮這種開車方式的安全隱患。如果換了其他人這般駕駛,徐長生早就有一種罵娘的衝動了,但是令狐狩這般行事作風,卻讓他生不起半分責怪,車子依舊在飛速行進著,但心卻出奇的四平八穩。接下來的路程無聊的膩人,令狐狩依舊是那副要死不死的德行,中間醒來過幾次,但是沒和徐長生再說什麼。徐長生嘗試著將心裡的疑問又問了幾句,但是令狐狩似乎是忌諱什麼一般不吐露分毫,他也不敢過分逼迫,因而隻好作罷。又過了幾日,車子進了長春。令狐狩先是給胡銃子安排了醫院靜養,徐長生也做了輸血,之後又給徐長生做了簡單包紮之後,就開車送徐長生回了他長春的家。其實說是家,就是一間廉租房。徐長生沒了爹娘之後就跟了張發財,但是張發財做的是搬山探海兒,因而一年都見不到幾個照麵兒,不過吃穿用度倒是給他供應的豐腴。“這個包裹你拿著,還有這個是鄒先生的行李,那老東西死了徒弟似乎是精神崩潰了,不過也難保不是演戲,他的行李我就替他拿了,先放你這裡,等我過幾天派人來接你。”令狐狩用不可回絕的口吻吩咐著,絲毫不去考慮徐長生的個人心思。徐長生本想央求他放過自己,畢竟這次下地差點連命都沒了,再者說這整件事情牽扯的陰謀糾葛,不是他這麼年輕的肩膀可以承受的。不過很顯然令狐狩並不打算這麼做,他將徐長生的身份證拿走,之後拋下了一句話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不聽話,就殺掉。他說。徐長生的家是張發財租的,白色的老房子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最近霧霾和酸雨厲害得緊,樓牆上的白灰已經被黑色的汙水刮花了臉。從紅色的頂簷上流淌下來,遠遠看去像是一位沒卸完妝的白麵女鬼。樓上的頂簷是後加上去的,這種老房子每個城市都會有,建築風格單調得很。房子的頂蓋都是整齊條塊狀的豆腐塊,上麵塗抹上一層黑黑的瀝青油漆,一到夏天被雨水一衝就會有味道蔓延下來,刺鼻的很,但是現在統一裝上了頂簷倒是好了一些,不管怎麼說還算是一項形象工程吧。“吱——呀”徐長生推開了自家的房門,屋裡麵簡陋的很,單調的沒什麼值得著墨的地方,連像樣的家具都沒有。並不是張發財沒有錢買,而是徐長生生性不愛這些東西,這種複古的情懷著實不和他的年紀搭調。他推開窗子,外麵的陽光很暖,歲月靜好。隔壁有人在彈鋼琴,窗外有一顆老榆樹,一根枝椏斜斜的捅進了隔壁的窗子裡,在他的窗欞前灑下一片陰涼。直到現在,他已經無法去判斷誰才是說真話的人了。令狐狩和鄒先生都告訴了自己大量的信息,但是這兩個人所說的話卻又完全對立相反,想想還真的是人心難測,畢竟對於他來說,江湖的事情還是過分的遙遠了些。躺在床上,徐長生本來以為會沉沉的睡死過去,但是腦子裡麵的思緒依舊是雜亂無章。無數個念頭像是亂線頭子一般瘋狂湧冒,他越想越煩躁,索性下了床,將令狐狩交給他的行李全都取了出來。他們是走水路回到二裡河村的,所以說這些行李都已經被水泡過了。他一件件的往外拿,忽的,兩個淡藍色的團狀物掉落出來,濕漉漉的砸在了他的腳踝上。他望著這兩個淡藍色的物事,一時間竟然是有些熟悉感覺。他彎下腰把那東西撿起,擦掉上麵的水漬,這才看出來一個大致模樣。不過不看不要緊,這麼搭眼一瞧,竟然險些驚得他叫出聲來。也無怪乎他會這般驚訝,因為他手上的東西,正是當初放在鄒先生那裡的檔案夾!更加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鄒先生竟然自己偷偷多藏了一個檔案夾!徐長生做夢也想不到,這麼重要的東西會落到他的手上,當下心跳的劇烈無比,像擂鼓一般轟撞著雄壯的節奏。他顫微微地用手去翻開其中一個上麵的皮子,似乎裡麵會有吃人的怪物一般小心謹慎。這種感覺是十分微妙的,檔案夾雖說出現在了假的黃頁裡麵,但是卻是鬼新郎提醒他去拿到的,裡麵東西的重要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不過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徐長生已經有些被嚇怕了,他放在夾子上的手許久都不曾掀開,連呼吸都不爭氣的粗重了起來。過了許久,這個怯懦少年終於翻開了那個夾子。而且不負所望的是,他果然被裡麵的東西再一次深深教育了。那驚訝的神情,和看見了一頭血粽子一樣豐富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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