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真正的光采直到今天才讓他看到(1 / 1)

無患 鰻魚Tech 1882 字 3天前

“無患!無患你忍一忍先彆動好麼。”許奕安手足無措捏著銀針,卻按不住痛苦反側的無患,如果有忠叔在這幫忙就好了,可惜……感覺全身骨骼都在碎裂,哪怕架上火烤也不定比得過此刻煎熬,無患痛得蜷縮,一身汗把床上的墊襦都濕透。可儘管如此,她還是努力伸出胳膊,為了配合他施針,硬是把下唇咬破也沒有動一下。刺血,褪毒,再催吐把肚子的殘藥逼出來,可儘管這樣,她的痛苦也沒有緩解太多。但無患並不後悔,那種曾經經曆過無數遍的感覺又回來了,骨骸,肌膚,從內裡被抽出的生氣全被推向了筋脈。緊閉的眼前浮現出和許奕安在街市上笑鬨的場麵。從花樓裡飄出的脂粉氣,小攤上隨便哪支都能比那鈴鐺簪子養眼的小物件,她從沒嘗過的小麵酥的味道,還有他不用偽裝的笑聲。和他相遇後的人生那麼美好,成了她咬牙挺過去的唯一支撐,就在她大口喘氣著快要熬過最要命的節骨眼時,又突然想起他全神貫注描勒畫像的模樣。不知不覺,他的笑都沒有以前那樣自在了。隻這一瞬間的動搖,痛苦又再次襲來,她最後聽到的仍是許奕安慌亂絕望的呼喚,直到連這點聲音都被淹沒。再醒來,已是數日後。外麵快下大雨了,室內的潮濕空氣混著微微的黴味,床頭的瓷碗上凝了些水珠子,悶熱得讓人說不出的不舒服。稍動指節,才慢慢讓身體有了知覺,興許是躺久了,脊背略有些僵硬。但這種如破水般的輕鬆舒暢也讓她慶幸,可算是熬過來了。許奕安進來時,她正坐在床邊活動身子,四目相望間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欣喜,像極了久彆重逢。“你終於醒了……”把手中的東西隨意放在一邊,許奕安抱著她就是好一陣親吻。她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血色也浮現了幾分,就連抱在懷裡的觸感都不一樣了。反觀他這些天幾乎未闔眼,神情憔悴不說,就連胡茬冒出來了也不管,還毫不自知得把無患紮得躲避不及。這幾天他坐在無患的身邊,甚至想著如果她這輩子就這樣睡著也挺好,至少他們不會分開,她也不用受折磨。但看到她精神奕奕笑著的時候,才知道她一直以來寧願放棄性命也要堅持的是什麼。她要的是活生生的陪伴,能哭能笑活得精彩,即使短暫也無憾。他的心跳讓無患聽出他有多激動,主動環住他的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嚇壞你了吧,我現在好得很,你可以放心了。”“對,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我陪你。無患我跟你說啊,這幾天我都布置好了,這院子裡沒人能進的來,我——”無患按住他,真想把他這著急莽撞的樣子學下來,“許奕安,有件事……你得做到才行。”許奕安順著她的胳膊摸索到她的後腦,輕輕揉亂那一頭長發,俯身濡濕了她的眉尾,“說。”“你這會兒吃飽飯了麼?”“還沒,不過很快就能飽。”“行,吃飽了快去睡覺,然後……”她伸手扣住許奕安,在他的耳邊輕語:“有力氣活等著你。”呼吸猛地重上兩分,許奕安欣喜若狂又不免擔心,“你……可以?”索性順勢攀上他,無患的音尾帶著隱笑:“當然,大戰多少回合都夠。”顯然想錯了什麼的許奕安暗滾喉頭,耳根眼見著通紅,哪裡還需要吃飯休息,他現在有的是精力。無患差點沒憋住,還在故弄玄虛得糊弄他,“當真不怕累?”“當真,來吧!”於是,他後悔了……在夕陽西下的朦朧暮光中,在微風婆娑的櫻樹下,堂堂許神醫,用藥用毒遊刃有餘的許大夫,累得就差斷氣了。“無患我覺得……你這種練法怕是成效不大啊。”無患蹲在他跟前,幸災樂禍得搖搖頭,“都說了讓你吃飽睡足去,跟我逞英雄?”再看看他這四體不勤的文弱書生樣,更是有些心急,“如今忠叔不在你身邊,光我一個難免有照應不到的時候,你得自己長點本事才行。”這些道理許奕安明白,但他真的不是練武的料,哪有一上來就讓人往死裡練的道理。翻過身來氣喘籲籲,他那溫柔鄉的美夢也彆想了,“且不說循序漸進,就以我這種沒功底人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練到你這個份上,依我看還是專攻怎麼用毒比較好。”為了防住外頭的人找來,許奕安在這院子裡布滿了毒藥,一旦碰碎小藥囊,化作粉塵的劇毒頃刻就能要人性命。從出發尋找鳳凰台開始,他眼看著無患搏鬥受傷,之後又險些葬身於岑侯府,讓無患目睹兩個同類慘死,因而才身心俱疲。無患知道,他把一切都歸罪於自己的無能。“拳腳功夫你現在肯定是晚了,用毒你自然是有一手的,但是高手過招唯快不破,旁人輕而易舉能在你掏出毒藥之前製服你,所以你的動作必須要快。”沾了一身灰的許奕安被她拉起,即使被關在地牢裡時也沒有這般狼狽過,也讓無患更為憂心,以他這樣,到底要多久才能讓她放心走。而她這不經意的一垂眸卻被許奕安看在眼裡,隨即被牽強的苦笑掩蓋。剛入夜後,無患取了清酒擦拭理留下的那套暗器,許奕安則躲在書房裡,案上備好了紙筆,一大盆清水,以及……那瓶酉夷散。平凡無奇的小瓷瓶裡裝的是用人命炮製出的劇毒,他拔出瓶塞,那股勾出許多記憶的藥味又讓他有些退縮。仿佛從這一指粗的小瓶口中鑽出的是許許多多冤魂的呐喊。“許奕安!”門外的喚聲打斷了他的噩夢,睡了許多天的無患精神十足,想趁著天黑便利去周遭打探一番。這正好方便了他,便囑咐幾句要小心行事,好不容易求來的平和太珍貴了,他可經不起什麼變故。紙窗上隻模糊映著他的身影,無患並未多想,飛身躍上屋簷後悄無聲息得隱去了蹤跡,許奕安這才想起來他在所有的屋簷瓦片下都放了藥囊。“唉算了,這藥防的住普通人可傷不到她,隻是明天又得填新的了。”現下正好無人妨礙,他終於可以安心試藥了。壓下心頭的惶然,從藥瓶裡倒出一小粒藥丸窩在左手掌心,右手指腹沾清水化開,鳳凰台的異香便破繭而出,立馬壓過了所有的氣味。他為難蹙眉,這可不好辦啊,稍作猶豫後看了眼門窗,確定無患沒有回來才沾了點藥汁送進嘴裡。雖然聞著很香,但嘗起來卻沒什麼異樣,其他配伍的味道也很好分辨,隻是他辨不出這裡麵到底放了幾分鳳凰台。這種藥既然特殊,自然不能有差錯,可但凡研藥必須要有試藥人,他現在上哪找試藥的……儘管這麼多年來他憎惡許家的一切,但在這個時候,他居然萬分諷刺得想和許家主做出同樣的事。普天之下那麼多生死不為人在意的螻蟻,拿來試藥又能怎樣。這個念頭一出來,他就被自己嚇得指尖微抖。天啊難道他真的要步那些惡人的後塵,也成為一個屠夫麼。但轉念一想,無辜之人不該死,那有罪的人是不是可以拿來一用?不然縱使手握鳳凰台,他還是救不了無患。正巧這是無患從外麵回來,透過窗硬看到許奕安紋絲不動,直覺不對便徑直推開了房門。入眼是許奕安的麵前擺著打開的藥瓶,而他盯著自己的手掌眉頭緊鎖,下意識有了自己的猜測,幾乎是衝撞著過去攔住了他。“你要乾什麼!”白日裡被鞭策著練拳腳,本來就全身酸痛,這會兒被結結實實撞倒在地,許奕安真以為自己要暈過去了。“我……研藥啊。”無患這才扭頭看了眼他的掌心,不是血,卻依舊令她不安,“你研藥都是靠自己吃出來的麼!”“我就……嘗了一點,不——”他捂著被撞疼的側腰忽而有了鬼主意,把本該說的不礙事改成了不過,話鋒一轉開始吆喝起來。“啊……這藥性太狠了,好……好難受,無患快救我!”他演得倒好,無患又是關心則亂,一時當了真慌亂得險些落淚,“你瘋了麼,要我怎麼救你,你、你的藥匣呢!”正欲起身去找藥匣,手腕卻被突然攥住,跌倒在他懷裡被他用力箍住,才知道被騙了。氣急上來,她毫不客氣得扼住他的喉頭,音調難得的拔高,“這種事是能拿來開玩笑的?!許奕安你也太得寸進尺了!”她沒有真的用力,許奕安也有恃無恐,翻白眼的時候猛然想起曾經也是這樣被她險些掐死,不過那個時候他的自救手段倒是很出類拔萃啊。正好情形再現,他索性再放肆一點。伸出兩隻手舉到她身前十指蠕動,看起來……猥瑣至極。“誒嘿嘿嘿……”無患自然不會忘了當時的羞窘,又被他那惡心的笑聲鬨得毛骨悚然,這才放開他嫌棄得爬起身來,看到桌上的藥瓶想要拿起。許奕安卻先她一步,塞好軟塞將它扔到一邊,拉著無患抵在桌案上。“跑什麼,你還沒救我呢。”她氣笑,乾脆撇斷這家夥的手腕得了,“你到底想乾嘛啊。”他倆的動作稍微大了些,拂動了燭台的火光,無患看不到自己的樣子,自然不知道她在燈光下的模樣有多誘人。他們見到對方的第一眼是在岑侯府,她蒙著麵隻有一雙眼讓人過目難忘。再遇到時她身負重傷,哪怕養好了傷也因為斷了酉夷散而總沒法恢複如初。她真正的光采直到今天才讓他看到。欺身讓她避無可避,又怕她不舒服,許奕安一手托著她,一手按在桌案上,可追了許久也沒有追到芳澤,更是著急了起來。“乖彆吊著我了,你也不想想咱們有多久沒膩歪了?”之前隻差了一步,要不是無患突然發作,他們早就得償所願了。後來她一直虛弱著,又在路上奔波,兩人都快忘了何為乾柴烈火。好不容易偷得片刻安心,還不得好好補回來。後路被桌案擋住,無患卻半裝傻得扭頭不讓他得逞,“許奕安我看你之前累的半死就是裝的吧。”“怎麼會?”乾脆放開手將她壓下,許奕安終於不滿得追上了她,“我可是真難受,你不救我誰來救?”“難受?我看你可好著呢,練起拳腳來使不上勁,這會兒倒有本事了。”她的話隻換來許奕安的一個挑眉,捉住她的手貼上自己,“來,這樣能明白了吧?無患……”兩人幾乎耳鬢廝磨,他的鼻尖掃過無患的頸線,“當真的,彆跑了。”無患終於閉上眼,竟一下子放下來一顆心,輕笑著與他指節相交,下巴的弧度揚得剛好。何必留遺憾,本就是這樣期望的。案上燭台晃了晃險要摔下,被無患及時攥住,她看著許奕安額角的汗有些想笑,“瞧你這慌張樣,嘖錯失先機可彆怪我!”沉悶了一天的烏雲終於承不住水汽,混著南風的雨水落下。兩人從未見過的美景,緩緩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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