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求雨(1 / 1)

薑惜言下車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總算是活了過來,韓燁輕拍她的背,緊盯著她:“好些了嗎?”他下車時便看過周圍,都是樹林農田,全清觀掩映其中,仿佛一處世外桃源。沒有超市買水,隻能等會兒進觀裡要水喝。薑惜言舔舔乾裂的嘴唇,笑道:“好多了,還是清心咒管用。”感覺到後背輕柔的觸碰,薑惜言莫名覺察到他不被人察覺的那一份溫柔。那些人總因為他麵上的不好親近遠遠站在一邊,可沒發現隻要你離他近了兩步,他對人簡直是細致入微。“小薑,小韓,進來吧!”王真站在觀門口招呼他們。“好!”薑惜言應一聲,朝韓燁點點頭:“我們過去吧。”韓燁跟在她身後,垂眼,心道:那些人不能和你比。全清觀規模比青陽觀稍小一些,但大體結構上差不多,分為前殿、後殿和東西兩個偏殿。道士們平日住在後殿的後院裡,薑惜言和韓燁在兩位道長的帶領下摸著夜色過去,靠近後院時發現人聲起伏,雖不大,但在安靜的道觀中十分明顯。原來是明天要辦求雨祈福大會,有些偏遠地區的道士受邀過來,怕明天出發來不及,便今天先到,在這裡住一晚。全清觀的觀主陳光早就收到外出兩個徒弟的消息,知道揚城市青陽觀那邊會派個代表過來,他看到走廊上王真和陳天洛的身影,臉上浮起一個笑,上前兩步正要喊人,突然看到拐角處冒出來一個漂亮女人,後麵還緊跟了一個英俊小哥,頭上頓時冒起兩個問號。這麼晚了,難道還有信徒來上香?當他們道士都是神仙不睡覺的?王真看到師傅,步子邁得大了些,高聲說:“師傅,這是代表常文清道長來的、來的……俗家弟子薑惜言!”他本想說道姑,但想起小薑雖然單身狗一個,好歹沒正經出家,及時改了口。陳光聽到俗家弟子,順著王真手指的方向一看,邁出去的腿平底一崴,正了正身形才道:“俗、俗家弟子?”陳天洛補充:“薑海峰大師的獨女。”“哦!”陳光顫抖的心穩了一把,將薑惜言上下看了一遍,還是有點不確定:“有證嗎?”薑惜言笑了笑,從容不迫地從背包裡拿出一個棕色封皮的小證件,上麵三個燙金大字:皈依證。進入現代,當道士有道士證,四處傳教有傳教證,皈依道佛還要有皈依證。道士證難度係數比較大,每年出家名額有限,還要由省道協和中道協備案;而皈依證操作起來就相對簡單了,一些道觀定期會舉辦拜師皈依法會,有緣的信徒被道長收入門下,證書上寫上道長的名字和法號,就算皈依道家了。常文清怕她是個女的不受人待見,弄了個皈依證給她,本來想趁機給韓燁弄一個,過把收徒的乾癮,被薑惜言冷酷拒絕。證件一亮,陳光終於點點頭,吩咐人給她安排房間。旁邊和陳光年紀相當的道長麵帶猶豫,在他耳邊小聲說:“還剩兩個房間,一輝觀那邊還有兩位道長在路上。”陳光看向薑惜言身後的沉默男子:“這位也是常道長的俗家弟子?”他哪兒知道來了個女弟子,隻能單獨一間房。但是他們這兒本來房間也不多,附近又沒有酒店賓館,兩個人睡一張床已經剛好了,要是三個男人就更擠了。韓燁心領神會,薑惜言安全到達他已沒什麼可擔心的,等會兒趁夜出去再叫個車,明天一早再趕過來就行了。薑惜言卻突然知道他的打算一般,伸手握住他的半截手腕,朝著陳光說:“他是我朋友,我和他一起住就行了,不麻煩道長們再安排房間。”“哦,那就好那就好。”陳光笑了笑,對身側一位年輕小道士說:“快領兩位、兩位居士去房間。”小道士領著薑惜言進了房,房間確實不怎麼大,她目測一眼,床估計是一米五的,兩人睡也正好。薑惜言放下背包把換洗衣服拿出來,卻看見韓燁站在一邊沉默,於是舔舔唇說:“你不會想出去打車回市區吧?這邊這麼荒涼,你現在上哪兒叫車?今天晚上將就一下,明天求雨大會過了我們就回揚城,如果你還想在這邊逛逛,我們明晚回市區住酒店,好嗎?”韓燁:“嗯。”見他答應,薑惜言笑了幾聲,韓燁觸到她的目光,緊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把頭彆開,然後背對著她脫襯衣。勁瘦有力的肩膀和腰線無疑是夜色中曖昧灼熱的風景,薑惜言後知後覺地開始尷尬,莫名覺得嘴唇比之前還要乾燥半分,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邊,剛喝進去又忙吐出來——【靠,這水不知道放了幾年了!】韓燁換好衣服:“我去接水。”“好。”薑惜言眼神閃了閃,扯著領口扇了扇風,房裡沒人了她才磨蹭著換衣服。這裡地方太偏了,手機信號也不好,網絡斷斷續續,她接連嘗試登陸小遊戲失敗,韓燁終於端著水盆回來,手裡還捏了瓶不知道從哪兒買的礦泉水。“陳天洛給的。”韓燁遞給她,“少喝一點,這裡用衛生間不方便。”也是,都是男人,就她一個女的。“謝謝啦。”薑惜言喝了一小口,抱著瓶子滾到床裡麵,留下一個略寬的單人位給他。許久沒聽見下榻的聲音,她催促道:“快躺下睡覺啊!”說完,又覺得自己像個逼良為那啥的那啥……韓燁又聽見薑惜言在唱國歌,無聲地輕笑了下,躺在她身邊,淡淡道:“睡吧,明天早起。”第二天一早薑惜言被鬨鐘聲吵醒,皺著眉摸手機,一看時間才六點半。泉陽市不尋常的高溫持續了半個多月,可昨晚除了睡之前覺得悶熱之外,後麵便漸漸涼快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城郊綠化好比較涼快的原因。薑惜言睡夢間輕哼一聲,伸手想伸個懶腰,半截卻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頓時瞌睡醒了一半。差點忘了,韓燁還睡在旁邊。她默默轉過身,麵靠牆抹了一把臉,正想著頭發會不會睡得太亂,就聽到韓燁似乎還帶著睡意的沙啞嗓音:“醒了?”“嗯。”薑惜言在心裡捶牆,明明昨晚睡覺都還挺正常的,怎麼早上她這麼尷尬啊?糾結之間已經徹底沒了睡意,估摸著求雨大會八點左右開始,她索性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看了會兒手機。眼前的人背對著他,黑色的發梢顯淩亂地披在肩頭,兩撮呆毛立在頭頂,迎著初升的陽光,在他眼裡莫名有了股生氣。韓燁心中從未像此刻這般平靜溫暖,手已經伸了出去,輕撫過她翹起的發梢,輕聲說:“很漂亮的,不醜。”薑惜言:“……謝謝……”沒過一會兒有道士來敲門叫他們倆起床,薑惜言應了一聲,迅速翻身下床。門外的人等了片刻,道:“小薑姑娘,我們觀主給您準備了一套法衣。”“嗯?”薑惜言奇怪地和韓燁對視一眼,過去開門。昨晚引他們回房的小道士捧了件紅色法衣站在門口,見她開門,首先往房裡瞟了兩眼。韓燁還半躺在床上,修長的雙腿隨意敞放,薑惜言看到小道士的臉可恥地紅了。明明她和韓燁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啊!“等下讓您男朋友在台下觀看即可。”小道士飛速說完,飛一般地跑了。薑惜言:“……”陳觀給她準備了法衣倒是蠻意外的,正紅色的袍子,背繡仙鶴和太極圖案,穿上身一掃衣擺,確實有點那麼回事。為了配合今天這身“仙風道骨”的裝扮,薑惜言特地將頭發放下,跟著道長們的大部隊去了大會現場。很多道長昨晚沒有見過薑惜言,大白天猛然一看一個女人混在他們中間,眼睛都直了。韓燁站在下方的人群中,目光緊隨那抹紅色移動,周遭聲音嘈雜不斷,他凝神屏氣,還是能聽到些許:“道士中間怎麼有個美女啊?”“一起來求雨祈福的嗎?是政府那邊安排的工作人員?”“美女哎,拍照拍照。”……【薑惜言?】他猛然睜眼,極富穿透力的目光牢牢鎖定身側不遠的長發女人。對方沒察覺到他帶著探究和侵略性的視線,因為個子比周圍的男人矮一些,踮著腳往台上望。韓燁擰眉半晌,收回視線。惜言的大學同學。因為這次求雨大會有政府助力,現場還來了幾位記者,台下四周都架起了攝像機。薑惜言側著身子半低著頭,儘量讓自己隱藏在道士中。陳觀是這次大會的主持人,肅著一張臉念完了開場白,手中拂塵一掃,轉身麵向身後的神像一拜。薑惜言跟著鞠躬,心中默念洞陰大帝快顯靈下雨。全清觀主供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陰大帝,主降雨諸神,為人解厄。有道是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雖然沒到下元節,但因地製宜,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個時候把這位神拖出來拜一拜做個法會,也不是不可以。法會進行得有條不紊,到場的多是道家信徒,還有周邊地區的農民。大家都被這個極端天氣折磨,也希望神仙顯靈趕快下雨。薑惜言往台下一掃,首先便看到人群中的韓燁,衝著他的方向輕輕笑了笑。韓燁勾唇,以示回應。到了畫符環節,薑惜言退到台邊,有人端著紙筆過來,她硬著頭皮拿了一支毛筆,準備待會兒找個隱蔽位置隨便畫幾筆了事。畢竟不是真道士,這種大型的符篆畫出來沒有常文清那麼有效果。一場法會進行到底不過兩個小時,薑惜言早上隨便喝了點粥,這會兒覺得餓了,趁著信眾上前拜神燒香,趕緊脫了法衣,尋思著找陳光告辭。人頭攢動,韓燁上前拉住她的手,不動聲色將她護到自己身後。“我們先回後殿吧,等人散了再給陳道長告彆。”她往前一步偏頭看他,韓燁低聲答應,目光看向某處,突然間變得幽深起來。薑惜言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有些高興地驚道:“趙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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