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被再次關上。屋內。“曼醫師,有什麼話,直說吧!”“少爺的病情,與之去年,並未有好轉。寒噬毒本就霸道至極,不知為何,這一年來,竟在少爺體內增多,平日裡,少爺可曾接觸過什麼?”西宸麵色微沉,闐王見之,心知中都王對唯一的兒子至愛至極,轉開話題,問道:“曼醫師,這次來,帶了多少藥材?”“這!”醫師不知如何說,畢竟這種攸關生命的問題,“寒噬毒難以根除,主要因為發展到一定的階段,沒有對準的藥材,非但不起作用,反而會成為寒噬毒自己的供養體。”闐王再次轉向西宸,“你不要太擔心,闐塞有許多奇珍藥材,一定會找到解毒之法。曼醫師,是吧!”闐王對曼壹舜使了個眼色。但要曼醫師說違心的話,還是挺難的,他隻能道:“中都王且不要過於擔心,在下一定竭儘全力為公子醫治。”西宸有些恍呆的目光並未抬起,擺了手讓醫師先下去。闐王見這狀況站起來準備說什麼,但中都王卻先一步說:“舟車勞累,且先去休息吧!”然後叫了幾個丫鬟領著兩人去客房。東窗外牆下,躲著的兩人,聽到這些對話,西城起身跑開,紅沙在後麵追喊著:“喂!你……你!”紅沙現在真想拍自己幾巴掌,還自作聰明幫西城聽這些對話。紅沙一直追到最後院的一間屋子,屋內燭火溢閃,他一步步靠近。那是西府的祠堂。祠堂裡,西城坐倒在屋內的蒲團上,自言自語道:“他們說我中的是寒噬毒,當年我出生前就中毒了,他們非常害怕這種毒,在我身上花費了許多力氣,娘,當年你為什麼不說是誰下的毒,是誰殺了你,害得我整日讓人擔心。娘,你放心,我一定會聽爹的話,好好練功,終有一日,我會查出真相,找到仇人,讓仇人受儘折磨死去。”一雙手從身後慢慢搭在他肩上,“彆哭了”聲音變得厚重穩固,手也慢慢為他擦去眼角淌下的一行淚,“眼睛哭紅了。”對紅沙而言,這個曾經讓他以為會嘻嘻鬨鬨一輩子的兄弟,現在看來,卻讓他多少有些心酸,他很想告訴西城不要擔心,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在西城毒發時痛苦的模樣下,他甚至儘不到一點用處,哪怕是幫西城分擔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西城抹了把淚,轉過身來,抓住他的胳膊,憔悴的眼裡滿是渴望得到答案:“我們從小玩到大,你一定聽說過凶手是誰,你告訴我。”他猶豫了一下,目光稍頓,“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所了解的並不比西城多,西城的母親當年生西城時在漠北,正逢寒冬,加上寒噬毒,在西城五歲時,其母便去世,此後多年,西父對兒子更加惜護,他也隻是在八歲那年第一次來西府,多多少少的事也隻是聽來的。紅沙見他陷入憂鬱,便轉話題說起了公主。“我剛過來的時候,羌靈告訴我,公主又偷偷從宮中溜出來了,聽說已經快到府上了,你再不走,等會讓她見著你這慘樣,估計會拿你這模樣笑你一輩子。”把西城拉出這間屋子,西城那滿是委屈的模樣才好轉了些。兩人遠去後,中都王才從轉角出來,走進屋內,對著桌上的靈位,上了柱香,“我們的兒子長大了,知道好好練功,知道報仇,可是,我卻不能告訴他真相。”“公主,你還是先到廂房休息會,少爺他不在屋裡,等會我找著了,給你帶過來。”羌靈一邊擋著高思幽,一邊估摸著西城與紅沙這會到哪了。公主哪肯,要是肯聽話,就不會有今日西城寧願鑽地縫躲開的局麵,公主一邊揪著要把羌靈撥開,還喊著:“西城,你個混蛋,快給本公主滾出來。要讓本公主親自找到了,可少不了一頓打。”鬨騰了半天,也沒見個人影,公主消停了會,“算了,枉費本公主一片真心,冒這麼大風險出宮來看你,你就這樣接待本公主的嗎?回去我就告訴父王,讓父王派人把你綁到宮裡來。”……公主在那邊鬨得要崩潰的樣子,而西城與紅沙兩人悄悄躲在掛滿爬山虎的高牆背後,偷偷樂的個開花,還不敢大聲。“哎!我們該走了,晚上的花燈會這會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西城拽了拽還在偷瞄公主的紅沙。“我們這樣跑了,真的好嗎?”“你倒是挺會為人著想的嗎!還記不記得上次我洗澡的事。”西城說什麼都要躲開公主,在他的意識當中,公主怎麼看都像他的克星。上次洗澡,西城被公主捉弄得赤身裸體在小院子竄了一圈,現在回想,還有那麼點心神未定。再說,今晚是鴛鴦城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以公主的脾性,保準得又出些新亂子,去年就把一家繡樓點了,連燒了一條街,若不是有條河擋著,鴛鴦城估計得燒一大半。雖然內心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但為了公主的安全著想,還是不要帶她了,西城與紅沙從東邊的側門離開,往東水邊的紙燈街奔去。街上掛滿各色的燈,燈上繡畫了不同的圖案,街店裡孩童持燈跑跑鬨鬨,人們進出忙碌,街邊水岸,也擺滿紙燈,被三兩成群的人圍著。紅沙長籲了口氣,在水岸邊的一家燈攤坐下,老板立即拿了一張燈籠紙鋪在他麵前,遞上畫筆、顏料,“今年,你想畫些什麼?”西城還顧著四處張望,沒答,然後擠過人群到了對麵,再回來,紅沙已經畫了大半,“哎!不是說好了,今年按照我的意思畫嗎?”“你剛才不見人影了,我要等你回來,得畫到什麼時候。”紅沙蘸了蘸顏墨,繼續在紙上勾勒。他坐到紅沙旁邊,往嘴裡塞了口剛買來的吃的,紅沙嘴角勾出一絲淺淺的笑,“我的呢?”他其實早就知道身邊這家夥機靈,暗暗地一笑,“噢!那個,我忘了給你買,要不等你畫完了,去對麵。”“嗯?”一種略帶生氣卻有調皮的語氣,“看來你是想我把你畫醜些了,嗬,河岸對麵的那些姑娘要是知道她們日日夜夜心儀的公子被畫得這麼醜,不知道還想不想嫁給你了。以後嗎……這個叫西城的家夥可就不是人見人愛了——”“行。打住。”他一把將一隻鵝腿塞進紅沙那滿口是道理的嘴裡,“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嗚嗚!”紅沙咬著那隻鵝腿,回過頭來看著他。他立即心明,將那隻鵝腿拿下來,紅沙順便在上麵咬了一大塊,他小聲嘀咕:“還要我喂你。”“再來一口。”紅沙在下筆前,張著嘴。他無奈的又把那隻鵝腿送過去,“就知道欺負我。”在傍晚時分,韻紅的天色下,終於畫完了,攤主趕急將燈籠做出來,但等紅沙找到他時,天已經全黑了,夜空密密麻麻升滿天燈,豔紅豔綠。兩人也趕緊點燃了天燈,燈籠升起來那刻,他看清了那燈籠上的畫,是一片燈海中,一人提刀,一人提燈,燈籠漸漸升遠,他想,那個提燈的人應該是他。“據說四月的花燈節上,許個願,這個願望很容易成真。”紅沙說。“那你還不趕緊,這燈都要走遠了。”“我今年的願望已經成真了,所以……”紅沙沒再說下去。倒是西城著急了,“那你的願望是什麼?”“小孩子哪來那麼多問題?”然而,天空忽然竄出一支帶火的長箭,射中了那隻放飛的燈籠,燈籠立即著火了,往下墜落,落入河中。人群中一陣噓聲,人們議論紛紛。而就在這時,他們的右手邊傳來幾個小孩子的哭聲。遁聲望去,原來是雲家的大少爺雲承宇,手裡拿著弓箭。西城見雲承宇甩手推倒了不小心撞上的孩子,便往前走,邊走邊說:“你一個大男人,欺負四五歲的小孩子算什麼。”紅沙抬起胳膊擋住他,目視著對麵的家夥,麵容沉靜,但卻令人緊張,“剛才那隻燈籠是你射掉的。”雲承宇承認的倒是快,不過雲承宇的眼睛卻不敢對著紅沙看,隻是打轉盯著其他地方,嘴裡要勢揚威的,“闐塞的紅沙王子,要不你也試試這箭的威力。”說著便將已經架好的箭射出。紅沙一手撥開西城,另一手聚力之下將那支直抵自己麵門的箭隔空擋住,腕力一轉,箭旋了幾圈,釘在旁邊的木梁上。紅沙再拔出刀,朝雲承宇刺去。雲承宇趕緊將兩旁的侍衛推到前麵去擋死,兀自逃跑。雲府的這些家夥逃了後,人群紛紛稱讚紅沙的出手懲惡。雲府裡的燕王,有著和西府裡中都王等同的地位,當年皇上做了如此決定,想必也是為了令這雙方勢力相互牽製。當今的皇上,更加對中都王的勢力忌憚了,容不得曾經指揮過千軍萬馬戰無不勝的中都王有如今能與皇朝匹敵的力量。而這個雲承宇,借著自己父王是燕王,在鴛鴦城裡作惡不少。“我們再去畫一個。”紅沙回頭,西城正看著河中那個被水漸漸吞沒的燃燒的花燈。但看著這場景,西城心裡有股難受,吭哧著:“我們還是到前麵去轉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