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下敗將(1 / 1)

第3章 手下敗將當初季媽媽熱情洋溢地給季初介紹安可可時,他大抵在走神,除了知道安可可是圍棋國手、快大學畢業外,其他的一無所知。這也是他第一次聽安可可提起她是清華大學的。季初對安可可是有些刮目相看的,不過他臉上更多的是,不知不覺浮現出一種“我們家小孩學習不錯”的老母親式驕傲。“清華不好考啊!”鮑梵唏噓,“當初,我的高中班主任三天兩頭、語重心長地找我談話,說我是他最看重的尖子生,讓我好好考,考個清華、北大給他長長臉。唉,結果……不提了,不提了!”考清華很難嗎?安可可回憶了一下,不太難啊,似乎自己高中念完,挺輕鬆就考上了呢。她真誠地、不帶半點炫耀色彩地在鮑梵後麵補刀:“還好啦,不是很難啦。”她不知道,因為她是台灣籍。台灣籍的學子念清華大學所需要的高考分跟大陸凶殘的競爭分數相比,確實是“不難”。不過,她的高考成績也非常亮眼了。天真爛漫的少女句句話都自帶超級大的殺傷力,殺得這一群人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好在這場上還有一個情商極高的組織者鮑梵。鮑梵哈哈了兩聲,衝著季初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從善如流地掏出手機來,嚷嚷著要跟安可可互加微博。“都說清華美女多啊,果然沒有誆人。季初,你女朋友可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清華美女,我必須要跟她互粉一下,以後出去也好吹噓吹噓。季初,我隻是微博互粉,你可不許吃醋啊。”季初當然不會吃醋,安可可本就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沒有權利在她交友這件事上指手畫腳。再說了,鮑梵的人品他信得過,這小子情深義重,大學時苦追了四年外語係的校花,臨近畢業才抱得美人歸,工作穩定後兩人就火速結婚生子,一直都是同學中的“模範夫妻”。鮑梵啊,根正苗紅得很。“你就搜安可可吧。”“挺多安可可的……哪一個是你?”“這個卡通頭像的……OK,加上了嗎?稍等哦,我回粉你。”安可可軟糯的娃娃音仿佛自帶音效加持,特彆的可愛。“靠……”鮑梵倒吸一口涼氣,極其罕見地爆了粗口,引得大家紛紛把目光投過來。鮑梵激動地把手機扔了出來,給大家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大家都震驚了。如果說剛才的“五道口大學”給他們造成了致命的一擊,那現在這個微博就像是在他們的心尖上丟下了兩顆原子彈,那是炸得寸草不生、一片荒蕪。安可可的微博認證上簡簡單單寫著兩行:中國台北女子圍棋選手,職業七段。粉絲數量高達五十萬……他們不懂圍棋,但是這個看似簡單卻根本不簡單的微博介紹,揭示了眼前這個甜美少女的另一重神秘身份——她竟然還是個圍棋職業選手!圍棋這種高智商的競技項目,那是普通人玩的嗎?難怪她剛剛說清華大學不難考。季初不玩微博,他那部破舊的手機裡隻有幾個自帶的裝機軟件。他見大家這麼震驚,便用餘光掃了一眼,看到了“職業七段”四個字,一點也不意外,搞不懂他們在鬼叫什麼。不過那個卡通頭像倒是挺可愛的,神似安可可。有個同學還算是了解一點圍棋,不過他隻知道那個世界冠軍“衛奕”。“衛奕也是下圍棋的吧?他是職業幾段來著?”某人問起。“職業九段。”七段和九段,差著整整兩個段數呢。苗淼不懂圍棋的分級,也不認識什麼衛奕,她算了算,覺得這個小姑娘也不算厲害,可能就是會下點圍棋,考了個沽名釣譽的級罷了。她以為圍棋段數就跟鋼琴考級或者跆拳道考級一樣,每年都有很多人去考,手裡拿著鋼琴十級證書和跆拳道黑帶的人多如牛毛。苗淼:“每年去考職業七段的人多嗎?”安可可:“挺多。不過不是考,是打圍棋職業定段賽。”苗淼聽到“挺多”兩個字便笑了,果然被自己說中了。遇到不懂的人問圍棋上的事,安可可就想認真多普及幾句。安可可:“大陸成功定段在七段以上的職業選手,大概有幾十人。我們台灣的話,隻有幾個人。不過圈中老前輩大多已神隱,還活躍在圍棋界的年輕人不多,七段以上的連我在內,隻有三個是女棋手。”苗淼:……苗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一不小心又給安可可的光環鍍上了一層金。說多錯多,苗淼索性閉嘴不說話了。那個懂點圍棋的男同學好奇地追問:“那你跟另外那兩個女棋手比,誰厲害?”安可可搖搖頭:“她們的年齡比較大,已經不太出來打比賽了,我還沒跟她們交過手,說不上誰更厲害。不過台灣地區的話,我已經拿過台灣女子公開賽的冠軍了。”安可可的履曆,已經漂亮得不太像個凡人了。對方震驚:“你這麼小就是冠軍了?可以啊……季初,你這找女朋友的眼力真是……”真是天上掉下個小仙女!還是個自帶超級豪華背景大禮包的小仙女!安可可認真糾正對方:“我是十三歲的時候拿的冠軍啦……”“喀喀,十三歲……十三歲我們在乾嗎?”有的人十三歲剛剛小學畢業,背著書包一臉懵懂地上初中,有的人十三歲卻已經是世界冠軍了!安可可謙虛道:“那也隻是台灣地區的冠軍啦……台灣的圍棋高手沒有大陸多喔。我拿了台灣地區的公開賽冠軍之後,我們一家人就搬來了北京,讓我和更多的高手切磋學習。目前,我還沒拿過大陸賽事的冠軍呢,在大陸打比賽真是好難啊。”小姑娘獨有的台灣腔娃娃音,就像是一道香甜的甜品,在空氣中散發出甜甜的香氣。“那也很厲害了……喀喀,你們說是吧?”季初還是第一次當聽眾,耐心地聽安可可講她和圍棋之間的故事。他頭一次覺得,眼前的安可可不再是他眼裡喜歡賣萌扮可愛、埋頭默默吃東西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呃,是一個會秒變超級賽亞人跳進圍棋裡打通關的厲害小女孩。話題太過高深,桌上找不出來能就圍棋話題跟安可可探討一二的人,頓時就有些冷場。好半天後,鮑梵才打著哈哈招呼大家喝酒,場麵才重新熱鬨了起來。安可可科普完畢,繼續乖巧地吃魚。季初又往她的碗裡投食了幾塊魚,以示獎勵,她也用自己鼓起的腮幫子以示感謝。投食,鼓腮幫,似乎已經成了他們兩人之間默契的小動作,不需多言,彼此都懂。鮑梵見安可可光顧著低頭吃魚,便叫服務員來點飲料,安可可歪了腦袋研究了半天菜單也沒想好要喝什麼。苗淼拿過紅酒,熱情洋溢地走到安可可的身邊,替她滿上了一杯紅酒。“來,念清華的小妹妹,我敬你一杯。”苗淼的話音剛落,季初就奪走了酒杯,替安可可擋下了這杯酒。“她不會喝酒。”小孩就是小孩,小孩不能喝酒。安可可悄悄舉筷:“我會喝一點點的……”過年的時候,安爸爸、安媽媽都會喝紅酒,還會給安可可稍微倒上一小杯紅酒,一起慶祝新年。“季初,你不厚道啊,你女朋友都說自己會喝了。”苗淼喝了些酒,借著酒勁有些小霸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又給安可可倒了一杯紅酒,徑直遞到了她的手上,再次朝她舉杯。“不行,她不可以喝酒。”季初再一次霸道地奪走了酒杯,這一次,他直接將一整杯紅酒一飲而儘,“要喝,我跟你喝。”這就有些尷尬了,苗淼站在那裡,有些拿捏不準自己這會兒是進好,還是退好了。過了十幾秒,苗淼低頭淺吟低笑,衝著季初也回舉了一下酒杯,也一飲而儘。“季初,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護犢子……”苗淼留下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就很帥氣地端著空酒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這些年在大企業裡打拚,她脫胎換骨,舉手投足都有點女精英的味道,連走路都是帶著風的。季初護犢子在係裡是出了名的。有一回,季初宿舍裡的一哥們考試掛了一門學科,以至於錯失了那年的獎學金評選資格,後來查出來那門學科不是這哥們沒考及格,而是老師在係統裡輸入成績的時候,輸錯了他的成績。雖然他那門學科的成績最後給改回來了,但獎學金的申報工作已經結束了,係裡沒一個人想起這事,於是季初拉著他去找老師討說法,硬是把這哥們的獎學金資格給爭取下來了。同窗四年,苗淼沒跟季初打過交道,可他的“光輝事跡”她聽過很多。苗淼挺能喝的,可剛剛那杯酒讓她有點醉。她是一個沒有青春的人,她的青春都在學習、學習、學習,似乎隻有學習才是她唯一的出路。過去幾年,她和季初相識一場卻錯過他的全部,她現在有點想開始了解他,不知道還來得及嗎?苗淼有點衝動,即使知道季初的身邊已經站了一個可以稱為天之驕子的安可可,她也有放手一搏的想法。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酒過三巡,大家便陸續散了。苗淼下了樓卻發現自己忘了拿手機,便回包廂找手機。她剛剛走到包廂口,就聽到季初和鮑梵在裡麵說事,索性就站在門口悄悄聽,沒急著進去。“兄弟,這事你聽我一句勸,你這申請報告太簡陋了,不容易批,你回去重新寫一份,我再給你潤色潤色。不過,這也不光是申請報告的問題,這麼大一筆錢,總要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審批下來的,兩三個月總是要的,急不得。”“最遲開學我就得回學校。”“兄弟,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幫希望小學批修繕款,我也義不容辭。我會幫你把那些熟悉的部門跑跑,減輕你的負擔,你看如何?”“謝謝你了。”“話說你真不準備回北京發展嗎?王教授沒少在我們麵前念叨你,說你要是能回來幫他就好了。”“我走了,學校那群孩子怎麼辦?”兩人正說著話呢,突然聽到包廂外突然傳來一聲家具倒地的碰撞聲,又有瓷器摔碎的清脆聲,驚得兩人皆轉了頭。季初誤以為安可可在門外瞎晃悠撞到了什麼,衝出來看,卻看到苗淼蹲在外麵扶著一個小花架。花盆碎了一地,一片狼藉,人倒是沒事。苗淼看到季初出來,衝著他友善地笑了笑,道:“你們學校缺錢修教室啊?有什麼要出力的地方,也算上我一份唄……”季初回家的時候,季母正敷著一張麵膜,以一個相當詭異的瑜伽姿勢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更詭異的是,她不知道從哪個APP裡找到了圍棋頻道,看得那是津津有味。“我找個下圍棋的女朋友您就看圍棋,我要是找個開飛機的女朋友,您是不是也要上天了?”季初吐槽道。“圍棋挺有意思的,真的。”“那您慢慢看吧,我回房洗澡去了。”季初換了拖鞋就要走。“急什麼?你小子一年到頭也回來不了兩天,回來了還從早到晚都見不到人,陪你媽聊兩句不行啊?”季母白了季初一眼,“坐下。”季初坐了。“兒子,過來。我今天研究了一整天的圍棋,終於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您是發現了圍棋有三百六十一個子,是吧?”“你小子就這麼跟你媽說話的?”季母又白了季初一眼,壓低了聲音神神道道地道,“我發現了,這個圍棋比賽啊有好多種,打完這個比賽還要打那個比賽。”“您可真是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大秘密……”“彆打岔,機智如你媽就發現了,安可可馬上要打一個什麼表演賽,選手名單裡有她,明天就要開賽了。”季初:……“我跟你說,地址我都抄下來了,明天下午你就悄悄去接她。她打完比賽一走出賽場,嗬,看到一大帥哥開著跑車站在門口等她,這得有多驚喜?得有多浪漫?是不是?你明天把你哥最寶貝的那輛保時捷借去,再買一束花。哎?你彆走啊……你又走什麼啊?你有沒有在聽你媽說話啊?”季初懶得搭理她,他覺得他的媽媽一定是瘋了。第二天,安可可確實要出席季母說的那個表演賽。在比賽之前,她也確實接到了季初的電話,季初說比賽完了會來接她。倒不是季初聽季母的話,而是季初給鮑梵送完報告就沒彆的事了。想到安可可是因為幫他才和他假扮情侶,她不肯收紅包還磕破了腿,他心裡對她就有點愧疚,想著為她做點什麼,比如接送她。安可可今天特彆興奮——因為這場表演賽,主辦方竟然安排她和衛奕對戰!這場表演賽是慈善賽事,門票收入和直播打賞會悉數捐給慈善機構,來參加這場比賽的全是網絡上人氣比較高的年輕棋手。撇開棋手棋藝的高低,隻比人氣,那肯定是衛奕和安可可的人氣最高了,前者以實力圈粉,後者以美貌圈粉。主辦方安排他們兩人對弈,就是奔著收視率去的,也可謂是安排得非常有心機了。不過,這剛好圓了安可可挑戰一下世界冠軍的夢。安可可是第一個到的,衛奕是最後一個到的。當瓷磚上啪嗒出的腳步聲漸漸入耳,安可可就猜到是衛奕來了——除了衛奕,不會有第二個棋手這麼隨便地夾著人字拖就來參加直播比賽的。果然,一分鐘之後,衛奕眯著他那雙永遠都像是沒睡醒的眼睛、頂著一個雞窩頭坐到了安可可的麵前。安可可兩手伏在裙邊,看衛奕一副依舊炫酷狂跩的模樣,心想:他的心理素質還蠻不錯的,並沒有因為輸給絕藝而自暴自棄。攝像機立刻機靈地跟了過來,分彆給了衛奕和安可可一個麵部特寫。一男一女,一個邋遢一個精致,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安可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在正式的比賽前,一般會抓鬮決定誰執黑子,執黑子的一方占了先機,可以先行。衛奕不屑一顧地瞥了安可可一眼,心想:舉辦方怎麼會腦殘到安排她跟自己對弈,簡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水平。對於安可可,衛奕一直都是有偏見的。他很小的時候就聽說台灣出了個美少女棋手,叫安可可。圍棋圈的雜誌都快把安可可捧上天了,什麼“台灣之光”,什麼“少男殺手”,等等。衛奕一直覺得,圍棋界應該是一個講實力的地方,而不是搞這些浮誇的噱頭,吹捧顏值和外表。後來,安可可從台灣來到了大陸,在定段賽中衛奕也見過安可可幾回,覺得漂亮倒是漂亮,隻是實力……嗬嗬,他覺得除了那幾個九段高手還能勉強跟他一戰,其他棋手都不配跟他過招。“不用抓了,你黑我白。”這種表演性質的比賽,規矩也不是一定就要遵守,衛奕打著嗬欠,無視鏡頭,更是沒把安可可放在眼裡,“速戰速決。”既然衛奕這麼說了,安可可也不客氣了。她翹起小指,抬手執了黑子,然後落入了天元(注:圍棋棋盤正中央的星位叫“天元”)。衛奕不假思索地落子跟上。這場棋賽的節奏非常快,快到讓安可可非常有壓力,每每她一落子,衛奕就立刻跟上。衛奕的棋招打得又快又狠,她不得不打起十足的精神來應付。衛奕落子的速度越快,她就越是小心謹慎,往往思考半天才會落下子來。彆看安可可在日常生活中活潑、鬼馬,可她比賽的時候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眉頭微蹙,常常專注到忘記自我,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尊冰雕,給人一種高冷的距離感。最後,安可可果然敗給了衛奕,不過差距不大,輸得不算太難看。輸了棋的安可可心悅誠服地雙手合一,衝著衛奕敬了個點頭禮,做足了禮數。直播鏡頭還沒關,說話一貫臭屁的衛奕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跟女生下棋就是沒勁。”安可可在圍棋圈的人緣特彆好,不爽衛奕的卻大有人在。衛奕的話音剛落,馬上就有棋手替安可可打抱不平:“衛奕你什麼意思?歧視女性?這就是你的素質?”“棋下得好了不起啊?敗類,先學學怎麼做人吧!”圍棋界一貫比較平和,鮮有這樣的事發生。突發異況,主辦方嚇得趕緊切斷了攝像機,直播戛然而止。安可可尷尬了,衛奕就更尷尬了。其實剛剛那盤棋,安可可發揮得不錯,衛奕也對安可可“靠臉吃飯”的印象有所改觀,發現她不是純粹靠媒體吹捧出來的,確實在專業上有幾把刷子。不過衛奕喜歡下快棋,麵對她這種謹慎、保守的落子作風,衛奕打得有些不耐煩。他嘀咕的那句話不過是嫌棄安可可下棋的節奏太慢,沒有彆的意思,沒想到卻被彆的棋手給放大了。衛奕有些愣,他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生活裡的衛奕本來就是個十足的宅男,每天麵對的不是棋盤就是棋譜,並不擅長跟人溝通。眼見著好多棋手都圍了過來,事情可能要鬨大,突然有人連聲叫著“誤會誤會”,撥開人群,拚命擠了進來。安可可見擠進來的是史一航便鬆了一口氣,史一航最會插科打諢,有他在,這群人鐵定吵不起來。季初很早就驅車抵達了賽場,但他對圍棋這種一局動不動就能下上好幾個小時的競技項目興趣不大,也懶得上去觀戰,索性坐在車裡等安可可。當季母的奪命連環call打過來時,季初正百無聊賴地聽著電台廣播呢。“你在哪兒?你女朋友被人欺負了你知不知道?”季母在電話裡就劈頭蓋臉地嚷嚷開了。季母是很關心自己未來的小兒媳的。比賽剛剛開始,她就拉著大兒媳一起,坐在沙發上看安可可下棋了。雖然兩個女人看不太懂圍棋,但是不妨礙她們評頭論足一番。她們一邊誇著安可可的裝扮淑女、舉止優雅,一邊吐槽安可可對麵那個衛奕太過邋遢、坐姿難看。季母老謀深算、自信滿滿,覺得自己給小兒子規劃的這一場浪漫大戲,等下肯定能在賽場外造成轟動,保不齊還能上一回新聞。沒想到下著下著,鏡頭裡突然圍了好些人過來像要吵架,嚇她們一大跳。她們還沒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鏡頭就被切掉,進入廣告時間了。季母擔心安可可,趕緊給季初打電話。上次電梯驚魂有例在先,季初一聽二話不說就往樓上衝,生怕安可可受欺負。他衝到樓上比賽大廳的時候,一群黑壓壓的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在乾什麼。好在他那一米八四的大高個太過突出,越過人頭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困在正中間的安可可。季初不由分說地衝進了包圍圈裡,一把將安可可護在了身後,眼神犀利地一掃,老母雞護崽一般厲聲質問那群棋手:“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就像是晴天中的一聲驚雷,威嚴而不可侵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摩擦。史一航好不容易才在眾人中間連連調和,把這場莫名其妙的風波給平息了下來,沒想到功虧一簣,讓季初給重新燃起來了。他有些不爽地看向季初,終於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誰了——那個一腳把電梯門踢凹了的大哥!“誤會,都是誤會……”史一航生怕季初一言不合就動手,小心臟一顫,趕緊勸和,“大哥,不要衝動,已經沒事了……”一群人圍著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季初怎麼看都不像沒事,他的眼神依舊是那麼犀利。最該尷尬的人應該是安可可。不過此刻躲在季初身後的安可可,卻不知道為何有點小雀躍,季初寬厚的肩膀、線條分明的背像是一堵銅牆鐵壁,將風雨統統擋在他的身外。可她也不能真這麼躲著……安可可抬了手,翹起一隻細指來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季初的背。沒反應?她又戳了戳。季初轉頭:“你不用怕,有我在。”安可可:“真的是誤會哎,季哥哥……”季初皺眉:“真沒事?”安可可哭笑不得:“真的沒事啦!”十分鐘後,安可可坐進了季初那輛又高又大的路虎車裡,她心情甚好地摸了摸後視鏡上的平安符,又心情甚好地摸了摸空調出風口。她從來都沒覺得車是有靈魂的,可她覺得季初的車是有靈魂的,他的車就像是他的人,人高馬大,給人一種特彆穩健的安全感。季初往副駕駛上遞了一瓶飲料,又扔了一塊巧克力。安可可接住一看,是自己喜歡吃的牌子,頓時眼睛一亮:“謝謝季哥哥。”季初:“你剛才叫我什麼?”剛剛在上麵,他就聽到一聲“季哥哥”了。有人稱呼他“季老師”,也有人稱呼他“小季”,卻從來沒有人叫過他“季哥哥”。少女甜到發膩的“季哥哥”就像是一顆太妃糖,好像有些粘牙,季初有些不太適應,還得再消化消化。“季哥哥呀……”安可可愉快地拆開了巧克力的外包裝,不客氣地咬了一大口,“不叫你‘季哥哥’,那我要叫你什麼?”季初語塞。確實沒什麼合適的稱呼,季哥哥就季哥哥吧!可他總覺得聽起來怪怪的……突然季初道:“嘴。”安可可:“?”季初掰過後視鏡給她看,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沾了巧克力的碎屑。她伸出小舌頭小心翼翼地往左邊探了探,舔掉了那塊小小的碎屑。那可愛的模樣,很像季初在藏區常見的一種土撥鼠——有人投食,它就會活潑可愛地跳出來,眨著大眼睛看著你,吃完了就會抹抹嘴,抱著圓滾滾的小肚皮等著你的下一輪投食。季初突然覺得隻買了一塊巧克力有點少。家中有個小妹妹,似乎也蠻不錯呢。季初如是想著……苗淼說要出力幫季初,可不是說著玩的。她想放手一搏追季初,也不是想著玩的。她所在的那家互聯網公司是開發軟件起家,在某幾種軟件的領域,幾乎可以說是龍頭老大的江湖地位。公司實力雄厚,福利待遇在圈內出了名的好,公司上上下下有將近五千名行業精英。苗淼聽鮑梵說過,政府審批款子的流程長,她便想試試動用身邊的資源給季初籌夠修校舍的錢。聰明如她,很快便想到了辦法。苗淼自己就是從貧困山區走出來的孩子,對貧困山區的現狀最有感觸,她聲情並茂地寫了一份洋洋灑灑、長達上萬字的倡議書發在了公司的論壇上。在倡議書裡,她附加了好多觸目驚心的照片,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注意。果然,公司裡很多人都留言表示願意捐款。自然,她作為一家公司的中層管理,還是很清楚這種事不方便私人收錢的。緊接著,她又聯係上了公司的工會,希望由工會出麵收集捐款,監督善款的使用去向。事情進行得相當順利,僅僅幾日下來,工會那邊就收到了近十萬塊捐款。苗淼得意揚揚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季初,並約他有空出來,她代工會將這筆善款親自交到他的手上。苗淼還在電話裡說,私人捐款隻是第一步,她還在替他奔走,看看公司那邊每年的慈善經費她能不能替他申請下來一些,讓他所在的希望小學,成為她們公司固定的資助對象。季初感激不儘。其實這筆錢,是可以直接轉賬的,可苗淼偏要當麵送給季初。不見一麵,怎麼顯得自己對他情深義重?兩人見麵那天,苗淼特地打扮了一番。她脫下了自己經常武裝成事業女性的襯衫西褲,換上了一套更顯女人韻味的長裙。地點是季初選的,某家商業廣場裡的咖啡廳。苗淼揣著十萬塊,風風火火地走向了季初。“我知道這錢隻是杯水車薪,不過你彆急,我已經跟工會那邊溝通過把你所在的那所希望小學納入我們公司資助對象的事了。肯定沒問題,很快就會有更大、更好的消息傳來。”苗淼開門見山,人還沒坐,就把包著十萬塊的牛皮紙袋放到了季初的麵前。現金是最有分量、最能讓人感受到誠意的。季初收下了:“我替孩子們謝謝你,真的,你這是雪中送炭。”苗淼很滿意這次兩人見麵的氛圍,做善事可以讓她和季初的關係拉近一大步,也顯得她很有愛心。“你就彆跟我說客氣話了,能幫到孩子們我也挺高興的。想想緣分也是很奇妙了,當年要不是你,現在急著籌錢替孩子們修學校的人可能就該是我了。”她故意提起了當年的那件事,這是她和他曾經唯一的交集。季初對苗淼報以一個微笑,其實他跟苗淼不熟,真的不熟,除了感激,他都不知道該跟她聊什麼才好。好在苗淼現在的性格跟當初在學校裡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的苗淼像個悶豆子,一天到晚埋頭學習,很少跟人說話,現在的她自信又健談,是根本不可能冷場的。她揮手喚了服務生,先點了一杯咖啡,又抬頭問季初喝什麼。季初不準備浪費錢喝咖啡,不過他看櫥櫃裡的馬卡龍倒是做得挺可愛的,估計小女孩會喜歡,便讓服務生打包了兩個。苗淼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這種甜到發膩的甜食隻有小孩才愛吃:“帶給女朋友的?”季初點頭,算是承認了。出師不利,苗淼有些喪氣。不過這還不至於讓她一蹶不振,好歹她也是在大企業裡摸爬滾打了幾年,什麼世麵都見過。她立刻重整旗鼓,衝著季初笑了笑,道:“其實,你會跟你那個小女友在一起,讓我挺驚訝的……”“怎麼說?”“我也不知道,可能覺得你們不是一路人。你看,你正直、有愛心,但在現在這個社會,人人都朝著錢看,有幾個人能像你這樣,放著好日子不過,跑去大山裡支教,還一蹲就是好幾年?你那個小女友背el,你卻穿破牛仔褲,你們站在一起的時候,看著有點怪怪的。”季初低頭看了自己的破牛仔褲一眼,難得又露出一個笑,像是在認同苗淼的說法。破洞牛仔褲一直都很流行,不過季初的牛仔褲卻不是故意買的破洞款。去支教之後,他就沒再買過褲子了,大學時買的那幾條牛仔褲被他反反複複地穿了洗,洗了穿,自然而然就破了。不過他也不甚在意,褲子破了照樣穿。他和安可可本就不是情侶,自然也沒像不像一說。不過現在,季初是拿安可可當小妹妹對待,這幾天他人還在北京,索性擔起了接送安可可的重任,也順便做做姿態,好堵住季母的嘴。季初的笑容給了苗淼得寸進尺的勇氣。她又侃侃而談,更露骨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可能我這個人很理想主義,總覺得你特彆爺們兒,感覺你應該會找一個正義感特彆強的女人,而不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說這句話的時候,苗淼特地掃了桌子上的那包錢一眼,意味深長地將“小屁孩”三個字咬得重重的。不過,下一秒,苗淼就尷尬了。因為她口中的“乳臭未乾的小屁孩”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後。安可可有些不知所措,揚著尾音天真地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苗淼連頭都沒敢回……她完全不知道安可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背著人家說壞話,還被當事人直接抓包,這情況,與被捉奸在床一樣難堪。苗淼站了起來,都沒跟安可可打招呼,胡亂編了個借口,就要走人。苗淼可是真金白銀籌集了十萬塊過來救急的,季初客氣地送她到門口。本想落荒而逃,可到了咖啡店門口,苗淼又鼓足了勇氣,回過頭來衝著季初會心一笑,很是曖昧地碰了碰季初的胳膊肘,道:“咱們倆是什麼關係?這麼客氣做什麼?不送了,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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