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從不知道門柏修手勁這麼大,幾乎把玻璃桌砸碎一塊,蔣思思被那鮮紅的血嚇到,可門柏修麵無表情甚至連眉都沒皺,因為已經痛得沒感覺了,臉色蒼白的倒在沙發裡喘息著,手背上被玻璃刺穿的那塊肉簡直被戳出一個洞來,讓人一看就覺得頭皮發麻。沒人知道他為什麼勃然大怒,隻是蔣思思知道,當初送門柏修進監獄的那個人就是孟铖,而貴公子孟铖哪有那麼強硬的手腕,據門柏修最新得到的消息,當初在孟铖背後幫忙的人就是他的表兄弟,原來那位不知廬山真麵目的表兄弟就是紀延柯。多諷刺又可笑啊,紀延柯幫著孟铖害得自己進監獄,然後自己和敬清沒有結成婚,最後紀延柯竟然變成了敬清的丈夫。不僅害得自己變成階下囚,破壞了自己的婚姻,現在還娶了本來該是自己妻子的敬清。“所以呢,你是不是也得叫他們體會一次你當時的痛苦,”一直翹著二郎腿坐在角落裡的一個男人似笑非笑的道,門柏修沉默了著,隱約帶著狠意,好不容易才站起來,“那是當然,賀總。”說完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蔣思思亦步亦趨的跟著他,有些畏懼,期期艾艾了半晌,才低聲問:“你一定要做什麼嗎,我們回去新西蘭好不好,我們在那裡生活的不是很好嗎?”門柏修看著遠方似乎僵硬了片刻,“紀延柯和孟铖害的我事業毀於一旦,而他們現在卻笑得這麼開心,你叫我如何不在意?”蔣思思很堅持:“你在乎的是你的事業因他受損還是敬清變成了他的妻子?”門柏修有些不耐煩了,冷冷的看著蔣思思,“不該你說的話,不要再說。”抱著醉酒的姑娘的紀延柯已經滿頭都是汗,她被冷風一吹怵冷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看見紀延柯的臉,立刻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不許他靠近自己,“彆靠近我,”兩人站在風口僵持著,他被這雙帶著憤怒又帶著委屈的目光盯著,心裡有些摸不透她到底現在是醉的厲害還是清醒,於是無比耐心的朝著她伸出手,“我們回家,”“回家?回哪個家?我還有家嗎?我爸爸媽媽都去世了,我早就沒有家了。”越說聲音越低,最後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像個受傷的小獸。這句話她一說出口,紀延柯的眉皺起,“……真是無情……”他揉揉眉心低沉落寞的笑了一聲,手指摸到口袋裡一個硬硬的方形盒子。這是準備在後天她生日當天要送她的禮物,早在一個月之前,他出差的時候就選好的一對耳飾。“你喝醉了,今天先算了,”他蹲下去伸手攙扶她,自言自語的強調道,“乾西苑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酒醉帶來的是昏昏沉沉的眩暈感,敬清已經沒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借助著他的力量勉強的站起來,耳朵裡好像有轟鳴聲,她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麼,好像說乾西苑,好像說家人。大腦爛醉如泥,有些呆滯,“可是我們離婚的話,乾西苑就不是我的家啦?你也不是我的家人啦!”一直站在旁邊雲裡霧裡的孟铖,在看見自己一向淡定的表親紀延柯的臉色徹底沉下去的瞬間,到底還是沒忍住“噗嗤”笑起來,心想隻有敬清能拿捏住紀延柯啊,一句話就能叫他方寸大亂。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了擦她唇角的酒漬,“敬清,我們絕對不會離婚。”語氣實在太堅定,敬清一愣,大腦司機重啟死機重啟幾個輪回之後,依舊無法精確的判斷這句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幾分敷衍幾分搪塞。“……我很難過。”“對不起!”“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他也不知道她到底現在想要的是什麼,但是知道對於喪失理智的醉鬼,唯一的辦法就是順從她,“先起來,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好在這一次她沒有繼續那麼抗拒紀延柯的懷抱,縮在他懷裡頭抵著他的胸口。旭冽和孟铖忍不住笑成一團,連連感慨道,敬醫生太有趣了,本來以為是個高嶺之花,沒想到喝醉酒之後就跟個小孩子一樣,一張白皙的臉皺起來像隻小獸,幼稚的可愛,讓人心裡都覺得化開。紀延柯沒好氣的看他們兩人一眼,打橫抱起自己的姑娘塞進車裡,好在她上了車就閉上眼睛乖乖的睡覺了不吵不鬨也算是省心。半路的時候經過長浦那邊的時候路況不是很好,紀延柯半路上刹車,敬清被這樣一晃蕩,忍不住胃裡湧上來的難受,捂著嘴彎著腰在路邊吐得胃裡一點都不剩。人稍微清醒了些,拽著他的袖子又說,我好難受,聲音顫抖帶著哭腔。終於到了乾西苑,他先是幫她把衣服全部脫掉塞進被窩,又去衛生間裡拿毛巾準備給她擦擦身體,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愧疚難忍。敬清說她很難受,這樣的難受全部都是因為自己,他自責的覺得心裡壓得不能呼吸,紀延柯看著床上連睡覺的時候都是擰著眉的敬清,隻覺得自己實在卑劣的過分,擰了熱毛巾邊給她擦臉。敬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先是看了一眼鬨鐘,才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腦袋,發現自己隻穿著一件睡衣,昨天晚上的事情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人喝酒之後竟然會變成傻瓜,她開始出冷汗,胃也很不舒服,火灼燒似的。紀延柯拿著解酒藥和白水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她正在捶著頭部,他走過去先是放下手中的水杯和藥,拉下她的手,雙手扳正她的臉,手指按壓在她兩側太陽穴上然後輕輕慢慢的揉,她皺著眉看著他,立刻抓住他的手甩開,看她這樣的態度紀延柯不由得失笑,他歎氣,“昨晚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嗎?”“不記得,”“你記得,你的眼神分明是記得的,我說了,我們絕對不會離婚,乾西苑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家人。”“憑什麼,紀延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敬清,對誰失望都好,彆對我失望,我隻想得到你的肯定。”紀延柯握住她的手,認真看著她。她聽了這話隻覺得莫名地心軟,依舊冷著臉,她心裡其實也矛盾的厲害,和紀延柯鬨矛盾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比以前考試沒有得到理想的成績還要糟糕,她覺得自己真的很awful。“清清,你得接受我這樣稱呼你,從我第一次這樣喊你開始,我就很清楚的知道在我身邊的這個人是敬清,我沒有要用相同的名字來緬懷過去這樣可笑的想法,這個也請你信任我。還要關於我和習卿分手的原因我也想和你解釋,”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很痛苦的事情,表情都變得不太好,“之前不願意提起,不是想故意瞞著你。隻是這件事還涉及到了媽,我擔心她因為舊事重提會再陷入低穀,並且我也需要維護她的隱私和自尊心。”“可是我知道要是現在再不對你坦白。恐怕永遠得不到你的信任了。所以給我點耐心聽我說完好嗎。”“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我都幾乎沒有和你提起我父親。不是因為我和他的關係不好,恰恰是因為好所以才不願意提起。和你求婚之前我反複琢磨了很久,因為我從小就看了太多父母之間的不和,所以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和你共同經營好這段婚姻,媽一心都在工作上,很少有時間在家裡,就算回來也隻是匆忙的準備些材料就會離開,爸的工作也很忙,兩個人聚少離多,或許父親需要的,不是母親願意付出的,在我高考完的第二天,他們就辦理了離婚手續,結束了這段早就貌合神離的形式婚姻。父親沒多久就和他公司的法務辦理了結婚手續,之後我和他以及他的新家庭幾乎很少聯係。我和習卿交往的時候並不知道她的小姑就是我爸的新妻子。媽不喜歡習卿,或許是因為她小姑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其他,我不清楚。但是她並沒有阻止我繼續和習卿交往。後來,因為習卿小姑的失誤造成父親的公司卷入了當時一樁很複雜很轟動的經濟案件中,她並沒有因此停止,而是繼續轉移資產,造成公司虧空申請破產,波及太多人,父親一病不起,習卿用了各種方法阻止我交出她小姑的那些違法證據,很多人開始來找媽試圖借用她在政界的資源,習卿小姑當初插足我父母婚姻的事情也被牽扯出來,一時間媽的工作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自己丈夫婚內出軌的這件事對於很多女性來說都是不能提起的恥辱,更何況媽那麼要強的一個人。”紀延柯的聲音低啞,仿佛陷入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