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平穩地行駛著。幾人明明已經策馬弛遠,而今張五經又掉頭回來,穩住馬,衝著馬車嚷嚷,“君寶,你出來!”車內依舊是沉默。因為錢君寶察覺無論說些什麼,賈無雙都是二兩撥千金,不正麵回答,知道她現在心裡想的已經和先前商定的有所不同,所以也懶得再開口。這回聽到五經小哥的呼喚,突然抿抿唇笑,掀起簾子,身子半探向外邊。“換人。”張五經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但顯然錢君寶已經明白過來,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便各自從所在地躍起,眼看在空中瀟灑一翻騰,已是交換了位置。“去吧,大哥找你!”隨後張五經也不管李大叔是北方來的高手,徑自踢了他屁股一腳,“讓開!”這簾子掀起來剛好被什麼勾住沒掉下來,春桃見李大叔居然乖乖讓了座,看在眼底直賭氣,在賈無雙耳邊嘟囔了一句,“這也叫高手!”賈無雙剛好抬眸對上張五經打量的視線,也是一笑,“是啊,還花了我五百兩。”李大叔石化……見張五經一笑,轉回臉,提起韁繩,也就一自來熟,“無雙大姐,你坐穩了!駕!”狠狠一鞭子,馬車提速,春桃徒然後仰,委屈地在車廂內開了口,“小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這邊剛騎上馬的錢君寶,英姿勃勃。隻是他突然想到了些什麼,眼神一暗,隨之揚起個彆有意味的笑容——大哥,這個麻煩,你先好生應付。**馬車停了下來。賈無雙出了車廂一看,居然是碼頭。甄不凡幾人已早她一步先到,幾匹駿馬栓在碼頭,映日映水,身後視野開闊,江水波光粼粼,彆有意境。“這是芷湳江。”張五經隨口而答。這是嶸唐城往北走,最北邊的地方。乘舟直上,就是太檀城。嶸唐河隻是芷湳江的一條分支,養育一方水土。因芷湳江橫穿此地,所以太檀城以北的地區,當地人都習慣稱為江北。江麵寬廣,風景優美,因而江麵遊舟畫舫,自有一番景致。碼頭極小,但旁邊已是停著一艘畫舫,規模中等,紅漆黃紋,頗為精致。隻是賈無雙不喜歡……水。江麵風大,甄不凡此時背光而立,衣袂飄飄,被吹得颯颯作響。仿佛察覺到她的畏懼,他突然吐出一詞,“怕?”賈無雙頓住笑了笑,她不是他,她輸得起。便是以開玩笑的口吻道,“怕呢。怕公子一時興起,以我作餌釣魚。”“你?”甄不凡突然嗤了聲。“……”賈無雙直覺他應該要說些什麼。“你肉太老。”忍耐,忍耐力!賈無雙拳頭又握了起來,他果然有把人氣瘋的本事,然後朝船的方向走了兩步,笑容微微有些偏離完美,“那我就放心了。”船上有一佳人。佳人前一架古箏。身後有一眾伴奏者。奏出來的音樂悠揚動人。而船外風光明媚,景致優美。江風徐徐,吹得人神清氣爽。但是,春桃暈船。小丫頭站在甲板上吐得個天旋地轉。賈無雙闔目坐在內廂,一聲不吭。甄不凡背手站在船頭,任風吹亂了黑發。不過船上的人大多沒心思聽奏樂。張五經拉著他哥,劉大把林文昇叫上,幾人湊在內廂之外,正在商討著什麼。“我賭她一定暈船!”“我覺得她會忍住!”“我無所謂。”“我不參加。”……“不行!每個人都要下注!”他們很吵。賈無雙蹙了蹙眉,唇色有點發白。說來慚愧,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坐船。因此從沒有人來告訴她,坐船會暈……好難受……“嗯,叫大哥也參加!”“怎麼才算贏?”林文昇興致缺缺的開口,“說好了,我隻賭一個銅板。”“那我賭兩個。”“草,張四書!你把錢留著嫖妓嗎!”“張五經,你嘴巴放乾淨點!彆去煩大哥,他肯定懶得理你!”“哼,我不信,大哥!”張五經一回頭,草,大哥消失了!“在人中太陽穴上抹點這個,會好點的。”賈無雙聽到聲音,才睜開了點眼。接著一個精致的小瓶子被扔了過來,接住後往源頭一看,錢君寶坐在內廂躺椅之上,一張娃娃臉笑容有如春風和煦,“我這些哥哥,平日就很鬨騰,打擾清休,還望無雙姐見諒。不過看樣子,他們也喜歡無雙姐。”“嗯。”賈無雙沒心思理會他,多少有些乏力,“到目的地,還需多久。”“不超出半個時辰。”“嗯……”“無雙姐的小丫頭看樣子自顧不暇,所以還是君寶陪著姐姐吧。”“自便。”賈無雙又閉上眼睛,然後從瓶子裡倒出些墨綠色的糊狀物。“這東西係由薄荷、香油、桉油、丁香等藥物所提煉,含有異香,寧神祛風,對暈船也有奇效,從前接待的一些北方客人,也有些人會暈船。”接著見她似乎有些不便,索性起身上前,笑,“還是讓君寶來幫幫姐姐吧。”錢君寶在她眼中,不過是乳臭未乾,因而覺得沒必要避忌。唔……他身上倒是有一股好聞的味道……涼涼的,很舒服。內廂外,一男子背靠廂門,麵朝江麵,一言不發。緊了緊手中的物品,隨之他抿緊了唇,擰了眉,將手中物體朝江麵一拋,離開。細看之下,那竟是和錢君寶方才增給賈無雙的一模一樣的小瓶子。扔了做甚?喂魚。××果然好轉了點。眼看船就要駁岸,賈無雙出了內廂,春桃也由於錢君寶的特彆照顧,站得穩身子了。軟軟地扶著她家小姐,看著愈行愈近的岸邊,終於有了鬆了口氣的感覺。啊,大地啊,娘親!“君寶這樣不行啊,破壞規矩。”“閒話少說,三個銅板。”“嘖,這不還未靠岸嘛!”甄不凡無聲無息的站在賈無雙身邊,突然開口,“待會見到江二,你打算如何?”賈無雙未料到船的魔力這麼大,她還是有種,呃……蠢蠢欲動的感覺。“說話!”甄不凡又是不耐。靠岸時,船身驀地一下顛簸——賈無雙破功了。而且順著船移動的方向,賈無雙全吐在甄不凡的黑衫之上。為他添了幾抹彆樣的色彩……呃……賈無雙頭暈目眩地抬頭,直勾勾地望著臉色極臭的甄不凡。墨黑的眼珠因略顯蒼白的臉色,具有彆樣的穿透力。她臉上分明寫著:我是無辜的。驀地又聽見張五經一聲吼:“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