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仙入宮那天,大雪一直從早上就下個不停,天氣尤其寒冷,但她竟然穿了身飄逸裙裝,外麵係一條鬥篷就來了,絲毫不見茶飯不思、尋死覓活的憔悴狀,倒是精心打扮過,眉眼俏麗。沈若若酸酸地說:“你不冷嗎?”“不冷,東宮裡很暖和。”“好,那就給二小姐屋裡撤掉一個炭爐,近來天寒木炭用得太快,也該節省點才好。”沈若若如是說。沈仙仙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片刻,“殿下節儉,臣女……臣女自當效仿。”“你下去吧,本宮還有事要處理。”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沈仙仙賴在她身邊,非要給她研磨,“仙仙陪著殿下吧,姐姐一向畏寒,這一早上都不見,是不是身體不適?”“太子妃有事。”趙宸是不想陪著敷衍沈仙仙,所以連麵都不露,她一早就說:“她既然是你妹妹,應該你來應付。”“可她現在是你妹妹。”“你們沈家教女無方,乾我何事。”沈若若不服氣,“話說回來,她可是為你來的。”趙宸無辜笑道:“論血緣,她是你親妹,你才是她一起長大的人,論身份,你如今是太子,她明明是為你來的。”“你……你怎麼不講理啊,合著什麼都是我的錯。”“太子殿下知道就好,應付好你妹妹,早早打發她走,我可不想在東宮看見她。”想著趙宸把沈仙仙全推給了自己,沈若若就一股氣,從前沈仙仙就看不上她,哪裡把她當姐姐看過。現在沈仙仙是萬萬也想不到,她一心向往的太子就是從前她看不上的姐姐。沈若若指使她一會兒倒茶,一會兒研磨,一會兒找書,直把她使喚得團團轉,最後把眉頭一皺,“二小姐平時在家金尊玉貴,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些下人的活計一樣也做不好也是正常的。”沈仙仙難堪地磨著墨,“是不是我又沒把墨研好,我立刻重新來。”“不用了,你下去歇會兒吧,在這晃來晃去,晃得我頭都暈了。玉山,你來研墨。”玉山應了一聲,上前來從沈仙仙手裡接過墨錠,“二小姐請回吧。”沈仙仙一步三回頭的終於走出了大殿,沈若若翻了個白眼把筆一扔趴在桌上,玉山道:“二小姐為了給殿下研墨,這手都冰涼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又是太子妃的妹妹……”“她手涼那是穿的少,太子妃的妹妹又如何,做得不好還不能說了?”沈若若不高興地問:“葉空意呢?天冷就連人都不見了。”“葉公子向殿下告過假了,說是有事,您準了的。”沈若若想起來確實是有此事,更加不高興了,玉山勸道:“葉公子每年今日都要告假的嘛。”“每年今日?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好像……好像是賀家小姐的生辰。”第二天一早,葉空意和賀靖來到東宮,聽見院子裡傳來一聲嬌怯的哭喊,“殿下,我……我害怕。”他繞過花園看見雪地之上站著一個紅衣女子,渾身顫抖不停,滿臉驚恐,他仔細一看,竟是沈若若的妹妹,而且她的腦袋上還頂著一個蘋果。而沈若若站在不遠處,正舉著弓箭對著她,或者說對著她腦袋上的那個蘋果,箭頭左歪右歪,她眯著一隻眼睛瞄來瞄去,“你彆動,彆動,你這樣我怎麼瞄準啊。”葉空意上前連忙將她攔下,“殿下這是做什麼?萬一鬨出人命來。”“她自己願意的。”今天早上,沈仙仙又來纏她,沈若若說她今天不看書不寫字,要練射箭,沈仙仙立刻接話道:“我陪殿下一起。”於是就有了現在的一幕,沈若若當然不可能真的去射那個蘋果,隻不過是嚇嚇她,最好是把她嚇回沈家去,一勞永逸。沈仙仙委委屈屈地點點頭,“是臣女自願陪殿下練習射箭的。”可她沒想到,陪太子練射箭,是這麼個練法。葉空意皺眉道:“這怎麼行,萬一一箭射偏,沈二小姐不喪命也要毀容。”沈若若把弓箭一扔,正想說那就算了吧,可他又接著說道:“還是讓賀靖來吧,他箭術好,一定能射中蘋果的。”站在一旁無所事事的賀靖聽了這話,陡然變色,指著自己顫聲道:“我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隻是路過的。”沈仙仙幾乎嚇得暈了過去,沈若若樂不可支,“對對對,我記得賀靖箭術精妙,百步穿楊,一定不會射偏。”她連忙把弓箭交到他的手裡,“來來來,讓二小姐開開眼界。”她說完又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嚇嚇她就行了,彆真射。”賀靖有口難言,拿過弓箭轉頭一看,沈仙仙臉色比雪還要白,渾身抖得更加厲害了,一雙眼睛幾乎盈滿了淚水,看著他泫然欲泣。他勉強舉起弓箭對準了她頭頂上的蘋果,“二小姐,你千萬彆動,射活物最難的就是它們會動,就像原本我瞄準的是蘋果,你一動我說不定就射到了眼睛,也說不定射中了鼻子,不過你也彆怕,宮裡有最好的大夫和藥,救治得當,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他這話一出,沈仙仙立刻跪下來,將蘋果遠遠扔了出去,“仙仙還是不叨擾殿下練習箭術,我去看看長姐。”她說完提著裙子就跑了。沈若若捧腹大笑,賀靖一臉無奈,“殿下跟一個小姑娘置什麼氣,非要這麼嚇她。”“不嚇她她還賴在這。”沈若若笑疼了肚子,“咱們回去吧,天寒地凍的,手都凍麻了,要真去射那個蘋果,十有八九會射偏,到時候我不娶她都不行。”她說完帶著葉空意走了,賀靖歎了口氣,轉頭看了看遠處的蘋果,拉弓搭箭一箭射了過去,正中蘋果,他喃喃自語,“射個蘋果有什麼難的。”語畢,他才扔掉弓箭去追趕兩人,“殿下,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