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中,有誰,不小心,死了嗎?突然出現的滴血頭顱讓佘小春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地上人腦袋的咕嚕聲音雖然微小,但響在眾人心中卻如炸雷一般震撼心扉,當下紛紛開始互相打量起身邊的活人來,鄒先生本來也有一些慌神,但是清點了一下發現死的不是自己的人之後倒也是安定了下來。“怎麼發現的?”他是眾人中最為鎮定的一個,沒有過多的去看那顆惡心東西,孰重孰輕分得清楚明白。蘇騰龍猶自在那裡不住的擦著冷汗,像是剛經曆了一場重大手術一般:“這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的,鄒前輩您還是去看看吧。”“抄家夥。”鄒先生並沒有多說什麼,如今眾人唯他馬首是瞻,自然不敢拖遝,紛紛帶上槍跟了上去,胡銃子將手上的戰術手套箍緊了些,接著做他的棺材搬運工,佘小春走到隔離室將桌子上的筆記全都裝在了褲兜裡,也一溜小跑的跟了上去。打開門閥,漆黑的走廊裡麵依舊是空空蕩蕩,鞋子落在地麵上有很大的回響,足見空間著實是不一般的大。兩邊都是統一規格的實驗室,門牌一律是日文撰寫,還有些專業術語使用的鬼畫符。徐長生一邊走一邊嘔吐,他之前並沒有見過死人腦袋,如今乍一瞧見對他的心智衝擊太大,畢竟是第一次走穴兒,連日來的刺激已經讓他的神經處在了崩潰邊緣。胡銃子也不曉得如何減輕他的痛苦,一路上也沒什麼話說。“到了,我方才出去隨便轉轉,就是在這裡撿到的,說成踢到的也成,總之我是大夫,還能禁得住嚇,就自己包起來帶回來了,奇怪的是那血還是熱的哪。”蘇騰龍一說到這種見血的事情,便亢奮的跟打雞血一般表情豐富無比。“瞧你這大夫說的,跟拿的是剛出鍋的肉包子似的。”胡銃子就受不了他這副德行,聽了這話便出言譏諷。可蘇騰龍顯然是還沉浸在他的變態心理中無法自拔,聞言也沒有絲毫的不快,反而是順著他的話說到:“肉包子也好啊,這人腦袋按照組織結構來說就是肉長的皮包子不是嗎,我們的腦漿和垂體就是餡兒,臉上的皺紋就是褶兒,隻不過沒有十八個那麼勻稱,不然就比狗不理還正宗地道了。”這話說完,徐長生吐得更厲害了,即便是老飯勺這種嗜菜如命的人聽了都有些改過自身了,足見腦補畫麵得有多惡心。鄒先生沒興趣和他們閒扯皮,問蘇騰龍:“這人腦袋若是還是熱的,那豈不是剛死不久?咱們的人又都沒事情,難不成這是你們的人?”蘇騰龍聽了這話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們的人沒有一張和這顆頭相似的腦袋。”話一說完,鄒先生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那照你這意思,如果這顆人頭不是咱們兩方的人,那豈不是這裡頭還有另外一夥兒人?”“那倒也未必,如今這家夥若是被人砍了腦袋不久的話,必定是會有屍首,可如今四下裡哪裡有什麼絆腳的東西,按我的意思,會不會是方才進來在青銅門口兒多出來的那個人?”蘇騰龍說了自己的看法,胡銃子聽了倒是又想起這回事來,說道:“應該不是,俺可是拿槍招呼他的,沒拿刀砍他,這家夥的脖子切口處這麼齊整兒,說不是切的俺可不信,要不你們仔細瞧瞧。” 胡銃子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的人腦袋舉到手電光下,突兀出現在白光裡的血腥人臉嚇得眾人一陣往後急退,謾罵聲隨之此起彼伏的傳了開來。“你他媽的是他老子還是替他奔喪!他媽的背著一個還不夠還他媽要捧一個!你要批發呀!”蘇老大這種見過世麵的都給嚇得不輕,立時便滿嘴噴糞的潑了胡銃子一臉。胡銃子是個粗人,知道做的有些不地道,便受著大夥的言語不發半句哼哼。過了半晌眾人罵的累了也就饒過了他,鄒先生也是沒有防備,差點把老年高血壓給生生嚇出來,因而也就沒攔著眾人發脾氣。從手電光的覆蓋範圍可以知道,前方發現頭顱的不遠處就是一個往下的樓梯,鄒先生指著樓梯上的懸掛牌子說道:“上麵的意思是處置區,方才來的時候我也留意了一下,咱們現在呆的地方是培植區。”眾人裡麵隻有蘇騰龍和鄒先生懂得日語,因而這翻譯工作也就順理成章的又交到徐解說員手裡了。“鄒前輩,那沙丘究竟是個啥,你有點眉目了沒?俺們就這麼一頓無頭蒼蠅似的亂走,啥時候是個頭?”胡銃子抱怨了一句。蘇老大也有些不快,接茬道:“這話俺早就想問了,鄒前輩,俺們現在究竟是在哪,搞得糊裡糊塗的,到時候給自家兄弟寫墓誌銘都沒得法子。”一說到自家兄弟,蘇老大當是臉色便臭了下來,胡銃子見他這副嘴臉也想起了令狐狩,也不由得有些莫名的悵然若失起來。鄒先生衝著他們招了招手,率先下了樓梯,一邊走一邊說著話:“關於沙丘的事情,我心裡頭已經有了一個想法兒,隻不過這個想法是進來了這裡才冒出來的,現在說還不是時候,萬一有什麼差錯白白讓咱家丟了名聲,姑且就先不說道了。不過這是哪裡我現在倒是可以告訴你們了。”鄒先生接著問了一句:“你們知道日軍的生化部隊不?”“一幫畜生,有啥好說的?難不成這兒就是他們的老窩?”胡銃子順著問話接了句嘴。“說對了一半,是老窩,但不是他們的。”鄒先生說著取出了懷裡的筆記,又讓佘小春拿出身上的筆記一同放在手電光下,一邊指著一邊給眾人解釋起來。“根據筆記的顯示時間可以看出來,一本筆記是記錄在1939年初秋,另幾本石龍子和天蛾人的則是1942年的冬至。”“再看看這裡麵的研究項目就不難看出來,這不是一般的部隊,而是號稱著“侵華日軍惡魔兄弟”的516——526聯合生化醫療特種部隊的地下基地!”鄒先生說到這裡用手電照到了樓梯兩側的指示牌上,落款處正是這兩串數字的阿拉伯書寫。“這話說的不對勁,俺當兵這麼些年,就沒聽說過真的有這支部隊,以前的老兵靶子告訴過俺,這是虛構出來哄小孩子的,信不得信不得。”胡銃子一頓搖著他那滿是膿水的大頭,一時間惹得眾人紛紛被迫自動防衛起來。徐長生站的最近,當下摸了摸麵罩上的惡心汁水,還好方才吐完了又重新帶上麵罩,如今心裡麵對這個防毒麵具的感激立時間便達到了滔滔大河延綿不絕的境界。連鄒先生都有些感激這個防毒麵具的偉大作用,當下咳嗦了一下接著說道:“當年,日軍在廣島縣竹原市的大久野島上的“忠海兵器製造所”製造毒劑後,運到位於齊齊哈爾的516部隊進行實驗,大多數毒氣彈的發射采用迫擊炮方式。”“當時用的就是516部隊,其中專門進行發射和運輸的人員,最開始組成迫擊第二聯隊,代號為525,後來改名為迫擊第10大隊,代號為526。”“即便是說的通,那豈不是這東西建在了地下防禦工事的屁股底下?”胡銃子接著追問了一句。問完這句話,眾人已經下了一層樓。“這話說的不假,具體是什麼不是咱們操心的事情。”鄒先生沒有多說什麼,腳下一絆似乎是踢到了什麼硬東西,夜視鏡看了一下又是一陣惡寒,原來竟然又是一顆血淋淋的人腦袋,還是有著絲絲的溫熱,當然這種觸覺判斷是蘇騰龍這種醫學怪癖者親自去摸的,彆人可著實是沒有這種惡趣味。“鄒前輩,這腦袋上麵有編號。”蘇騰龍將新發現的腦袋瓜子拿起來,抓著頭發吊在手電光下,這顆女性頭顱像是懸浮鬼魂一般不住的搖晃,在這種陰寒的環境下著實是令人不舒服的很。“編號哪?”鄒先生有些不忍直視,直接避開目光詢問他,倒是多虧了這些防毒麵具,不然的話僅憑那些人腦袋的腐臭就足夠把人熏得翻江倒海的了。“這裡,您瞧著,3362。”蘇騰龍說著用手撬開了那個頭顱的嘴巴,將裡麵那條已經有些黴變腐爛的舌頭給拽了出來,舌頭上有一個鐵質的圈子,上麵正刻有一行數字:3362。鄒先生倒是有些感激起蘇騰龍這種醫學怪癖了,若是正常人定然發現不了嘴巴裡麵的鐵環編號,因為沒有人會有那個心思和忍耐度去褻瀆一顆無主的頭顱,而且還是玩弄她的舌頭。蘇騰龍又將胡銃子懷裡麵的那顆腦袋抱了過來,抽出舌頭一看果然也有一個鐵環,上麵的編號是3363。“這代表了什麼?”槍膛子問了一句,不過很顯然沒人清楚,這一層是處置室,四周依然是一排排的實驗室,隻不過門窗緊鎖,加上沒有燈光,依然是一片模糊。鄒先生搖了搖頭表示並不清楚:“516部隊以化學武器為主,主要是芥子氣、路易氏氣等毒氣,其它部隊則以細菌戰為主。但部隊之間也有合作。”“上邊的一層就是化學合成和培植各種奇怪毒素的區域,那石龍子和食人藤應該都是化學實驗變種研究出來的失敗品,至於這層處置室應當便是一個過渡區域了,若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層應該有人體試驗的初步操作區間。”眾人越走越深,沒過多久兩側的實驗室已經到頭,徐長生由於有夜視鏡因而可以看得明白真切一些,四周的處置室裡麵全是一排排類似於屠宰場一般的鐵鉤子,白色瓷磚牆壁上全是黃褐色的惡心鏽跡和混合的汙血,鐵鉤子比一般吊掛豬肉的要大上幾號,上麵雖然沒有東西,但是不用猜想也知道原先掛過什麼。鄒先生命蘇騰龍和胡銃子將那兩顆腦袋抱到了樓梯口,一腳一個當成足球給踢了下去,身邊的兩個人都被這個舉動給嚇傻了,愣在那裡久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按他的說法兒,和這玩意兒一起相處不吉利,還是讓他們都趁早滾遠點兒,渾然不考慮明天再次下樓相見會是什麼心情,不過依照著鄒先生的脾性,應當是繼續送這兩位頭顱情侶繼續往下滾著度蜜月旅行了吧。胡銃子本來想要下樓,鄒先生看了一眼時間,突然開口說道:“今天看來要睡在這裡了,趁著還沒遇到什麼危險,先睡上一覺,明天一起下樓。”這話說的沒前沒後,不過眾人大多是直率性子也就沒有多想,蘇老大由於之前睡過了所以留下守夜,其他人紛紛開始進了睡袋睡覺。徐長生心裡還是有些犯嘀咕的,這突然地臨時休息似乎是有點不正常,不過身邊的胡銃子可不會去考慮這麼多有的沒的,一躺下便已經打起了震天的呼嚕,真真是連睡覺都讓人厭惡的緊。沒過一會兒眾人便都已經睡著了,徐長生眯著眼睛盯著鄒先生,果然見他匆忙的蜷縮在睡袋裡麵,並且朝佘小春要了手電,徐長生在睡袋裡也是揣著事情睡不著,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會兒便咬了咬牙坐起身子,準備找先生問個明白。走到鄒先生的睡袋邊上,發現袋子並沒有拉起來,鄒先生正盯著手裡的兩樣東西怔怔出神。其中一樣是來的時候從黃三爺手裡拿的黃頁拓片,另外一樣就是從培植室取出來的筆記本。而且,鄒先生不斷地來回比照著兩樣東西,神情竟然說不出的詭異與離奇,沒過多久便漲紅了臉,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