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起異變織命論主角 飛銀球阿福吞奇物(1 / 1)

聞人長歌被銀先生扛在肩頭,不知該作何應對。而銀先生相較之他,反應來得更大些,原本維持起來的寧靜淡泊,翩翩君子的風度蕩然無存,此刻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弓起背豎起尾,如臨大敵,冷冷地盯著眼前這位攔路的瓷娃娃。陳錦打了個哈欠,她的心向來大得很,大概是在冰天雪地裡躺了一百多年,神經都凍得麻木了,儘管剛剛聽銀先生那般鋪墊介紹,也絲毫不覺得這織命到底有什麼好怕的,隻是她麵皮上裝作漫不經心,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亮得很,她此刻正對自己僥幸沒被聞人詰問那柄刀是怎麼回事而得意洋洋,織命這個話題成功地將聞人的注意力引走了,對她來說實在是幫了大忙,像銀先生這種洞察世事的老怪物不可能時刻跟在他身邊,至於日後聞人再問這件事的時候,她大可隨便編個謊哄哄他。聞人哪裡知道陳錦這麼多的小心思,可憐他才接手上醫閣不過幾個時辰,就連遭禍事,不知不覺間,就上了陳錦和銀先生這兩個人賊船。聞人看眾人都不作答,隻好硬著頭皮耍了句無賴:“小姑娘,找岔了,這裡沒有‘聞聞聞人先生’。”那女孩一聽,頓時紅透了臉頰,此時天已破曉,曦陽初升,映在她蔓開紅暈的臉上煞是好看,隻是她被聞人一說,愈加著急,越急口吃得便越厲害:“不不不是聞人先先生,是聞聞聞……人先生。”聞人被她憨態逗樂,說道:“對啊,沒有這人。”女孩登時一愣,喃喃自語道:“難道是情,情報有錯?”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入紅袍子裡,在懷裡摸索著,正當這時,一道寒光向她疾射而去,聞人的眼慢了半拍,隻見如月不知何時抖落了黑紗罩袍,露出內裡一身青錦勁裝,捏著一柄長劍,向那小女娃飛刺而去。聞人心裡那句“且慢動手”還未出口,匪夷所思的一幕便再次令眾人瞠目結舌。紅袍小女娃頭也沒抬,左手還在衣襟裡翻找,右手竟直直抬起,食指頂住了如月的劍尖,如月一人一劍快若疾電,未想到被她一指攔住,登時懸在半空,劍身前後均受重壓,竟生生彎成一圈極大的弧度,劍勢如虹,餘勁不退,以紅袍女娃為圓心,地麵迅速裂開數道粗壯裂隙,幾乎要將女娃的小腿陷下去。“找到了!”紅袍女娃終於從懷裡掏出了一刀小紙片,可她一抬頭,卻當即被嚇了一跳,手一哆嗦,趕緊跳開,仿佛剛剛那位隨意便攔下如月蓄力一劍的女娃和自己毫不相乾。隨著她的甩手,如月仿佛被一股巨力拉扯的小雀,砰的一聲倒飛而去,好在銀先生尚在場,隨手一撈,便將她穩住身形。“徒兒學藝不精,沒能為師妹報仇。”如月的氣息明顯低了幾分,隨著她開口說話,一道蜿蜒如蛇的黑血從她嘴角緩緩淌出,襯著她雪白的下頜,多了幾分觸目驚心的美。銀先生沒有說話,隻是看向那女娃的眼神越發冷冽起來。聞人不知為何,心裡大是不自在,他說不清自己現在的感受,分明是娃娃親未過門的妻子受了傷,可他卻恨不起那女娃來,他暗氣自己好生沒用,大概是銀先生這老前輩在場,自己有些羞怯,連安慰體己的話都說不出口。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提起尚可活動的右手摸向腰間,武夫腰裡佩長刀,醫倌腰間懸藥壺,他對腰裡這些瓶罐再熟悉不過了,就算是不用使眼去看,也能摸個準。“呐,”他十分木訥地將一瓶蔥白青玉皿遞給如月,正經得像對待每一個來找他尋醫問藥的病人,“,一天三次,內服外用都可以,尋常內傷一天即可痊愈。”“若是沒好,你……你儘管來尋我便是。”不知為何,加了這句以後,聞人隻覺得麵皮滾燙,把手伸得挺直,不敢再看她。如月的眸子忽然閃爍數下,看了他一眼,輕輕道了聲謝,結過那盞小皿。“我我與你們素不相識,為何無故加害於我!”小女娃大概是感受到了銀先生的威壓,倒是不口吃了,小嘴一扁,哽咽著高聲問道:“罷了!我我不想與你們糾,糾纏,我與聞人先生說完了話就走!”銀先生和如月聽罷,頓時呆住,難掩驚訝之色。銀先生沉聲道:“你不認識我們?”那女娃也是一怔,答道:“不認識啊。”銀先生和如月迅速交換了眼神,那女孩天真浪漫,不像是在扯謊,聞人此時也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你們認識她?”如月點了點頭,道:“數年前,就是她害了阿莎。”那女娃一聽,頓時大叫道:“冤,冤殺人也!我這是第一次從,從總部出來行走,怎地怎地……”話未說完,氣梗頸嗓,便又要哭。還是陳錦看不下去,從旁勸道:“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先說來聽聽。”“嗯,好好像也是。”她一邊吸著鼻子,用寬大的錦緞袖袍抹著眼淚和鼻涕,一邊將那刀紙展開,一字一句讀到:“庸人且住,聽吾一言,吾乃編織世間命運之士,墜落凡塵,尋找……”“打住!”陳錦出聲打斷了她,一臉無奈道:“長話短說。”小女娃被她一詰,呃呃啊啊了半天,才重新說道:“我是來來找主角的!”此言一出,無論是陳錦還是銀先生,一時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聞人率先問道:“還請問一下你說的主角,是指什麼?”聞人的話音還未落下,隻見那女娃忽然變了臉色,急道:“等一下!我還沒說完,你不能輕易提‘請’……”劇烈而耀眼的光芒迅速從她的肌膚之下點點滲出,由慢到快,迅速將她整個包裹其中,纏繞成團,數個呼吸之間,便結成一團橢圓光球,懸浮在半空之間,俯瞰眾人。“編號:0218,人間使用姓名:鐘小草,人間年齡:6歲,隸屬分部:織命·眼,跟隨主角:聞人長歌,目前可用觀測次數:2。”聽著那團光球仿佛擊缶般金石交加的流暢話語,聞人內心沒來由一陣恐懼,織命果然非尋常江湖人士,眾人和他一樣,臉上難掩驚異,饒是銀先生這種活了百歲的老妖精,都從沒見過如此詭異場景。“主角是指身負大氣運之人。”那團光球說道:“世界是一場盛大的演出,想要演出順利進行,就須得主角的登場。”銀先生不愧是老江湖,形式愈是反常他就愈顯得鎮靜,那光球的話才說完,他思索片刻,立即問道:“請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們,你們究竟是……是什麼?究竟想乾什麼?”他親眼目睹織命的異變後,心裡早認定了對方並非人類。光球沉默片刻後,答道:“配角無權發問。”銀先生當即被噎得臉色變換了數次,想必自從他入了聖境以後,還沒有誰敢這樣直接且不留情麵地讓他下不來台。聞人看出了他想要發作的念頭,趕緊攔著他,此時他已從銀先生肩上下來,他向前踏上一步,對著那光球,重複了一遍銀先生的問題。這次光球的金屬聲應聲響起:“世界曾是一個無窮小的點。至高無上的偉大存在開辟了它,令它成為一個無窮大的圓,我們也就誕生在這個圓之中。但從這個圓誕生的初始,圓內的混亂無序就開始逐漸出現,並不斷增加,這是自然定律,就像雪會化火會滅,混亂無序的狀態隻會不停蔓延,直至侵占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毀滅這個圓。這是至高無上的偉大存在不願意看到的。這也是我們存在的理由。想要改變這種無序的狀態需要注入外來的力量,而我們是神的使者,編織世界命運的人,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留在人間的監察係統,我們無法直接介入這個世界的變化,所以我們才四處尋求幫助。”眾人麵麵相覷,數秒都沒反應過來,隻有聞人,當他聽完光球的這段話後,腦子裡莫名地閃現出自己師傅曾告訴過自己的一個十分繞口的詞:熵。他瞪圓了眼,打斷光球,激動叫道:“你是說!未來可見,未來可變!?”光球答道:“可以這麼理解,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阻止,至少減緩這個世界無序狀態的速度,按照這個說法,也相當於改變未來了。但是這個過程是艱難的,也是危險的,改變世界的規律,會遭到這個世界的排斥,簡單來說,參與其中的人會開始變得很衰。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不停尋找主角,或者準確來說,是有機會成為主角的人。”聞人若有所思地答道:“我想我應該懂你說的主角是什麼意思了。如果一個人身負大氣運,像中的主人公那樣,就算曆儘磨難卻總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那想必你口中的主角就非他莫屬了。”光球道:“是的,每一位身負大氣運的人,都有機會成為主角。我們會跟在每一位主角的身邊,提供三次特殊的幫助。”聞人問道:“什麼特殊的幫助?”光球道:“例如我,隸屬於織命·眼,那麼我接下來可以提供的幫助便是‘織命化’後,再為你預測兩次未來。”聞人驚道:“兩次?你不是說有三次嗎?”光球沉默片刻:“本次‘織命化’時間還剩三十息。”聞人頓時瞪大了眼睛,急得來回踱步,終於抬起頭問道:“我會遇到哪些可能成為主角的人?”“你身旁那位綁著鎖鏈的女子,未來五日有一字畫先生,未來三月,有一疤麵將軍,未來一年內,有一朱紫貴人,有一南國……”“停停停!一下說這麼多我記不住,換一個要求!你不是對未來的事有點研究嗎?以後每次遇上這種人,給個提示,算算和我的緣分如何,要準確點!”聞人急道。“行。”光球的聲音幾乎變回那小姑娘的原聲了,話音剛落,包裹著那女孩的耀眼光芒仿佛銀屑一般紛飛散去,逐漸露出那名叫鐘小草的紅袍女娃稚嫩的麵龐,在光球內裡睡得香甜。隻是銀屑並未完全散去,而是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顆小小的銀亮圓球,頓了半晌,忽地朝聞人疾射而來,這一下的變化太過迅速,連銀先生的反應都慢了半拍,沒能截住這球,束手無策地看著它徑直飛向聞人的心口。也恰在這時,聞人的左胸口衣袍內裡一陣蠕動,探出了一個圓滾滾,黑白相間的腦袋。那腦袋張開嘴,打了個哈欠,大概是之前聞人被扛在肩上,把他壓得不太舒服,趁此機會,出來透透氣。哈欠和懶腰慢騰騰懶洋洋,而那道如電光火石般驟然襲來的銀球就這樣,進了它的嘴裡。“嚶?”阿福的嘴張到一半,並未明白發生了什麼,呆呆地看著眾人見鬼一樣看著自己,下意識地合上嘴,咀嚼了起來。嘎嘣嘎嘣嘎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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