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鬼窟第三層,屠宰室,愁雲慘霧依舊。鳩羅刹毫不避諱地說出了自己的殺戮之心,似乎對麵前這個老江湖沒有絲毫顧忌。鄒先生沉默了半晌還是放下了姿態,徐長生明白他的意思,做這個行當的,若說心眼子不黑那便活不長久,這是鄒先生一直篤信的誓約真理。四周依舊還有一些散亂的屍蟲潮汐,隻不過似乎十分忌憚徐長生的血液,都不敢過分的靠近。鳩羅刹瞪著徐長生看了半晌,眼神透漏著些許的玩味與好奇:“小和尚,方不方便和姑娘說說,你這血究竟摻兌了什麼寶貝東西?”鄒先生聽了這話也突然想起來,當下也有些好奇地盯著徐長生看。蘇騰龍就更加不用說了,這種事情屬於他的變態醫學研究範疇,自然是心癢難耐,就差伸舌頭舔了。徐長生見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反而有了一種自己變成一隻碩大屍蟲的奇怪感覺,畢竟之前的談話內容,可全部都是圍繞著那些殺人畜生的。“我......我也不清楚,就是之前躲在薇薇安背後的時候,被一隻蟲子給咬到過,結果它還沒鑽到皮肉裡便自己死掉了,再者說當時胡爺在外麵兒,我也不能看著不管,心想著這蟲子應該是和我的血型相克吧,一股腦起了性子就衝出去了,沒想太多。”徐長生顫巍巍地說道了一句,說完連自己都有些不大信服。不遠處的胡銃子恰好走了過來,他本來身子就硬朗的不像人,即便是被這些蟲子咬了個遍,依舊是歇息一下便可以行動。胡銃子對徐長生的感激可謂達到了珠峰的高度,當下大屁股擠兌了一下蘇騰龍,就這般大咧咧地坐在了徐長生的邊上。一隻生滿膿瘡的大手,毫不客氣地搭在了徐長生的肩膀頭,惹得他本來就失血過多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達到了幾乎可以和令狐狩媲美的膚色。“長生娃子的事情你們就彆過問了,這不是你們能夠知曉的!俺們長生救了你們,要心存感激,彆扯那些有的沒的!”胡銃子這話說得十分實在,對於鳩羅刹等人一點麵子都不給。鄒先生是個要臉麵的人,當下就不再過問下去。鳩羅刹聽了這話心裡有氣,但是也不好再強求什麼,當下也叫上蘇騰龍進了溶洞休息,一時間這裡就隻剩下胡銃子和徐長生兩個人的“二人世界”了。“胡爺,我這身子究竟是有啥不一樣的,是不是令狐因為我的血才收留了我的?”徐長生一說到令狐狩,心裡麵也說不清楚什麼滋味,不過應該不是恨。“這個你就彆問了,現在還不是時候,你隻要記得,你身上的這種血是瑰寶一般的物事就夠了。”胡銃子聽見令狐狩的字眼兒,心窩子裡也是一陣彆扭的疼。“這血有什麼說法兒嗎?”徐長生還是有些不死心。胡銃子望著他看了半晌,有些悵然地歎了口氣:“長生娃子,你隻需記得,你身上的這種瑰寶,在這個行當裡頭叫做燭陰血就行了!”“燭陰血?這又是什麼東西?”徐長生不解的嘀咕一句,誰知還沒說完便被胡銃子用膿瘡大手給捂了個結實。“這話不是不能告訴你,實在是怕你這嘴和棉褲腰一般忒不結實!你給老子記好了,當著外人兒的麵兒不準說自己有燭陰血!一旦有人知道了這回事兒,你在這個行當就混不下去了,到時候兒整個摸金界都想除掉你!俺可不是在說玩笑話。”這話說得徐長生心裡麵一陣打鼓,當下險些昏了過去。當然這不是因為吃驚,完全是胡銃子的手臂力量過大導致的缺氧,加上他的美妙體香的複合作用所致。當下沒有更多的話題,眾人又在溶洞裡頭休整了幾個小時。徐長生守在洞口外麵,因而並沒有屍蟲繼續侵襲,這倒是個還算好的消息了。鄒先生和鳩羅刹商量了一下,準備繼續往下走,最起碼要把黃頁顯示的第一個房間給打開,才算是沒有白來一趟。眾人不再耽擱,休整之後便拿上行李,開始像猿猴一般在鐵索橋上攀爬起來。徐長生還算是身手利落,這裡麵的鐵索橋又密集的很,因而有很多落腳的地方。縱橫交錯的鐵索橋上,人們的動作都沒有一絲一毫滯澀,沒過多久便踩在了第四層的橋麵上。“黃頁哪?”鄒先生重重地喘了口氣,朝著鳩羅刹吆喝了一嗓子。鳩羅刹將懷裡麵的黃頁拓片取出來,瞧了一眼又揣回了懷裡,衝著鄒先生回了一嗓子:“4262。”胡銃子四下瞄了幾眼,有些煩躁地抱怨了一句:“這麼多的洞眼子兒,他奶奶的怎麼個找法兒?”“沒彆的法子。”鄒先生淡淡說了一句,招呼眾人分散下去,開始地毯式搜索:“我們的人從左往右,你帶著人和我們打個照麵兒,兩邊夾核桃,不信找不著。”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胡銃子將槍背在身後,提醒著徐長生緊緊跟著,便朝著一個洞口紮了過去。整個第四層的溶洞口依舊是密密麻麻,這裡麵的天坑雖說呈碗口形狀分布,但是這裡也算的上是碗口的嘴沿了,因而溶洞的數量還是一個天文數字。足足過了幾個鐘頭,胡銃子才吆喝著嗓子叫眾人過去。本來心想著,這裡麵的洞穴編號是呈阿拉伯數列遞增的,走到近前才發現竟然是亂序編排,因而幾個小時的工作量,已經是很見成效了。眾人快速在橋上輾轉騰挪,紛紛集結到了胡銃子所在的溶洞口處。胡銃子有些激動地指著洞壁外沿的指示牌,上麵有些生鏽的綠色字跡,清楚地顯影道:4262。“槍膛子,準備爆破。”鄒先生吩咐了一句,轉過身子又朝著鳩羅刹說道:“婆娘你聽清楚了,這沙丘一旦拿到了大家都有份,到時候找著了那個大牽頭兒一起分錢,若是你們想吃獨食兒,彆怪我在這兒就不客氣。”這話說的全是刺兒,不過鳩羅刹顯然並不在意,知道不是鬥嘴的時候,當下也就點了下腦袋說了聲好。槍膛子早些時候就準備了一些製作起爆藥的部件兒,他是從英國回來的,因而並沒有帶來成品,現買的話又容易引起當地警方的注意,所以自己組裝是再好不過的了。他手頭上有一些二硝基重氮酚,還有一些雷汞和疊氮化鉛,每一份都在仔細的稱量斟酌,有些像中醫配藥一般精確嚴謹。老飯勺在幫他測量一些青銅門上的數據,從第四層開始,不光每一個溶洞都有青銅門防守,而且還配備了精良的鎖具。“這青銅門的厚度也太驚人了,不用炸藥還真的打不開。”老飯勺用地質儀器檢測過後,向槍膛子報告了數據,另一邊鄒先生說了一嘴:“很顯然,第三層的溶洞是故意開啟的,因為需要蟲子隨時進出無阻,而且這些屍蟲也不會隨隨便便的跑出來。”“不錯,生化部隊的研究人員,是穿著從頭到腳的防護服進行工作的。所以說蟲子對他們沒有影響,而且也聞不到他們的氣味。”鳩羅刹又補充了一句。槍膛子劑量匹配完畢後,又拿出儀器確定了一下炸藥感度和威力指標,對於爆力和猛度等指標也進行了嚴密的測量。“差不多了,這些都是工業起爆的炸藥,效果應該不會太差。”槍膛子說著將防毒麵具戴起來,接著便開始叫大家後退到了安全位置。徐長生等人一直退到了橋的另一邊,紛紛蹲下了身子,而蘇騰龍由於膽子過於小直接趴在了地上,倒有些像打屁股針一般,有些搞笑的意味。爆破的聲音很大,但是槍膛子的計算也是相當精準。徐長生根本都沒有感受到所謂的氣浪,因為這是精確計算之後得出來的安全距離,一時間眾人都對槍膛子的手藝佩服起來。溶洞那裡還在冒著滾滾濃煙,眾人直起身子,有防毒麵具的都戴了起來,等濃煙略微散掉之後才進了溶洞。裡麵的場景還算得上現代化,竟然是一個碩大的監控室。裡麵擺放著各種儀器和顯示屏幕,還有一些類似於辦公設備的東西。四周的洞壁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檔案夾,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眾人最為關注的是溶洞的正門臉兒,準確說是正門口對著的一個香案。上麵掛著白綾壽帶,一對黑白照片擺在了正中間的位置。但讓人感到不解的是,這個香案的蠟燭竟然用的是紅色的喜燭,已經燃燒得隻剩下一個殘角兒。“這他媽到底是喜事兒還是白事?看不懂。”胡銃子舉著槍瞄了香案一眼,撓了撓腦袋便準備走開。忽的,徐長生發出了一聲刺耳尖叫,一下子將眾人也給嚇得心身皆顫,一時間全都是抱怨他的噪雜聲響。可徐長生似乎充耳不聞一般麵目呆滯,手指指著麵前的黑白照片。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見他這幅模樣都來了興致,紛紛湊過去端詳起那兩張照片的遺容。胡銃子和鄒先生也跟著去湊了個熱鬨,誰知隻看了一眼,便也和徐長生一般嚇得心膽俱裂,連鄒先生都一個癱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嘴巴張的大大的,但是由於過度的恐懼,而喊叫不出聲音!鳩羅刹等人也看了照片,並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一時間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三個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在那個塵埃堆積的古樸香案上,兩張黑白照片正在安詳地盯著麵前的這群人。照片裡麵的女子是一個日本人,麵容姣好而且笑容甜美。至於男子嗎,倒也算得上是豐神俊朗,隻不過有一點著實是令人難以接受,那就是——他長著一張和令狐狩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