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壁濕滑,井下漆黑一片,紀晏拚命睜大眼睛,廢了好大的勁,卻什麼都看不見。這時,他隻覺得有人在他額前點了點,瞬間,他眼前光明大放,井底的一切看的纖毫畢現。“現在我幫你開了佛門的天眼,可見一切虛妄,你多試上幾次,就能掌握。”他轉頭看去,見綠須翁對他說了這話,再次觀察井底。那黑線入了井底,竟然直接穿過井壁,不知所蹤。綠須翁伸手在井壁上撫摸良久,忽然對著井壁點了點,那井壁上竟然還有機關,隻聽“哢哢哢”聲大響,井壁裂開四方一塊,慢慢向後退去,不一會,就露出一個夠常人進出的深洞,而那黑線就在洞內,延伸而去。“這井下竟然彆有洞天,看來並不是隻有鬼物藏身如此簡單了。”石重向內望了幾眼,麵色有些凝重起來,本以為隻是一個弱小的鬼物,可看著井下機關,卻不是鬼物可言,顯然建成時日漫長,一早就存在與此了。紀晏可不覺得有什麼,初遇如此奇妙之事,他的心中除了一些忐忑之外,更多的是興奮:“那我們進入瞧瞧?”三人魚貫進入深洞,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眼前忽然空曠起來,進入了一個岩洞所形成的大廳之內,而在大廳一側,一扇巍峨古老的石門緊緊關閉著。“這……這是?”綠須翁有些遲疑的走到石門之前,輕輕撫摸門上的古老圖案,隻是越是查看,麵色越是凝重起來。“這是什麼?哎呀我說老槐樹,你修成人形比我時間長,見識多,快快說吧。”石重頑石成精,於德清大師修行不深,比不上老槐樹,見綠須翁似乎有些發現,急忙問道。“這是……千年之前佛教封印魔界萬惡所用之法陣鎮石!”綠須翁長出一口氣,回頭對著石重和紀晏說道。“你是說?這裡封印著魔物?!”石重楞了楞,失聲說道。“不錯,按照鎮石的規製來看,甚至應是魔將級。”綠須凝重點頭。嘶,石重倒吸一口涼氣,拉著一臉震驚的紀晏就要離開。“來不及了……”可沒想到綠須翁苦笑一聲,指著石門上一處裂痕說道:“封印已經解開……你們忘記了尚家小姐身上的複血之術了麼。”“你是說,那將尚家小姐做爐鼎的魔人,就是此處封印的魔將?”石重苦笑:“看來我們趟了次了不得的渾水。”“魔將很厲害嗎?”紀晏好奇問道。“厲害,魔界十二魔將,每一個都能抵得上天界金仙和佛界十八羅漢,不是我們這些幾百年修行的精怪可以抵抗的,我們還是離開尚府為妙!”石重說著,一手拉著紀晏,一手拉著綠須就要離開,這活計,他們可解不了。“可是……難道任由魔人殘害生靈?”紀晏直直站定,師傅一直教導他,天下蒼生之安危,大過自身安危。“哎!你這小子,這個時候犯什麼傻?那魔將再加十個我和老槐樹也不是對手!那魔將出困月餘,起碼恢複了一層修為,如今那護靈陣隻怕也抵抗不住了,我們留下又有何益?”石重大急,這封印已開,那魔將目標就是尚家小姐,要是讓魔將成功,三人就是捏成一團還不夠魔將一口氣吹的!“不!要走你們走,眼看魔人殘害無辜百姓,想要讓我一走了之當做不知道麼?”紀晏的臉色漸漸平靜下來,師傅雖然沒有教他任何降妖除魔之術,可教了他正義之心,良善之心,怎麼能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如此大惡脫困而出為禍世間?石重還想說些什麼,可那綠須翁卻擺擺手,阻止了他:“彆勸了,你忘記了嗎?小紀晏很可能是真佛轉世之人,怎會麵對魔人而退縮?再者那魔將實力十不存一,隻要我們還守的住那護靈之陣,魔將無法恢複,或許彼此之間還能一戰也未可知啊!”紀晏回頭感激的看了一眼綠須翁,石重翻了個白眼:“你這老槐樹……當真被那老和尚洗了腦了!得了得了,我就陪你們瘋上一次!”“好……等等,有人!”綠須翁滿意的撫了撫長須,忽然眉頭輕輕一皺,低聲說道。石重側耳一聽,忽然嘿嘿笑道:“腳步輕盈,輕功很好,不想還是瞞不過她。”紀晏好奇問道:“她?”“不錯,那個小丫頭來了,竟然能跟著我們到這裡來,我忽然有些喜歡她了。”石重對著他們出來的洞口努了努嘴。“哼,不自量力,我等尚且沒有絲毫把握,她一介凡人,仗著有幾分武藝目空一切,性格又如此暴力,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兒。”綠須翁則輕哼一聲。紀晏剛想說什麼,隻聽洞內傳來一聲輕呼“哎喲!”三人好笑望去,卻見唐蝶兒揉著腦袋,舉著一根火把好奇的從洞中走了出來,四處張望,火光映處,見黑暗中三人一早望著自己,頓時嚇了一跳,冷下臉說道:“說好的一起解決尚府之事,你們三個竟然扔下我一人,是何道理。”紀晏微笑道:“大小姐,說的是各憑本事賭上一把,我們有了線索於你何乾?你這麼冒冒失失的跟著我們,莫非想要作弊?”唐蝶兒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三人,而是借著火光走到石門之前,上下打量。“看看就好,千萬彆碰。”綠須翁叮囑一句,轉身想離開這裡,暫且回房思考如何應對魔將之事。可誰知唐蝶兒牙齒輕輕一咬嘴唇,說道:“你們是怕我查出什麼輸了賭局吧?本小姐偏偏要碰!”說著,雙手賭氣似的胡亂拍打在石門之上。“我說你這……”紀晏哭笑不得,剛想嗚嗚訓斥一頓,可那石門經唐蝶兒一陣拍打,竟然發出了隆隆巨響,在幾人注視之下,緩緩打開。唐蝶兒驚訝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一臉莫名其妙。而紀晏三人更是詫異不已,這封印雖然被破壞,可是留存法力尚未完全消散,怎麼可能被一個凡人弄開?就在師門洞開的一霎那,滾滾如墨般漆黑的魔氣從洞內洶湧而出,紀晏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仍然呆若木雞的唐蝶兒,拉到自己三人身側,而石重和綠須翁則上前一步,合力撐起法力護盾,將魔氣擋在護盾之外。“該死!”石重眼見魔氣滔滔不絕仿佛沒有停歇之時,急的直罵娘,任誰也想不到井下竟然會如此凶險萬分,凡人要是被魔氣襲擾,數息之間就會化為白骨。好在兩人支撐了大約兩炷香的時間,魔氣終於消散,而那洞開的石門之後,十八座僧人塑像圍成一圈盤膝而坐,塑像正中,一架古樸戰衣肅然而立,絲絲魔氣正從戰衣之上散發,戰衣之中明顯有人,隻是生死不知。石重和綠須翁精疲力竭的撤了護盾,麵對那石門之後的異像,躊躇不前。“這……這就是那魔人戰將?”紀晏茫然踏前一步,想要看個仔細。而唐蝶兒則是滿臉疑惑,不知其所想。“小心!”石重一把拉住紀晏,凝重說道:“不會錯了,魔將戰甲已經現世,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你們!你們到底乾了什麼!!”這時,一道淒厲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廳之內瞬間陰風陣陣,聲音顯得既驚懼又憤怒,道道鬼影從黑暗之中躍出,對著四人襲來。“小小鬼物!也敢放肆!”石重本就鬱悶難當,見鬼物出現,知道這就是他們追查的對象,隻是冷哼一聲,雙手憑空畫圓,一個金色弧印從虛空中顯現,石重雙手一撮,弧印急速旋轉起來,將所有鬼物鬼氣全都吸入印內。“還不現身!”綠須翁同樣沉聲喝道,右手對著虛空一抓,一道綠枝從袖口中電射而出,在數十米外的黑暗中一繞,隻聽得一聲慘叫,一個人影被綠枝纏繞,拉到了四人麵前。紀晏和唐蝶兒眼見兩人如此手段,紀晏自是滿心歡喜,而那唐蝶兒隻覺得平生所有不可思議之事全都發生在了今日,那些魔氣,鬼氣,和如今石重綠須翁兩人之神通手段,無不讓她大開眼界。此時她方在知道自己的愚蠢,要不是紀晏拉了自己一把,自己或許已經被那洶湧魔氣所吞噬,更彆論這鬼物來襲……想到這,唐蝶兒隱晦的看了一眼紀晏,忽然覺得這個和尚小賊倒也不是如此惹人相厭了,而紀晏剛開天眼,並不知自己如今所見並非凡人可見,石重與綠須翁兩人精神被魔將與這鬼物所擾,也並未曾發覺唐蝶兒似乎也看見了那魔氣與鬼氣,唐蝶兒本人就越加不知了。話說那人影被拉到四人麵前,紀晏才得以看清這生平僅見的鬼物,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雖然此鬼麵色猙獰,對四人怒目而視,可看上去倒是一個俊俏書生模樣,穿著文士衫的樣子反倒讓紀晏莫名覺得自己四人才是那反派大壞蛋。而那書生鬼口中怒聲喝罵四人,不但沒有半點害怕,反而不停掙紮,紀晏可以想象,如果讓他脫困,他定會不顧一切上前將四人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