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從同一個籠子裡出來的(1 / 1)

無患 鰻魚Tech 1450 字 3天前

許奕安轉身繞到了致的身旁,奪過他手裡的短劍,毫不猶豫得插進了岑侯的心口。“當初我就不該救你,現在,把我留給你的狗命,還回來!”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諷刺自己一把。這不愧是流著許家血液的人,狠起來哪裡還有什麼神醫的樣子。岑侯被釘死在地上,在無力氣鉗製致的腳踝,但致也徹底沒了支撐摔倒在地。看到他那一節節幾儘散脫的指骨,無患突然躬下了身,心口的絞痛扯得呼吸都費力,眼前的景象也恍惚起來。她張口無聲,看到許奕安就在眼前喊著她的名字卻做不出任何回應,一瞬間繃了許久的心神突然就被致的慘狀摧得崩潰。“無患!無患你鎮定點!”許奕安慌了,順著她的目光才看清地上的致,他還沒死,但……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不再讓她看到致的模樣,緊抱時才發現她的心跳快得異常。不遠處的弓箭手已經拉滿了弓,出於本能,無患從自己的痛苦中清醒過來,轉過身去,麵對著殺將而來的刀光劍影。“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不聽他的話,把自己推到儈子手的位置上。不等許奕安發話,她一把將他甩到地牢門邊,拔出岑侯屍首上的短劍時又看了眼致,眼裡全是血絲。她闖入侯府時天色剛黑下,這會兒黎明未至,同樣的冰冷黑暗,心境卻完全不一樣。第一次為了讓自己和想保護的人活下來而廝殺,也第一次因為彆人的死想要嘶聲發泄。當雲層之上終於透出稀薄晝光時,整個侯府已成往事,無患跪倒在尚且溫熱的屍堆之上,受了傷,卻不知疼痛。咬著牙忍到再無兵刃之聲後,許奕安才走到她身邊,伸出的手抖得厲害,呼吸費力得看起來比無患還要累。“對不起,我甚至……幫不到你一點。”無患的額間淌下幾注暗紅血流,看著他忽而咧開了嘴,看不出是哭還是想笑。“回去吧。”許奕安將她抱起,走回到致的身邊,他很幸運,在廝殺中並沒有被殃及。親眼看到自己效忠的主家覆滅,致終於解脫了,他的手動不了,連抓住許奕安的袍角都不行。“謝謝你們。”無患握住他的手想要說什麼,下唇卻顫得太厲害。致笑了,目光回到許奕安身上,聲音細若蚊吟:“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他求許奕安如果有來日,能不能……讓這天下不要再有小獸。“我們是……從同一個籠子裡出來的,不想再……”後麵的話,他沒有機會說了,從雲間翻下一注陽光,遠遠望去就能知道很溫暖。無患扛起了致,想帶他去那注陽光下。其實去哪裡都行,隻要能離開這座牢籠。“許奕安,其實我一直沒覺得自己可憐可悲,但是……原來隻有我是幸運的,隻是好可惜我們做不了什麼,這世道我們改變不了。”許奕安看著她的背影,上前接過了致,忽而聽到腳邊有什麼東西掉落,是一個白瓷小瓶。無患有些恍惚,並沒有因此停下,許奕安撿起那小瓶,打開輕嗅卻臉色大變。這是……邁出侯府才有了人世間的真切,兩人將致安葬,碑上無字。許奕安為她想去哪,“何家會追來尋你吧,我們要不要向北去?”無患搖頭,她哪兒都不去,就留在小院裡,“我誰也不想躲,他們也不定來得及。”所謂的“來不及”許奕安知道什麼意思,他偷偷捏住袖中的藥瓶,終究沒有讓她知道。“好,我們回去。”他們渾身汙血,狼狽之相嚇跑了沿路所有的人,忠叔並不在醫館裡,不知道去了哪。小院已有一陣子沒住人了,櫻樹下落了許多熟透的櫻桃,嫩紅的新葉也徹底長開,給人稍許的安慰。許奕安溜進自己的屋內將鳳凰台和藥瓶藏好,想了想又把藥瓶拿了出來,剛起身就聽到屋外的動靜。剛剛還平靜無波的無患,忽然捂著心口泣不成聲,從衣領間看出被劃出紅印的爪痕,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他打開小藥瓶,倒出幾粒小小的藥丸湊到她嘴邊,“吃下去。”無患聞出了這無比熟悉的味道,錯愕得推開他,“你怎麼會……”“致身上掉出來的,無患你先吃下去,不然你撐不住的。”“我不要!”這是酉夷散,害了她,害得理和致和天下那麼多小獸的禍首,現在還要她來靠這個續命?她寧願去死!“許奕安你是不是瘋了!以為我還願意看到這個麼!”許奕安當然知道她恨,但是她現在撐不了太久,酉夷散至少能讓她短時間恢複些,不然就算有鳳凰台他也沒時間製成藥。可無患就是不肯,伸手要搶過他手裡的藥瓶,許奕安卻在這一次分毫不讓。“我做不到!是我懦弱還不行麼!我沒辦法眼睜睜看到你……看到你像他們一樣,明明能就得了你啊,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而無患哭的也正是這個。“許奕安我覺得我……無論活著還是去赴死都好可悲,我也很怕啊,但我不想到最後還要向害我至此的毒物妥協!”她更不想……變成那副可怖的模樣站在他麵前。“許奕安……記住我現在的樣子好麼?如果我以後……”有風掠過,櫻樹繁茂的枝葉間漏出陽光,今天會是個好天氣。用唇角記住她的每寸輪廓,指尖被發絲纏上,連體溫也不會忘記。“我們隻會一起闔眼,我會記住的是和你走到最後,白發蒼蒼的樣子。”無患眼角那搖搖欲墜的淚滴終於滾落下來,雙手捧上他的臉,哪怕逆著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許奕安,我好舍不得啊……”許奕安偏過頭,吻在她的掌心,“舍不得,就在一起,我們會如願的。”仰著頭,陽光有些刺眼,無患窩在他的肩頭哭得愈發凶狠。而在永遠充斥著壓抑和威嚴的宰相府中,樺卻連哭都不敢。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無患會被岑侯抓住,岑侯不是突然失蹤了麼,無患不是和一個年輕男子好好得在一起麼。出神時,下巴被猛然鉗起,何雄麵目森然得怒視著她,扳指磕著她的頜骨十分生硬。“你知道多少。”“我、我真的不知道……”何雄沒了耐性,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摔在博古架上,“那你想讓我去救她麼?”樺不敢回答,她沒有這個資格。可無論她答與不答,何雄都惱怒非常,將她掐得麵色漲紅才鬆開手,尤無法解氣。“你的好徒弟,本相養的好女兒啊,讓你好找了幾個月都無可尋,倒是讓那個岑侯請入了府中?樺,本相再問你一遍,你知道多少。”樺的下唇被咬得死緊,她想讓主君去救無患,不然無患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但她怎麼能開口……“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無患肯定是沒辦法逃脫。”“哦是麼?”何雄咬著牙關恨不得把她生剖了,看看她的心裡到底藏了什麼!無患是什麼?是他何雄養的死士,就算被活捉了也定不會苟活拖累主家。那現在這封從岑侯府送來的信算什麼。不僅沒有刺殺成功,還擅自叛逃去向無蹤,如今倒好,時隔幾個月後被岑侯挾持,還想讓他去救人?!“哼,算盤打錯了。”把信封撕得粉碎,何雄冷眼看著樺低垂的眼瞼,“是你沒教好才讓她犯傻,休想讓我出兵,你也不準去。”樺並不意外,雖不敢辯駁,可那緊咬到死血的下唇卻怎麼也推不開何雄的目光。無患是樺唯一的徒弟,不管什麼原因讓她沒有自行了斷,落到了岑侯的手上,樺是一定會著急的。可他堂堂宰相,怎麼會那麼個刺客出兵費力,權當白養了個義女又怎樣,不追究她叛逃之罪都已經是仁慈了。可眼前的樺明明隻字不說,那點心思他還能看不出來?越想越是惱火,何雄索性讓樺滾出去,“給我在內院老實呆著,哪都不準去!”樺遲疑了一瞬,隨即行禮退下,沒有依然立馬回內院,而是立在簷下遙望著遠方,挺拔身姿分毫沒有沾上豔陽。直到相爺的正室夫人走來,瞥見樺頓時便狠下眼神,樺也回過神來,立馬屈膝避到一邊。夫人隻當沒看到她,稟聲進了房裡,樺則凝視著再次關上的房門,像是躊躇了許久,忽而跪下來衝正屋行了一大禮。正當她準備起身時,房門又倏得打開,何雄的步伐匆促,幾乎是跑到了她的麵前,上來就狠扇了樺一巴掌!“你敢不聽命令,獨自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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