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聲簫默 · 墜崖(1 / 1)

書青獨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夜、清冷的街。奇跡的畫麵出現了,前麵的麵攤有熟悉的身影。滿心歡喜的書青,快步走上去,坐到孤竹的旁邊。但孤竹也隻是笑笑,沒有很意外。不過書青也似乎猜到了孤竹會出現在這。也是,幾日的相處,再加上彆人的傳聞,她也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了解了不少。“你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不喜歡熱鬨,不喜歡說話,不喜歡與人為伍,喜歡獨來獨往,喜歡與簫聲為伴。所以白天你不會出現,除非要救人或萬不得已的時候。你最享受的是這孤獨的夜,這寂靜的街,沒有白天的喧囂與吵鬨,更不會有人來人往,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看見,一個人就是一座城,是哭是笑沒人知道。一壇酒,一碗麵,一隻簫,便是你的全部。”孤竹微微一笑,自己的心底事竟然被這個不太熟的女子猜得七七八八,不得不佩服。書青立即乘勝追擊:“其實有個朋友挺好的,不管是苦是樂,可以說說話、聊聊天,有什麼都憋在心裡,很難受的。雖說沉默不是代表你的錯,但你什麼話都不說,不覺得難受嗎?”但孤竹還是搖了搖頭。這雖是書青預料之中的,但多少還是有些失落,原本她以為他們能成為朋友,但對方拒絕得那麼乾脆:“那你會不會不再管我們的事,就算被嗜血教的人纏上,你也坐視不理?”這話一出,孤竹搖頭了。書青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不過她還想知道,他安心離開武當,又是怎麼確定嗜血教的人不會攻上武當的。這可為難孤竹了,因為不是點頭搖頭就能解答的,隻好沉默以對。書青這下是真著急了,為何讓他開口說句話就這麼難:“難道你真打算這樣沉默一輩子?”這可問倒孤竹了,隻得無奈地喝一碗酒。書青很生氣,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為什麼唯獨害怕開口說話?但也很無奈,他不出聲,她就永遠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而他,也沒有任何要開口的意思,隻是一個勁地喝酒。書青也自知沒法逼他了,隻是好不容易才碰麵了,不能就這麼算了,又拿出了前幾日的事:“那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就讓你教我武功的那個事。”她心裡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孤竹端起的碗到了嘴邊停了下來,用眼神瞟了一眼周圍。牆角處有兩個人影湧動。孤竹放下碗,點了點頭。書青這下開心地不得了了,她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那麼乾脆,那什麼時候開始呢?孤竹拿起桌上的簫,用力地扔了出去。書青當然懂他的意思,這是教她之前,先試試她的功底,看能不能追上竹簫。書青以輕功朝竹簫飛走的方向追去。待書青消失,魅手和赤眼突然站在了孤竹的麵前。孤竹迅速伸手進碗,沾濕手指,在桌麵上寫字。赤眼詢問到:“公子,這次能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了嗎?”話還沒問完,孤竹迅速拿起桌上的碗朝二人扔來,再以輕功離開。魅手二人再次上演追逐戰。書青一路追著竹簫,但竹簫就像施了法一樣,根本追不上,而前麵就是一堵牆,擋住了去路,眼看著就要伸手夠到竹簫了。但竹簫突然像受人指揮了一樣,轉頭往回飛。書青不甘心,一個活人還追不上一根簫?最終書青被竹簫帶回了麵攤,隻是簫不見了,一同不見的還有答應教她武功的孤竹。書青本以為自己被孤竹耍了,但看到桌上孤竹留下的字“彆跟來,危險”,這才意識到孤竹真的有危險了,正要離開之際,抓住了躲在桌子底下的老板。從老板口中得知,剛剛魅手和赤眼有來過。這下壞了,嗜血教左右護法同時出動,他們已有了新計劃,那就是將目標從武當轉移到孤竹身上,畢竟孤竹好幾次壞了他們攻上武當的計劃。所以他才安心下山,一個人身處險境換取大家的安危。順著老板指引的方向,書青追了上去。她必須找到孤竹,她怕孤竹雙拳難敵四手,她更要保證他的安危,畢竟他是為了保住她才一個人引開他們的。這一刻,書青心裡很緊張這個男人,甚至緊張過她自己。孤竹逃到了懸崖邊,明知道逃不掉了,隻好停下來,或許這就是天意。而魅手和赤眼,也一前一後將孤竹包圍。這會,竹簫飛回了孤竹手中。這些年的日夜相伴,竹簫像能聽懂孤竹的話一樣,隨他操控,這也足見他武功之高。魅手和赤眼又是一番勸說,他們真不想和孤竹開戰,畢竟曾經也是朋友一場。但孤竹並沒有要跟他們回去的意思。三人準備開戰之際,書青以輕功飛到,落到孤竹身邊。孤竹睜大眼睛瞪著書青,他明明將她引開了,也告知她危險了,她為什麼還要跟來冒險?書青卻不這麼覺得,他是為蜀山才得罪嗜血教的,有恩必報,這是江湖兒女的規矩和使命。書青的出現,讓魅手二人覺得開戰更加迫在眉睫了,畢竟師出有名。四人展開激烈搏鬥。中途好幾次,孤竹抓住書青的手,用力一甩到遠處,希望她安全離開,不用管自己的死活。但書青豈是這種貪生怕死之輩?幾次都飛回來,繼續加入戰鬥。她鐵了心要和這個一心要護她周全的男人共抗敵人,早已做好共生死的準備。或許他在她心裡,已經占據一定地位了。戰鬥未分勝負,暗夜地緩緩降落,讓四人的亂鬥立刻終止。隨著魅手二人的一聲“恭迎教主”,書青明白,此人就是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她恨不得馬上要了他的性命。但暗夜壓根沒有當一回事,畢竟他殺了那麼多人,就算有她父母,那又怎樣。如此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書青被徹底激怒了,兩眼通紅,就算她明知不是暗夜的對手,也不願放過任何機會。孤竹當然不會讓她亂來,因為這本就是自尋死路,便緊緊拉住她。但書青哪裡還忍得住:“這是我跟他的恩怨,不用你管。”於是甩開孤竹,拿著劍衝上去。暗夜一個轉身閃開劍:“不自量力!”一掌打向書青的後背。書青瞬間倒地,口吐鮮血,暈了過去。孤竹眉頭緊促,他是真的很緊張書青的傷勢。但還未等他走過去,暗夜就開了口:“你擔心她?彆忘了以前的孤竹,是不會對任何人有感情的,哪怕是婦人和孩子。”沒想到孤竹卻“撲通”一聲跪倒在暗夜的麵前。“以前你欠我一條命,你也說過會還我的,我說過,我想什麼時候拿,就什麼時候拿。”但暗夜沒想到,這些年來,他花了那麼多精力去培養孤竹,到頭來卻成了他一統江湖的最大的絆腳石。他更失望的是,江湖人稱行俠仗義的孤竹公子,背地裡確是如此的忘恩負義。而孤竹竟然慚愧地低下了頭,也似乎默認了這一點。書青慢慢睜開眼睛,終於蘇醒過來,震驚萬分,自己崇拜的那個放蕩不羈的翩翩公子竟然給嗜血教的人下跪。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那麼瀟灑的人,竟然也會有那麼窩囊的一麵。雖然她也猜得到,他是在替她求情。但她不能讓他那麼委屈,聲嘶力竭:“你給他下跪做什麼?我不用你可憐,他要殺就殺我好了,你給我起來,聽到沒有。”孤竹卻無動於衷。這一幕,暗夜可都看在了眼裡,終於抓到了孤竹的軟肋:“孤竹,我現在給你個機會,我們來玩個遊戲,今天你們兩個隻能活一個,要麼你現在就過去殺了那丫頭,然後我放你走,要麼你死在我手下,我放她一條生路。”雖說暗夜把人命當遊戲讓書青覺得惡心之極,但眼下她卻參與得非常積極,搶著說:“暗夜,要殺你報仇的人是我,他也是為了我們蜀山才屢次破壞你的計劃的,你要殺就殺我,這一切都跟他無關,你放了他。”孤竹雖然沒有開口爭那個僅有的死的機會,但暗夜哪裡肯答應?他這次親自下山,就是為了孤竹,不是為了讓書青死。他也想看看,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那個冷血絕情的人,現在會變得多有情:“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孤竹來選,你選了無效。孤竹,你再猶豫,你們兩個得一起死了。”書青這下隻好求孤竹了:“孤竹,你還等什麼,快動手殺了我啊,直到現在,你都沒有把我當朋友,有什麼下不了手的?”孤竹低下了頭,給出了他的答案。“不,我不要你救我!”書青哭得撕心裂肺。“這是你自己選的,我給過你機會了,真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不是朋友的路人而舍棄自己的性命,成全你。”暗夜運足內力,一掌打了出去。而孤竹緊閉雙眼,做好隨時喪命的準備。“不要!”書青終於爆發,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孤竹為了救她而死,聚集僅存的一點內力,以輕功飛了出去,擋在了孤竹的前麵,中掌的瞬間,平靜留下了最後一句:“在你還沒有把我當朋友之前,我不想欠你任何東西。”話剛說完,書青便已被暗夜的一掌擊飛,掉入了深不可測的懸崖。孤竹睜眼,一切都已太遲。但他不會放過任何可能的機會,趁著暗夜沒反應過來,一個輕功飛到懸崖邊,跳了下去。在魅手二人看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多半是沒命了。但暗夜並不認同:“全力搜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就是斬草要除根的魔教教主。一個輕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隨著魅手二人的轉身離去,野外的夜又恢複了寧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高高的懸崖之下,書青還在麵朝上地往下掉。而孤竹麵朝下往下掉,還一邊運功,加大掉落速度,終於成功一把抱住書青,一手將竹簫插在懸崖上。就這樣,兩人靜止地懸掛在了懸崖邊。書青半暈半醒,奄奄一息,她也明白,那麼短的時間內挨了暗夜的兩掌,肯定活不久了:“你怎麼也下來了,他不是答應放你了嗎?這可能是我活著的最後一個問題了,你能開口回答我嗎?我真的想在臨死前聽到你聲音。”不過孤竹還是沒能讓她如願。書青這下徹底死心了,原本以為,自己拚了命救這個男人,他會對自己坦誠,滿足她這個小小的要求,但現實就是殘忍,生不如願,死也不如願:“你終究還是不願開口,罷了罷了。”而後暈了過去。昨天的夜再漫長,也有天亮的時候。孤竹終於成功將書青挪到懸崖下的隱秘山洞中,此刻的他,正全神貫注地在石床上,運功給書青療傷。他臉色通紅,汗如雨下,全身都濕透了,但奈何暗夜的那兩掌打得實在太重,早已傷到了書青的五臟六腑,要把書青救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孤竹沒有任何要放棄的意思,繼續加大輸出功力,哪怕自己功力耗儘而死,也在所不惜。昨夜二人一連串驚險的遭遇,早就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她竟然肯為了自己而死,那他也能為了救她而不顧一切。他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心裡會如此在意這個口頭上的陌生女子。兩人雖然最終沒做成朋友,但竟然已有了一種超越了普通朋友關係的錯覺。在江湖混跡的這些年,孤竹也明白,要想救活一個受了如此重傷的人,光靠運功療傷是遠遠不夠的,還好他也懂一些草藥。石床之上,孤竹掀開了書青的衣服,將口中的草藥嚼碎,敷在了書青挨了一掌的肩上。這是孤竹第一次跟女子那麼接近,剛開始,孤竹還是猶豫再三,舉棋不定,畢竟男女授受不親,確實有失禮數,但也是沒辦法的事,他隻想她早點醒過來。沒想到書青慢慢地睜開了眼,一轉頭就看見了自己被掀開的衣服。下意識地吼了一句:“無恥。”扇了孤竹一巴掌,坐起來,蓋好衣服。雖說書青很少下山,師父明空道長也很少跟說這些事,但男女之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多多少少都懂一些,何況蜀山派可是講究門風的第一正派,她當然由不得彆人辱了她的清白。挨了打的孤竹隻得無奈地笑笑,站了起來,略顯尷尬。這會書青才看到肩上塗著的一層草藥,才明白孤竹在給他上草藥,是自己錯怪了他:“不好意思,剛剛我還以為……”孤竹當然沒跟她計較,這不過是每個懂得潔身自好的女子的正常反應罷了。他接著拿起一個水袋遞給書青。喝過水後,書青還是想知道,昨晚他本可以安全離開的,為什麼還要跳下來救她。隻是孤竹仍是老樣子,沉默。這下書青是真看開了,算了,都那麼多次了,明知道他不會開口回答她任何問題,她還要問。同時她也明白,暗夜的那兩掌打得那麼重,她竟然還能活命,那孤竹應該是費了不少功力的。這下,她心裡更加覺得虧欠了,本來自己昨晚跟來是想幫他,沒想到他為了救她,被一同掉入了這懸崖底。她是覺得,要是自己沒跟來拖後腿,或許孤竹能跟他們好好鬥上一番。孤竹當然不想讓她自責,搖了搖頭。這一搖頭,真刺中書青的神經了:“每次問你話,你除了笑,不是搖頭就是點頭,連話都不想跟我說的人,我竟然還指望跟你做朋友?”不過她也好奇,竟然沒當她是朋友,那又為何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救她。她越來越搞不懂眼前的這個男人了。眼看著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答案了,隻好作罷,“我有點餓了,你能去幫我找點吃的嗎?”孤竹二話沒說就點頭了。隻要不逼他說話,其他事情都好說。原本今日是蜀山弟子離開武當回蜀山的日子,但易楓卻尋不到書青的身影。隻得將情況告知眾人。而王真人為了報答蜀山的支援之恩,也召集大家想辦法。問了一圈之後,這才從值班守山口的武當弟子口中得知,書青昨夜一人下山了,並且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一夜未歸,這下可把易楓給急壞了。王真人是覺得,可能是書青太久沒下山,不過留戀集市的熱鬨罷了。但易楓對自己的這個師妹的喜好再清楚不過了,她不會喜歡這種所謂的熱鬨的。何況昨天還特地強調了,今日啟程回蜀山,書青是識大體的人,絕不會因為一個人貪玩而耽誤了大家的行程。那隻有一個可能,書青發生了意外。事不宜遲,得趕緊下山尋找。而王真人為了報恩,也下令:“武當弟子聽令,從現在起,所有弟子全力協助蜀山派找回書青女俠,不得有誤。”易楓心裡踏實了些,感謝王真人的同時,還是很擔心,書青要真是發生了什麼,他該怎麼辦。他不是擔心無法跟師父交代,隻是在他心裡,書青的安危比他自己的命還重要。就這樣,在易楓的帶領下,武當山的蜀山弟子和武當弟子,全員出動,隻為將失蹤的書青尋回,哪怕掘地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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