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行(1 / 1)

正統道教是允許道士們收女弟子的,特彆是進入現代,道觀香火旺,觀主聲望高的話,也會有很多信徒拜入門下。要成為道士的弟子,有出家和不出家兩種情況。像常文清年輕時就出家拜了青陽觀上一任觀主為師,是全真派道士。而另一種正一派道士則不必出家,隻要拜了道士為師,就是道教居士,也可以理解為俗家弟子。從泉陽市來的兩位道長見常文清口中的俗家弟子是個女的,年輕漂亮,似乎站都站不穩了,定了定神才小聲問:“這一位真是您的親傳俗家弟子?”常文清沒有正兒八經地收過徒,要是傳了點什麼道法給有緣的俗家弟子也說得通,隻是,怎麼就是個女的啊?常文清在一邊熱情介紹薑惜言:“我們小薑上知天文風水,下通地府陰曹,她爸是薑海峰——”說到激情澎湃處還拉過無語的於采薇,一並介紹:“這一位是小薑的表姐,我們揚城市殯儀館的著名二皮匠!”常觀主語氣高昂,臉上仿佛寫著“此處應有掌聲”幾個大字。兩位道長:“!!!”全國上下道士上千萬,聞名的道士不少,但是聞名的民間高人就非常少了。薑惜言的爸薑海峰,就是其中一個。他在家宅風水方麵的造詣極高,曾經還被一些大學的民俗學請去當了幾回演講嘉賓,給大學生們傳授這方麵的基本知識。既然是薑海峰的獨女,又被常文清收做俗家弟子,道長們對薑惜言的偏見一掃而空,高興得連聲說好。薑惜言壓著火客氣地笑道:“您沒教我怎麼求雨啊……”其中一位道長說:“小薑姑娘到道場觀摩即可,到時候開壇畫求雨符,你再跟我們一起。”這就是推辭不過了。薑惜言還抱著一絲希望,皮笑肉不笑地撒了個嬌:“可是我還沒有單獨出過遠門。”雖然她現在離職了,但不代表她要去外地跟一群道長求雨啊喂!常文清仙風道骨地一掃袖擺,道長們正以為他要當場傳授薑惜言什麼法器,就見他摸出來一個智能手機。最新款。沒過兩秒,薑惜言感到包裡手機的震動聲,摸出來一看,頓時兩眼發黑!常文清:韓燁小哥,小薑要代我去泉陽市全清觀求雨,她沒有出過遠門,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你有空的話不知能否和她一路?也好有個照應。PS:她離職了~韓燁:好。薑惜言代常文清去泉陽市求雨的這個行程就這麼定了下來。從泉陽市遠道而來的兩位道長一個叫王真,一個叫陳天洛,都是三十出頭的青年人。他們道觀在當地小有名氣,但是沒有青陽觀這麼出名,所以工資也不高。怎麼說薑惜言和韓燁好歹是他們請去的,泉陽市又在一千多公裡以外的北方,他們倆買不起機票,退而求其次給倆人買了兩張高鐵票,以示誠意。韓燁手上的工程剛好做完,為了和薑惜言外出,暫時推掉了其他客戶的單子,至少空出了大半個月時間。王真和陳天洛見韓燁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年輕人英俊異常,氣質不凡。對方對他們倆態度寡淡,兩位道長竟有點發怵,不敢直問,趁韓燁去衛生間的時候悄悄問薑惜言:“這一位也是常觀主的俗家弟子嗎?”薑惜言笑:“不是,他陪我來的。”兩人異口同聲:“哦,男朋友?”正巧韓燁回來,聽到這三個字抿了抿唇,若無其事地看向薑惜言,後者搖頭否認:“不是不是,隻是朋友。”高鐵路程漫長,四人坐到一處也沒事乾。韓燁惜字,另外兩位可能是還不熟悉,也一路沉默,弄得薑惜言鬱悶加無聊,最後提議大家手機聯網打麻將。王真不會麻將,於是四人麻將變成了三人鬥地主,輸的人換另一個上場。薑惜言衝韓燁擠擠眼睛:【我們不當地主,聯手打他們。】韓燁點頭,薑惜言憋著笑埋頭看手機,沒注意到韓燁看她眼神異常溫柔。他盯著她頭頂的發旋想,這樣也好,總歸兩人是朋友了,不能急躁,薑惜言心裡似乎還沒他。這個想法冒出來以後,卻不受他控製似的生根發芽,飛速蔓延。他從小到大對人就故意冷了三分,以前是因為知道彆人心裡歪歪扭扭的心思不想親近,後來慢慢變成習慣,這三分冷意仿佛也隨著時間刻在了骨子裡。孤然冷寂的二十多年就這麼猝不及防地闖進某個人,他起初不懂何為心動,隻覺得這女孩比彆人有趣了些,一顰一笑或讓他無語或讓他高興。後來彆墅除鬼,他用勾魂引招來黃泉陰魂,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腦中竟然隻有他覆著她雙眼的溫熱觸感。恍然回憶初見,她眼中隻看到小鬼,可他那時就把她看進眼裡了吧。耳旁是薑惜言的催促聲:“該你出牌啦,燁哥。”【出對子,出對子!】韓燁凝神看牌,發現薑惜言這把手氣極好,飛機加連對,還剩兩張,地主愣是一張牌沒出。他出了一對王炸,聽到對麵的陳天洛心裡臥槽一聲,安慰自己“穩住!我們能贏!”。他勾了勾唇,知道薑惜言手裡一對二,對方的對子最大是K,淡定地甩了一對K出去。陳天洛:“……”“哈哈哈,我們贏啦!”薑惜言笑道。陳天洛和王真已經站到統一戰線,兩人湊在一起看牌。薑惜言抿嘴笑著,轉頭看韓燁。【你這個功能太好用了,以前打牌妥妥贏錢吧?】“以前不打牌。”聽到韓燁的聲音,道長們還以為是在和他說話,摳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我們在觀裡跟著師傅每天都有課業,很少有時間玩兒這些的。”“來來來,繼續繼續。”薑惜言招呼著繼續遊戲。王真和陳天洛都穿的道袍,在車廂裡特彆紮眼。兩個道士和一對年輕男女玩兒手機鬥地主,這個場景看起來還蠻新鮮,旁邊有人摸出手機拍照,忘了關閃光燈,強光刺到韓燁眼裡,他忍不住皺了皺眉。薑惜言下意識地伸手往他臉上一擋,幾乎立刻就站了起來,另一隻手護住韓燁,臉上帶了點惱意,但仍客氣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不要拍照。”拍照的人悻悻放下手機,嘴裡小聲嘀咕一聲。薑惜言微冷著臉坐下,餘光卻見韓燁耳根微紅,在白玉般的後頸上清晰可見。於是惱意變成尷尬,以為他排斥異性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收回手雲淡風輕地笑了笑,然後心裡開始唱國歌。韓燁:“……”她想出來的對付尷尬的好方法,一旦在韓燁麵前發生了什麼丟臉害羞的事,她就唱國歌,唱著唱著尷尬的事就拋到腦後,韓燁也不會聽見啦!聽薑惜言無聲唱了十多分鐘國歌,韓燁耳邊總算清淨下來。王真和陳天洛換來換去,最後王真發現對麵這兩人有好牌也不叫地主,就跟說好了似的,聯手炸他的牌。特彆是韓燁,坐在他上方,卻總覺得這人長了雙透視眼,自己手裡有什麼牌一清二楚,出的牌總讓他無法招架。“好了好了,這牌也打夠了,咱們休息會兒吧。”最後王真輸得一塌糊塗,興致懨懨地退了遊戲。不過好歹遊戲拉進關係,薑惜言和兩位道長熟悉了一些,聊了聊他們在西南地區交流道法的成果,能聽懂的地方也深入討論了幾句,弄得王真對薑惜言是刮目相看。得知薑惜言26歲了還沒談過戀愛,搓了搓手問道:“小薑考慮過出家嗎?”薑惜言:“……”單身狗的出路就是出家嗎……“燁哥比我大三歲,也沒談過戀愛。”“哦?”王真眼睛一亮,韓燁打斷道:“情緣未斷,出不了家。”薑惜言聞言側目:“你這麼快就談戀愛了?”【難怪剛才不喜歡我碰啊。】韓燁:“……”晚上九點左右,一行人終於到了泉陽市。下了車薑惜言才知道,這次全清觀的求雨祈福活動得到了當地政府和省道協的大力支持,王真他們邀請常文清不是沒有道理,因為泉陽市周邊地區有名的道觀都有派人出席,屆時還會有信眾到場。換句話說,就是一場小型的地方明星粉絲見麵會。高鐵站外有很多拉客的私家車,陳天洛在和司機砍價,微胖的司機唾沫橫飛,說得滿頭大汗:“師傅、道長!你們那兒全清觀太遠太偏了,一個人二十塊,我打個來回剛夠油費!你們不是出家人嗎?慈悲為懷,也體諒體諒我們嘛!”陳天洛拮據地捏著衣服口袋,語氣有些服軟,但還是不肯讓步:“一個人二十,我們四個就八十了,夠你加油還是不虧嘛。”薑惜言上前問:“師傅,你說多少錢一個人?”司機比出四根手指。“行,四十就四十,上車吧。”薑惜言攔住陳天洛,抿嘴笑著說:“兩位道長帶我們到了泉陽市也辛苦了,這點兒路費我來給。”司機頓時笑眯了眼:“哎呀,還是這個妹妹慈悲為懷。”泉陽市自五月底就開始一反常態地高溫不下,每天逼近四十度的均溫不僅導致農作物旱死、連人也受不了,半個多月裡出現了好幾起中暑死亡的病例。薑惜言坐在後座,看著車窗外漸漸落下的夜幕,也覺得燥熱煩悶起來。全清觀在處在郊區地帶,司機走的應該是沒怎麼修整過的農村土路,一路上坑坑窪窪不少,小車開得灰塵彌漫,甩得薑惜言差點當場暈車。之前對她連聲誇讚的司機也不笑了,慌慌張張朝後說:“美女,你可彆吐我車上啊。”王真赧然:“我們觀是有點偏,小薑再堅持半小時,很快就到了。”居然還有半小時?!薑惜言狠掐著左手虎口,臉色泛白,雙鬢之間都起了冷汗,黑色的眼瞳在慘白的臉上更顯烏黑深沉。韓燁皺眉,攬臂將她拉進懷裡,一手撫在她太陽穴,指尖輕擦冷汗,湊在她耳邊道:“口吐汙穢,丹元神通自在淨,急急如律令。”反複念了三四次,薑惜言因為暈車掙紮的動作慢慢小了,呼吸和吞咽也比之前輕鬆不少,胸口一輕,總算能說點話了:“可算好點兒了……謝謝啊燁哥。”她暈車暈得迷糊,身上都沒什麼力氣,暫時靠在韓燁胸口閉目養神。副駕駛上的陳天洛聽到韓燁念咒,好奇地轉過頭來:“小韓會念清心咒?”【說好的隻是個陪行的朋友呢?也是道上的?】【清心咒我學了好久才學會!】【我日這他媽車上拉了三個邪教?擦,這個美女不會是被下了藥吧我去!】韓燁停頓了許久,才說:“偶然接觸過幾位道長,從他們那裡學來的。全清觀是泉陽市道教協會的標杆,這次求雨祈福大會的主辦單位,這些咒語對兩位道長來說應該信手拈來吧。”【……靠,原來不是邪教,是真道士!嚇老子一跳!】韓燁看了司機兩眼,司機從後視鏡裡瞥到那人深邃如古井的眼,驚了一跳,猛踩油門。韓燁收緊了懷裡的人,道:“開慢點。”薑惜言迷糊間睜開眼睛,夜色中一座道觀的輪廓巍然佇立,全清觀到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