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無雙坐在馬車上越想越不對勁,多少有些心神不寧,然而人已經在回家的路上,掉頭無非是回去送死,這次他要是再把她扔進水裡,估計就打算撈上來屍體,所以這走得還是義無反顧。隻是……賈無雙回頭望了望已被淹沒在身後那片黑暗之中的嶸唐城,腦內突然浮現了甄不凡的臉。想起當時把喜服連同那三件新衣一並交給他的時候,他嘴角突然展露的那抹淡淡的笑容……甩甩頭,趕緊想象他得知她逃婚時,氣惱的模樣,反倒是模糊了他的臉,生氣?怒極反笑?還是習以為常、毫無反應?唔,其實她還蠻想見識下那群亂七八糟的人共聚一堂的情形,肯定是精彩萬分,估計見不著新娘也會鬨騰,想來也是讓甄不凡頭痛了,因而她抽了抽嘴角。憑良心講,他那張臉其實還能看,可惜性格讓人不敢恭維,便是立馬想起他當時把她扔下水的情景,嘖,這次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於是回頭,看著又昏昏欲睡的春桃,揚唇笑笑,然後闔目養神去也。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至於這甄府的情景……那些賓客被平白晾在大廳裡,甄府幾個當家的,居然無一人來招呼他們,隻有一群狀況外的甄府下人,儘量閃縮至一旁,裝作自個不存在。所以這些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畢竟甄不凡是個不能得罪的主,若是突然又回來看到空無一人的大廳…………直到其中一人吼了句,“吃!”一眾人又各自動了筷子,打的依舊打,鬨的繼續鬨,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張四書找到看守的那八個人的時候,他們都被點了穴道,解穴後再一詢問,都稱未看清點他們穴道之人的臉。他蹙了蹙眉頭,有這種本事的人,在甄府就他們幾個,除去今夜在大廳的,僅餘一人……劉大便是帶著人在府內繼續找。而張五經從衙門趕回來的時候,剛好迎麵碰上錢君寶。也沒想太多,劈頭就嚷嚷,“你去哪了?”錢君寶笑笑,“我先去找大哥。”甄不凡在沉思閣。依舊沒有點燈。然而空氣中仿佛彌留著方才大廳內帶吵雜,像是閉上眼再睜開,就能看見滿眼的紅色,隻是不再有喜慶的味道。甄不凡站在閣樓的窗戶邊,也是背手而站,然而高大的身軀卻擋住了月光,僅餘一層光影順著他的身型勾勒出簡單的輪廓。林文昇也默不吭聲的候在一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宏厚而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覺得她如何?”林文昇頓了頓,“大哥想我們如何稱呼她?”他沒有做聲。“若是大嫂,她就是好。”“如何好?”林文昇突的勾了抹笑,“或許她太老。”甄不凡又是沉默了一會,凝著一張臉道,“年輕的不好,”又是頓了頓,“沒有她好。”“……”林文昇輕輕頷首,已心有明瞭。又聞閣樓下邊有了聲音,已是猜出來者身份。果不其然,上樓梯的,正是今夜連同新娘一並不見蹤影的錢君寶。他上樓後也不驚訝,笑了笑,“緣何不點燈?”就走到一旁,拿出火引,點燃了油燈。霎時間,燭光輕晃,閣樓人影搖曳。“她呢?”甄不凡依舊背對著他,聲音聽不出喜怒。“走了。”隻見徒然一股氣流,那燈火頓時滅了去。甄不凡在黑暗中慢慢轉身,“你明知道,她不行。”錢君寶直直對上他雙眼,“她早前聯係了天禧的老板,意圖嶸唐和大觀那條運線,相信不久就會有所動靜,一個在這種情況下還顧著生意,考慮利益的女人,加上她早已策謀逃婚,我想不出她留下的理由。”“人是你找回來的。”林文昇突然開口。“所以我把她送了回去。”錢君寶頓了頓,“今日她所找的賓客,是什麼人大哥心裡清楚,而她居然也知道。南方各類商戶,大小瑣事她恐怕心中早已有底,這點怕且很多人都做不到。再說,她下有一弟,卻是家內的絕對掌權者,我不覺得她和大哥相配……”“然而你還是把她找了回來。”林文昇抱胸靠著圓桌,慢慢的道。錢君寶笑了笑,“我們和浣紗城的生意一直談不妥,那段日子我打聽到有一幫人也在疏通渠道,正是她手下的人。”“賈無雙的生意,涉及繁雜,難成氣候。”“那是之前,近年她的名聲已漸漸有了影響力。而且,浣紗城的布匹在江南江北一帶頗具影響,若是打開了北方這通道,得益可想而知。彆忘了,她的另一目的,聯姻。”“你是說,你隻是調虎離山?”林文昇似笑非笑,“那而今呢?”“和浣紗城主的合作……”錢君寶再次點燃了燈,燭光下曉得魅惑,“已經談妥。”“她人在何處?”錢君寶抿抿唇,“不知大哥再娶,她會否回來喝杯喜酒?”林文昇也是一笑,“大哥應該派人看著你才對。”“收拾行裝。”林文昇一挑眉,望著甄不凡。“北上。”“……”甄不凡慢慢的睨著錢君寶,“沒有下次。”氣勢逼人。**於是在一天之後。春桃遙望遠方,喃喃地道,“傅師爺怎麼還不來?”賈無雙坐在大廳的方桌旁,給自個斟了杯茶,突然肩頭被輕輕一拍,一抬頭,正是傅曉生。定了定神,故作不知。眼見傅曉生便繞到春桃身後,突然湊近她耳邊,“春桃姐!”嚇得春桃一哆嗦,回頭就追著他叫打。小鬨了一會,傅曉生深深的打量了賈無雙一番,就在旁坐下,銜笑道,“對了,你不在的時候,有人來說親。”春桃頓住,驚得瞪大眼睛,“誰?”“錫業城,柳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