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外麵的人是衝著蕭既明和越桑渝來的,爍霖鈴問他們兩個:“你們想好說辭了沒有?”越桑渝搖了搖頭:“連他們的目的都不知道,是很難想出應對的說辭的。不過他在浩渺宮本來就身份存疑,想必無論說什麼作用都不大。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蕭既明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走過去就把門打開了。看著外麵裡三層外三層將觀天塔團團圍住的紅棕色鎧甲士兵,對領頭那人道:“這樣大的陣仗,想來不會是來請我們去喝早茶的吧?”蕭既明聲音不大,但那種天生的侵略性還是讓領頭的將軍下意識摸向了腰間的刀。但他還是保持著對客人的禮貌:“海神請二位去議政廳一敘。”議政廳是海神與眾海洋家族商量大事的地方,在那種地方見他們,倒是給足了麵子。來押他們的是經曆過千錘百煉的士兵,並非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侍衛。沒錯,這些人是在把他們押向議政廳。雖然這些人態度恭敬客氣,但卻將兩個人圍在中間,佩刀統一握在右手,一直沒有入鞘。這表示若是兩人反抗,他們是有權利對他們動手的。用這種方式來請他們,隻怕是來者不善。蕭既明不是沒想過在這種時候和越桑渝一起殺出去,但他和越桑渝都知道這浩渺宮的防禦堪稱滴水不漏,他們殺出去的可能性還不到三成,如果被抓住,那真是半點周旋的餘地都沒有了。眼下唯一的辦法,就隻有去議政廳,看看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然後再找合適的機會逃走。與蕭既明和越桑渝比起來,爍霖鈴的待遇要好得多。士兵們並沒有將她押在內圍,甚至沒怎麼在意她的去留。――會不會是她搞的鬼?蕭既明用傳音入密問越桑渝。這些士兵的靈力不強,很難察覺他們的小動作。――看起來不像,看她之前的籠絡,如果是她讓這些人來抓我們,她會我們走在一起,以求我們的信任。越桑渝也用傳音入密回答。――萬一她也是這麼想的呢?為了打消我們的懷疑故意這樣設計。我看著她的智商不比你低。――也不排除這個可能,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沒有你沒處理好你家眼線的可能?蕭既明又問。――這個可能性也不大,秋葉就算是越家最出色的眼線,要躲過我彈奏的忘曲也不容易。越桑渝平靜地回答。――你就這麼有自信?我這幾天看你的狀態一直不太好,靈力也不像以前那麼穩了。――隻是靈力有些減弱而已,不是什麼大事。越桑渝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因為以他對蕭既明的了解,蕭既明問的事情,如果不回答他,他就會以自己的方式尋找答案。――靈力減弱?是因為你的傷?――不,是風曼珠的毒,這種毒居然會逐漸吞噬我的靈力,甚至讓我無法判斷自己的靈力強弱。――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昨日與大哥起爭執時,他宣稱要抹掉我的感情,我本想趁他不注意用吟唱安撫他的情緒再做周旋,沒想到我的靈力已經穿不透他的靈障了。靈障是每個有靈能的人都會自然形成的東西,為的是保護自己,不被比自己靈力弱的人暗算。越桑渝穿不破越無涯的靈障,表示他現在的靈力已經不如越無涯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風曼珠的毒再厲害,將我的靈力吞噬殆儘也不是易事,沒必要讓你擔心。越桑渝沒有告訴蕭既明,昨晚他對付秋葉時因為自知靈力減弱,已經用上了全部力量,所以他對於秋葉的記憶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如果連秋葉都可以躲過他的音律,那就證明他的靈力已經消失大半了。他不願在這種時候還讓蕭既明因為他的事分神,畢竟他們已經出於一個凶險萬分的漩渦之中,踏錯一步都有可能萬劫不複。――我怎麼可能擔心你?哪怕是消耗靈力的傳音如密,蕭既明還是習慣性地否認自己的關心。就在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道清脆的童音,欣喜地叫道:“小舅!”隨即,一隻小小的藍衣身影衝著一群拿刀的士兵跑來。一群士兵都知道那小不點的身份,一時間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小不點就這樣暢通無阻地穿過銅牆鐵壁般的士兵,來到蕭既明與越桑渝麵前,扯著越桑渝的衣服,整個人的重量都墜在上麵。越桑渝隻好蹲下將他抱起來。這是他名義上的外甥爍安,越如霜與海神太子爍銘所生之子。與幻影同年出生,甚至比幻影大幾個月,可由於幻影出生即是孩童,爍安與幻影比起來,無論是模樣還是心性,都還是個孩子。爍安在越桑渝懷裡警惕地盯著蕭既明,對越桑渝道:“小舅,這個人是壞人,你和他在一起會讓爺爺以為你也是壞人的。”越桑渝與蕭既明對視了一眼,對爍安道:“這個哥哥雖然看起來有點凶,但他不是壞人,是海神誤會了。我們這就去向他解釋清楚。”越桑渝對越家人都是冷冰冰的,就算現麵對現在被他抱著的爍安也不例外,爍安也有點怕他這個小叔。但爍安從小就被母妃教育,姓越的都是一家人,一定要互相幫助,若是遇到大難,才可互相依靠著渡過難關。越家經曆那麼多動蕩,甚至將生存的地方從海洋遷到了陸地,正是靠著這樣的家訓才能顯赫至今。所以爍安不知從哪裡聽來了一點消息,就趕著來告訴越桑渝:“大舅都說他是壞人,小舅是被他騙了。小舅,你可一定要清醒一點,不要敗壞了越家的名聲。”這後一句話明顯是越無涯的語氣,雖不知他是從哪裡聽來的,但足可判斷出海神已經想親自審蕭既明,而越無涯還是想保住越桑渝的。蕭既明笑了笑,語帶嘲諷:“你小舅這種成精的家夥能被騙,除非太陽往西邊出來。”爍安怒氣衝衝地看著多嘴的蕭既明,剛想反駁他,便聽到越如霜焦急的聲音:“安兒,你怎麼可以跑到這裡來呢?那麼大了還不知輕重!”越如霜從花園走來,腳步雖快卻不失優雅端莊,穿過兵陣的時候還極有涵養地向士兵們抱歉地問了句好。“耽誤你們的事了,快走吧,不然海神該等急了。”越如霜從越桑渝手中接過安兒,卻不敢直視越桑渝的眼睛,隻是低頭囑咐了一聲,抱著安兒頭也不回地走了。安兒趴在越如霜肩上,還在衝越桑渝喊:“小舅,彆被他騙了!”看著越如霜遠去的身影,越桑渝在心裡小聲道了句謝。被人隻道是小世子貪玩不懂規矩,但越桑渝卻明白,越如霜是在以這種方式提醒他,讓他早做準備。可是二姐,其實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我已經決定一意孤行,原諒我吧……越如霜與爍安離開了,越桑渝與蕭既明繼續隨著士兵往議政廳走去。越桑渝看了一眼爍霖鈴,她這一路上一言不發,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到在盤算什麼。直到到了議政廳門口,爍霖鈴才用傳音入密飛快地對蕭既明與越桑渝說了一句:――這次事情一定是越無涯搞的鬼,情況不妙,你們做好最壞的打算。爍霖鈴話音剛落,莊嚴的議政廳大門緩緩開啟。海神爍瀚海端坐在高台最中間的王座上,原本是前來祝壽的十六家族的代表分做在他兩邊。不會老去的神族都保持著年輕的體貌,隻是有些人眼中已經顯露出屬於老者的混濁,包括海神爍瀚海。這些都是在諸神之戰前的蒼茫之世便已經出生的人,經曆了幾代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家族興衰。這是世上為數不多見證過萬物之父是非功過的人,同樣也是他們殺死了萬物之父,將一切埋入曆史深處。“如果情況真的不能控製,你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蕭既明在進去前按住越桑渝的肩,用極低的聲音對他說。這是越桑渝第一次見到蕭既明真的對一件事情沒有底,可他還是拍了拍蕭既明的手說:“明天還要一起去魔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