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錦龍冠自解 織命銀光再現(1 / 1)

相信許多有識之士可以從許多地方得出判斷,甚至單憑常識,便能清楚地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即: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大烆都比北蠻要先進得多,要強大得多。單從發展時間及人力物力來說,烆蠻開戰前夕,大烆承平三百餘年,占據整個神州大陸最肥沃的土地,富庶之家不計其數;而就領袖素養來說,從武安元年的周承平開始,前六代的周氏皇族,他們接受時代最好的教育,享受整個大陸最好的資源,最後能夠站在皇帝位置上的,無一不是擁有當時時代最頂尖心誌,氣魄和智慧的人,他們用畢生的精力去建設這個王朝,才終於有了大烆極盛時期的四海八荒敢稱兵刃者皆斬。而反觀北蠻,其自然條件之惡劣自不必說,鐵礦稀少,每個部落逐水草而居,常年為了一塊牧場爆發部落間的戰爭。但是百年前的那場烆蠻間的大戰,其結果卻出乎所有人意料——騎兵中凜凜如天神般無敵的兵種:鐵浮圖和青狼之牙,重新出現在哈利莫一世的麾下,短短數十天,整個西北儘數淪陷,腹地千裡一覽無餘,若非鐵血皇帝緊急召集江湖人士奔赴前線駐守,第一把刀和第四把刀千裡馳援,大烆很有可能就此亡國。這令我們無法理解,不禁思考,甚至惡意地去猜想,去懷疑,是否有這樣一個組織,他們的力量強大到你我都無法想象。他們挑唆,甚至資助某一方,使得這一方在突然得到爆炸性的力量。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除了挑起戰爭,我想不到這個集團有什麼其他目的。他們所希望看到的土地,是戰火紛飛的血池。——《山的那邊·序言·蕩陰山決戰》嘩啦。鐵鏈掉落在積雪的聲音此刻忽然變得如此清脆,甚至壓過天地間震耳欲聾的雷聲,壓過了聞人扶著自己急切的安慰聲,壓過了……好像時刻可以聽到的,百年前,數千親族臨死前絕望的悲鳴聲!一股腥稠而烘熱的力量在解取龍冠的那一瞬間,充斥到她的每一根血管,開始不停地撕扯她每一根神經。她覺得胸口有些痞悶,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清醒著主動釋放出自己血脈裡那最深處的力量。她忽然開始桀桀怪笑起來,起初聲音不大,隻把一旁關切的聞人嚇了一跳,直到後來,她的笑聲越來越放肆,仰起頭哈哈大笑,仿佛行走在茫茫白沙中的一匹孤狼,任是天地如何,她始終桀驁如初。聞人本已被這一段隱秘驚得無可無不可,可回頭一看,頓時在心中暗叫糟糕,那道極粗的龍冠鐵鎖,不知何時,竟被陳錦悄然褪下。嘩啦嘩啦,不知從哪來的一陣朔風,將陳錦本紮束好的發髻吹亂,聞人第一次覺得她也是一位柔弱的女孩,儘管從來都作一身男子打扮,吊兒郎當的,像個紈絝衙內,可拿起刀來,滔滔氣勢天下無敵,連青雲掌教來了,都敢捋捋虎須,可真正碰到傷心事,卻也顯得手足無措,難過得恨不得發發瘋魔,自己找個角落躲一躲,將身子交給惡鬼,由它去大鬨一番。聞人忽然記起師父在某一個夏夜,和自己一起在籬笆旁乘涼的時候,冷不丁說起一句話。有的時候,給現實一個合理的反應就是發瘋。隻是還沒等聞人想完,一股滔天黑氣直直從陳錦身上爆發開來,登時將他震飛數丈。轟!這一股黑氣磅礴雄渾如千丈萬仞之巔奔流而下的瀑布,氣勢驚人,竟從陳錦身上直射而出,將穹頂捅了個巨大窟窿!異變並沒有就此停下,黑氣在直達天庭之後,漸漸在陳錦的身後凝聚,一個巨大的虛影就此繪成,仿若活物。聞人這輩子就從未見過如此凶惡醜陋的巨頭,兩根碩大而尖銳的巨角分立額旁,三對有如銅鈴般的赤紅鬼眼分彆朝著不同的方向窺探轉動著,血口大得出奇,內裡遍布了兩層緊密鋒利的鋼齒,巨舌十分不安分地攪動其間,腥稠的口水一刻也不停地向外滴淌著,駭人得緊。他怔怔道:“饕餮……元祖之血的饕餮!”吼啊!那虛影竟發出一道奇怪而劇烈的吼叫聲,麵前的地麵如同潛龍翻身一般,紛紛炸裂崩碎,甚至連天空中的烏雲,都被儘數吼退。天地變色。繚亂的長發早已遮住了陳錦的雙眼,隻露出兩點詭異的血紅之光。“那我算什麼?”陳錦的嗓音變得沙啞而陌生,她嘿嘿笑著,對著鹿修玄問道:“那我算什麼!!!”下一刻,她那漆黑如夜的手已襲上了鹿修玄的脖頸。饒是鹿修玄如此之高的境界修為,也沒能想到陳錦解放龍冠之後,元祖之血所提供的力量能夠給她帶來如此爆炸的提升,所以一時疏忽,竟給她近身得手,可鹿修玄偏偏半點驚慌也無,反倒用空出的那隻手抓隻了陳錦。“聞人小友,想必你已經和織命接觸過了吧?”鹿修玄單手對接陳錦,終於像是使出了七分修為,一邊如同老叟戲頑童一般不斷化解陳錦淩厲的進攻,一邊說道:“若是我告訴你,我也是主角,不知你會作何感想呢?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著,一把抓住了陳錦直刺而來的手。“陳錦!彆打了!”聞人此刻毫無理會鹿修玄的心情,又急又氣,紅著眼,抹了抹眼淚,頂著霹雷狂風大叫道:“跟我走吧!他們都在騙你!去找我師父,去南方,去永遠都沒有冬天,四季如春絕不會下雪的地方!開個醫館,師父診病開方,我抓藥你打雜,嫌悶了就上山采采藥,管他什麼饕餮烆蠻,南北禍事,咱們隻歡歡喜喜打發了餘生便罷!你下來吧!不要與鹿道長爭鬥了!”聞人隻顧朝天大吼,沒見著腳下一拌,跌倒在地,帶著哭腔喃喃說道:“你打不過他的……”“小子,”一雙素白道鞋立在了他麵前,他趕緊擦了擦眼淚,抬頭一看,隻見鹿修緣手裡提著承受不住兩方威壓而暈倒過去的馬誌道,飄然立在了他麵前。鹿修緣麵色無喜無悲,輕聲道:“你放心吧,師兄不會傷她的。”她頓了頓,抬頭看著天空中兩人的近身肉搏,接著道:“百年前的那場變故,我也在場,是我親眼看著他陳氏一族嗜血成性,自墮魔道,師兄迫不得已才出手阻攔,今天一聽前因後果,我想師兄他前後如此多的準備,多半是打算……還債罷了。”轟隆!一聲巨響,從天而降的紫雷徑直砸向地麵,如同溝通天地間的巨大天柱,將地麵轟開一道深深坑洞,而半空之中,恢弘如城池的天雷徹底將鹿修玄和陳錦吞沒其中。聞人騰地一下便跳了起來,憤怒地看著鹿修緣道:“你們青雲之人都是如此言而無信的嗎?不是說不會傷我同伴?這又作何解釋?”鹿修緣的眼神有些哀傷,她輕聲道:“若是傷你同伴,又何苦把自己也陷進天雷之中呢?”“此是我師兄最後三道命雷,內裡道力最純最沛,非是要傷人,而是要蕩滌惡血而救人,是要……”鹿修緣歎了一聲,道:“舍己救人。”那道橫貫天地的巨大雷柱猛地一下四散開來,像是黑夜裡忽然閃了千百道霹靂,晦暗漆黑的天空頓時像落了一場銀光電雨,漫天彌漫著無數雷蛇電鰻,將遮蓋天地的漆黑雲層儘數撕裂。天空中一道蒼老的身影頹然掉落,鹿修緣想也不想,將馬誌道就地一丟,飛身而上,就欲將那人接住,可也恰在此時,任誰也沒注意到,不遠處的那座由六麵八卦鎮魔圖組合而成的巨大牢籠,驟然爆發出了一道極熾烈的銀光,那團銀光飛馳而上,竟趕在鹿修緣之前,牢牢將掉落的鹿修玄包裹其中。馬誌道被這一摔,算是清醒了幾分,返回頭一看聞人,再看看天空,頓時大吃一驚。隻見漫天烏雲早已散儘,雪後晴空,天日朗朗,可高不可觸的穹頂之下,竟直直立著三位熟悉的身影:鹿修緣橫眉冷目,長劍在手,衣袂飄然,一派九天仙子下凡來;陳錦發髻飄散,已失了意識昏迷過去,卻並未掉落下來,仿佛被一股無形之力提住了她的左手,懸吊半空,左手上的巨大鐵鎖龍冠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密布滿滿如同刺青一般的三清道篆,八卦陣圖;而另一邊最為奪目的竟是那青雲老掌教,老掌教臉色慘敗,卻好似一位卸下了重擔的耄耋老者,生死看破,一團巨大光球將他緊緊裹住,隻露出了頭臉,光球所發銀光耀眼異常,相比之下竟連天上的太陽都黯淡了幾分。馬誌道並不清楚這稀奇東西到底是什麼,這兩日來所見的一切若是換彆的普通人來經曆一遭,沒嚇瘋已殊為不易,偏到了他這裡,直看得他助威喝彩大呼過癮,如此仙人鬥法,隻恨自己身體不支,不能看個完全。他剛想拍拍聞人,問問那團銀光究竟是為何物,卻見一旁的聞人麵色幾度異變,隻好止住話匣,安靜旁觀。鹿修緣冷冷拔出赤龍劍,指著那團銀光,喝道:“你是何物?還不速放了我青雲掌教!”銀光裡,那熟悉而陌生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人間體014號鹿修玄,身份:主角,境界:凡人,身份確認無誤,執行下一步計劃。”那聲音帶著濃重的金屬質感,冷冰冰地拋下話來:“警告!由於人間體自毀仙人之境修為,即刻起,剝奪人間體014號主角身份,警告!即刻起剝奪人間體014號主角身份!”鹿修緣雖然並不知道這團光球到底在將什麼,但大概一聽,能聽出它多半要對自己師兄不利,師兄此刻命雷已經用儘,和一普通老叟並不區彆,斷然擋不住絲毫傷害,總之先將這光球破開了再說。她心隨手動,就要揮劍斬破光球解救師兄,不想恰在此時,遠處的千曲江猛地響起一聲轟天巨響,她和鹿修玄兩人身處極高之處,當即發覺一向溫柔如江南女子的千曲江,竟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驟然洶湧澎拜起來,江水暴漲,裹挾著吞沒一切的巨大水勢,猛烈地朝著蒼州城池滾滾而來。“師妹!”鹿修玄忽然叫道:“先救這一城百姓!”鹿修緣理也不理,道:“師兄你糊塗了,現在掌教印在我手裡,我說先救誰就先救誰!”赤龍神劍紅光大盛,連周圍的溫度都瞬間高了幾度,隻見她猛地抬手一刺,這一劍力道拿捏相當完美,恰好刺破光幕卻絲毫沒有傷及鹿修玄身體,赤龍劍氣勢如虎,當即紅光一盛,登時灌注進去,欲將整個光團切開燃著,不想紅光剛一綻開,便好似潑了冷水的火把,瞬間熄滅消散,本已刺入光幕中的赤龍劍也被順勢崩出。鹿修緣大驚,就欲再刺,鹿修玄急道:“師妹!織命化後的光幕,非是人力可為!休要管我,再不去救,此城毀矣!”“我偏不!!”鹿修緣持劍之手鮮血淋漓,她早將赤龍劍歸鞘,發瘋一般徒手而上,伸入銀光中,將那光幕撕扯開來,可任她扯下多少塊片狀光幕,那團銀球仿佛流水般,迅速便合攏起來。“鹿修緣!”鹿修玄終於怒道:“我已是將死之人,早一刻晚一刻有何區彆!你難道忘了我三清教義?你再這般不可理喻,我這便自儘了罷!”“你還不快去!”鹿修玄大聲喝道。鹿修緣像是風雨中一飄零無根之蓬,雙眼血紅,深深看了師兄一眼,轉頭飛身而去。“你以為,我會就這麼便宜你嗎?”一道陰惻惻的聲音,自那團光球裡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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