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原本陸唯是想跟夏蓁蓁買一趟航班的機票直接回國，但是看著他的樣子夏蓁蓁就知道他累壞了，心疼得不行，將機票改簽到第二天，兩個人休整了一晚後才回了國。倒了兩天時差，夏蓁蓁開始上班。《初心江湖》和《諸神之戰》已經變成了夏夜的搖錢樹，除了每個月定時更新以外，已經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操心的了，用陳妍妍的話說就是，躺著也能賺錢了。所以夏蓁蓁上班的第一天，就發現工作室的氣氛不太對。說懶散吧，有點過分了，但大家確實有些心不在焉，雖然電腦桌麵上依然是遊戲數據，但是每個人都是支著下巴睜著困倦的雙眼看著，沒有絲毫活力。跟半年前每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的狀態截然不同。雖說她也不想讓大家時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但是這麼懶散，也不應該。於是，夏蓁蓁敲了敲周信和陳紐約辦公室的門，開了第一個隻有三個人的管理層會議。簡單地說了下她目前的感受，周信和陳紐約不約而同地表示認同。但是兩個人對於整頓工作室內部作風方麵，提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解決方案。“溫和派”陳紐約：“大家都是人，不是機器，不可能一直高強度運轉，休息一下無可厚非，你不在的那幾天我還請了兩天假呢。彆大驚小怪的，不然給大家放個帶薪假期吧，感覺好像自從成立工作室，都沒怎麼休息過，大家都累。反正《初心江湖》和《諸神之戰》現在也不用操心，留一個人看家，剩下的都休假吧。”“強硬派”周信：“休假？休什麼假？我們是個工作室，是個團隊，創業初期就這麼懶散那怎麼行？我早就看他們這樣不順眼了，要我說就把上班的機製改一下，以前都是想什麼時候上班就什麼時候上班，現在不行，早九晚七，午休兩個……不，一個小時，每天早上都有例行晨會，每個人上報工作計劃，晚上看完成情況。”“自成一派”夏蓁蓁：“過分了吧……”周信自帶冰霜特效的眼神立刻紮了過來。夏蓁蓁輕咳兩聲避開周信的視線，腦子裡飛快地綜合著兩個人的想法，想給出一個可行性最高的方案，然而，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畢竟她自己也是技術型人才，管理型的她做不了。雖說周信是管理型技術型都行的，但是他的管理方式太鐵血了，比較適合大企業，她就這麼幾個人的小工作室並不適用，顯得沒有人情味。看著苦惱的夏蓁蓁，陳紐約突然開口：“蓁蓁，你是不是好久沒做遊戲策劃了？”一語驚醒夢中人！夏蓁蓁坐直了身子，單手支著下巴思考著——同事們之所以這麼沒有乾勁，也是因為她沒給他們安排工作。夏夜成立之初，她的定位除了老板以外就是總策劃，現在策劃遲遲拿不出新的方案，大家自然會覺得迷失了方向，畢竟這個十個人的團隊每個人分工明確，除了她以外沒人負責策劃。望著夏蓁蓁越來越亮的眼神，陳紐約後退了一步：“蓁蓁你先冷靜一下，上次看到你這眼神的時候，我們連續工作了半個月，又一次看到這個眼神我有點害怕。”“彆這樣。”夏蓁蓁站起身拍拍陳紐約的肩膀，“你要記得，彆人為了生活做的是工作，而我們為了愛好做的是事業，千萬彆有壓力。聽你的，先給兄弟們放幾天帶薪假期，等我策劃做好之後，又一輪的戰役就開始了。”“嗚嗚，媽媽，我想回家……”雖然信誓旦旦地說要做策劃，但是夏蓁蓁發現自己對待遊戲最初的熱情已經在《初心江湖》和《諸神之戰》中耗儘了，突然間在沒有靈感的狀態下做策劃，簡直不能太煎熬。起初的兩天，周信還很仗義地陪著她加班陪她思考，結果他給的所有建議都被打回來了，周信丟了筆也不乾了，任由夏蓁蓁自己在工作室裡憋死。每次忙到沒有頭緒的時候，夏蓁蓁就很想陸唯，但是陸唯最近也很忙，似乎是樊鳴的父親那邊有點事情，本來是林小纖的案子，但是知道是樊鳴父親的事陸唯就主動接了下來，每天早出晚歸，連每天晚上固定找她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她現在也舍不得去打擾他，隻能自己繼續思考。又在辦公室裡浪費了大半天時間後，夏蓁蓁有氣無力地趴在辦公桌上撥通了電話。“嘟……嘟……嘟……對不起，您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夏蓁蓁都沒看手機一眼就掛斷電話，又打了一遍。機械的女聲再次回複同樣的話，夏蓁蓁也以同樣的姿勢繼續打。直到打到第七遍，電話那邊終於不再是機械的女聲，而是一個氣急敗壞的男聲：“你是不是不懂我掛斷你電話是什麼意思？”“周信，我要死了。”夏蓁蓁哼唧著。“那就死遠點！彆給我打電話！”周信吼完再次掛斷電話。聽著電話裡的忙音，夏蓁蓁“嗚嚶”一聲哀號，埋在桌子上抬不起頭來。五秒鐘後，手機響了起來。“喂……”夏蓁蓁接了起來。“你死在哪兒了？我去給你收屍。”周信冷冰冰地開口。“辦公室，唉……”夏蓁蓁一聲歎息，“周信啊，你這刀子嘴豆腐心、口嫌體正直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啊，我們認識十幾年了，我了解你，所以你跟我說什麼我不介意，可是你這麼跟彆的女孩子說話，會讓你注定孤獨終生的啊！”“嘟、嘟、嘟……”又掛了。無奈地笑了一下，夏蓁蓁給他發了條信息：我想做個射擊類的遊戲，你覺得怎麼樣？五秒鐘後，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不行，現在國內射擊遊戲做得最好的是騰飛電子，他們設計的《先鋒戰隊》剛剛組織了國內高校聯賽，現在正火，你設計這個肯定撲街。”周信分析道。“那我做個音樂類的？”“你忘了你高中就能玩出最高速全連的《節奏大師》了嗎？”“那恐怖類的？”“你自己都不玩！”說到最後周信又有點生氣了，“你究竟動腦子了嗎？你說的這些我之前都提過你還給我否決了，現在還在這跟我說？”“我錯了。”夏蓁蓁認錯認得飛快。歎了一口氣，周信捏著自己的眉心控製著心中的怨氣：“蓁蓁，我知道你對遊戲的追求，但是遊戲行業發展這麼多年了，你想做彆人沒做過的遊戲的確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很低，我們要做的是在各個種類的遊戲中做出最好的那一款，不是非要做最新的那款，明白了嗎？”“嗯……”夏不開心。“嗯個屁。”周更不開心。“那我們現在再來探討一下，你注定孤獨終生這個話題，周信啊，其實你……”“嘟、嘟、嘟……”又掛了……夏蓁蓁感覺自己自從拒絕了喻燁以來，運氣好像在一點點地變壞。比如，今天，都到工作室的門口了，才發現自己手機沒帶，又折回家拿手機，結果發現家裡鑰匙忘在工作室了，隻能跑到樓下的小賣部，借老板的手機給陸唯打電話。手機裡的陸唯有點哭笑不得：“大小姐，好說歹說你也是身家不菲的夏夜工作室負責人了，能不能經常動動腦子，把你的……”夏蓁蓁急得直跺腳：“就你話多就你話多！你給我閉嘴，趕緊回來給我開門啊！”陸唯“哦”了一聲，說道：“你去家門口等著，我馬上回來。”夏蓁蓁長舒了一口氣，再回到家門口卻愣住了，門居然開著，陸唯手裡擺弄著一朵玫瑰花，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夏蓁蓁嚇了一跳：“你飛回來的嗎？怎麼這麼快啊？”陸唯把夏蓁蓁一把拉進門，把她抵在牆上，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聽課不認真啊！我昨天就告訴你了，下午的飛機去N市，給樊鳴家打官司去。”他一邊慢慢說著話，一邊眼睛直直地盯著夏蓁蓁，嘴邊露出了慢條斯理的笑容，同時把玫瑰輕輕地探過來，一點點地靠向她的側臉。夏蓁蓁聞到陸唯身上熟悉的味道，看著越來越近的花瓣，又看著他目不轉睛的雙眼，一時間竟然有點緊張，不自覺地將雙手環在胸前，神情警惕：“你……你要乾什麼……”陸唯正要搭話，夏蓁蓁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把奪過玫瑰花，伸手點向陸唯的額頭：“好啊你，你趁著原配不在家，弄朵玫瑰在手裡做什麼，是準備在機場勾搭小妹妹的嗎？”陸唯後退兩步，聳了聳肩，夏蓁蓁這才注意到客廳的桌上放著一大束玫瑰，嬌豔欲滴。很明顯是想自己晚上回家得到一個驚喜的。那一瞬間，夏蓁蓁突然覺得無比溫馨，她喜歡這種帶著一點意外的小浪漫……然後這份還沒有完全醞釀起來的意外浪漫被忘在鞋櫃上的手機打斷了，振鈴聲裡閃動著周信的名字，接通之後，依然是他不懷好意的陰森森的聲音：“我說夏總，是不是工作室已經解散了，也沒有人通知我呢？我記得前兩天有人給我打電話哭著喊著要開計劃會的，今天怎麼就看不到人影了……”夏蓁蓁一個激靈，掛斷電話後，匆匆忙忙地親了陸唯一口，一邊走一邊敷衍地開口說了句“寶貝加油啊彆累著”，之後就上了電梯。摸了摸臉上的唇印，陸唯慢半拍地回了句：“你才是。”半個小時後，夏蓁蓁再次出現在了工作室，路過辦公區的時候她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個辦公區隻有陳妍妍和測試組的另外一個同事在討論問題，其他工位都空空如也。前幾天她剛整頓過工作作風啊，這也太不把她當回事了吧。還沒等她的氣上頭，周信就從會議室走出來，臉上掛著擋不住的三分怨氣和三分殺氣：“彆看了，今天城南大堵車，大半個工作室的人都遲到了，先趕緊過來開會吧。”陳紐約從會議室門後麵探出半個頭：“對啊，13號加上星期五，not a good day……”夏蓁蓁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還真的是。果然今天的不順利還在繼續，本來要討論新遊戲的策劃案，結果電腦臨時打不開了，連陳紐約這樣的老手都一時半會兒找不出問題，隻能慢慢摸索。夏蓁蓁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獨自坐定的周信，心裡突然暗暗覺得奇怪，這個小霸王怎麼突然今天這麼安靜呢？正覺得奇怪時，陳妍妍突然從外麵推門進來，臉上毫無表情，“啪”地丟了個U盤在周信麵前：“你要的性能對比分析，都在裡麵了，拿去拿去。”說完轉身就走。夏蓁蓁有點愕然，再去看周信，隻是死死地盯著會議室的辦公桌，一點表情和要回複的意思都沒有，再看向陳紐約，陳紐約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在臉上：“他們倆今天早上乾架了。”原來夏蓁蓁最新設計的幾個方案，都要采用最新的遊戲引擎方案，但是新方案雖然有更好的畫麵，也一並對玩家的電腦有了更高的要求。周信讓陳妍妍儘快做一個評估對比的方案出來，本來說周五下班前拿出來就行，今天早上突然覺得晨會時需要，就臨時跑去問陳妍妍要成果。陳妍妍平時是著名的開心派，今天居然跳起來就跟周信開杠，兩個人在辦公室整整吵了半個小時。“也幸虧今天堵車，大家都還沒來，不然的話……”陳紐約收起臉上的幸災樂禍，突然露出幾分意猶未儘來。夏蓁蓁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以周信這種無理尚且不饒人的性格，和誰有矛盾她都不奇怪，但是居然能夠跟幾乎一直笑意盈盈的陳妍妍鬨起來，這事兒還真有點意思。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偷偷側眼去偷瞄周信的表情，周信臉上雖然是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眼珠卻在眼眶裡飛快地移動。以夏蓁蓁對他多年的了解，這是他內心的活動波瀾壯闊時，用來掩飾自己的下意識表情。她正想開口挖苦幾句，突然手機又響了，看過去卻是一個來自美國的號碼。夏蓁蓁急忙接起來，短短幾句話下來卻讓她的心情一下子壞到了極點。沒出國之前，她同周信討論了幾個新的遊戲方案之後，她自己還悄悄通過在美國VHV公司的同門師兄在聯係一個秘密項目。VHV公司做家用遊戲機起家，雖然規模不是業界領先，但是他們是最早開始做VR遊戲設備的廠商，也自然是最大的VR遊戲廠商，他們一直想在中國找一家有實力的遊戲公司來作為長期合作夥伴，但是同時也需要這個合作夥伴，此時此刻是有VR遊戲的項目的。得知這個消息的夏蓁蓁有了新的打算，她偷偷拉著陳紐約將《初心江湖》中的核心部分抽取出來，然後做了VR遊戲體驗的重構。夏蓁蓁很看好VR遊戲未來的前景，更希望借助VHV公司的力量能夠在VR遊戲還沒有普及時，就占領國內的第一線市場。因此，她們抽調最好的研發同事連續沒日沒夜加了兩個月的班，就是為了讓《初心江湖》的VR版能夠在VHV這周的內部測試通過，加入VHV的第一批全球開發者聯盟。但是剛才師兄打來電話，這事兒黃了。並不是因為遊戲的問題，夏夜工作室給出的中國風武俠VR遊戲思路，在所有送測的VR遊戲中都是獨樹一幟的，遊戲體驗也相當好。但是就在兩個小時前，VHV公司被全球最大的IT公司BELTA給全資收購了。而BELTA最先叫停的，就是VR遊戲項目。原因很簡單，BELTA自己就是手機和電腦遊戲的市場占有率最高的公司。他們覺得遊戲市場還有很大的蛋糕沒有切完，因此，要借助VHV公司在業內的影響力先把常規遊戲的市場餘量擠乾淨。至於VR項目，他們至少也要到一兩年後再啟動。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非常非常喜歡和看好《初心江湖》VR版本的品質，想和夏夜工作室提前簽訂一個戰略協議，預付一筆錢鎖定這個遊戲將來的獨家授權。夏蓁蓁隻覺得頭暈目眩，她麻木地解釋完來龍去脈，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周信忽然站了起來，夏蓁蓁有點發抖，她知道周信一直對於夏夜工作室不計成本地去投入這個項目是持反對意見的，此時此刻怕是要跟她和陳紐約秋後算總賬了吧。沒想到周信卻輕輕拍了拍桌子：“這種事情就沒辦法了……事到如今有兩個思路，一是我們接受這個授權協議，先把現金拿回來投入研發下一個項目。二是我們跳出VHV公司，去尋求與其他VR遊戲公司的合作。”夏蓁蓁搖了搖頭：“VHV公司這幾年到處搜羅人才，基本上最好的VR項目都在他們手裡了，其他公司要趕上他們起碼也要花個一年半載，我們這時候把項目送過去，對彆的公司幾乎可以算是空中樓閣了啊。”周信皺眉道：“收授權費倒不是不能接受，可是現在我們工作室缺少的不是現金流，缺少的是下一個項目的研發方向。”陳紐約插嘴道：“如果這樣的話，我們不如把精力投入《家庭大亂鬥》吧……”話音未落，夏蓁蓁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居然是陳妍妍，看起來她是不願意再走進會議室了。夏蓁蓁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是陳妍妍說出來的卻是另一個壞消息，陳紐約剛說的《家庭大亂鬥》也出了問題，這個難得是三個人都看好的家庭互動遊戲項目也出現了問題，新遊戲引擎的提供商冰山公司因為自己也在做類似的遊戲，剛剛發郵件拒絕給這款遊戲做底層引擎的使用授權，現在如果還想繼續做下去，就必須得把已經寫好的架構全部推倒重來。這個消息讓三個人同時哀號起來。突然，陳紐約卻突然一拍桌子：“好了，你的電腦搞定了。”夏蓁蓁苦笑道：“VR和亂鬥兩個項目都黃了，現在還開什麼會啊。”周信板起臉嚴肅地說道：“這還遠沒到最壞的時候，幸虧我知道你們兩個是靠不住的，所以我專門做了備手。”陳紐約長長歎了一口氣：“你說的是你那個手遊項目嗎？彆提了。這個月的測試就沒有一次跑通順的。”周信鐵青著臉：“那還不是因為性能組調試進度跟不上。”陳紐約反問：“不然呢？你做的構想，遊戲性確實不錯，但是手機一跑起來就能飆到六七十度，你是玩遊戲還是燒手機？”夏蓁蓁連忙擺手拉停他們的爭執：“這個項目到底能不能有進展，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近期先主推這個也不錯。”周信自己卻先有點泄氣了：“不理想，其實性能問題隻是冰山一角，這遊戲的交互方式有點超前了，現在不是我們做不做得出來的問題，而是手機硬件撐不撐得住的問題，要等下一代CPU芯片更新，最起碼也是半年以後了。”夏蓁蓁搖了搖頭，陷入了沉思。其實夏夜工作室現在單靠《初心江湖》和《諸神之戰》的收入，維係現在的發展毫無問題。包括他們近期試水的這些項目，成本其實也完全都可以接受，但是讓她完全不能接受的，恰恰是這種事情進展到一定程度之後的停滯感。她感覺自己好像隻是運氣好，恰好做出了一個遊戲，恰好被市場追捧了，恰好有很多朋友在幫自己，恰好有陸唯這樣的堅實後盾。其他呢？當真正看起來一切都不是問題了，需要在資金充足、平台完善的前提下，做一款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完美的遊戲作品時，卻發現好像自己的能力又不足以支撐當時的種種構想。正在胡思亂想時，又有人來推會議室的門，這次卻是南樂，她一推門就哇哇大叫起來：“天啊天啊，我堵了半天車來到這裡，結果你們怎麼搞得這麼喪，還能不能讓我這個大股東有點信心了啊。周信，你是不是又惹我家蓁蓁生氣了啊？”周信雖然平時都沒給過誰好臉色，但是看到吵吵嚷嚷的南樂一向有些頭疼，忙不迭地擺手：“你的那個夏小祖宗，誰敢惹她。”陳紐約嗤之以鼻：“還不是因為你無能，把好好的手遊項目做得一塌糊塗。”會議室凝重的氣氛也因此輕鬆了一點點。南樂搞清楚來龍去脈之後，一把將夏蓁蓁拉了起來，順手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夏蓁蓁“啊”的一聲尖叫，一邊跳開一邊向南樂還手。南樂哈哈笑著後退：“你看你看，還是有活力的嘛。”然後衝著周信和陳紐約擺擺手，“我看你們今天很不順的樣子，我正好有事找蓁蓁，我帶她出去了，也免得你們三個人大眼瞪小眼，越來越沮喪。”夏蓁蓁也突然覺得這時候跟著南樂出去走走也未必不是壞事，凡事總要想辦法解決問題的，這個時候與其陷在情緒裡麵，不如好好調節調節。跟著南樂上車之後，夏蓁蓁問道：“你這是要帶我乾嗎去？”南樂在手機上指指戳戳，然後答道：“彆問彆問，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你先看看我們準備的電子請柬。專門找我爸他們公司據說最好的設計師做的。”夏蓁蓁一邊滑動手機一邊笑道：“你這也太不偶像劇了吧，按照正常的設定，你和樊鳴的婚禮，難道不應該用24K金做一個奢華到閃瞎雙眼的大請柬，然後像名片一樣到處發嗎？”南樂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冷笑：“你說的那是土豪行為好嗎？這都什麼年代了，我們要做的是低碳環保高科技。”說完她突然歎了口氣，伸手指了指夏蓁蓁手邊上的置物盒，“打開。”夏蓁蓁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個金光燦燦的東西，拿出來仔細一打量，居然真的是一套純金的請柬。南樂撇了撇嘴：“我爸怎麼可能放過我們，你以為他沒準備這玩意兒嗎？這是第九版設計了，我就算不能反對，我也要折騰他。”兩個人看著這個請柬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南樂邊笑邊說：“哎呀，你不知道，不到討論結婚，不知道結婚這麼麻煩。”夏蓁蓁邊笑邊舉著手機滑動：“你們這兩大家子，想不麻煩都不行吧。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的這個電子請柬確實不賴。”南樂歪過頭來：“你和陸唯結婚的時候也按照這個款式來一套？”夏蓁蓁心中一凜，結婚？隱隱覺得有什麼好像不對，讓自己覺得心裡發空。南樂敏銳地覺察到了：“怎麼了？他不是已經向你求婚了嗎？”夏蓁蓁點頭道：“那我問你，你和樊鳴從求婚到現在籌備結婚用了多久，你們這萬事俱備的還要這麼長時間，我們兩個還沒有開始進行正式結婚過日子的心理建設準備呢。”南樂嘖嘖稱奇：“我估計是你沒建設好吧，陸大律師這種性格，心裡還是很有數的。不過我還挺好奇，你們倆平時待在家裡就聊心理建設嗎？”夏蓁蓁舉手裝作要打過來，南樂連聲喊道：“交通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夏蓁蓁放下了手：“不是啦，其實他偶爾也會說幾句，可能覺得結婚就意味著身份和心理都得雙重轉變吧。”南樂搖搖頭：“今天是怎麼了，所有的話題都越說越重了。”夏蓁蓁苦笑：“算了算了，不提這個，他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車停在路口等紅燈，南樂也在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回話：“不過我倒是不擔心的，在我看來，你跟他是真的天造地設，絕對……”話音未落，突然聽到“當”的一聲巨響，同時車身一震，兩個人同時被座位前拋又被安全帶拽了回來，對視三秒，南樂率先反應過來：“啊呀，被追尾了！”後麵的車上下來的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一下來就忙不迭地道歉，解釋說她是一個作家，今天要急著去出版社對稿子，結果剛才在車上接電話，不小心追了尾。說著說著急得哭了起來，看南樂的車雖然隻掉了一小塊漆，但是自己這本書怕是就白寫了。不一會兒，交警和保險公司先後到達現場很快處理完畢。南樂搖了搖頭：“本來說今天帶你去看看婚紗的，來這麼一出就完全沒心情了。”夏蓁蓁也跟著歎了口氣：“家家說得沒錯，13號星期五，今天還真不是一個好日子，諸事不順。”兩個人就近找了個地方吃完飯就散夥了，夏蓁蓁卻沒了心情去工作室，讓南樂把她送回了家。推開家門，陸唯的行李箱不見了，應該是已經去機場了。門後留了便利貼，讓夏蓁蓁每天記得按時吃飯和睡覺，不要加班過度。桌上的玫瑰還在源源不斷地散發著香氣。夏蓁蓁有些喪氣，徑直走進臥室癱倒在床上，此時她什麼都不想了，隻想好好放空一下。結果手機又響了。歎了一口氣，夏蓁蓁在心中暗暗盤算，今天手機響了幾次，沒有一次是好消息，希望這次總要時來運轉了吧，拿起一看，是夏爸爸打來的。夏蓁蓁有氣無力地接通：“喂，爸，怎麼……”電話那邊是夏爸爸熟悉而焦急的聲音：“蓁蓁啊，我現在在市醫院呢，你媽媽……”夏蓁蓁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啊？媽媽怎麼了？”爸爸說道：“你媽媽上午在家拖地的時候突然暈倒了，我趕緊把她送到市醫院檢查，從現在初步的結果看，是胃裡有個東西，但是現在還沒有確診……”夏蓁蓁隻覺得眼前發黑，她伸出右手想去抓，又覺得好像什麼都抓不到。臥室裡還有陸唯熟悉的味道，偏偏這個時候他又不在身邊，想到這一點，夏蓁蓁隻覺得心裡最後一道防線也在逐漸潰敗。夏爸爸的聲音突然焦急起來：“醫生過來了，我先過去。”說著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夏蓁蓁卻依然木然地舉著手機，不知道自己此時身在何處，也不知道下一刻應該去往哪裡。手機再次響起，接通卻是陸唯。聽到陸唯的聲音，夏蓁蓁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大哭了起來。陸唯也有些怔住了，他本來想開玩笑問問她是不是太想他了，但是憑他對夏蓁蓁的了解，一下就意識到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於是趕緊開始再三寬慰。夏蓁蓁才斷斷續續地把事情一點點地講了出來。陸唯沉思了一會兒：“阿姨的症狀和我去年一個委托人很像，當時是在我們市的第三醫院腫瘤科做的檢查，找羅教授，他是這方麵的專家，這個你不用急，如果是良性的，隻是做一個小手術的問題，很快就可以康複了。”夏蓁蓁連連點頭，正要說什麼，陸唯那邊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廣播聲開始催促登機，陸唯有些遲疑：“不然……我現在回去吧。”聽到這裡，夏蓁蓁卻突然清醒了一些，她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夏蓁蓁啊夏蓁蓁，這個時候是你淒淒慘慘的時候嗎？於是連忙對著手機說道：“不用不用，你先忙你的工作，我先等檢查的結果出來。”陸唯“嗯”了一聲，微微沉吟片刻，才又說道：“你放心，不會有問題的。我先登機了。”隨後掛斷了電話。夏蓁蓁在剛接到陸唯電話的時候，心中默默祈禱著想讓陸唯把時間多留一些給自己，但是此刻卻慢慢地感覺到力量在一點點恢複，愛情、家庭、責任，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自己逃避的理由，陸唯總是能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此時也應該是自己努力做點什麼的時候了。於是，夏蓁蓁馬上打電話給周信，簡單交代了一下，並說自己要請一段時間的假。周信聽說之後馬上要趕過來，夏蓁蓁拒絕了，但是周信隨後打電話給在老家的朋友，讓他送夏蓁蓁的父母到這邊來檢查，夏蓁蓁這次同意了。夏爸爸的電話也在這個時候打過來了，夏蓁蓁深呼吸幾下，認真平複了一下情緒，接通了電話。夏爸爸的聲音倒是顯得比剛開始平靜了：“蓁蓁啊，媽媽現在檢查結果出來了，但是我們醫院沒辦法確診，醫生建議轉院到你們S市，還推薦說如果有可能就到第三醫院腫瘤科。但是他們也說了，這個科室的號非常非常難掛。”夏蓁蓁連連點頭：“嗯嗯，陸唯也是這麼建議的。媽媽現在怎麼樣了，精神還好嗎？”夏爸爸答道：“你媽媽現在還好，剛起來自己走了一會兒，還自己喝了點水，精神好多了。”夏蓁蓁有點眼淚湧出的感覺，她強忍住情緒，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我剛借了同事家的車，他們等下過去接你們來這邊，掛號的事情我去想辦法。”夏爸爸居然沒有拒絕，但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蓁蓁，你長大了。等我過來，我們一起把媽媽治好，一起想辦法。”老家到S市不遠，開車三個小時就可以到，夏蓁蓁讓周信的朋友直接把爸媽送到第三醫院附近自己訂好的酒店，然後自己開始想辦法去掛號。開始掛號才發現又進入了一個新的無底洞，S市第三醫院的腫瘤科可謂名聲在外了，常規的網上掛號已經掛到三個月之後了，至於羅教授，那更是一號難求。她把手機裡所有的電話全都打了一遍，想儘辦法也沒能找到第三醫院的關係，連南樂和周信也都一時幫不上忙。每打兩三個電話，夏蓁蓁就會下意識地撥一下陸唯的號碼，她當然知道陸唯現在還在飛機上，是不可能接到她的電話的，但是她還是習慣性地這麼做了，好像這樣能夠讓她多少獲得一些心理安慰。人在無助的時候時間好像總是過得特彆快，不一會兒，周信的朋友就打來電話，人已經送到了。夏蓁蓁立刻表示感謝，而後趕緊出門打車去酒店和父母會合。見到夏爸爸是在酒店大堂，一夜之間，夏爸爸整個人已經憔悴了，但是眼睛裡還是有著堅定的神情。他看到夏蓁蓁，忙快步迎了上來：“蓁蓁啊，我讓你媽媽先在房間休息了。她剛吃了點藥，現在睡著了。”夏蓁蓁在路上就一直暗暗地給自己打氣，見到爸爸千萬不能哭，不能有過激的情緒，她不想惹得爸爸也跟著她一起掉眼淚。但是，萬萬沒想到此時夏爸爸出奇地平靜，也給了她一份莫名的力量，讓她覺得眼前的一切要先想辦法和自己最愛的人扛過去再說。夏爸爸先把病曆拿出來給夏蓁蓁看，媽媽胃裡的腫瘤到底是良性還是惡性的，之前老家的醫院完全沒有辦法確診，建議在三天之內到國內最好的幾個腫瘤科醫院做複診，否則隻能回老家醫院留院觀察了。醫生推薦的醫院裡麵，除了S市第三醫院之外，就隻有遠在北方的幾家大醫院了，過去單坐飛機就要四五個小時，而且人生地不熟的，完全沒有頭緒。接下來就是繼續沒完沒了的掛號嘗試了，他們開始分工，一邊想辦法去掛第三醫院的號，一邊打聽北方幾家醫院的情況，以防萬一。夏爸爸也通過同學和同事在到處幫忙，但是得到的回複大多是一樣的，這個科室確實很難預約，現在查到的已有預約都是至少三個月以後的。而北方的幾家醫院隻有一家可以接收近期的專家掛號預約，但是也是要兩個星期以後了。中間陸唯來過兩次電話，一次打給夏蓁蓁，聽說爸媽都被夏蓁蓁接過來還有點意外，連忙又專門打了個電話給夏爸爸問候情況。第二次是晚上十點左右，問他們掛號的情況，得知進展不順之後悄悄歎了口氣，說他也想想辦法，兩個人都心情沉重，就沒有多說什麼。晚上終於打通了醫院的值班電話，夏蓁蓁用儘渾身解數終於從值班醫生嘴裡打聽出來，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每天除了網上的號之外，還會很少量地放一些門診專家號，但是就需要每天早起去排隊了。這個時間已經是將近夜裡十二點，兩個人連晚飯都還沒顧上吃，在酒店旁邊的小飯店裡隨便點了兩個菜。媽媽則下午醒來喝了點外賣送的湯就又沉沉睡去了。父女倆相對坐著，誰都沒有動筷子，也沒有說話，許久，夏爸爸先開口說：“蓁蓁，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去排隊好了。”夏蓁蓁倔強地搖搖頭：“你今天都折騰了這麼久，你等下回去好好睡覺。再說了，S市是我的主場，我怎麼能讓你這麼操心呢？”夏爸爸微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快吃飯吧，菜都涼了。”兩個人各懷心事地隨便吃了點東西，夏蓁蓁又提議讓夏爸爸去自己和陸唯的家住，自己在酒店照顧媽媽，這次被夏爸爸強烈否定了。第二天早上五點，鬨鐘響了，夏蓁蓁“呼”地從床上坐起來，平時她多多少少都會賴會兒床，今天是完全沒有猶豫地起床洗漱，然後打車去第三醫院。這幾年來，她自認為也還是比較辛苦，經常晚上加班到很晚，但是反而早上往往沒有這麼早起來過，看著窗外的城市在一點點蘇醒，夏蓁蓁的心情卻一點都輕鬆不起來。趕到第三醫院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出乎夏蓁蓁的意料，掛號處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現在S市的醫院已經基本上都實現了預約掛號，但是隻在掛號處有極少量的現場號，現在排隊的人都是衝著沒有被預約的現場號來的。突然，夏蓁蓁一愣，她發現隊伍前列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搶上前去一看，居然真的是夏爸爸。夏爸爸看到夏蓁蓁，也有些意外，忙解釋道：“你看我，晚上睡不著，隻能出來到處轉轉，又人生地不熟的，隻能到這邊來排排隊。”說著輕輕踢了踢腳下的小馬紮，“還有這個呢，一點都不累，倒有點當時跟你媽媽度蜜月的時候，我去熬夜排隊買火車票的意思了。”夏蓁蓁還沒開口，夏爸爸就已經把自己想問想說的話都一一回答了，這反而讓夏蓁蓁更加難受，她緊緊繃著自己的情緒，彆過臉去看醫院落地窗外的路燈，努力不讓自己直視夏爸爸的雙眼。過了一會兒，父女倆開始慢慢地聊了起來，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直接去討論媽媽的病情，而是像用語言散步一樣，開始回憶一些過去的事情，夏蓁蓁小時候借著去幼兒園偷偷跑去看做糖人，夏蓁蓁小學的時候一個人跑到遊泳館深水區遊泳結果抽筋，夏蓁蓁初中時第一次出國參加夏令營，夏蓁蓁高中在校的時候老師到家裡來家訪告狀說她自習時間偷跑出去打遊戲……夏蓁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問道：“爸，怎麼都是關於我的，講點你和媽媽以前的事情啊？”於是話題開始往更早的時候延伸了，從爸爸媽媽在大學時間相識，到戀愛，到冷戰，到畢業之後的彆離，最後還是居委會主任開介紹信讓他們去領結婚證，結婚之後去了一趟海南度蜜月……夏蓁蓁聽得津津有味，又問道：“那為什麼我出生之後，你們都不去旅遊了呢？”夏爸爸笑著搖搖頭：“自從有了你之後，我們照顧你都顧不過來，哪還有心思去想這些事情了呢。”夏蓁蓁心中有了一些酸楚，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這次的事情過去了，一定要跟陸唯說，給爸媽弄一個歐洲十國豪華遊，讓他們好好享受享受。想到這裡夏蓁蓁忽然反應過來，不行，我們這麼辛辛苦苦地排隊，陸唯這會兒還在睡大覺呢，我要把他也叫醒，孩子氣一上來也沒多想，就撥通了陸唯的手機，結果提示是關機，夏蓁蓁氣呼呼地把手機收起來。八點鐘到了，掛號的窗口開始營業，由於夏爸爸的位置很靠前，很快就排到了，但是窗口的護士一聽說是掛腫瘤科的號，馬上連連搖頭：“腫瘤科的號掛不到，隻能在網上預約。”夏蓁蓁馬上急了：“可是我是打了你們的客服電話的，電話裡說是每天會放一部分號出來的啊？”護士答道：“這個說法是沒錯，但是腫瘤科因為是醫院的核心科室，今年1月份開始已經停止窗口掛號了，隻能通過預約窗口或者網上預約，現在……”說著敲擊了幾下鍵盤，“最早能預約到的是三個月之後，您看需要幫忙安排嗎？”最後的希望就這樣突然間破滅。夏蓁蓁就好像是氣球被戳破了，瞬間頹了下來。夏爸爸看她的表情有些發怔，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胳膊，把她從隊伍裡拉出來，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拿出手機：“我現在預約北方醫院的號吧，好在是兩周之後的。”夏蓁蓁的眼淚突然就像決堤一樣湧了出來，開始低聲抽泣：“可……可是……要這麼久，媽媽……媽媽怎麼辦啊……就乾等著嗎？”夏爸爸的眼圈也有些發紅，但是仍然強自鎮定著：“先帶回M市醫院觀察吧。”夏蓁蓁此時突然感覺到了絕望，從昨天早上開始的諸多不順，突然一瞬間向她湧了過來，工作的低穀，自我的否定，這些都沒有真正傷害到她，但是此時此刻在家人麵前的無助，卻讓她瞬間崩潰了，她無法想象等下回了酒店要怎麼麵對媽媽，該怎麼跟她解釋現在沒辦法入住醫院檢查，還要等那麼久。而媽媽肯定不會怪她，隻會笑著看著她，隻會說我沒事彆擔心，但是真的沒事嗎？真的不痛苦嗎？她隻是自己默默承受了所有的壓力而已。此時夏蓁蓁已經顧不上收斂情緒了，坐在醫院大廳的長椅上捂著臉就開始肆意流淚，她不敢哭出聲，隻能讓眼淚從指縫間湧出，排隊掛號的人都遠遠地打量她，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事和心事，在這一刻都隻是遠遠旁觀著。夏爸爸的手機響起，走到一邊接電話去了，隻有夏蓁蓁一個人在獨自哭泣。不知道多久，突然有一隻手搭在肩膀上，輕輕搖晃了幾下，夏蓁蓁不想理會，那人又遞過來一張紙，說了句什麼，夏蓁蓁以為是紙巾，拿過來就要擤鼻子，那人猛地把她的手腕抓住，大喊一聲：“不要！”聽到這個聲音夏蓁蓁猛地一震，抬起頭來透過淚眼看過去，居然是本應該遠在N市的陸唯。陸唯伸出手輕輕抹了抹夏蓁蓁臉上的淚痕，臉上的疲憊一瞬間全部隱去，隻剩下心疼和憐惜，低聲對夏蓁蓁說：“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沒事了。”夏蓁蓁猛地抱住陸唯，再也顧不上彆的什麼，開始放聲痛哭起來。陸唯輕輕抱住她，拍打著她的後背，許久才輕聲說道：“好了好了，彆哭了，你不看看我剛遞給你的單子嗎？”夏蓁蓁“嗯”了一聲，還是抱著陸唯不舍得放開，胡亂地擦了擦眼淚，抬手看那張已經被自己捏得有些變形的單子，仔細看去卻是一張第三醫院的繳費單，上麵赫然寫著“腫瘤科”和“專家號羅”等字樣，夏蓁蓁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放開陸唯，想尖叫，又馬上意識到是在醫院，隻能狠狠地在自己手上咬了一下。陸唯嚇了一跳，趕緊把她的手拉出來：“你乾嗎？”夏蓁蓁激動到有些顫抖：“這、這不是在做夢吧？這是真的吧？日期是今天嗎？不是三個月後吧？”“就這麼不相信我？”陸唯笑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一大早趕回來？去年第三醫院的幾起醫患糾紛都是我們所代理的，當時考慮輿論因素沒有公開，所以連你都不知道。這裡麵就有羅教授的一起案子，昨天聽說了阿姨的事情，我厚著臉皮求了羅教授，他查到今天早上有一個複查的患者其實已經基本達到康複標準了，就安排給了科室其他醫生，他親自給阿姨做檢查。”夏蓁蓁再次緊緊擁抱住陸唯，這次眼淚又開始湧出來。陸唯捏了捏她的耳朵：“彆哭了，快帶阿姨去吧。”夏蓁蓁輕聲說道：“嗯嗯，再抱一分鐘。”這次檢查很順利地結束了，羅教授很快地定位了病情，並給出最終結論為良性腫瘤。羅教授給了會診建議，並且親自給老家醫院的腫瘤科主任打電話交流了情況，後麵就可以把媽媽轉回老家醫院進行常規手術，一個月就可以康複了。從醫院出來，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一片大好，連夏蓁蓁都覺得陽光好像特彆明媚。媽媽在得知自己的結果之後精神一下好了起來，陸唯和夏蓁蓁親自開車送他們回老家。回來的路上，夏蓁蓁突然想起陸唯這趟是去工作的，連忙問起那邊的事情。陸唯突然板起臉來：“你還知道問啊，你不曉得這次我臨時去又臨時回來，浪費了多少寶貴的時間，連樊鳴這次都生氣了，說要我們工作室付出代價。”夏蓁蓁嚇得在座位上就要跳起來了：“什……什麼代價？不會索賠你們吧？需要我去找樂樂談談嗎？”“索賠對象裡還有你呢，身為當事人你怎麼談？”“啊？”夏蓁蓁登時有點慌，“要我們乾嗎啊？”陸唯陰著臉半天不說話，才突然“撲哧”笑了出來：“讓我們去給他們當伴郎和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