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能夠與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哪怕隻有一瞬,此生足矣!如若,注定孤獨,便是長生不死又如何?)“呃……這是怎麼回事兒?”孟老爺驚得一哆嗦,不可置信地看著安逸那顆斑駁焦黑、醜陋的腦袋。他方才隻顧著看兒子,並未留意到安逸,此時一看,安逸當真是慘不忍睹。“反正我要取消婚約,寧死不嫁!”孟雪晨唇角一撇,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兒。看到孟雪晨懷中淒淒慘慘的安逸,孟老爺直接忽略了她想解除婚約的請求,滿眼不可置信地盯著安逸。他怎麼也無法想象,曾經那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大鸚鵡,怎會變成眼前這般淒慘的模樣?孟老爺試探地伸手將安逸身上裹著的花布解開,一股羽毛燒焦的焦糊味兒立刻衝進鼻子裡,令他不由掩鼻,幾乎想馬上退開。孟老爺強抑厭棄,屏住氣息,仔細地打量著孟雪晨懷中的那個大“炭塊兒”。眼前一幕簡直慘不忍睹,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昨晚見到安逸的時候,安逸還是個美得令他忍不住想據為己有的漂亮大鸚鵡,怎麼現在就這樣了?不!這不可能!“雪晨啊,你這是從哪打來的野味兒?看樣子沒烤熟哦。”孟老爺涎著笑臉訕訕地問,眼睛還不甘心地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大炭塊兒”。“你才是野味兒!”安逸不乾了,吱哇一嗓子,嚇得孟老爺一個高兒蹦出老遠。這烤得半生不熟的野味兒竟然還會說話!孟雪晨眸中本來快滑出來的淚水,生生被安逸這句話給憋沒了,差點噗嗤一下笑出來。“爹,那陳公子人品真挺差的,要不就彆讓我姐嫁了吧?”這時,雪鬆趕緊湊過來小聲當說客。此時,原本鬼鬼祟祟地躲在府門外偷看孟雪晨動靜的陳公子,在她亮出懷中大鸚鵡的一瞬間,就已經帶著家丁們悄悄溜走了。他們一行人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陳薑生怕又被孟雪晨當麵指責,甚至對他拳腳相向,他也顧不得孟雪晨正嚷著要退婚了。反正……孟老爺是肯定舍不得退婚的嘛!孟老爺眉頭一皺沒回應,眼睛想躲著安逸這慘兮兮的形象,卻又忍不住總是往它身上瞄啊瞄的。他此時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安逸還沒死,而且從它剛剛那句話中聽得出來,它中氣還挺足的。但身上都被燒成這樣了還沒死,太怪了點兒。他從沒見過鳥類被燒光了羽毛還能活,甚至還能活蹦亂跳的嘰喳亂叫。“爹……”孟雪晨喚了一聲,想繼續申明自己的要求。但孟老爺卻一擺手,說了句:“明日再說,你先將它帶回房去吧,我派人去請一位郎中來給它看看傷。”說著,轉身就走。沒想到,安逸卻客氣地說道:“多謝孟老爺關心,小生的傷沒什麼大礙,不必看郎中了。”孟老爺愈發感覺奇怪,回頭看了看安逸,沉吟著,便未堅持要派人去找郎中,隻對他們擺了擺手。孟雪晨見狀,無奈地把被掀開的花布重新遮在安逸的身上,快步向自己的小院子走去。雪鬆遲疑片刻,沒有跟過去,隻是派一個下人將帶回來的那個大竹籃送到孟雪晨的院子去,自己過去扶了祖父,送他回臥房。那竹籃上麵覆著盤碗,他不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但既然是雪晨一直愛不釋手的東西,他自然會幫她收好。孟雪晨抱著安逸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進了閨房,直接將它放在自己的床榻上,解開它身上包裹的花布,細細檢查它的傷勢。經過一番檢查,孟雪晨心中卻暗生疑竇。它的羽毛幾乎完全被焚毀了,全身焦糊,羽毛燒焦的味道濃鬱刺鼻。但是很怪異的是,它的皮膚毫無損傷,隻是被煙火烤得略略發黑而已。正在奇怪的思襯間,房門被敲響,兩個丫鬟抬著個大木盆進來,後麵跟著個下人,將一大壺熱水放在門外。丫鬟們放下木盆,又轉身將大水壺拎進房中。孟雪晨不解地看著她們,還未等問話,隻聽雪鬆的聲音在房門外傳來:“姐姐,給它清洗一下身子再檢查傷勢吧。”孟雪晨低頭看了看無精打采的安逸,輕輕撫摸著它沒毛兒的大翅膀,應了一聲,便揮手讓丫鬟們退出去,自己將安逸抱起來,小心地放到已經調好水溫的大木盆中。這時,雪鬆推門走了進來,笑吟吟地看了看盆中的安逸,說道:“姐,你走了一天很累了,我替你給它洗澡吧。”孟雪晨搖搖頭,下意識地擋在安逸前麵,不想讓雪鬆看到它。雪鬆卻似未發現她神態的異常,繞過她,蹲在木盆前,打量著水中的安逸,笑著說:“姐,它可真是皮糙肉厚,毛兒都燒沒了,皮肉一點都沒受傷,看樣子我帶來的燙傷藥用不上了。”說著,他站起身,將一個小盒子放在孟雪晨窗前的桌子上。安逸的狀況的確很怪異,但孟雪晨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她緊張地看了看雪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緊張,好像雪鬆會傷害到安逸似的。孟雪鬆歪頭看著孟雪晨,唇邊依然噙著笑意。孟雪晨有點不自然,忙蹲下去輕輕揉洗安逸身上焦糊的羽毛,一邊忐忑不安地猜測著雪鬆的心思。今天的雪鬆也很奇怪,不像過去那個頑皮搗蛋的小少年,卻似一個心機深沉的大人般,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令她感到不安。他在想什麼?孟雪鬆偎坐在椅子裡,俊臉帶著絲絲的倦意,有些慵懶,若有所思地看著孟雪晨。半晌,突然說道:“姐,爹爹不會同意你退婚的。”“啊?”正在胡思亂想的孟雪晨吃了一驚,抬頭看向雪鬆,隨口問道:“你怎麼知道?”孟雪鬆搖搖頭,低喃一句:“其實,我也不想你嫁給他,但是人不能與命爭。”“你說什麼?”孟雪晨沒聽清雪鬆的話,不解地看著他。孟雪鬆又搖搖頭,站起身,說了句:“姐,我讓丫鬟把飯菜給你送過來。待會兒吃飽了,安頓好它,你就早點休息吧,彆累壞了。”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到門口,開門出去,回手輕輕關好房門,腳步聲緩慢地遠去。孟雪晨呆怔片刻,又低頭看看安逸,卻發現它歪著光禿禿的大腦袋,正昏昏欲睡。她忙將它從水中抱出來,用棉布小心擦乾它的身體。再仔細檢查一番,確定它隻是羽毛被燒毀,肌膚安然無恙,便放了心,一邊暗暗猜疑著它這怪異的狀況,一邊抱著它離開閨房,將它送到隔壁書房中。安逸出奇地安靜,始終一聲不吭任由孟雪晨擺布。它的安靜,反而令孟雪晨很不適應,不時低頭打量著它,將它安置在錦墊上,又忙回閨房取了一張薄被,輕輕為它蓋好。“安逸,你沒事吧?”孟雪晨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擔憂,小聲問道。直打瞌睡的安逸微微抬起頭,看著孟雪晨,身子動了動,低聲喃喃:“人家隻是有點餓,沒事。”隔壁閨房恰好傳來敲門聲,丫鬟在門外輕聲喊著小姐,說晚膳送過來了。孟雪晨一下子來了精神,摸了摸安逸的大腦瓜兒,說道:“馬上開飯了,你稍等一下。”說罷,快步走到門口,開門喚丫鬟們將飯菜給端過來。安逸雖然嚷嚷著餓了,卻並未吃多少。它始終精神不振,也不說話,令孟雪晨惴惴不安。吃罷飯,它口稱困倦要睡覺,便將孟雪晨哄走了。孟雪晨滿心疑惑又無奈,回到閨房,呆坐片刻,不由自主一直凝神傾聽著隔壁的聲音。書房中一片沉寂,安逸似乎已經睡了,始終毫無聲息。孟雪晨直了直身子,隻覺倦意陣陣襲來,終於無法堅持,脫下外衣,懶懶地睡下了。夜風低徊,嗚嗚咽咽,一彎殘月緩緩升上夜空,幽幽月華籠罩了孟府,一派靜謐中,卻似有著詭異的氣息在彌漫。沉睡中的孟雪晨,卻睡得並不安穩,隻因夢中,那個孤單的背影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夢中也有一彎殘月,月輝淡淡,幽暗的夜色中,那襲身影悠然而來,卻似隱在霧中,令孟雪晨滿心淒惶。每次夢到這個人,她都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令她即期待又畏懼。“你到底是誰?既然來了,為何總是不讓我看清你的麵容?”夢中的孟雪晨喃喃低語。那個身影站在月光中,長衫在風中輕輕飄擺。孟雪晨感受得到他的注視。那是一種專注而深情的凝視,令她心悸又甜蜜的凝視。“你……想不想長生不死?”那個身影突然低聲問道。“長生不死?”孟雪晨不解地問,“世上有長生不死的人嗎?”“有!”那個身影肯定地回答,並執意追問道:“你想嗎?”孟雪晨歪著頭想了想,盈盈一笑,說道:“如若,能夠與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哪怕隻有一瞬,此生足矣!如若,注定孤獨,便是長生不死又如何?”
第22章 不能與命爭(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