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為什麼會敗給劉邦。至少有一點,是不論正史還是野史,也不論是偏心項羽還是偏心劉邦的人,都會承認的。那就是,劉邦用人之能遠遠高於項羽。項羽的士兵取得了軍功回來,滿心以為能夠得到當得起自己付出的封賞,卻被輕飄飄地潦草帶過。一來二去次數多了,再鐵的兄弟,心裡也會想,你我兄弟關係是一回事,但是我去前線拋頭顱灑熱血也是真真切切的刀劍舔血,你卻沒有什麼表示,難道是覺得我理應白白為你賣命,還是說根本瞧不上我這個人?現在打江山時尚且如此,等你真的稱王,我會有什麼好的歸屬嗎。套在許諾身上,她還會想。你龍騰連這點獎金都不發,該不會是公司形勢不好,在走下坡路吧。她還是早溜早超生。這倒是冤枉項羽了。他並不是看不起弟兄們,他隻是有些拎不清,還有點摳門愛財。為了幾塊玉,鴻門宴上他優柔寡斷放虎歸山。這一刻,亞父終於看透了項羽,也看透了結局。但他當日已經為了項王得罪慘了劉邦,另謀出路已然來不及。可許諾不是,作為現代社會自由人,從一個公司跳槽到另一個公司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另一家公司也不會因為她在上家做出了非常好的業績而心有不滿。“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許諾老神在在地抱著肩膀,“出國幾年深造,有時候還不如研讀古書來的便利。”林穆然噎了一下。諾哥懟人的本事絲毫不減。為免引火燒身,林穆然決定把話題拋回去:“你看過很多這些古文?”“初中看得雜,高中有一段時期看《孫子兵法》。”許諾說的輕飄飄,但那一瞬間,林穆然頓悟,繼而肅然起敬——諾哥之所以被稱為諾哥,應該不光是因為她武力值高。腦子也是很重要的。上帝收回了你做家務的能力,果然就會為你打開彆的窗戶(霧)。解決了吃飯問題,就相當於解決了生活困難的一半。而另一半,在周五許諾脫下最後一件襯衫的時候徹底躲不過去了。她攢了一周的衣服還沒洗。除了換洗的幾套工作服,許諾沒有什麼休閒裝,家居服就是一件過大腿根的白襯衫,和一條黑色長褲。發現家裡沒有洗衣液了之後,許諾穿著她的家居兩件套下樓買洗衣液,然而不幸的是,回來的路上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澆了個透心涼。林穆然回到家的時候,許諾正在鄧雲鶴的房間裡翻箱倒櫃地找她能穿的衣服。林穆然嚇了一大跳,因為房間的正主說好周一才回,他還以為家裡遭賊了。定睛一看,哆哆嗦嗦一身濕透地在那貓著腰翻衣櫃的人,居然是許諾。聽許諾講完事情經過,林穆然哭笑不得,他趕緊讓人去浴室脫了衣服好好衝個熱水澡,自己則回房間拿了件襯衫和休閒褲出來,疊放在浴室門口,然後敲敲門,告訴她衣服在門外。回到房間,林穆然一派鎮定地坐在躺椅上,翻開雜誌,然而看了沒兩行,他終於繃不住地向後靠仰,雜誌翻開扣在臉上,用冰涼的紙頁給臉降溫。他給許諾拿了他的衣服穿,他給許諾拿了他的衣服穿……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的水聲消失,林穆然噌地坐起身,重新端好雜誌。三分鐘後,許諾敲響了他的房門。“謝謝你借我衣服。”“客氣什麼。”林穆然矜持地抬眼,打量著套在許諾身上有些寬大的襯衫,和蓋住她半個腳麵的褲腿:“有點大了。”沒話找話,全是廢話。林穆然比許諾高的那十幾厘米不是白長的,不大才怪。許諾搖搖頭,把袖口挽上去,露出一截小臂:“沒事,不影響行動。”說完,她又彎下腰,去挽褲腿。俯身的瞬間,領口敞開一覽無遺。她還是謹記鄧雲鶴的耳提麵命,在外人麵前穿了內衣的。但這一幕依舊讓林穆然呼吸一滯。不為彆的,隻為許諾胸口那一片還沒好利索的燙傷。他忙偏過頭去,不自覺地捏緊手裡的雜誌。“你……傷還沒好嗎。”許諾疑惑地抬眼看他,想了想問:“燙傷嗎。”“嗯。”“好多了,平時沒什麼影響,就是洗澡的時候有點費勁。”林穆然心口有點堵,雖然這是他和許諾認識的契機,但是他把她弄傷了是事實。“抱歉。”“道什麼歉,過去多久的事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許諾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挽好褲腿起身,“好了,我去洗衣服了。”想她許諾難得動念頭自己洗一次衣服,而不是叫保潔,結果居然平白挨一頓雨淋,還把最後兩件乾淨衣服弄濕了。看來是天注定她跟家務兩個字相性不合。當被林穆然問起為什麼會沒有彆的衣服穿時,許諾默了。她回想起上個月她的衣服被趙雅萱全部打包送走的經曆。“你閨蜜還做過這種事?”林穆然驚訝。在他的印象裡,許諾那個閨蜜好像很聽她話的樣子。“嗯,她說我穿衣服的風格太男性化。”趙雅萱咆哮了一頓,把許諾的衣服都打包起來,拿去以許諾的名義捐了,然後又塞了一筆錢給她,說是補償加讚助她多買點女人穿的衣服。不過許諾這個月太忙,沒時間上街。她又打心底裡對“買女人衣服”這件事迷茫,所以就這麼耽擱下來。聽完,林穆然對於許諾和她這些朋友的相處方式有些想笑。開始認識許諾的時候,林穆然覺得她性格太好,被朋友“壓榨”得很慘。又是幫著閨蜜收拾渣男,又是分文不取地收留兄弟常住。她的朋友們好像把依靠她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一度讓林穆然挺替許諾不值。而後來他才慢慢發現,許諾的朋友們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照顧許諾。趙雅萱努力張羅著改變許諾的性格認知,幫她搭理個人儀表,搭配著裝。鄧雲鶴就更不用說了,包攬所有家務,轉職看家,聽憑調遣。“現在下雨,衣服洗了也會潮,不如明天再洗,天氣預報說明天是晴天。”許諾采納了林穆然的建議。第二天一早,她屋裡屋外地轉,把這周穿過的所有衣服都收在一個個桶裡。天藍色的塑料桶擺了一排,許諾拿出昨晚買的洗衣液,認認真真地研讀了一番包裝上的說明,然後不知從哪掏弄出一個天平來。“你這是在做什麼。”林穆然好奇地看著許諾將一個紙杯放到左邊托盤裡,調平後,一臉嚴肅地夾起砝碼,放到右邊的托盤上。“稱重。上麵說8-10件衣物30g。”許諾小心翼翼地捧起洗衣液桶,往紙杯裡倒洗衣液。表情莊重肅穆,宛如在做什麼嚴密的化學實驗。林穆然默了。他現在可以確定,許諾可能很不擅長做家務,但她學習成績應該是極好的。“啊,倒多了。”“……”五分鐘後,終於折騰完給洗衣液稱重的活,許諾轉而去挑第一批進洗衣機的8-10件衣服。林穆然在旁邊看著覺得有意思,也沒開口幫她。有些事情還是應該自己動手嘗試的,不然怎麼知道到底能不能做好呢。沒想到沒過一會,許諾主動向他求助了。“林穆然,你說,一隻襪子算一件衣物嗎。還是說兩隻算一件?”“……”林穆然輕咳一聲,總算開口告訴她,根據他的經驗,襪子內衣都是手洗的。許諾恍然大悟:“難怪每次鄧雲鶴都叫我把內衣放在一個筐裡然後叫保潔。這家夥,肯定是所有衣服都用洗衣機,自己懶得手洗。”林穆然想告訴她不是那回事啊!她的小夥伴是在努力維持男女之間最後那點底線啊!他現在徹底相信沒有鄧雲鶴在的幾年,許諾都是叫保潔阿姨,而從沒自己做過家務的事了。既然鄧雲鶴都是這麼做的,許諾也毫無壓力地把內衣挑出來放在一邊,打算一會給保潔打個電話。她認認真真地取了個中間值9,把九件衣物放進洗衣機。“林穆然,這個洗衣機的說明書可以給我看看嗎。”“……”林穆然上前,按了兩個按鈕,洗衣機就開始運轉工作了。許諾敬佩的眼神讓林穆然差點以為自己真的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身為林氏總裁,掌握這種技能很厲害。”許諾不由得聯想到林穆然在家受氣的傳聞。雖然最近傳聞差不多銷聲匿跡,但眼前的事實或許證明,真實情況比傳聞中還要嚴重。衣服都要自己洗,看來這個男人經曆了很多啊。發現許諾的眼神漸漸憐憫,林穆然覺得她可能誤會了什麼。他的生活技能是在國外獨居那幾年掌握的,她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