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賀喜(1 / 1)

夜已經深了,院子裡光線昏暗,不過院門外點著兩盞紅紅的燈籠,當陳景裕將門打開,外頭的光迎進來,照清了站在門外的來者的麵容。“東子?”他震驚地道。“陳大哥,”東子看著他,“王爺要見你。”陳景裕順著東子的目光移過去,於是就看到了停在街邊的那輛平頭馬車,看上去並不起眼,讓人絕對看不出堂堂嘉王會在這樣一輛馬車裡。陳景裕最初那一瞬是錯愕,之後就收回了目光,神色有些遲疑,一動不動站在那裡,似乎並沒有要挪動腳步的打算。東子也看出來了,雖然有些驚訝,還是勸道,“陳大哥,你趕緊過去吧,王爺今日心情有些不好,發起怒來,少不得要驚動左右。”陳景裕看了看身後,主屋裡一家人正其樂融融,東子說到了點上,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想再驚動任何人。巷子一側的磚牆投下了一片陰影,那輛馬車便有一半都隱在了隱隱中,馬車四周並沒有其他人,不過陳景裕也知道,王府的侍衛肯定是跟在不遠處的,不過是刻意不讓人看見。他摸不清李映白的來意,走到車邊,試探一般地輕聲道,“王爺?”裡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進來。”陳景裕依舊有些猶豫,他當然不願意此刻在與那人相對,自己好不容易再下定了決心要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此刻即便是讓他看那一人一眼,或許就能讓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功虧一簣。可他看了看四周,這巷子尋常這個時辰是不怎麼有人進出,可保不齊有什麼人突然經過,於是他硬著頭皮還是上了馬車。車壁上點了兩盞獸身的錯金銅燈,不過燈罩隻開了半扇,便也不是很明亮,那個人坐在裡頭,在第一時間抬起了眼來與他對視。陳景裕被那目光看得有些愣神,隻能垂下目光以掩蓋此刻的無措,“不知王爺召小人來是有什麼吩咐?”李映白的麵色裡有些微的疲憊,聲音也有些低啞,對著他招了招手,“我有話要問你,你過來。”陳景裕無奈,在他的示意下,隻能坐到了一側的軟墊上,可一靠近,他就聞到了一股酒氣。他忍不住抬眼看去,雖不是很明顯,可還是能看出李映白那兩頰上微微有些泛紅。陳景裕當然清楚他的酒量,一杯下肚就已微醺,這樣子,看來是喝得醉了。他正想著李映白是不是來撒酒氣的,還沒回神,就聽得他忽然問道,“家裡有喜事?”陳景裕苦笑了笑,“王爺總不會是來賀喜的吧?”李映白的臉色微變,今日幾個宗親說他即將成婚,非要設宴一起慶賀一番,散的時候本是要直接回王府的,可當時腦子發熱,這幾日壓抑的情緒仿佛在酒意的催化下更加劇烈,他抑製不住的終究還是車夫轉了向往這邊來。在這趕來的一路上,大概被車外夜風吹得冷靜下來,他已經告誡過自己,問幾句話便走,一定要控製住情緒。可他都忘了,陳景裕是誰,天底下最能惹他生氣的人。他斜斜看著他,冷笑著道,“怎麼就不會,本王在你眼中那麼不近人情?”話說到這份上,陳景裕還能說什麼,隻能垂下頭恭敬地道,“那小人替家中人謝過王爺。”他等著李映白開口放自己走,可好一會兒,車中都隻餘沉默,終是忍不住抬頭,結果就看見他正直直看著自己。“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他眼中的情緒太過複雜,陳景裕有些看不分明。陳景裕隻得又說了一次,“小人謝王爺關懷,也祝賀王爺……得成美眷。”他也有喜事,且天下皆知。李映白移開目光,淡淡道,“我就知道……你陳大公子麼,曆來風流,朝三暮四也是尋常。”陳景裕這下更加篤定他是誤會了,前幾日家門口剛換上貼著喜字的大紅燈籠時,就有鄰裡問他是不是要娶妻了,畢竟景嶸跟晚箏本就是夫妻,家中再有喜事,大家自然都會徑直想到他身上。若是李映白好好問一句,他自然會一五一十解釋,可方才那句話,卻刺進了他的心裡。即便知道李映白那話是故意激自己,明知道此刻該冷靜下來,他還是忍不住,看著他問,“不是王爺吩咐的麼,讓我娶妻生子,我以為這樣王爺就會滿意呢。”李映白看著他這神情,不僅沒有生氣,麵色反而微霽,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你就是為了故意氣我,是不是?”陳景裕神色卻更冷,“王爺為什麼要生氣,好沒道理,如今我又不能娶妻了麼,一輩子還那麼長,王爺鶼鰈比翼,我為何就要一個人孤老?”李映白垂下目光,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沒道理,一會兒雷一會兒雨,陰晴不定,他也恨自己如此反複,決定好了徹底遠離,這才剛過多久,就控製不住趕來。“陳景裕,”他低低喚了一聲,“抱歉……”明明就在身前,卻裝作不認識,的確很過分,換了是自己,怕也見都不想再見這個人了。“你是王爺,”陳景裕微微偏過頭去,“我受不起。”見李映白不再說話,陳景裕起身欲走,剛一動作,李映白一隻手伸來,就將他手腕攥住。他練武,手勁大,那麼往回一拉,差點叫陳景裕仰倒。“要娶妻了,連多看我一眼都不願了麼?”陳景裕胸口起伏,慢慢紅了眼睛,低聲問,“李映白,你當我是什麼,我也是個人,不是塊石頭。你說我朝三暮四,如今我哪裡還有那個本事,為你李映白一個人,我吃的苦還不夠麼?”陳景裕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實在可憐,像個怨婦似的,他從前什麼樣的人,大把的銀子撒出去,即便那些女的跟他虛情假意也不在乎,不過就是圖個樂而已。他不願意,有一天這麼可憐巴巴的,小貓小狗一樣,討要人家的一點點在意。可到底,身不由己不是。“李映白,你有沒有心啊,打從我見你的第一麵起,我這眼睛裡還有過其他什麼人和事?我天天追著你跑,你打我時我真的不痛,你推開我,我心真的不疼麼?我不是天生下賤,我是沒法子,我隻對你如此,”他收回目光,終究還是解釋道,“我沒有娶妻,家裡的喜事是替景嶸辦的,你放心,我不是過去那個陳景裕了,做不到一心一意,我不會娶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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