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著徐寧走了幾步，她趁著徐寧沒注意扭過頭看著那輛車迅速消失在街道上的車流之中，也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敬清想，徐寧知道這件事嗎？敬清的心思滿滿當當都是這件事，完全沒注意到身邊的人的表情早就有了變化，在她回頭的瞬間徐寧的身體仿佛一怔，僵了步伐，臉色發白，眼睛變得通紅仿佛忍耐了太久的情緒，但僅僅隻有一瞬間，在敬清轉頭回來繼續拉著她往前走的時候就恢複如常，隻是手心中都是汗。一場好戲少不了會表演的路人甲，路人乙。路人甲敬清以為徐寧沒有看見，裝作若無其事的說著一些其他的話題，路人乙徐寧知道敬清看見了，並且不想讓自己看見，才會臨時改變方向拉著自己朝這邊走。為了不想讓敬清失望，她繼續裝作沒看見。三秋-歡喜的氛圍很好，她們兩人走進去的時候隻有兩三個食客，敬清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她在斟酌，她在思考，要如果啟齒孟佳佳和自己的關係，徐寧自然看出了她的內心糾纏慢吞吞地看著她的表情：“敬清，我們認識多久了？”“啊？”“你知道我雖然個性軟弱，但是最討厭隱瞞和欺騙吧。”“嗯，”敬清有些不自然的笑笑，端起麵前的咖啡呡了一口。心裡突突直跳，看著徐寧的眼神，感覺她似乎是知道一些什麼的，她瞅了敬清一眼，“我知道孟铖最近很少回家的原因，工作忙隻是男人慣常使用的借口，這麼多年，我忍耐堅持告訴自己，不管怎麼樣都要維係這段關係，因為我的家裡需要，因為我的父母需要借助孟氏的力量，因為我嫁給孟铖就是為了完成一場交易，你可能覺得這樣的我很可笑，但是我沒辦法在我的父母跪下來求我忍耐之後不答應。你可能不理解這樣的關係，也會覺得疑惑，竟然還有這樣的父母，但是啊，清清，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真心不求回報的對待孩子的，起碼我的父母不是這樣，我懦弱不夠勇敢，鼓足勇氣想逃卻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從來都不覺得初一是我的絆腳石，甚至我覺得他是我的寄托，不管和孟铖的關係有多糟糕，我還有孩子陪著我。你問過我，必須要維持這樣一段關係嗎？答案是yes。所以我不管知道什麼都裝作自己不知道。就算彆人在背後恥笑我，我也要堅持下去，可是很累，真的很累，”敬清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隻能沉默著。徐寧又瞥了她一眼，“你看到了對不對，你拉著我來這裡就是擔心我親眼看見，對不對？”她聽著徐寧的話隻覺得頓時心中生生地疼，好像被刀一刀刀鈍著劃開。她很努力的試圖集中精力但是卻失敗了，“徐寧，我不理解你在堅持什麼，但是，既然你過得這麼辛苦，為什麼不想想放過你自己。”“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每一步都是在我父母的安排下進行，像是被輸入程序的機器人一樣生活，仔細回想起來，出國留學的那幾年是我過得最輕鬆的時候，也是我快要三十年的人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時間，我遇到一個很有趣的人，他總是冷著臉，他有很高的智商，他總是說很少的話做很多的事，我喜歡他近乎癡迷，每天都去蹭課，就想著多看他幾眼，他第一次和我說話，你知道說的是什麼嗎？他說同學，請你離我遠點，你遮著我的光了。可我喜歡他，喜歡了六年，”“然後呢，你們交往了？”“沒有交往，沒有然後了，我告白他拒絕了我，我回來，之後就嫁給孟铖了，父母包辦婚姻。我的人生還真是枯燥並且乏味。”“你以為我沒有動過離婚的念頭嗎，我不是沒有自尊心，我也有覺得快要壓抑的不能呼吸的時候，我剛走到律師事務所的門口，我媽就出現了，說孟铖父親的秘書讓她來帶我回去，不管有什麼事情，都不要試圖用離婚來解決。為了怕我自己一個人偷偷逃跑，甚至拿走了我的護照。”“我知道孟铖的心裡一直裝著一個人，並且經年不忘。”徐寧說這話的時候右手攥得很緊，她做不到不在乎孟铖在外麵的那些風流史。幾年的婚姻，徐寧和孟铖彼此心照不宣。“敬清，我知道你和孟小姐是好友，也知道你把我當做朋友，才不想我看見他們在一起，我理解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連你都在瞞著我。”“對不起，我隻是不想你看見，因為......”“怕我會難堪，對不對？”“嗯，”敬清隻覺得頭疼，因為難受而輕輕皺著眉，等紀延柯打過電話來的時候，她的眉頭就皺得更加深了。簡短的和紀延柯說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我理解孟铖為什麼放不下那個人，因為我也如此，年少的時候遇見過太好的人，以後都會活在回憶中，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就算那個人拒絕我，我也還是會堅定的追在他的身後，等著他鬆口。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拒絕我不是因為不愛我，而是舍不得。我願意離開不是因為他不接受我而難過，而是不想成為他人生路上的變故。”“既然相愛，當初為什麼要分開。”敬清歎氣。徐寧抿緊蒼白的唇，沉沉閉上眼睛，眼淚簌簌落下，“我被我的家庭限製太多，不能連累他，有緣無分真的是最殘忍的詛咒。”“就快要結束了，這一切，以後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光明正大的等著我的心上人。”徐寧安慰似的拍拍敬清的手背，嘴角笑容模糊，聲音從生澀的喉嚨傳出來。敬清隻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的過分，“什麼意思？你決定要和孟铖離婚嗎？”徐寧隻是笑笑並沒有回答。很久之後，當敬清回想起那一天的時候，隻覺得自己蠢得過分，愚鈍的過分，如果多問幾句，是不是所有的結局都會不一樣，停留在記憶中的就是三秋-歡喜那天下午一直在循環播放的小調，當時的她並不知道輕音樂的名字，隻覺得旋律悲傷，無比蒼涼，很久之後她知道那首輕音樂的名字了，風吹過的街道。那天，她和徐寧坐在那裡，從白天到傍晚，食客來來往往，音樂響得若有還無，那大概是最後一段安靜的時光了。彼此各懷心事，但是還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