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雅子平日也不怎麼愛說話,隻是作為和鄧華同一年考入的同批生,把鄧華當做自家兄弟,又因為他的緣由和鬱楠關係也比較好,便覺得心中氣不過,她這兄弟啥都好,天然萌沒心眼,就是這眼神確實不怎麼好。還沒等鄢雅子這氣順過來,鬱楠走了進來,鄢雅子連忙招了招手,“鬱楠,這邊!”她的聲音也不大,卻正巧吸引了傅蓉,“鬱楠.....”她把這兩個字輕輕重複一邊,便把目光投向了來人,下一秒,她就笑了,帶著點譏諷。“還真是她啊。” 鬱楠的這份飯菜是鄢雅子早就幫忙打好了的,她聽到雅子的聲音,便朝著她走過去。剛巧從傅蓉身邊走過時,傅蓉站起身,卻不像剛剛那麵帶笑容,說著是“鬱楠,好久不見。”臉上卻是可見的冷漠。鬱楠的腳步停了下來,看到傅蓉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來了,因為傅蓉幾乎和她十八歲的樣子沒多大改變,包括身高也是一模一樣。看著這麼一個“故人”,聽到她說的“好久不見”,鬱楠忍不住也冷笑一聲,“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見的。”傅蓉有些驚訝,她挑了挑眉,“你怎麼變得這麼尖牙利齒,這麼衝,我們也做了一段時間的姐妹。”看著傅蓉那副有些做作的樣子,鬱楠風淡雲輕地回擊道:“哪比得上你。”說罷,便不願再和她多說,抬腳往鄢雅子走去。卻見傅蓉又說:“一起吃啊,我記得以前你可想和我一起吃呢,每天都眼巴巴地跟著我。”她說的那時候,正是鬱媽媽剛剛嫁過去的那段日子,鬱媽媽千叮萬囑一定要鬱楠和傅蓉打好關係,那時候的小慫包哪知道什麼高明的打交道方法,便是直白又倔強地跟著傅蓉。當時的傅蓉還是端著千金小姐的驕傲,不會出口譏諷也不會直白拒絕,隻是會悄悄朝著她的那群小夥伴使眼色,讓她們出麵趕走鬱楠,再到後麵,才逐漸演變成了欺淩。這歲月真是厲害,連傅蓉都變了模樣,卻像是越活越回去了,高中時期還是即當又立,現在是親自下場連牌坊也不要了。傅蓉這話帶著太明顯的彆有深意和不懷好意,鄧華還有些聽不出來,鄢雅子卻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她的性子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不說時便是一言不發,要說該說時便往往一鳴驚人,“什麼姐姐妹妹,什麼眼巴巴跟你,你是不是智障看多了,自我感觀也太良好了吧,是不是智障了,是不是腦子有毛病。”而另一邊,鬱楠也沒給傅蓉再說話的機會,她壓低聲音接著說道:“彆惹我,不然,我就把當年那筆帳好好和你們傅家算一算。”當年那筆帳,就是當年鬱楠替傅蓉受得那些罪。鬱楠神色冷淡,隻是這句話卻冷意十足,攻擊性也極強,這下連鄧華也有些坐立不安。氣氛有些僵,打破這氣氛的是拿著兩大盤飯菜的房魏,他先是看到鬱楠,語氣有些愉悅,“鬱楠,吃了嗎?一起吃?”鬱楠還沒說話,便聽傅蓉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魏哥.....”“魏哥?”鬱楠笑了,這傅蓉出現在這單位食堂的原因這才說得通,鄧華這小子可入不了傅蓉的眼,原來是房家公子哥,房魏才是真正入了這位“小公主”之眼的人。一聽鬱楠這低喃的一句,房魏根本沒去聽傅蓉接下來和他說的看似褒揚實則抱怨鬱楠的話,連忙和鬱楠輕聲解釋道:“楠楠,你彆誤會,她來找我我都莫名其妙,天知道我和她就見過一麵,前後說話不超過20分鐘。”“嗯。”鬱楠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就坐到了雅子對麵,看著雅子還皺著眉怒瞪傅蓉,她才露出一個笑容,帶著些寵。“吃飯了。雅子。”雅子看見那一桌也安安靜靜吃飯,才潦草地扒了兩口飯,悄悄問:“那人誰啊?你仇人?”鬱楠無所謂地說:“不重要的人。”的確,就是不重要的人,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傷害早就被封岑抹平了,封岑為她搭建了安全的堡壘,也編織了堅硬的盔甲,傅蓉的那些敵視,在當初封岑的保護下簡直如同羽毛一樣輕飄飄,再到後麵那一起綁架,鬱楠也曾恨過那個女人,隻是時光荏苒,那段黑暗的綁架記憶也逐漸變成她更堅強的養分,鬱楠對傅蓉的感覺便是既無恨也無愛,不過也是一個不重要的人罷了。但是看見傅蓉,她還仍會覺得不爽。校園欺淩或許就是這樣,那些記憶隻會纏著受害者,而施暴者往往都順順利利長大,像是從來沒有傷害過彆人一樣。鬱楠看了一眼在房魏麵前顯得格外甜美的傅蓉,在心中歎了口氣,要是傅蓉真成為房魏的女朋友,她和師兄又要如何相處呢?恐怕也會產生瑕疵和裂痕。鬱楠和雅子先吃完飯,鬱楠沒和房魏道彆,就帶著雅子把餐盤送到回收處,走了食堂側門離開了。可房魏一直都在關注鬱楠,見她神色淡淡起身就走,房魏的神色暗了暗,看向傅蓉的目光便不像之前的和善。鬱楠從不和彆人結仇.....吃完飯後,房魏毫不留情地把傅蓉趕出了單位,他當著鄧華的麵,就直接說道:“傅小姐,我們不合適,你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力氣了。”見傅蓉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房魏趕忙擺擺手,“千萬彆,我這人心硬,你這招對我沒用。”說罷,便一把架著想要出聲安慰的鄧華,大步流星地走了。把鄧華拉到辦公室,這個傻小子還在說:“房隊,你剛剛這樣說不大好。”房魏忍不住搖搖頭,“你可真是個傻子。”“我不是傻子!”傻子也從不說自己傻,房魏給鄧華倒了杯水,自己坐在了鄧華對麵,一臉嚴肅,“說說吧,剛才傅蓉和鬱楠說了什麼。”這架勢,像是審問犯人。等到鄧華把那對話一五一十重複出來,房魏原本還帶著點笑的嘴角徹底不見了,他的神色嚴厲到犀利,開始不要錢地往外撒著煞氣,乾禁毒的成天麵對的都是十惡不赦的毒販,這身上的殺伐之氣和戾氣就更重,鄧華忍不住抱住弱小無助的自己,一邊安撫著胳膊上被激出來的雞皮疙瘩,一邊忍不住想著事實證明,房隊發威起來,是比重案組的諸葛岑恐怖!而另一邊,鄢雅子也正好說到了自己的老大諸葛岑。吃完飯,她就拉著鬱楠走到了圖書室,圖書室還帶著一個小型的書吧,現下正沒有人,鄢雅子便一臉甜蜜地說:“我和他在一起了。”鬱楠隨手翻著一本省廳編的警察雜誌,聽到這,抬起頭,“你說的是諸葛岑?”鄢雅子點點頭,她的手腕上帶著一個手表,和她纖細的手腕相比顯得那麼大,她一邊摸著表帶,一邊說:“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當初選擇考警察。”鄢雅子有個秘密,那個手表遮擋的地方是一個猙獰的傷疤,按照公務員錄用體檢特殊標準,身體裸露部位有明顯疤痕的是不予錄取的,可當時她利用特殊化妝安全度過了體檢。她知道這樣不對,可她想要去完成自己閨蜜的遺願。而閨蜜的遺願也讓她遇見了諸葛岑,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鬱楠很坦然就接受了她和諸葛岑的戀愛事情,“挺好的,我早就猜是他,隻是想著他這麼多年單身一人,你成功可能性不大。”鄢雅子也點點頭,“我暗戀這麼多年,我也是怕一旦說出口,我就會被老大趕走,那就不能每天都見到他了。所以,也一直沒有開口。”“那?”“是我和他表白的,其中也有一些曲折的故事,我不方便說,反正最後,就是他也愛我。”鄢雅子笑了,笑得像是偷到食物的小倉鼠,路上撿到一百元錢的小財迷。看著雅子的笑容,鬱楠也忍不住為她高興,“恭喜你。”“謝謝。”雅子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她忍不住抱住鬱楠,“鬱楠,你說他會不會和我結婚?”“我不知道。”鬱楠是真的不知道,諸葛岑的歲數大了雅子一輪多,這麼多年他都是單身一人,也從沒聽說過他有過什麼緋聞戀情,作為查案的一把好手,諸葛岑的冷峻和不近人情是全市出名,也不知道在愛情上是不是也和工作那樣過於理智呢?聽到鬱楠的話,雅子歎了口氣,“也對.....”“什麼?”鬱楠不解。“沒什麼。”鄢雅子勉強地笑了笑。“不管怎麼樣,也不管未來怎麼樣,更不管結局怎麼樣,我要好好享受現在的戀愛。什麼東西都是轉瞬即逝,意外更可能突如其來,什麼都不重要,把握現在最重要。”鄢雅子曾經是校園欺淩的受害者,她的閨蜜死在高考前夕,從那一刻開始,她便知道這個世界上人類能把握住的永恒太少,隻有現下,才更為重要。鬱楠低下頭,盯著那本警察雜誌有一些出神,把握現在最重要嘛.....即使沒有未來,沒有結果,沒有希望.....即使困難重重,敵我對立.....那是否包括“他不愛你”這一選項呢?對啊,我和雅子不同,學長,他不愛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