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訪(1 / 1)

這次的傷亡事故兩死三傷,傷的三個人中還有兩個重傷,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事故見了報,被媒體和家屬那麼一鬨,集團這邊想私了也不行,隻好暫時停了進度,連著給工人們開了三天的安全講座。金文傑在前麵引路,手裡拿著個手電筒,走在坑坑窪窪的地上,皮鞋上沾了不少泥,這種時候來不及講究,他邊走邊給薑惜言指方位:“就是前麵那裡了。”房子的框架剛剛打好,鋼筋有序地搭了二十幾米,外麵圍了層綠網,在靜謐的夜幕中宛如一個沉默的綠巨人。薑惜言走近了細看,發現水泥堆外麵圍了一圈警戒線,地上一小撮空地還有幾道暗紅色的痕跡,和夜色融為一體,不那麼容易被發覺。看來,工人的墜亡點就是這裡。空無一人的建築現場寂靜無聲,這邊遠隔市區的喧囂,本應是個清幽的好地方,此刻卻因為疑似發生了靈異事件,導致金文傑連吹過來的冷風都要打個抖再懷疑半晌,生怕身上沾上點什麼。他心裡沒個底,拿著手電四處亂晃,驀然強光照到一張白色的人臉,金文傑猛地尖叫一聲,同時後退兩步,腳一軟摔坐在地上。被人當成鬼的韓燁稍顯不滿地抿了抿唇,輕擰著眉出聲:“是我。”金文傑摔倒的那一瞬間其實已經知道自己認錯了,隻是韓燁白日裡那張清雋疏離的俊臉在光下實在是太白了點,眼裡藏刀,不怒自威,他又自己嚇自己,結果沒站穩給摔了。不遠處的薑惜言聽到動靜趕忙跑過來扶人:“沒事吧?”說話的同時,一隻手還體貼地將他西裝上的灰塵拍了拍。可算是小小地撫慰了一把金文傑顫抖的心臟。韓燁盯著薑惜言的動作,眉頭皺得更深,不知道這股莫名其妙的胸悶從何而來,於是轉頭長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還要看嗎?”薑惜言的意思是,想去工人遇見女人的那個地點看看。金文傑仰頭望了幾秒,那個地方在半空,房子的承重牆和隔板都修好了,但是要踏上去隻有經過完全由鋼筋來承重的窄小木板。平時工人上下有安全梯和生命繩,現在兩手空空,要是薑惜言也不小心摔死了怎麼辦?金文傑覺得韓燁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似乎停頓了一下,側過頭看了自己幾秒。時間很短,夜色正濃,他也分不清那眼裡瞬間泛起的冷冽到底是真是假,隻聽到韓燁如夜色般寒涼的口吻:“你在這裡等。”“行吧,那你們小心點,慢一點,我就在這下麵,有什麼事馬上喊我就行。”金文傑搓了搓手,猶豫著要不要把手電給他們,可沒了光他自己也害怕。正想著,韓燁已經拿出了手機替薑惜言照路。兩人從下麵修好的建築中進去,上了幾層樓,薑惜言感歎:“有錢人彆墅都是修的好幾層,羨慕羨慕。”“現在出了事,也許還會變凶宅,有錢人反而不來買房子了。”覺察到韓燁語氣裡些微的調侃之意,薑惜言頗有些發現新大陸的好奇和興奮,笑著和他說:“這可是你家的產業,賣不出去你們家就虧本了。”韓燁舉著手機的光走在薑惜言身前半步,薑惜言抬頭便能看見他抬起的下顎,在微光中泛起淡淡的白玉光澤,眉眼因為看不分明也變得柔和下來。她雖然不怕陰魂惡鬼,但好像今夜有這麼一個人陪在身邊,她破天荒地在他身上獲得了一絲連她爸都沒帶給過她的安全感。挺奇妙的感覺。韓燁念咒開了陰眼,倒方便了薑惜言,不用再點個“美人痣”。他四處看了一圈,沒發現鬼影,便道:“沒看見有鬼,我們上去再看看。”上麵一層便是工人口中看見女人的地方了,樓梯沒修好,要上去隻能走窗外的窄木板。薑惜言不知道這木板承重如何,一隻腳輕輕放上,微微伸展在半空中保持平衡的右手突然觸上一抹涼意。一轉頭,是韓燁握住了她的手。像是要讓她放心,他淡淡道:“你放心走,我扶著你。”薑惜言和韓燁共同踏上木板,木板兩頭的鋼筋吱呀一聲輕響,兩人停頓了幾秒,繼續往左平移。來到窗戶下方,韓燁個頭更高,兩手攀著窗沿靈活地跳了上去,回頭把手機甩到一邊,看著薑惜言:“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薑惜言有點不好意思:“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重……”韓燁沒再說話,兩手握著她的小臂,薑惜言腳上也蹭著建築外牆借力,成功地被韓燁拉了上去。韓燁到後麵已經是雙手抱著她的腰將她放下,薑惜言看他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比平時略沉了些,有些尷尬地摸了把腰上的肉,是不是該減肥了啊。“你不胖,很輕。”即便是客套話,她聽著還是笑了笑。韓燁補充:“是實話。”薑惜言:“……”【他真的沒談過戀愛嗎?怎麼有時候就跟女生肚子裡的蛔蟲似的,我想什麼他都知道。】韓燁:“……”韓燁眼神晃了一圈,這一層似乎比下麵幾層都要黑,薑惜言沒看陰眼也注意到了,單靠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以及她乾這行的直覺。地上因為建築作業堆了一層厚厚的灰,他們前方的窗戶麵前有好幾處雜亂的腳印,奇怪的是靠近窗戶邊,腳印變成了一道狹長的拖拽痕跡,就像是什麼東西在把人拖出去一樣。薑惜言先前活泛的玩笑心思漸漸沉寂下來,她順著印記走到窗邊朝下看,幾塊砸爛的木板橫在最底部,這裡就是工人墜亡的那個窗戶了。這種地方,隻會出現建築工人。薑惜言拿了韓燁的手機四處照明,地上大多空曠,因此很快便發現角落那隻銀灰色手表。薑惜言本來是隨意撿起來的,以為是某個工人落下的私人物品,沒想到韓燁看到手表沉默端詳了幾秒,說:“這是我爸的表,上麵有陰氣。”“你爸的表怎麼在這兒?他一個公司領導應該不會來這種地方呀。”薑惜言把表塞到他懷裡,“先拿走吧,上麵有陰氣就對了,至少我們沒白來。”下去的時候依然是韓燁先下,他站在窄木板上自然地朝她伸出雙手,懷中大敞,顯然是要讓薑惜言跳到他懷裡。“你不胖,快跳。”“……”薑惜言在窗台俯下半個身子,一手勾著韓燁的脖子,一手攀著窗沿,生怕一個重心不穩兩人一並落下。這種情況下的親密姿勢薑惜言並沒有往心裡去,倒是女人發絲輕輕掃來的那一刻,韓燁難得晃了晃神。她的脖頸挨著他的下巴,領口間有股幽雅的淡香,隨之升騰上來一股熱氣,不知是夜裡她溫暖的體溫還是他呼出的幾道熱氣,交纏在一起,如輕鴻一般吹過他枯寂乾涸的心中某處。金文傑等了快一個小時才看見兩人平安歸來,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連忙上前用手電幫他們照明。“薑小姐,您看出什麼了沒有?”薑惜言指著韓燁手裡的那塊表,眼睛緊盯著金文傑,道:“看到了這塊表,燁哥說是他爸爸的,你陪你們領導來過這兒?”金文傑接過表前後翻看了一會兒,確定地點點頭:“韓燁說是那就沒錯了。上個月我陪韓總來這邊看工程進度,那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暴雨,韓總也在這兒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公司的。這表難道是被人偷了?”韓燁打斷道:“可能是忘了,他平時洗漱會把表摘下來。”金文傑不太懂這塊表和工人墜亡有什麼直接聯係,難不成所謂的女鬼其實是韓華生?這也太說不通了。薑惜言看了一眼正欲討教的金文傑,淡淡笑了笑:“這表上麵有東西,應該是那個女鬼留下來的。”“女、女鬼?!”金文傑重複了一遍,眼皮都開始抖起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輕聲向她再次確認,“您沒看錯?真的是鬼?”薑惜言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韓燁,心道不是我看見的,是你們領導的兒子看見的。韓燁天生陰陽眼的事也許連他家人也不知道,這種事放在普通家庭裡,說出去可能還會被當神經病,況且他看上去就不像個容易吐露心聲的人。她默默背了韓燁這口“鍋”,點了點頭,有些猶豫道:“我想見見你們領導,就是燁哥的爸爸,可以嗎?”“這個當然沒問題。”金文傑擦擦汗,讓他找風水先生的人,本來就是韓華生,如今找到個靠譜的,他巴不得薑惜言趕緊把那個女鬼弄死,省的他大晚上還要在這兒提心吊膽。薑惜言轉頭征求韓燁的意見,見對方衝她點點頭,她露出一個輕鬆的笑來。金文傑開車把他們倆送回了韓家,韓華生剛開完視頻會議,聽到管家說韓燁回來了,正在摘表的手一頓,臉上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韓燁在外麵有套公寓,平時很少回家,這會兒都快十一點了,突然回來做什麼?心裡再是奇怪,韓華生也吩咐人給他收拾房間,鬆著襯衣的領口出去,見客廳的沙發上除了韓燁以外,還坐著一個年輕女人。而他那個一直不苟言笑的兒子,似乎正和女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冷淡的臉上竟沒有半分不悅。兒、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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