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書青,待孤竹的腳步聲已走遠,聽到安大夫那句“他走了”後,她擦擦眼淚,從床上下來。眼睛通紅通紅的。剛剛確實哭了好幾回,有感動哭的,也有急哭的。總之,都是為孤竹而哭的。“看來他真的很在乎你,用被子裹得那麼嚴實,還能認出是你。”“他是江湖高手,洞察力肯定好。”書青想在外人麵前極力撇清和淡化她和孤竹的關係。但安大夫早已看穿了一切:“其實你剛剛也看到了,他真的是個好人,處處替彆人考慮,哪怕是個素未謀麵的病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瞞著他那麼多事。”“有些事,他沒必要知道。”說得還是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那麼多人在找你,你真的不打算回去見他們嗎?”“還沒到見的時候。”她似乎不願多說一點。“書青姑娘,我覺得你的問題越來越多了,你的解藥到底哪來的,這段時間你又去哪了,還有,你怎麼那麼怕見孤竹嗎?”“安大夫,你是大夫,做好救人的職責就好,其他的知道太多,會惹來殺身之禍的。”雖說是恐嚇,但也是善意的,她說什麼也不會對安大夫怎麼樣的,何況以後還得靠他拿藥給孤竹。再說,剛剛要不是安大夫,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安大夫很無奈:“還是那句話,你要我幫人,哪怕是謊言,隻要是幫人救人,我都可以聽你的,但要我害人,不可能。”“這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害人的,你隻需讓他一直能說話就好,其他的,你繼續過你正常的救人治病的生活就好。”書青也再三允諾,下個月會提前幾天把藥拿過來,絕不會出現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安大夫人那麼好,她是真不想讓他像今天這樣為難和恐慌了。其實自從書青從嗜血山上下來,魅手和赤眼就一直尾隨著。這也是暗夜交給他們的任務,暗中幫忙。不過還是讓書青給發現了。雖然自己已加入嗜血教,跟他們是一類的人,但書青還是不想跟他們共事,所以拒絕了他們,決定一個人獨赴少林,完成劫殺任務。“等我需要的時候,自然會叫你們。”說完,她瀟灑地離去。魅手和赤眼不得不感歎書青的魄力,但還是決定繼續跟著。要是任務成功了,他們還能分一杯羹,要是任務失敗,她出了什麼意外,暗夜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這夜,孤竹在屋頂上吹簫。簫聲婉轉動聽,眾人都進入了夢鄉。易楓以輕功飛來了:“事情辦完了?”孤竹點了點頭,意味著,從此刻開始,他要回到大部隊來了。經過幾日趕路,易楓和孤竹終於帶領人馬到達了少林。而了劫方丈也帶著幾個弟子出來迎接。他們也是才收剛剛到蜀山弟子要來的消息,所以隻得有失遠迎,他們甚至不知道易楓等人是來乾嗎的。江湖就是這樣子的,有時候被危險包圍了,卻渾然不知,隻有外人才看得清。“其實也沒什麼,大師和家師本是至交,家師派中事務繁忙,無法抽身前來看看大師,所以派晚輩帶領一部分弟子前來,以儘友誼之情,順道在寺中拜佛誦經幾日,學習佛法,修身養性。”易楓解釋著。“明空道長有心了,改日一定登門拜訪。”了劫還是注意到了孤竹的不同裝扮,“這位不是蜀山弟子吧?”易楓立即介紹:“不是,他是晚輩的好友,孤竹,聽聞此次晚輩要在少林待幾日,對佛法頗感興趣的他便一同前來了。”了劫當然聽過孤竹這號人,隻是對於他們來說,來的人都是施主,沒有什麼不同,便不再多問:“本寺佛經能受到各位喜愛,真是老衲的榮幸,學習期間,有什麼不懂的,參不透的,儘管找老衲。”易楓等人一番感激之後,便跟著了劫去安排的客房休息。其實嗜血教的人也已經到達少林了。這夜,書青和魅手赤眼二人在屋頂上快速行走,畢竟剛來,他們要摸清這裡的一切。書青與他們不同的是,穿上了夜行衣。“小姐,咱們嗜血教徒執行任務,又何必穿夜行衣?”魅手很不解。“我喜歡,你管得著嗎?”冰冷,似乎成為了書青入教之後對人對事的常態。魅手二人其實也懂,書青這是怕彆人認出來:“既然這麼怕,當初又何必加入嗜血教?”聽到兩人廢話那麼多,書青實在是煩:“你們再不閉嘴,是不是想打草驚蛇?”同時,掀開了一片瓦片。底下的佛堂,一眾蜀山弟子和少林弟子跟著了劫大師念經。赤眼第一反應:“這麼多人,怎麼下手?”他們沒想到,這次是秘密劫殺,還是讓蜀山派給發現了,這次肯定又是來援助少林的。赤眼心生疑惑:“這次我們的整個計劃是暗中進行的,又不像上次攻擊武當那樣故意放消息出去,他們怎麼會知道?”魅手很不屑,看了看書青:“這種問題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是我走漏風聲給他們的?”書青的語氣很強硬。“我可沒這麼說,隻是你之前出自何派,有沒有完全割舍下,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魅手表現得憤憤不平。“這一路你們都跟著我,什麼時候見我有跟他們接觸過?”書青實在不能忍受彆人懷疑自己的忠心。魅手口服心不服:“你說沒有就沒有,反正是你教主的義女,我們也不敢得罪你了。”赤眼實在不想聽兩人內訌了:“好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他們有援兵,該想想怎麼下手才好。”書青隻好跟二人保證:“我知道因為我的過去,你們信不過我,但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跟你們證明的。”說完合上了瓦片,“現在不是下手的時候,撤。”起身離開。而魅手和赤眼無奈地相互看看,也一並跟著離開。雖然不想聽書青做的任何決定,但不得不遵守,畢竟暗夜在他們下山前再三交代。此次劫殺任務,書青說了算,二人也隻得照做了。雖然是深夜,所有人都已入睡,整個山林萬籟俱寂。但孤竹和易楓還是從兩條不同的路走出來彙合。孤竹一見麵就問:“安排好了嗎?”“差不多,我已把帶來的蜀山弟子安插在少林寺的各個角落。”“擒賊先擒王,他們想摧毀少林,肯定是把目標鎖定在了劫大師身上,所以凡是了劫大師出入的地方,都要多加人馬。”孤竹冷靜地分析著,他對嗜血教的套路再熟悉不過了。當然,這點易楓也想到了。其實,孤竹早就在屋頂發現了有人走過的痕跡,而寺中的人又不會乾這種事,所以一下子就斷定嗜血教的人已經到了,人不多,估計就是左右護法兩個人:“所以他們的目標是一個人,並不是整個少林派。”易楓不得不佩服孤竹的偵查能力,看來明空派他來相助,是明智之舉:“這麼說他們隨時可能會下手,那我們更要小心了,敵暗我明。”而孤竹早已想好應對之舉:“我負責守西院,你負責東院,有什麼情況再彙合。”兩人身手敏捷地朝兩個方向散去。可儘管易楓與孤竹小心萬分,但對方或許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所以一直不敢輕易下手。但對方如今確實還在寺中,下手是遲早的事。孤竹一直都很相信這點。這天在食堂用膳時,易楓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慮,要不要通知了劫大師,全寺搜捕?畢竟坐以待斃絕不是明智之舉。但孤竹覺得,對方隻有兩個人,非常好躲,搜起來未必能搜得到,何況如果讓了劫大師知道他們此行前來,是因為有人要對他不利,他肯定會讓全寺出動,加以防範,到時候就會搞得寺中人心惶惶,亂成一團,反而正中他們的下懷,他們更容易下手。“言之有理,那眼下隻能等了?”易楓心有不甘。孤竹卻很淡定:“他們也在等,他們等下手的時機,我們等抓捕他們的時機。”這話讓易楓放輕鬆了不少,也深知這段時間,為了幫助蜀山派,確實辛苦孤竹了。雖說孤竹平日裡也沒什麼要做的,但讓他跟著來少林,就意味著要吃齋飯,沒有酒沒有肉,可這些偏偏是江湖俠客的最愛。“這倒是真的。”孤竹微笑一笑。易楓信以為然:“要不要我派幾個弟子給你下山買點?”這當然是開玩笑,孤竹可沒忘了此行的目的。不過聊到這,易楓覺得要是自己不是修道之人該有多好,肯定能跟孤竹好好喝上幾杯。其實人往往都是羨慕彆人所擁有的,孤竹黯然傷神,忍不住感歎:“修道好啊,好歹也是百姓口中的正派人士。”這話一出,易楓就聽出了孤竹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這倒沒有,即興而發罷了,來,以茶代酒,乾一杯。”兩人豪爽地乾杯。其實如果兩人一開始的出身相同,一定能成為好朋友,可誰又能決定出身呢。這天晚上,易楓坐在床上凝神打坐修煉,他要保證自己的功力隨時都在狀態。客房之外,書青突然從屋頂跳下來,來到窗邊,摳破窗紙,往裡麵看,看著看著,眼眶慢慢濕潤了。這就是她一起從小長到的師兄,分彆多日,沒想到此刻相見卻不能相認,往日種種湧上心頭。魅手卻突然出現在書青旁邊:“原來你說現在不是下手的時機,就是為了多看幾眼曾經的師兄。”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書青還沒完全放下,但她仍在謊稱隻是碰巧路過:“說吧,來找我什麼事。”雖說已是同門,但除了公事,書青可不想與魅手二人有過多的接觸。確實是公事,暗夜已經來信了,希望他們快點下手,免得夜長夢多。這屋外的談話雖然很小聲小心,但終究還是被警惕的易楓給察覺了:“窗外什麼人?”易楓立馬起身,拿劍追出來。“不好,他發現了,撤。”魅手喊出這一句後,與書青朝兩個不同的方向跑開。而易楓追出來後,一直快速跑著追書青不放。儘管此時書青已穿上了夜行衣,但易楓很肯定,這人就是嗜血教徒。於是窮追不舍,說什麼也要把他拿下。這書青一路飛奔,來到了野外,她說什麼都不能讓師兄抓到自己。赤眼卻突然竄了出來,把書青給嚇了一跳:“小姐,我替你引開他,你先去辦正事。”這救兵出現得太及時了,書青立馬躲到草叢裡去了。果不其然,易楓一路追著赤眼的身影去了。待易楓消失在黑夜之中,書青緩緩舒了一口氣,慢慢站起來,愣住了。因為此時遠方緩緩地傳來了那熟悉的簫聲,那她一輩子都不會忘的簫聲。“這簫聲?難不成他也來了?”腳步不由自主地循著簫聲的方向而去。書青踏著簫聲來到了河邊,遠遠地望著。還是那個熟悉的他,一個人孤獨地站在河邊吹簫,簫聲依舊,雖然他能說話了,但他的簫聲一點都沒變,聽著還是那麼讓人心碎。書青的眼眶又開始紅了。或許是心靈感應,或許是上天注定,雖然隔著那麼遠,但還是讓孤竹覺察到了異樣,回頭看了過來。孤竹這一回眸,書青可慌了,馬上跑開。是不是看錯了?孤竹很不願相信,她怎麼可能在這。不管,隻有跟上她了,才能確定。孤竹追了上去。這邊,易楓一路追著赤眼,一個跟鬥,翻在了赤眼前麵。這赤眼被擋了去路,自知逃不掉,隻得開玩笑來掩飾尷尬:“易楓大俠,輕功果然了得,佩服佩服。”這怎麼會是嗜血教右護法赤眼,剛剛追的那人明明不是他。易楓很不解。這赤眼不得不佩服易楓的好眼力:“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不是我那就是我的同夥了。”言語中還帶著嘲諷對方的意思。被玩弄的易楓顯得有些生氣了,嗬斥道:“這次你們有多少同夥,說。”動手之前先打探對方情況,這是江湖常識。但赤眼也是個老江湖啊,奸笑著:“你打得過我,我自然會告訴你,今夜,就看看是嗜血教的右護法厲害,還是蜀山派未來的掌門人厲害。”“我也想知道,上次武當山一事,今夜一並算了。”易楓帶著怒氣,率先衝了上去。於是,兩人在寧靜的無人野外,展開了激烈搏鬥。而另一邊的孤竹依舊對書青緊追不舍,一直從後山,再到院子,最後到了廂房的走廊,他一定要揭開對方的神秘麵紗。可當走到了劫的房間門外,眼看著孤竹就要追上了書青,魅手竟突然從房間裡竄出來,一把把書青拉了進去,動作迅速地關上了房門,然後,兩人又一同跳上了房梁。雖然逃脫了,但魅手還是忍不住抱怨:“你可真能惹事,前腳跟剛招惹了師兄,現在又惹了這個多管閒事的孤竹。”“既然你看不慣我,又何必救我。”如果能選擇,書青自是不願讓這樣的人搭救。但魅手肯定不能見死不救,這是暗夜的命令,再說,現在他們好歹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怎麼會在這?”“當然是來執行任務的了,以為像你一樣到處去找老情人。”魅手開著不正經的玩笑。這書青立馬甩了個臭臉:“我勸你說話小心點。”“我打探到了,這裡就是那個了劫的房間,待會如果孤竹不出現,等了劫一回房休息,便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時機。”魅手終於回到了正題上。雖然魅手剛剛的話書青一直都有在聽,但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門口,她的直覺告訴她,他們沒有那麼容易躲過這一劫,突然小聲地“噓”了一聲。不錯,有人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