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突起事件(1 / 1)

錚——!夜正濃,一拂清風微涼,有簫聲漸響。上官夜聞聲心緒猛然波動,步履甚急,扶著老太太奔走在竹林深處。錚——!簫聲忽輕忽響,忽急忽慢,令人毛骨悚然。老太太腳下突然一個趔趄,奔跑的腳步變得異常滯緩。錚——!簫聲驟停,周遭變得鴉雀無聲,急促緊繃的空氣裡衝刺著一股詭異的氣息。突然——!空中發出“呼”的一聲悶響,帶動一股透頂的寒涼從兩人頭頂潑來。上官夜神情不由一凜,倏然伸手前來拉老太太,“快走!”老太太右腳剛往前一邁,在樹上俯視已久的楚懷施展輕功,猶如捷逾電閃飛馳而下。透過月光,他一雙寒星的眸子,冷芒閃射,顯示出了他內心的急躁。手中長劍更是殺氣凜然,像一匹白綾“颼”地抖了開來,橫飛的劍氣登時刺痛了上官夜的眼,令他反擊的動作慢了一拍。老太太見了心下恐慌,這會兒也無暇管及上官夜了,反正他武功高強自有能力招架,於是拔腿就跑。楚懷一提氣,一掌拂出。老太太背後就像長了一雙眼睛,擺動身軀,左閃右躲,右閃左躲……哼哼——打不著吧!那顛來晃去的身影,實在太礙眼。看得楚懷眼中掠過一絲疑雲。忽覺頭頂有人影一閃,上官夜上前拉著老太太就往前跑。楚懷立刻掠身而去,伸手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胳膊,上官夜的腳步被迫一駐。回首一瞧,麵部表情瞬間僵了,舉起手中長劍一刺,楚懷當即鬆手,退避開去。老太太見狀心中直道好懸,差點就被嚇得腿軟。趕緊緊握住上官夜的手,兩人一路火速狂奔。楚懷心下感到了一絲怪異,眉頭微微一蹙,腦中浮起的一抹倩影和老太太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似疑出了什麼,他邁步追去。然而這次,卻也動了真格。右掌用足十成力量將老太太跟上官夜分了開來,帶往一旁,隨即回身一躍,和對方單打獨鬥著。鬥了一會,上官夜內傷未愈與他正麵交手,明顯就落了下風,被楚懷掌風正中心脈,整個身軀如大雁斜射撞在竹竿上。老太太見了略微一怔,暗忖眼下如何是好?他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這會兒肯定是打不過楚懷了!眉間也凝著一抹複雜的心緒,側身欲要抽出袖中軟劍,哪知楚懷一個閃身來到她的跟前伸手一掌拍向她,她整個身軀被震飛出去,手足慌亂間——上官夜掠身前來,一揚手,數枚暗器宛若弩箭離弦。楚懷躲避之時,老太太一把拉住了他。他心下一驚,順勢就隨老太太一同往懸崖墜去。風呼呼吹來,吹走老太太身上的鬥篷,驚起三千墨發徐徐飛揚。月光落在她的臉上,照亮了她的容貌。“是你?”楚懷一愕,雙眼露出詫異的光。她渾身一陣惡寒。目光掠過他的肩,看著立在崖上的上官夜。上官夜心弦驟然繃緊,“杜卿風——!”砰——!耳邊所有聲響,全歸為平靜。與此同時,一個時辰之前。留在白馬城的紀翠花跟展鵬,見鹽幫的探子已走,這才來到喬府。見過早已喬裝好的老太太,兩人立刻護送她往江邊行去。一條漁舟此時停在煙波浩渺的江岸,隨波搖曳。上了漁舟,紀翠花扶老太太進入裡艙,展言立刻放下紗羅,命艄公開船。立在船尾的艄公不敢怠慢,立刻搖著櫓兒。漁舟登時在江中飄飄蕩蕩,順流而下。“老夫人,喝口熱茶吧。”送上熱茶,紀翠花坐往一側,想起方才蒼穹中見到的那道藍光,也不知是何人打出的袖箭?然而眼下卿風跟展言的情況又如何呢?她略略思忖半許,展鵬挑起紗羅朝外端詳。他正要擦額汗時,她伸手一怕他的肩,渾身緊繃的展鵬立馬嚇了一跳。“你神神叨叨乾嘛啊?”“我這心跳的老快,七上八下的,你說會不會有不吉利的事情發生?”“呸呸呸……你怎麼老說些雲裡霧裡的?這對策咱們可是經過深思熟慮,反複琢磨才拍定,量他們鹽幫也想不到咱們會兵分三路,讓老夫人走水路吧?再說我哥武功高,縱使他不幸遇上那鹽幫當家的,他打不過,但腦子轉得快啊!卿風也有大人保護,你就少在這兒杞人憂天。”這人渾身一根筋兒,也忒放心了吧?“還是小心謹慎點為好。等跟展言會合之後,我們去竹林瞧瞧?”“行。”這麼拿定主意,兩人沒在言語。銀色月光下,桃林繁密,有風緩緩吹來,送來一縷撩人的清香。四周萬籟俱寂,偶有潺潺流水聲傳入耳中,叫那渾濁的大腦,有了一絲清醒。蜷縮在地麵,卿風指尖輕輕一顫,胸口開始急劇起伏。她緩緩睜開雙眼,不經意間,有桃花至她眼前,如急雨一般匍匐在地。周遭雲霧氤氳,青山綠樹,粉黛點點,千株萬株桃花此時齊放鬥豔,漫山遍野色彩斑斕。這裡是?從地麵坐起,卿風愣神半許。突覺指尖微有涼意傳來。她本能的回頭一看——就在身側。楚懷蜷縮著身子躺在那裡,雙眼緊閉,毫無血色的麵容煞白。幸得他暈了,卿風趕緊起身,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頸項卻猛然一痛。什麼東西?她柳眉倒豎,條件反射伸手一抓,往壁上甩去。“啪——!”一條黑白相間的銀環小蛇,發出嘶嘶聲。卿風當即被嚇了個半死,想投暗器射它,可渾身使不上一點勁兒正手足無措之際,腦袋開始感到了一絲痛。緊接著,身子一陣陣發熱發寒,眩暈襲來,她胸口一縮,直接栽倒下去。身下的楚懷被她重重一擊。胸口頓感巨石壓來,一陣絞痛,神誌驟然清明,雙目霍然睜開。“嘶嘶嘶……”他目如驚電循聲望去,伸手一揚,一刃寒光將銀環小蛇斬成兩截。隨而眸光一轉,他回首看來,漠然冷肅的麵上,一雙寒如冰錐的眸子緊緊盯著雙頰染上一層異常潮紅的卿風,心下登時怒火升騰,周身殺氣凜冽。從袖中滑出一枚銀針,他欲要刺入她的命脈——“水……”虛軟無力的語聲,如遊絲一脈,從卿風嘴裡飄出。楚懷聞聲一愣,手中動作頓時滯緩,後而無奈一笑,心道果真做不到。雖恨她恨得牙疼,三番四次前來攪和壞了他的好事,但暗中射冷箭,不是他的一貫作風。目光也落在她白皙如瓷的頸項,發現上麵有兩個圓孔,黑血正源源不斷從內湧出。看來,她是被那銀環小蛇給咬了,中了毒。而他,雖說現在放過她,但不代表就會救她。嘴角一挑。“自求多福吧,小狐狸!”他神情異常冷淡地將她放下,起身邁步離去。“水……”語聲無力,從身後傳來,直叫得人揪心。楚懷心中莫名一怔,停了腳步。“水……”他麵色凝重,心下有了一絲惻隱,抬眸察看四周尋找水源。徒見石壁上有水流下,上麵應該有個泉眼。他摘了一片樹葉一卷,接了水,迎著泠泠微光來到卿風身側,將她從地麵扶起,清涼略帶甘甜的泉水,順著葉尖蜿蜒而下,汩汩地滴在她的唇中,順著縫隙入了她的口。卿風從昏迷中悠悠轉醒,雙眼睜開一條隙的瞬間,似乎看到了什麼,又暈了過去。臉色反而比方才更加難看,就像昏黃的月光被覆上了一層陰霾。扔了樹葉,他為她指壓切脈,發現她脈象紊亂,倘若再不解毒,恐怕毒液很快會侵入她的五臟六腑。他遲疑一瞬,將唇吻上她的頸,吮吸她傷口中的毒液。一口黑血吐出。一陣步履聲也由遠漸近。“杜卿風……”楚懷聞聲一怔。是上官夜!這人來得可真是時候!眼下非弄死他不可!欲要提劍,楚懷胸廓一痛。方才從上跌落眼下傷疲不堪,連劍都無法握了嗎?“杜卿風……”耳聞聲音越來越近。楚懷唇間掠出一道極冷的笑,上官夜,今日的恥辱,我來日再找你算!隨即步履蹣跚著從一條小徑離開了。“杜卿風……”按照落下的方位,她應該就在這附近才對。忍著滿身創傷襲來的痛,上官夜抬眸梭巡,往這麵走了過來,陡見蜷縮在地的卿風,他整顆心驟然停滯了半拍,快速走去,指尖一探她的鼻端,發現略有呼吸,這才鬆了一口氣正要將她從地麵抱起,目光卻落在她的頸項,發現她頸部微腫有個傷口。奇怪——!上官夜黑眸微眯,心思揣摩間,有了疑問。這一路走來,不見楚懷身影,反而不遠處有一條銀環小蛇的屍首。是他給她吸走了毒液?那他到底出於何種目的會救她呢?雙手一緊,他懷著諸多疑問,帶著她離開此地,回了衙門。躺在榻上,卿風被夢魘困擾,似有什麼東西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呼吸特彆紊亂,臉像裹了一層蠟般,鬢角兩側也布滿了汗跡。一片黑暗中,她的世界突然出現了一粒亮光。亮光之中,一人白衣勝雪,傲骨錚錚,立在她的跟前。她一陣心花怒放,朝那人投去殷勤的目光,“秦風,你可願娶我?”那人眼波淡淡一掃,齒唇輕啟,語聲鏗鏘有力道:“不娶!”這兩個字猶如泰山壓頂,壓得神經衰弱的卿風從充滿怨恨與憤怒的噩夢中醒來至榻上猛然坐起。一瞬間,她汗水淋漓,一股酸楚驟然湧上鼻端,叫她心窩一陣澀痛難忍時,有暖暖的眼淚在臉上胡亂的拍。這世上怎會有這麼缺心眼的男人?竟能對她說出“不娶”二字?“卿風?”聽到有人喊,那聲音就像貓貓叫久了,變了調。卿風雙眼迷蒙,瞧不清立在身前的人究竟是誰。她伸手往前一探,那人立刻摁住她的手,說:“你傻啦?”卿風一怔,猛眨了幾下眼。“是翠花啊!你眼怎麼了?”“我這不是為你哭了一宿嗎。大夫說你藥石無靈,展言跟展鵬也傷了心,視那鹽幫當家的為心頭刺眼中釘,嚷著要為你報仇去,幸得你這會兒醒了,不然還得準備兩口棺……唉,我看我還是再去找個大夫給你瞧瞧,方才你竟不識我。”說罷,一溜煙地消失了。卿風坐在榻上,雙手環胸,目光一巡四周,看著陌生的一切,若不是方才紀翠花在身邊,她還以為自己身陷鹽幫呢!眼下有點口渴,掀開被衾正要下榻,突覺脖子酸痛,特彆是右邊。她伸手摸了摸頸部,發現痛處貼了藥膏而驟然想起一事——“你醒了。”房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上官夜端著一碗湯藥,從外走了進來。卿風轉頭之際衝他一笑,笑的可瘮人了。上官夜心下有些發毛,“看來能笑,說明大夫的藥已除去了你的病灶再無危險?”卿風說,“或許吧”接過碗抿了一口湯藥,“好苦。”“我有蜜餞。”從櫃格裡取出一個果盒,他打開遞到卿風手中。卿風拈了一顆蜜餞放入口中,問道:“你母親眼下可好?”“已和喬老爺會合,上了大道,若一路快馬加鞭想必不出十日,就能回府。”“那正好。”擱下盒子,卿風將手湊到他眼前,“契約。”“什麼?”上官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昨兒你說與我們同等交易,助你母親離開此地。可我那時尚未想好自己到底要什麼,但經過昨日那件事,我想通了,陳老爹後院有塊地,我自個兒耕田不愁沒飯吃,所以你把我的契約給我,我不做捕快了。”上官夜沉吟片刻,笑道:“丫頭,我是否跟你說過,過期不候?你現在才跟我提條件是否太遲?”正喜滋滋等待賣身契的卿風霎時仿佛被雷劈。怎麼衙門裡竟出活寶?她揉了揉耳朵,“你想抵賴是嗎?”若不是喜歡展家兩兄弟跟翠花,舍不得這份感情,那張契約她不要也罷,回頭就可卷鋪蓋直接走人。可是,人們常說,人最軟弱的地方就是舍不得,與他們相處一年,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他們從點頭之交,逐漸成為生死患難的朋友。所以,她想繼續待在白馬縣,不再受任何人擺布,就得要回那張契約。“倒也不是抵賴,你們與衙門簽下的契約如今到底在何處,其實我也不知,當初是喬老爺一手操辦,我並未問及此事。”這話有破綻嗎?有嗎?有嗎?有嗎?卿風轉動腦筋,越想越覺蹊蹺。“這喬老爺跑了,什麼話都由你說,你分明就是想抵賴。”從小在女人堆裡長大的上官夜深知,女人一旦怒起來比螃蟹都還要橫,跟她們講道理是行不通滴,所以他懶得理她。昨兒照顧她一宿,這會兒腦子不好使,想回去補個眠,轉身打算離去。見他要走,卿風急地從榻上跳下,上前抓住他往回一拉。腦子暈乎乎的上官夜身子隨著她的動作轉了半圈,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往前一傾。卿風被他壓得重心不穩,軀乾往後一揚,跌倒在暖榻來不及反應,一個熾熱溫潤的吻,很突兀地就落了下來,吻在了她嬌豔欲滴的唇上。這看似蜻蜓點水般的吻,實則卻猛似天雷勾地火。兩人四目相對。卿風呼吸頓時一窒,滿麵緋紅。上官夜心如鼓敲,眸光複雜,情緒變化多端。然而唇齒間流動著的芳香如一枚箭,傾入他的體內,令他霍然睜大雙眼,慌忙閃身,朝門外快速離去。看著他的背影,卿風心中五味雜陳,罵了一句:“耍流氓啊?假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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