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今天你們沒什麼問題吧?有人發燒或者腋下長了腫塊嗎?彆因為害怕就不吭聲!出一點差錯,整座城堡的人都得被你們害死!”米爾森爵士的一番話讓廚房隻剩下肉湯沸騰的聲響。人們摸摸自己的臉,又摸摸自己的腋下,沒有發現騎士所說的症狀後,人人都欣喜地向他報告自己的健康。“哦,還有不光腋下,學士說那淋……淋巴結。對就是淋巴結,腹股溝、耳朵後麵,額……全身都檢查一遍吧。”胖騎士的一番話讓廚房又忙碌了起來,最後一個患者也沒有。兩個人開始感謝起大地之父與大地之母。“對了,亨福爾德大人要的蜂蜜烤雞和白麵包快給他送過去。”米爾森爵士命令道。“讓漢克去吧,小子動作快點!給我跑著去!”穿著黑圍裙廚師衝自己的學徒喊道。兩個廚房現在都隻做烤製的食物,雖然凱德蒙說過水煮過的東西隻要加醋就會沒事,但沒人願冒那個險。學徒從烤架上拿下滴落油脂的烤雞,再從烤爐裡拿出兩個白麵包,把它們放到木盤裡後,快步走出廚房。“跑快點!”羅爾的聲音從後麵追了上來。漢克剛跑出廚房,就聽見羅爾師傅在叫他,他隻得端著盤子匆匆跑回去。他剛跑進廚房,一小袋東西就朝他飛了過來,他放低雙手讓它落到盤子裡。“那是黑胡椒,小子你在路上放吧!記得撒均勻了!”主堡的大廳裡站著二十八名手持長矛穿戴鎖子甲的士兵,他們分成兩排站在城堡的兩側,兩個側廳各有八名士兵守衛。漢克走到三樓樓梯時,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把手縮到袖子裡往烤雞和麵包上撒上了黑胡椒。年輕的學徒聞了聞烤雞和黑胡椒混合的味道,嘴角向上翹了起來。“那是什麼?忘了放某種調料?”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廚房學徒的笑容凝固了,他回頭一看,煉金術士正對他攤開手。“是啊先生,我忘了放黑胡椒。”他把木盤端給凱德蒙,臉上泛起恭敬的微笑。羅根帶著四名士兵站到公爵房門前敲門。魁梧的雷戈伯爵走出來的同時帶上了門。“啥事?”“凱德蒙在不在?。”“在啊,怎麼了羅根?”“有人病了,是吉恩·亨福爾德。”“他?又長了幾個疙瘩還是哪不舒服?”雷戈大笑起來,但是羅根緊繃的表情讓他迅速止住了笑。凱德蒙用手摸了摸伯爵兒子的頭,他正打著寒戰,當凱德蒙的手放到他的腦門上時,他抖的更加厲害。煉金術士讓吉恩吐出舌頭,他舌頭三分之一的部分已經變黑。“羅根大人,確認是黑死病。”凱德蒙說道。羅根拿布捂住口鼻的手出滿了汗,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偏偏出在吉恩的身上,他根本沒有接觸過萊德。“什麼?就這麼確認了?大人他有點發燒和舌頭變黑就算得了黑死病?”站在羅根身旁的戴維爵士質疑道。他同樣用布捂著口鼻。“發熱和淋巴結出現腫塊是確診黑死病的基本症狀,雖然吉恩大人身上沒有長腫塊,但出現了舌頭發黑這種稀有症狀,是黑死病無疑。”凱德蒙說。“你能處理嗎?”羅根問他。凱德蒙搖搖頭。“光是照顧公爵大人就已經很棘手,我無法再照顧其他的患者。”“大人,請讓我通知伯爵大人。”禿頭的戴維爵士向羅根說道。“你要怎麼去,爵士?這種天氣不可能派出信鴿。”“我騎馬或者派人去。”“在尚未確認瘟疫是怎麼散播的和諸位是否被傳染的情況下,希望城堡裡的人不要和外界有接觸。”凱德蒙回頭說道。“我?我沒發燒,也沒有出現那該死的腫塊,更沒有舌頭變他媽的黑。”戴維爵士輕蔑地瞥了一眼凱德蒙。“說話注意點爵士,你聽到他的話了,好好在城堡裡待著。”羅根皺眉說道。戴維爵士大步走出了吉恩的房間,在出門前他撞倒了兩把椅子。“派人盯著他們點。”羅根對米爾森說道。米爾森爵士回答的聲音被木門撞開的聲音蓋過。“大人,錫德爵士和布諾羅爵士帶著軍隊到了。”迪肯跑了進來。羅根揉了揉暈起來的腦袋,瘟疫已經有了散布的征兆,而城堡的援軍正在不斷增加,他忙於處理公爵昏迷帶來的領地事務和城堡對瘟疫的應對措施,竟然忘了他召集援軍的緣由已經不大可能發生了。“給城牆的士兵下令,全天封鎖城門,讓趕到的援軍原路返回。”羅根對一個士兵下令。“剛到的兩位爵士怎麼辦?”雷蒙問道。羅根歎了口氣。“現在誰也不能確定自己將來不會患病,不能讓這場噩夢離開城堡。”羅根的話讓在場的人都低下了頭。“清空內牆的一座塔,先把吉恩搬過去。”雷蒙上前幾步,伸手要抬伯爵的兒子,被煉金術士抬手攔住。“爵士,小心傳染。”“我來吧。”羅根戴上舊長袍的兜帽,伸出被羊毛手套包裹的手和米爾森爵士抬起來吉恩。雷蒙把羊毛被子給他蓋上後,他們向主堡外走去。“你回去照顧公爵。”他們走到主堡大廳時,羅根把凱德蒙支開。外麵的雪停了,望著兩座城牆上的眾多士兵,羅根愈發不安。之前派出的士兵跑來向他們指出無人的高塔。他們正要往塔走時,留著大胡子的戴維爵士帶著五名亨福爾德的士兵走了過來。“我家的大人要去哪?”他指指被抬著的吉恩問道。“內城牆的一座塔樓。”羅根和米爾森爵士沒有停下繼續往塔樓走去。戴維爵士見羅根沒有停下,快步走到他們麵前攔住了去路。羅根抬頭看看攔路的戴維爵士,隻覺得一身的疲憊和怒氣不斷上湧。“讓開。”他冷冷地說道。戴維爵士把頭湊到羅根麵前,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家大人要回家。”“他回了家,所有蘇諾市民就會死。”羅根低聲警告。“我不相信那個境外的人。”“讓路爵士。”雷蒙走到兩人中間,對比他略矮的戴維爵士說道。“你無法命令我,你也是,羅根爵士。”羅根覺得手臂酸脹起來,雖有米爾森和他一塊抬著吉恩,但他從昨晚到現在幾乎沒有合過眼。雙方陷入僵局,一陣鐵環晃動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掃了一眼認出是剛到的錫德爵士,他身披鎖甲,外穿的厚長袍繡著一把紅色長矛。他帶著和他穿著相仿的侍從與士兵站到了羅根身邊。錫德爵士叉著腰望瞪著比他高出半頭的戴維爵士。“他們在擋你的路,大人?”錫德爵士向羅根問道。“差不多。”“彆管閒事。”戴維爵士威脅道。“我家大人的事還叫閒事?”紅矛騎士把手放到劍柄上,反問道。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多是全副武裝的士兵,每十個士兵中就有七個穿著藍熊紋章衣服的人。亨福爾德伯爵之子被厚實的羊毛被子裹著,露出的麵孔滿臉蒼白。戴維爵士掃視了下周圍的士兵後開始大聲講話:“我們趕來為公爵大人拚命,替他防守城堡,但他們卻要把吉恩大人扔進跟監獄一樣冰冷的塔樓。”人群中不斷有藍熊的士兵走到戴維爵士身邊,雖然隻是極少數,但已經足夠讓羅根警惕起來。羅根謝絕了有人要幫他抬吉恩的好意,他吸進一口冰涼的空氣,讓暈沉的腦袋精神起來。“這是為了城堡所有人的健康,這和你們最為相關。諸位亨福爾德的臣下最有機會接觸吉恩。瘟疫極為恐怖,即使是探病也有可能被傳染。”他看看緩和下來的人群,繼續說道,“我一夜未睡,虛弱的人最有可能患病,如果真有不幸,我也會住進城牆的塔樓裡。為了西境,為了諸位的健……”羅根聽到吉恩一絲微弱的聲音。他剛要湊近,想聽聽吉恩在說什麼,吉恩就加大了音量。“彆湊太近。”他的臉扭曲起來,每說一個字似乎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羅根點點頭,轉過身對戴維爵士說:“你家大人找你。”戴維爵士跑了過來,聽著吉恩慢吞吞地說著,逐漸戴維爵士睜大了眼睛,然後低下了全禿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